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我說的也是實話嘛,燕子姐你也知道遠哥以前要求有多高的,他連我都看不上呢,忽然回家看上一個絕世美人,這就迷上了?我才不相信呢。要真是說起來,燕子姐你跟遠哥才是般配的人,你們倆都是童叔叔的學生,童叔叔去世前,不是還叫遠哥照顧你嗎?他現(xiàn)在這樣,還怎么照顧你?” 童叔叔就是秦遠的老師童萬河,所以許菱雙聽到這里也微微有點吃驚。 船內(nèi)一片安靜,所有人都看著姜玲玲那張唯恐天下不亂的臉。 丁曉燕的表情非常尷尬,臉紅脖子紅,可見也是很難堪的。 姜一順氣得半死,他忽然對船夫說:“不好意思,把船劃回去吧?!?/br> 船夫依言把船往回劃,姜一順又對秦遠說:“我回家會教訓玲玲的,還有,我會告訴爸,這幾天會把她關(guān)在家里?!?/br> “大哥!你憑什么這樣對我?”姜玲玲說:“我又沒說錯!童叔叔留下遺言要秦遠照顧燕子姐,他就是這樣照顧人的嗎?我們都知道這個照顧是什么意思,秦遠,你對得起童叔叔嗎?” 秦遠表情不變,他慢慢說:“我對得起對不起,跟你無關(guān)。我跟你大哥是好兄弟,但不代表跟你也是朋友。你今天做出這樣的事情,不外乎就是想給我愛人難堪。但是很可惜,我愛人不是你想的那種軟弱沒用的女人,你做這些事,也達不到你的目的?!?/br> 許菱雙確實沒有生氣,她只是覺得奇怪,因為她了解秦遠,他把老師的事情說了那么多,唯獨沒有提過這個丁曉燕,所以她認為這里面一定有什么隱情。 而這個隱情,應(yīng)該就是讓丁曉燕坐在那里羞憤難當?shù)脑蛄恕?/br> 船一靠岸,丁曉燕說了一聲抱歉,就抱著自己的斜挎包頭一個沖了上去。 姜玲玲有些不明所以,她追上去喊道:“燕子姐,你跑什么啊?是秦遠對不起你,你有什么好跑的?” 姜一順一把將她揪了回來,然后擰著她的胳膊,非常嚴厲的吼道:“你看不到丁同志非常尷尬嗎?你為了自己爽快,就把別人揪過來讓人難堪,你的教養(yǎng)去哪里了?” 秦遠跟許菱雙并沒有下船,他坐在船里對岸上說:“順子,我跟菱雙還要再玩一會兒,你先帶你meimei回家吧。” “行!遠哥對不起,今天是我沒想到……” “沒事的?!鼻剡h擺擺手,示意船夫接著劃船。 船上只剩下了兩個人,陽光燦爛、微風徐徐,如果沒有發(fā)生剛才的事情,應(yīng)該是最好的游船了。 秦遠拉著許菱雙的小手,輕聲說:“生氣了嗎?” 許菱雙搖搖頭,一臉詫異的看著他:“為什么要生氣?” 第29章 “因為剛才的事情會讓人不快?!鼻剡h有些緊張的看著許菱雙的小臉。 “我不會覺得不快,我跟她們只是陌生人,她們說什么做什么對我沒有太大影響。”許菱雙說:“要說覺得不快的人,應(yīng)該是那個丁同志才對??此麓蟮哪?好像快要哭了。” 秦遠說:“你不問我丁同志跟我和我?guī)煾傅氖虑閱???/br> 許菱雙搖搖頭,道:“你要是想說,你會主動說。如果你不想說,那就不用說了。我從你的表情也能看出那些事情讓你情緒不佳,既然是過去的事情,說不說的有什么關(guān)系?” 對許菱雙來說,她認識的秦遠就是面前的這個秦遠,他愛她,尊重她,照顧她。 至于他以前做過什么,經(jīng)歷過什么,如果他愿意分享,那她會握著他的手跟他一起體會他的喜怒哀樂。 如果他不愿意說,或者打算過些時間再說,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兩個人相處,重要的不是過去怎么樣,而是現(xiàn)在和將來。 再說許菱雙又不傻,她看得出來秦遠只要提到跟童萬河相關(guān)的事情,眼底都會露出深切的悲痛。 許菱雙也是失去過父母的人,她怎么忍心在這個時候戳他的心窩子問那些無謂的問題呢? 何況不管是丁曉燕也好,還是姜玲玲也好,許菱雙有足夠的自信認為自己比她們更適合秦遠,所以也不存在吃醋這樣的事情。 秦遠深吸一口氣,握著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腿上,然后看著河對岸那一排排盛開的臘梅,輕聲說:“你這樣體貼我的心情,倒是叫我心里不安。” 許菱雙意識到秦遠要說什么,便道:“那些事,不想說就不要說,反正我也不是特別感興趣?!?/br> 秦遠說:“也不是不想說,只是不知道從何說起而已,我也自己也很長時間沒有想過這些事了?!?/br> 木船慢悠悠的朝前劃去,因為天氣特別好,河面上有不少這樣的木船載著一家?guī)卓谠谟崎e的度過新年時光。 城里人的生活還是比鄉(xiāng)下豐富很多的,哪怕是這樣的小城。 “丁同志確實是我老師的學生,她是老師的遠親,小時候因為對外語感興趣,就跟在老師后面學了俄語跟英語。后來老師因為工作關(guān)系離開了家鄉(xiāng),丁同志就自己自學,每個月會跟老師保持通信,在信里請教不懂的問題。老師一直很喜歡她,說她認真刻苦,也經(jīng)常跟我提到她。等丁同志高中畢業(yè),老師還找了關(guān)系,讓她不必下鄉(xiāng),連工作都給她安排好了。”秦遠說:“老師這個人,只要你對他一份真心,他就會回報你十分好意?!?/br> 許菱雙點點頭,說:“跟吳老師有點像。” “他們倆這方面確實有些像,都是品德極為高尚的人?!鼻剡h說:“大概兩年半前,丁同志曾經(jīng)去我們那里看望老師,那個時候,老師介紹我們認識了。當時也是帶著一點介紹對象的意思,不過大家都知道我過去對找對象不感興趣,所以跟丁同志也只是保持了普通認識的關(guān)系?!?/br> “后來呢?”許菱雙說:“我看剛才的氣氛,丁同志看到你的時候好像挺尷尬的?!?/br> 秦遠很少見的冷笑了一下,眼底閃過一絲恨意。 他說:“她不是尷尬,她是覺得心中有鬼吧。” “怎么這么說?” “我之前跟你說過,老師是因為一個意外去世的。老師去世前,我一直在醫(yī)院守著他,當時他還挺了好幾天,因為他的親人都不在了,所以我給他僅剩的幾個遠親發(fā)了電報,告知他們老師生命垂危的消息?!闭f到這里,秦遠停了下來,他微微垂下雙眼看著自己的兩只腳。 許菱雙立刻抱住他的右臂,然后輕聲說:“不說了。” 秦遠扭頭看向她,見她充滿關(guān)切的大眼睛微微泛著水光,知道她在為自己的悲傷感到不忍,便揉了一下她的腦袋,道:“就像你說的,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就著今天這個機會,我想慢慢告訴你?!?/br> “好,那你慢慢說,反正我們有很多時間?!痹S菱雙握緊他的大手。 “恩,那我繼續(xù)說。老師的遠親其實也不多,加上丁同志他們家,也就通知了三家人。其他兩家迫于生計走不開,丁家卻發(fā)電報告訴我,他們?nèi)叶家^來送老師最后一程。接到這個電報的時候我其實很欣慰,我雖然是老師的學生,但到底不是親人。哪怕只有遠親過去陪他最后幾天,老師也會很高興的。可是,我沒想到丁家人跑過去是另有目的,根本不是為了送老師最后一程。”秦遠說到最后,微微有些咬牙切齒。 許菱雙說:“童老師世代書香門第,院子那么大那么精致,家中光是字畫就藏了那么多,我要是沒猜錯,丁家人過去,是想要童老師的遺產(chǎn)吧。” “你猜的沒錯。”秦遠說:“他們是坐火車過去的,到了之后,我還找人立刻把他們拉到醫(yī)院。當時老師的情況已經(jīng)非常不妙了,丁家四口人到了醫(yī)院,還沒看老師一眼,就抓著我問我:‘老童沒有其他親人了,那他留下的東西就歸我們家了吧?比如那個大宅子!’” 許菱雙微微皺起眉頭,她說:“那你肯定氣死了,要是換了我,說不定就動粗了?!?/br> 秦遠說:“我當時也動手了,丁家都是普通人,我一拳打過去,丁同志的爸爸被我打暈過去了,我還因此背了一個處分。不過這都是小事情,我當時把他們四個人全都趕出了醫(yī)院。后來,丁同志跟醫(yī)生說了好話,一個人找去了老師的病房,在病床前跟我和老師道歉,說她也不知道家里人是抱著這樣的心思。丁同志的樣子你是知道的,看上去斯斯文文的,說話也很真誠,我就以為她是真的過來道歉的?!?/br> 許菱雙點點頭,丁曉燕的外表看上去確實很能博得好感度,是那種溫和無害、與世無爭的類型。 “我當時被各種情緒影響,所以失去了平常的冷靜,我接受了丁同志的道歉,讓她跟我一起陪了老師兩夜一天。老師后來忽然清醒過來,看到我們倆守在那里,他很高興,就跟我們說了一些話,他說要我好好保存他留下的東西,還說丁同志是個好姑娘,要我好好照顧她,但如果我不愿意,那就算了。”秦遠說:“老師永遠都是這樣的,他不會逼我做任何我不想做的事情。這之后,他就忽然昏迷不醒,然后就走了……” 秦遠再一次停了下來,許菱雙緊緊的依偎著他,陪他一起靜靜的看著河面。 “因為老師的遺愿是葬回家鄉(xiāng),所以我們先把他的遺體火化了,等后面再帶過來安葬。在那邊的喪事辦好后,丁同志就跟我說,愿意跟我結(jié)為革命的伙伴,同時也作為學生陪我一起守護老師留下的東西。我聽到這里才發(fā)現(xiàn)不對勁,我就說自己沒有結(jié)婚的打算,請丁同志找更好的對象。丁同志離開了一下,半天后,跟她的家里人再次找到我,說按照規(guī)矩,他們這些有血緣關(guān)系的人才能繼承老師的遺產(chǎn),要我把老師留給我的一切全都交出來。我拿出了老師留下的遺囑,然后把他們?nèi)稼s了出去。當然了,當時鬧得非常大?!?/br> 許菱雙再一次握緊了秦遠的大手,她說:“果然是人不可貌相,丁同志看上去一臉無害,沒想到肚子里滿是這種腌臜心思。而且在別人最悲傷的時候去做這種事情,骨子里都壞透了。你當時那么難過,還遇到這么壞的一家人,我都不知道你當時是怎么熬過來的?!?/br> 秦遠說:“當時因為他們一家人,我反而因為憤怒減緩了悲痛的情緒。不過,他們也是夠壞的。我有老師的遺囑,他們一看占不到便宜,就一直去鬧,說我霸占他們親戚的遺產(chǎn),又說我打人。我在部隊,被他們鬧過之后,平白得了一個處分。我在部隊六年,一直都是建功立業(yè),處分這種東西還是生平頭一回。加上當時還有一些別的事情,領(lǐng)導就勸我休息,我就回來了。之后的事情你也知道的,我回來安葬老師,順子他們一家一直在照顧我?!?/br> 姜一順最早跟秦遠在一個地方當兵,前年因為他爺爺生病的關(guān)系,所以姜父找人把他調(diào)回了當?shù)氐能妳^(qū),這才跟秦遠他們分開了。 許菱雙說:“好在都過去了?!?/br> “是啊,都過去了?!鼻剡h說:“后來我回了雙井村,之后又遇到了你,我的一切都變得好起來了,這是我之前沒有想到的?!?/br> 許菱雙說:“所以,我要感謝姜玲玲對你的告白?!?/br> “嗯?” “如果她不對你告白,那你就不會那個時間回村,你錯開那個時間,我們可能就錯過了?!?/br> 秦遠笑了,他說:“這么一說還真是呢,不過最近幾天我們還是別去姜家了,免得遇到姜玲玲尷尬?!?/br> “我不尷尬,不過那個丁同志居然跟姜玲玲說了老師要你照顧她的事情,說明丁同志是把姜玲玲當做情敵呢。也就姜玲玲傻乎乎的看不出來,還拉著她過來想給我難堪?!痹S菱雙說:“任性不可怕,就怕人太傻?!?/br> 秦遠被逗笑了,他哈哈的笑出聲來,許菱雙彎著大眼睛看著他,然后說:“你之后來辦童老師的后事,丁家沒再過來找你麻煩嗎?” 秦遠說:“他們找了的,但我跟順子關(guān)系好,他爸爸在這里有頭有臉,嚇唬嚇唬他們就跑了。再說他們是無理取鬧,鬧下去對他們自己沒有好處。你問這個做什么?” 許菱雙微微皺起秀氣的眉頭,低聲說:“聽了這么多,對于那個丁同志……我有一點點擔心。” “擔心什么?”秦遠還沒明白。 許菱雙湊過去在他耳邊低聲說:“我們這次從童老師的房子里挖出來那么多寶貝,都是會被嚴查的那種……如果丁同志去舉報我們……” 秦遠說:“那就讓她舉報,反正死無對證,查不到東西,她能拿我怎么樣?而且,要是舉報的話,他們丁家大概早就去做了,不會等到現(xiàn)在。明面上,老師留給我的東西只有那套房子和一個存折。房子是祖上留下的,之前也確認過確實屬于老師私人所有。而存折上的錢都是老師這些年來的工資收入跟獎金,這是絕對沒有問題的?!?/br> “東西沒問題那就行?!痹S菱雙說:“只不過,我看丁同志離開的時候那樣羞憤難當,加上你突然結(jié)婚,說不定這次回去后,心境又變化了,跑去做點什么?!?/br> 秦遠說:“她之前想跟我結(jié)婚是為了跟我一起吞下老師的遺產(chǎn),你以為她對我有什么真心嗎?” “目的她肯定是有的,但真心未必沒有。”許菱雙說:“我也是女人,我看得出來,丁同志對你還是有幾分心思的,不然也不會把姜玲玲當做情敵。你跟我結(jié)婚這件事,說不定會刺激到她……” 秦遠這個人不說別的,光是外形就很吸引女性了,高大俊朗,氣質(zhì)爽朗而大方,人又聰明懂得多,不管放在哪個年代,他應(yīng)該都是姑娘們擇偶的絕佳對象。 秦遠說:“就算她去做點什么,我們也不怕的。你放心,我會處理好一切的?!?/br> “恩,我知道你可以。”許菱雙笑了起來,“好啦,我們不要再說這些事情了。我是第一次劃船看風景呢,你不打算陪我風花雪月一下嗎?” 秦遠便道:“要怎么樣才算風花雪月?我可以給你吟詩?!?/br> “那你吟詩我聽聽?!痹S菱雙坐直身體,一臉期待。 秦遠想了想,慢慢念了一首童萬河教他的俄語詩,念完之后給許菱雙解釋了一下詩句的意思。 許菱雙聽完,越發(fā)覺得自己撞到秦遠是走大運了,這個男人不光能打,還能念詩,實在是挑不出任何毛病了。 兩個人在船上消磨了一個半小時左右,才讓船夫劃到岸邊,然后上岸去旁邊的公園閑逛了一下。 許菱雙從未過過這么悠閑的時光,所以她的心情極好,嘴角一直不由自主的朝上彎著,秦遠看了她的表情也覺得跑來這一趟是值得的。 他們逛到一個國營照相館的門前,意外的發(fā)現(xiàn)店門居然是開著的。 走進去一問,原來攝影師一家人就住在后面的屋子里,所以才會在這個時候打開店門。 “想拍照嗎?外面也可以拍?!睌z影師笑著說。 他是一個三十來歲的樸實男子,妻子跟兒子看上去也挺老實的。 “好,那就出去拍,我看這一帶風景特別好?!鼻剡h說:“什么時候能洗出來?我們過些天要離開這里?!?/br> “一個禮拜就可以拿了,要還是來不及,我可以給你加急,不增加費用的。”攝影師說。 “一個禮拜可以,那就多謝你了。” 秦遠跟許菱雙在河邊跟公園各拍了三張合影,又各自拍了一張獨照。 攝影師見許菱雙生的特別美,便問道:“這位女同志的照片洗出來肯定特別好看,我想把這位女同志的照片放大擺在櫥窗里,不知道可不可以?要是你們同意的話,這些照片就不收你們費用了?!?/br> 秦遠說:“我覺得不可以,所以不好意思啊?!?/br> “沒什么,可以理解。”攝影師微微有些惋惜,畢竟這么好看的模特可是很難遇到的。 他們定好了拿相片的時間,秦遠跟許菱雙才慢慢走回住的地方。 之后的好幾天,姜一順還是會一天過來兩三趟,不是送rou就是送水果,而且還提議帶著他們?nèi)ブ苓吂湟还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