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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溺酒在線閱讀 - 第51節(jié)

第51節(jié)

    沈庭未從沒想過他會有暈車的毛病,詫異地抬起頭,被咬得有些濕潤的嘴唇微張著看著他:“……暈車?”

    連訣被他盯得很不自在,很輕地“嗯”了一聲,又像是想轉移話題,語調平和卻夾雜著生硬的責怪:“你怎么這么愛多想?”

    沈庭未被他說得無地自容,也順著他的話責怪自己怎么這么愛多想,只是暈車而已,連訣沒有第二性別,怎么會出現易感期……

    他覺得自己愚蠢至極,手里抱著的沾著自己信息素的衣物好像附著上溫度,灼著他手臂發(fā)酸。他的眼眶從而更紅,從原本自以為是的羞恥變成了自作多情的難堪,他低著頭小聲說了一句“對不起”,匆匆轉過身想要趕緊逃離這個讓他尷尬到快要窒息的場景。

    但連訣并不會如他所愿,連訣的手臂將他圈在門前狹窄的空間里,手仍按在門板上,omega的力氣天生不如常人,他拉不開門,只能祈求連訣把手挪開:“可以開門嗎?”

    連訣扯著他的手臂將他的身體轉回來,讓他重新面向自己。

    沈庭未垂著眼睛,對連訣說:“……我想睡覺了。”

    “別賭氣?!边B訣壓低了聲音說。

    沈庭未想說沒有,還沒開口,唇就被連訣低頭吻上。

    連訣按在門板上的手托住沈庭未的后頸,將他朝自己懷里壓了一些,另一只手環(huán)上沈庭未的后腰。

    沈庭未被吻的樣子也很呆,睫毛顫了一下,才緩慢地閉上眼睛。

    連訣的嘴唇很柔軟,但有點涼,沈庭未的唇被他輕而易舉地分開,舌尖便抵在一起。

    連訣吻得不兇,更多像是安撫他的情緒,也沒有親吻很長時間,就離開了他的唇。但手臂還環(huán)在他身上,隔著純棉材質的家居服摩挲著他后腰的脊骨。

    連訣按在他頸后的手離開,伸手關了房間里的燈,順便反鎖了門。

    房間里只剩下床頭兩盞壁燈還亮著,將臥室照出一片暖黃色的柔光。

    “不是困了嗎?”連訣看著他慢慢睜開的眼睛,“睡吧?!?/br>
    第68章

    沈庭未早晨醒得很早,但床側已經空了。

    連訣應該很早就走了,離開前替他將房間的窗簾拉開一半,太陽應該還沒完全升起,淡薄的晨曦穿透玻璃灑在床尾,是還沒鑲上金邊的柔和的白光。床頭半掩在窗簾遮擋的陰影下,因此讓他比平時醒來更容易適應眼前的光線。

    沈庭未翻了個身,將臉轉向空下的床側,閉著眼睛緩剛醒來的混沌。

    昨晚沈庭未一開始以為連訣想要,畢竟兩個人除了做這種事以外找不到合理的理由睡在同一張床上。但連訣并沒有,好像只是單純地留他在房間里睡了,連訣的睡眠質量很好,沒多久就睡著了,睡相也很規(guī)矩,從躺下以后就保持著平躺的睡姿沒有怎么變化過。

    沈庭未很少在清醒時刻躺在連訣身邊,所以入睡得不太容易,維持一個姿勢不變在沒睡著的狀態(tài)下有些難,由于連訣在睡覺,他不敢很大動作地翻身,只敢小幅度地調整手腳的擺放位置,企圖找到更舒服的姿勢幫助睡眠。

    本身回房間已經是凌晨了,他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時候可能已經到了后半夜,模糊地感覺自己被連訣從背后摟住,用帶著睡意的聲音在他耳邊很輕地問了一句“怎么還不睡”。

    他有些記不得自己回答了什么,或者是根本沒來得及回答,就直接睡著了。

    昨晚推翻了連訣存在易感期這個猜想,但連訣一再的反常表現讓他不太能夠客觀地思考連訣的行為動機。

    但主觀上,他又很不愿意往喜歡上想。連訣從一開始就對他表現出抵觸和排斥,甚至一度認為他是那種可以為了錢財不擇手段的人。連訣與他是兩個世界的人,多重意義上的。他不認為自己只是為連訣做幾頓飯,或是生個孩子就能讓連訣對他產生超越責任以外的情感。

    沈庭未垂眼看著身旁褶皺的薄被,好像床上的人離開了,溫度還在。

    他這么想著,就伸手去觸碰了一下,發(fā)現所謂的溫度不過是他的錯覺。

    沈庭未收回手,壓下心里那點無名的失落,起了床。

    康童今天下午要返校,干洗店早晨就送來了洗好的制服,是那種英倫風的短袖襯衫和淺灰色短西褲,襯衫的右上角印著一枚小小的校徽,穿起來很洋氣。

    沈庭未幫他把領帶系好,將襯衫領子翻下去整理整齊,隔著玻璃目送他上了司機的車。

    沈庭未一個人在家里,織完了那條給康童秋天戴的圍巾后就沒事可做了。

    常開心約他出門喝奶茶,但他身體不允許外出,又找不出好的理由,只能借口自己最近一段時間都不在沂市。常開心有些失望的樣子,說等他回來再約。

    不比沈庭未在家里閑得發(fā)慌,連訣那邊忙了一個上午,到兩點多才開始吃午飯。

    林琛在他休息時間敲門進來跟他確認下午和晚上的工作安排,見連訣沒有異議,忍不住多了一句嘴:“晚上這個會議其實可以挪到明天上午九點,對方與我們有十二個小時的時差,所以時間上是完全可以——”

    連訣抬頭看了他一眼,林琛的話音卡了一下,委婉地提醒道:“今天是七夕節(jié),連總?!?/br>
    連訣不明所以地看著林琛,反而讓林琛有些不自在,好像自己想要早點下班回去做網游的七夕任務的想法被連訣一眼看穿,但由于任務獎勵豐厚,是他一直沒刷出來的那套裝備,他咬咬牙,裝出一副很為老板著想的樣子,問:“您不用早點回去陪沈先生嗎?”

    連訣看了林琛許久。林琛從大學畢業(yè)就進了他的公司,與他共事多年,一向是很清楚他并不過七夕或是情人節(jié)這種沒有意義的節(jié)日?,F在聽林琛特意提及,又一反常態(tài)地再三勸說,好像是刻意要提醒他這個節(jié)日的重要性。連訣又想到,平日里沈庭未與林琛往來甚多,讓連訣心里隱約產生了某種聯想,從而誤解了他的意思。

    沈庭未是那種很會生活的人,會喜歡鮮花和甜點、貓和可愛的東西。如果是沈庭未想過,讓林琛來游說,他覺得情有可原。

    于是連訣沉吟片刻,淡淡地說:“那就推了吧?!?/br>
    下午林琛與連訣一同離開公司,司機先送連訣回去,路上經過花店,林琛問他要不要給沈先生買束花。

    連訣歷來不喜歡鮮花,但還是接受了林琛的建議。他還記得沈庭未昨天晚上等他到很晚,因為他白天沒有好好擁抱沈庭未而低著眼睛悶悶不樂的樣子,覺得如果鮮花能讓沈庭未開心的話,他偶爾也愿意為了這種在特定節(jié)日來刺激消費的噱頭買單。

    連訣不常踏進花店這種地方,他在花店老板的熱情推薦下認真挑選了很久,最后還是選擇了貨柜中央平平無奇的紅玫瑰花束。

    因為七夕節(jié)的玫瑰熱銷,他來的時間不算很巧,店里只剩下兩束包裝好的玫瑰。在他挑選的過程里進來一個學生模樣的男孩,目的明確地買走了其中一束,結賬掃碼地時候男孩與花店老板閑聊,很害羞地說七夕節(jié)嘛,當然要送玫瑰。

    于是這句很俗套的話成為了連訣買走最后一束玫瑰的理由。

    付款時店家拿出一張卡片,問他要不要寫點什么,連訣接過對方遞來的鋼筆,想了很久,又放回柜臺上,說算了。

    連訣付完款,拿著這捧花束大得有些夸張的紅玫瑰返回到車上后,司機對他笑了一下,說:“太太會喜歡的?!?/br>
    連訣也這么認為。他將花束輕輕放在自己的座椅旁,接過林琛遞過來的筆記本電腦,看他剛剛在文檔里標注出來的內容。

    車子掉頭從花店門口駛過,連訣抬眼往花店門前掃過,清晰地看到又有人抱著與他手中相同的玫瑰走出來。

    他這才意識到店主口中所謂的只剩兩束不過是花店的促銷手段。

    好在擺在身旁的玫瑰綻放得很絢爛,他并沒有因為自己難得糊涂而感到任何懊悔,只讓司機適當地將車速提快一些。

    車在別墅院外停下,連訣拿著那束被黑色的光面紙與材質很硬很容易造型的黑紗妝點好的花束下車,走進院子。

    他的表情與步調都與往常沒有什么區(qū)別,拿著鮮花的樣子也從容,玫瑰外被柔軟的雪梨紙包了好幾層,總拿一個地方容易皺,他在走過院子很短一段路途中換了次手。

    他的鼻間縈繞著馥郁的玫瑰花香,他習慣性地將嗅到的氣味與沈庭未身上的味道做對比,又不由自主地給出不算客觀的結論。他認為玫瑰的味道很俗氣,但附加上沈庭未可能會喜歡的條件,倒覺得沒那么難以忍受了。

    他今天回來的很早,加上進門的聲音很輕,沈庭未背對著他窩在客廳的沙發(fā)里,腿上蓋著昨晚被連訣要求拿走的毛毯,可能看書看得入迷,并沒有留意到門響。

    直到連訣換好拖鞋有些刻意地將鞋柜門合上,弄出不大不小的動靜,他才好像嚇了一跳地轉過頭,先看到連訣,有些驚訝:“你怎么這么早——”

    視線又停在了他手里的玫瑰上,話音停了,眼中更是詫異。

    在連訣朝他走過來的短短幾步里,他都沉默著,除了視線跟著越來越近的連訣,身體并沒有任何動作,眉心細不可察地蹙了起來。

    連訣將玫瑰放在離他不遠不近的茶幾上,接著他沒說完的話,回答:“今天沒事?!?/br>
    沈庭未遲遲沒動,也沒去看他的臉,視線停在那束擺放在他眼前的盛開的玫瑰上,臉上逐漸褪去血色,連嘴唇的顏色都慢慢淡了。

    連訣沒能從他臉上找到自己想要的表情,正有些疑惑,就見沈庭未突然抬手捂住嘴,眉頭緊鎖著,生硬地將視線從玫瑰上別開,像是十分難以忍受那樣,快速掀起蓋在腿上的薄毯朝一樓的洗手間跑去。

    第69章

    那束玫瑰散發(fā)著很濃郁的玫瑰花香,不像是鮮花自然而生的味道,更像是噴灑了某種玫瑰味道的香料,從而讓本該是浪漫而熱烈的味道變得有些廉價和刻意。

    沈庭未匆匆推開擋在茶幾與沙發(fā)中央的連訣,甚至連拖鞋都沒來得及穿,赤著腳跑進洗手間。

    他面色蒼白,細長蔥白的十指攀著盥洗池的大理石面,血色盡失的臉上像一張被水浸過的白紙,只有眼睛里泛著明顯的紅,眼眶里裝著因生理不適而氤氳上的霧。

    他趴在盥洗臺前嘔了很久,其實并沒有吐出什么東西來,胃部條件反射地緊縮讓他覺得很難受。

    alpha靠近他說話時故意噴灑在他耳廓的鼻息,按住他的手背在他手機上留下號碼時不舒適的溫度,自信張揚和愈發(fā)濃郁的信息素,這些不太清晰卻讓他感到不舒服的記憶因為那捧玫瑰散發(fā)出的有些劣質的香味慢慢浮現出來,與艷紅欲滴的玫瑰重疊在一起。

    ——“你的味道,真的很特別?!?/br>
    ——“可以隨時打給我,未未?!?/br>
    ——“他故意釋放信息素引誘你發(fā)情,你還覺得他人不錯?這人像他媽的孔雀開屏似的,分明是不安好心!”

    ——“我看你不僅分化遲鈍,大腦發(fā)育也遲鈍!”

    ——“砰——!”

    逐漸拉遠的警笛聲與嘈雜的人聲,模糊視線里晃動的人影,呼吸間那股混雜著玫瑰香氣的酒味……

    沈庭未緊緊閉著眼睛,聽著耳邊湍急的水流聲,企圖緩和自己的這陣壓制不住的頭痛欲裂。他清楚自己這種強烈的不適感并不來源于那束玫瑰,而源自于這股味道勾起的某些被他刻意放進記憶角落里的畫面,那場將他生活徹底割裂的車禍,讓他被迫開啟苦難的始作俑者。

    ……不,也不全然是苦難。

    沈庭未緩慢地睜開眼睛,看著鏡子里狼狽的自己。

    沈庭未經常覺得自己太過情緒化,盡管他很少表達。他從小到大的畢業(yè)結論上老師給出的評語大都用上了‘性格乖順’、‘與人和善’相關的詞匯,但其實他也常常會在心里判定一個人的好壞,能否與之交往,交往到什么程度為宜。

    鄰居家的beta阿姨是愿意往來。

    父親介紹的alpha是可以往來,但不會發(fā)展。

    連訣……是不能。

    在他以為,連訣這樣的人是應該被他劃分進‘無法往來’這個分類里的。哪怕他們的相遇構架于沈庭未曾經生活的世界,他們都是不可能產生交集的人。

    可如今,他們卻是持有合法結婚證的兩個人,他們擁有最親密的關系。

    這一切都不在沈庭未的預料當中,卻千真萬確發(fā)生了。

    他想到連訣,情緒從混亂中變得有些低潮。

    他一度非常不客觀地認為連訣是造成他不幸的開端,但是其實站在理性角度來講,連訣除了起初對他有很深的偏見和誤解外,并沒有做錯過什么。是他發(fā)情找上連訣,連訣也明確拒絕過他,他死纏爛打,連訣在并不情愿的情況下與他做    愛,緩解他的發(fā)情,單是從這件事本身,哪怕是在他原本的世界里,連訣也是值得被發(fā)個錦旗的。

    他看新聞里有人這么做過——“發(fā)情無情人有情,雪中送暖獻大愛?!?/br>
    雖然這句標語適用于這個世界有些微妙,但……歸根結底是他自己生理知識有所缺漏,因為分化太遲,連最基本的omega生理常識都不具備,以至于意外懷孕,他沒資格將責任都怪罪到連訣身上。

    肚子里的寶寶感受到他強烈的情緒波動,在他肚子里不安地躁動起來,他光著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水龍頭里流出的水也涼。沈庭未將水龍頭扳到了熱水那邊,將手放在溫熱的水流下浸濕,等待指尖的熱度慢慢流回身體里,才擦干了手去安撫肚子里的寶寶。

    沈庭未垂下眼眸,看著自己的指尖,又想到連訣拿給他的花……玫瑰。

    在這種不穩(wěn)定情緒逐漸冷靜下來后,他心里又突然生出一種矛盾的、無法言說的小小地雀躍。

    ……連訣為什么會送花給他?

    沈庭未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連訣已經沒在客廳了,桌子上的玫瑰也不見了。

    沈庭未覺得自己可能是處于孕期的緣故,情緒在短短一天內轉變得未免太多,他從洗手間出來時心頭微弱的雀躍在空蕩蕩的客廳里落下來。

    他走到沙發(fā)前穿上拖鞋,轉身時才注意到那束靜靜地躺在垃圾桶里的玫瑰花束。

    花束很大,扎著近百朵玫瑰,外面又裹著蓬松的黑紗,沈庭未從垃圾桶里將花拿出來的時候,精致的束紙已經被垃圾桶的邊緣擠壓出明顯的折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