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溫郡守指向錦心。 錦心一凜,立即道:“大王,溫大人,一定是二公子!” 面對錦心指證,眾人目光都亮了。 錦心道:“一定是我們少夫人要被封為齊王妃了,二公子他氣不過就殺人!” 婢女一言激起千層浪,齊王玩味看著婢女:“這是為何???孤若封李月舒為齊王妃,這王家不也與有榮焉嗎?” 王孝健拼命點頭:“大王所言極是,大王英明,請大王明察?!?/br> 錦心卻道:“因為我們大少夫人一直以來都與二公子有染?!?/br> 為了把自己擇清,錦心已經口不擇言了,而王孝健此刻幾乎嚇得昏死過去,王夫人更是從人群中跌跌撞撞走出來,跪倒在王孝健身邊,對齊王喊冤:“大王,阿健與月舒叔嫂情深,絕不可能做出謀害親嫂之事啊。” “大王,小人冤枉!”王家母子齊齊喊冤。 齊王并未理會,目光在人群中掃過,落向一神情淡定女子,那女子目睹一切就仿佛抽身世外似的,并無一點害怕之心。 齊王喚道:“王家二少夫人。” 聽見齊王喚自己,沈昌平從人群中走出來,跪在齊王面前:“妾身叩見大王?!?/br> 齊王說道:“抬起頭來?!?/br> 沈昌平裊裊抬頭,齊王不由呆了呆。 在場所有官員內心都罵道:好色之徒,昏君! 齊王當了一刻鐘昏君之后,方才回神,說道:“沈氏,你也是王家一份子,對府中之事最清楚,你來告訴孤,王孝健與李月舒到底是什么關系?” 沈昌平說道:“妾身剛嫁到王家不到三四月,對府中之事并不知端詳?!?/br> “也是,你是二少夫人,縱使二公子與大少夫人有染,也會瞞著你,你不知也是情有可原。”齊王深明大義的樣子。 沈昌平卻道:“妾身對旁人之事不了解,對自己的事總是一清二楚的,雖然我與相公已經拜堂成親數月,可是尚未圓房?!?/br> “新婚燕爾正是你儂我儂的時候,卻數月都未圓房……”齊王沒有接下去,看著王孝健的目光更加玩味,而在場的人心中自有評判,自然是這王孝健早有相好的,才會冷落了新婚妻子。 而王孝健自然也想到了這些,不由憤怒盯著沈昌平:“沈昌平,你這樣說話是何居心,是想害死我嗎?明明是你不肯與我圓房,卻倒打一耙,明明是你逃婚在先,你我大婚當日,你與許紹燁私奔——” 天下果然沒有不透風的墻,許紹燁游船上與周琰所言被那落水船娘聽了去,自然很快就傳開了,王孝健想聽便能聽到。 此事涉及到許家和沈家兩家顏面,卿大夫和沈司空臉上都不好看了。 二人齊齊走出來,跪在齊王面前。 卿大夫道:“大王,犬子不可能做出這種事?!?/br> 沈司空也道:“微臣為給王夫人沖喜,才將小女嫁入王家,沒想到這王家竟是藏污納垢之地,王孝健還血口噴人,如此恩將仇報之輩干出不軌謀害之事不足為奇?!?/br> 王孝健辯解,王夫人阻攔,一時之間,滿屋子鬧嚷嚷。 齊王看了馮吉一眼,馮吉便說:“大家都不要吵,聽大王說?!?/br> 眾人安靜下來,齊王這才說道:“沈氏是否逃婚,與誰逃婚,是另一樁公案,眼前,王孝健的確有謀害李月舒的嫌疑,孤要封李月舒為妃,王孝健跳腳殺人,那么溫郡守你說,這個案子屬于什么案子呢?” 齊王看向溫郡守,溫郡守忙道:“情殺!”說著,又召來衙役:“把王孝健帶回衙門?!?/br> 王夫人呆坐原地,怎么唾手可得的榮華富貴轉眼就化為煙云了呢? 第42章 提親 王孝健在牢里迎來的第一次過堂,不是關于李月舒的案子,而是沈家呈訴離婚的案子。 在大周,除了出妻制度,還有和離、義絕,以及呈訴離婚制度。王孝健如今被列為殺害長嫂的嫌疑人,沈家向官府呈訴離婚也是合情合理,何況沈昌平還是沈司空的女兒。 事到如今,王孝健知道自己胳膊拗不過大腿,當即同意了溫郡守的判決,其實不管他同不同意,溫郡守都會判決他和沈昌平離婚。 沈昌平已經被沈司空接回了沈家,當日多少陪嫁原封不動都帶回去。 原本轟動齊都的王家大宴因為出了人命大案更加轟動,全城都在談論此事,而王家的繁華熱鬧僅是半日時光,隨著王孝健被官府帶走,賓客們各回各家,整個王家頓時蕭條了。 王夫人這一次是真的病倒了。 周家母女尚不知道王家的風波,還在等候翁以睿去和她們匯合。 深夜,翁以睿終于來了,還帶來一個刀子匠與他的徒弟。 翁以睿與周家母女待在另一個屋子里,聽著翁策屋子里傳出了叫聲,不過也很快沒有了叫聲,仿佛嘴巴已被堵上。 周家母女忐忑不安,知道翁以睿這是請了專門的凈身師來給翁策再做一次處理,也不知道翁策先前的傷是怎么造成的,如果不將刀口什么的處理干凈些,日后就連小解都會灑一褲子的。 見周家母女一臉慘白,翁以睿說道:“我在王家的時候碰到周琰了,已經告知他你們兩個被我請來幫忙了,周琰現在已經離開王家回自己家了,你們不用擔心他?!?/br> “翁大人多慮了,我們不是擔心阿琰……”在翁以睿跟前,周娘子帶著謙卑。 不是擔心自家兒子,那就是擔心他家侄子了。 “你們也不用擔心阿策,之前我已經讓他服用了丹藥,他沒有性命之憂的。” 原來如此,才放心交到她手上,讓她看著人,等候他回來。 周娘子說道:“接下來,翁大人有什么打算?還需要我在這里照顧翁公子嗎?只要翁大人有需要,我一定效勞,只是阿清該回去了,家里那些雞鴨鵝什么的也要有人喂養(yǎng),阿琰畢竟要去讀書……” “娘,我還是在這里陪你吧,有哥哥在,家里的雞鴨鵝不會餓死的?!敝芮宀环判闹苣镒樱吘怪叭绻皇撬皶r趕到,周娘子就要被翁策害死了。 翁以睿注意到周娘子頭上的傷:“周嫂子,你的傷……” 周清道:“就是被翁……” 周娘子卻阻止了周清,笑道:“沒事的,就是不小心撞到了?!?/br> 翁以??纯粗苣镒樱挚纯匆慌缘闹芮?,笑著問道:“周小姐今年多大了?” “十六。”周娘子答。 “還沒有許配人家吧?”翁以睿問道。 周清皺眉,這是要幫她做媒嗎? “娘,女兒現在不想嫁人,女兒要陪著娘?!敝芮寤碳钡臉幼由跏强蓯郏桃灶:椭苣镒佣夹α?。 “哪有姑娘家不出嫁的?大了都該嫁人的。”周娘子寵愛看了周清一眼。 翁以睿也看著周清:“十六了,也該許配人家了。” 周娘子便順嘴問:“如果翁大人有合適的人家,幫我們家周清撮合撮合,我們周家是小門小戶,但周清從小也是跟著她兄長識文斷字的,管賬理財方面她是有能耐的?!?/br> 周娘子想著,那些但凡當點小官的人家都瞧不上周家的門楣,如果能為女兒謀個商賈富庶之家也不錯,女兒嫁過去了衣食無憂,便是女兒家最好的歸宿了。 翁以睿便道:“我渴了,周小姐去幫我燒壺茶來吧。” 屋子里茶涼了,周娘子便支使周清去燒茶。 周清一走,翁以睿便請周娘子坐下,說道:“周嫂子,我一直很喜歡阿琰那孩子,他勤奮好學天資聰穎,若能得貴人相扶,必是個有前途的,只是周嫂子雖然一介女流,也該知道官場上的復雜,沒有個家世背景相照應幫襯,寒門學子是不可能入仕的?!?/br> 周娘子點點頭:“翁大人一向對我們阿琰另眼青睞,我們全家都很感謝翁大人,還請翁大人幫幫阿琰?!?/br> “我們官學的賴教諭雖是我的頂頭上司,同時也是我的密友,若我出面向賴教諭推薦阿琰,必能拿到他手上一些名額,阿琰入仕為官不在話下,咱們周家也可改換門庭,從此擺脫庶族出身,進入士族行列。以阿琰的才智,他日必有一番作為。” 翁以睿給周娘子畫了一個很大的餅,周娘子卻并不盲目,“賴教諭與我們周家非親非故,如何才能讓他保舉阿琰,縱使有翁大人幫忙籌謀,在賴教諭跟前疏通關系,可是翁大人與我周家也是非親非故……” 翁以睿就拍了拍周娘子的肩,說道:“周嫂子,非親非故只是眼前,周家和翁家也可以沾親帶故啊?!?/br> 周娘子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只聽翁以睿繼續(xù)說道:“我們翁家與周家雖非血親,不是還可以結姻親嗎?” 周娘子明白了,感激說道:“所以,不知道翁大人是想為我家周清與翁家族中什么青年做媒呢?” 翁以睿便道:“周嫂子,我們翁氏一族比不上那些大戶人家,但有我敲開了士族之門,翁氏子弟日后都會有前程的,我們翁家最有前途的孩子便是我們阿策了。” 阿策。周娘子乍聽到這個名字還有些懵逼,只是期待道:“那翁大人改日安排一下相親吧,讓阿策與向清都互相見一面,總要彼此對眼了才好談婚論嫁?!?/br> “周嫂子對兒女婚事倒是開明?!币话闳思医Y親也就差媒人在兩家之間當跑腿和眼睛、口舌,就把婚事定了,周娘子竟還要尊重自己女兒是不是能與對方對上眼。 “其實周小姐和我們阿策已經見過面了?!蔽桃灶5脑捵屩苣镒佑牣?,又猛然頓悟,翁以??谥械陌⒉呔故橇硪晃葑永锎丝陶坏蹲咏嘲醋]刀子的那位病公子嗎? “翁大人,怎么可以開這樣的玩笑?”周娘子當即放下臉來,“虧我還一直把翁大人當恩人看待。” 第43章 密查 周娘子挺生氣的,翁以睿這是什么意思???竟要將一個閹子說給自己的女兒當夫婿?一個閹子能有什么出息?進宮當太監(jiān)嗎? 周娘子的反應讓翁以睿始料未及。 “周娘子再細想想其中利害啊,”翁以睿繼續(xù)游說,“我一定會幫著阿策張羅前程的,你家周清若嫁給阿策,日后必是官夫人,而我也會保舉你家阿琰入仕,一舉兩得之事,周娘子何必如此固執(zhí)呢?我家阿策有殘缺,勢必對你家周清更為溫柔體貼……” 周娘子擺手制止翁以睿繼續(xù)說下去:“翁大人,你可能對我有誤解,我們周家雖然是小門小戶,我生活拮據亦送孩子入官學讀書,對功名利祿必是有所企圖的,的確也如此,但是我還沒有利欲熏心到要去犧牲女兒的終生幸福來換取兒子的前途與周家的榮耀。翁大人,這件事,恕難從命,翁大人還是為翁公子另尋良配吧?!?/br> 周娘子剛正不阿的態(tài)度令翁以睿一時下不來臺。 周娘子起身向他微微一禮,說道:“我很感激翁大人對我們母子的關照,從今往后翁大人有任何需要差遣到我的地方,我都會盡力效勞,只是這件事不要再提了。告辭。” 周娘子轉身的時候心情挺復雜的,想到翁以睿往日里對周琰、對周家的照拂,再想到此刻他提的無理要求,翁以睿這個人該如何評判呢?他行善卻有所圖,終不是君子之輩,甚至他行善播下的卻是惡的種子。 果然,翁以睿的聲音就從背后傳來:“周娘子,你可想好了,今夜,你和周小姐踏出此門,我們之間就是結仇了?!?/br> 怪不得要讓她來見證翁公子的丑事,還讓她女兒也來。 知道了這么大的秘密,卻不與他們同流合污,形成一股力量,從今往后還能好好相處嗎? “翁大人身為訓導,當是天下教師的表率,傳道受業(yè)解惑,我不信翁大人會是小人之輩,因為此事報復我們母子,報復周家?!敝苣镒踊厣斫o了翁以睿一個清正笑容。 “周娘子,師者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也有愛憎分明,也有親疏有別,我還是希望周娘子能好好考慮一下這門親事,結親總比結仇路要寬,何況周琰還是周家唯一的香火,周娘子你說是不是?”翁以睿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帶著威脅的意味,“常言道,大佛要拜,小鬼也要拜?!?/br> 翁以睿自詡小鬼,周娘子依然斬釘截鐵道:“這件事,我不用再考慮,沒得商量,天下人多和翁大人的想法一樣,兒子才能傳宗接代,才是香火,對于我而言,兒女都是母親心頭rou,我絕對不可能靠犧牲女兒的幸福來換取兒子的前程,我家周琰也不可能踏著meimei的幸福去博仕途。至于,翁大人日后會怎么對待我們周家,怎么對待我們周琰,這在翁大人自己要選擇做一個什么樣的人。我一介女流,一個母親,能左右的是教育自己的孩子做正人君子,至于翁大人做什么樣的人,該有令堂來教導?!?/br> 此刻,周清就站在門外。 她當然知道翁以睿支開她去燒茶是為了和母親說些秘密,所以她并未去燒茶,就站在門外偷聽。 此刻,聽著周娘子與翁以睿的對話,周清推門而入:“娘,說得好!” 周清突然進來,翁以睿和周娘子都愣住。 周清走到周娘子身邊,對翁以睿說道:“沒想到翁大人堂堂官學訓導,竟是這樣的小人。” “小人”二字用得重了,周娘子叫道:“周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