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然而,許紹燁安心陪著她吃了晚膳,并沒有提什么過分的要求。 李氏看著許紹燁眉目英朗,穿著武將軍服,一表人才,不由在心里慨嘆,夢雪是個美人,生出來的兒子也得了她的遺傳,比家封地里自己的三個親兒子都要好看。 “燁兒長大了,都做了官了,也該娶房妻子?!崩钍虾鋈豢畤@起來。 沒料到許紹燁竟說道:“母親說的是,兒子的終身大事自然是交給母親全全安排——” 李氏一愣。 許紹燁這話說得讓她猝不及防。 她雖然是嫡母,許紹燁雖然是庶子,可許衛(wèi)對這個庶子可不一般,他的婚姻大事,她這個嫡母從不敢過問的。 遙想自己三個兒子,除了比許紹燁還要小上兩歲的老四,其他兩個兒子到許紹燁這個年紀都已經(jīng)成家,大兒子當時甚至都讓她抱上孫子了。 “古人說成家立業(yè),男人先成家后立業(yè)才是正理,我這都顛倒過來了,如今我有了官職,卻還是孤家寡人一個,母親是不是忘了要幫兒子定門親事了?” 怎么還把鍋甩到她頭上了呢? 李氏看著許紹燁滿含笑意的眼睛,一時語塞。 “都怪母親,還以為燁兒尚小,心思不在這上頭,一直不敢跟你父親提呢?!崩钍蠈擂谓忉?。 許紹燁說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不是人之常情嗎?再說婚姻大事都是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親母親沒有提起,做兒子的怎好主動提起?” 那今兒個怎么就好意思提起了呢? 李氏轉(zhuǎn)念一想,貌似是她自己先起的頭。 “現(xiàn)在,母親既然已經(jīng)知道了燁兒的心意,一定找個合適的機會與你父親好好商議一下,咱們卿大夫府可不怕挑不著好媳婦?!崩钍狭⒓幢砹藨B(tài)。 許紹燁又說道:“誒,母親,雖然說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也總要合兒子的心意眼緣才好,這樣皆大歡喜,不是嗎?” 所以呢? 李氏警惕看著許紹燁:“燁兒是不是已經(jīng)看上了哪家的小姐?告訴母親,母親與你父親好好合計合計,若是門當戶對的,自然隨了燁兒的心意?!?/br> 然而,李氏失望了。 許紹燁搖搖頭:“并沒有,母親每日都看著兒子不是在官學讀書,就是在練武場練武,哪有機會認識世家千金小姐們?” 李氏“哦”了一聲,又要門當戶對讓卿大夫滿意,又要合這小兔崽子的眼緣,那只有一個辦法了。 李氏挺爽快說道:“這樣吧,母親先給你辦個宴會,給齊都的王公貴族世家小姐官家小姐們都發(fā)邀請?zhí)?,屆時,整個齊都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們都匯聚到卿大夫府游玩赴宴,你就可以趁機看看自己喜歡哪一戶人家的小姐,你把你喜歡的告訴母親,母親再找你父親商量,燁兒覺得這樣可好?” 對一個不是親生的庶子,許夫人覺得自己真是殫精竭慮了。 許紹燁卻尚不滿意,說道:“好是好,不過辦宴席的地點可不能放在咱們府上。” 李氏不解又驚訝。 許紹燁說道:“母親,你想啊,咱們府上又沒有年輕的jiejiemeimei可以召集這些女孩子們舉辦宴席,以母親的名義辦宴會,目的不言而喻,那些世家夫人小姐們怎么會猜不出母親這是要借機給兒子我挑選媳婦?” 李氏心里頓時抑制不住厭惡許紹燁。 夢雪生出來的小兔崽子心思比比干還要多一竅,這兒子聰明,還不是遺傳自親娘? “那……”李氏面上自然不會流露半分不喜,只一臉困惑為難,“那咱們得好好選個辦宴會的地點,還得委托一個可信任的人替咱們娘兒倆辦好這件事?!?/br> 許紹燁便苦思冥想起來,然后一拍大腿,眼睛發(fā)亮,說道:“母親,兒子想起來了,母親不是有個侄女一向與母親親近嗎?” 李氏第一個反應:李月舒。 許紹燁心滿意足從李氏院子里退出來,正要召喚年佑才,才想起年佑才又被他派去王家蹲屋頂去了。 年佑才此刻的確在王家的屋頂上,不過不是蹲在屋頂上,而是在屋頂上健步如飛身輕如燕,且肩上還扛著個人 第25章 遂愿 夏麗云是完全嚇傻了,渾身癱軟無力。 年佑才扛著她,從李月舒屋子的屋頂上躍下時,她差點尖叫,還以為自己是死了墜入地獄 年佑才將自己的手從夏麗云嘴巴上拿開,又騰空躍起,從那跳下來的地方又跳了上去。 夏麗云仰著頭看著萬道月光從缺口傾瀉而下又被迅速阻攔,屋子里恢復了昏暗,屋頂上移開的瓦片也重新蓋上了。 夏麗云心跳加速,那家伙怎么也不幫她安置個藏身地方就跑了啊,沈昌平到底哪里請來的打手,太不負責任了,不過武功是真的高,竟能扛著她從仁厚堂直接潛入李月舒的寢室。 琴兒跟沈昌平說過,李月舒今晚不在,去了她姑母家過夜。她的姑母是齊都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卿大夫許衛(wèi)的夫人,怪不得李月舒敢對她下那么毒的手,有恃無恐,完全不在意東窗事發(fā)后要如何向她舅父家交代。 她舅父可是位列六卿的沈司空。 但是,沈司空再大哪有卿大夫位高權重 夏麗云不想了,她就是個被父親拋棄寄人籬下的可憐蟲,指望誰替她主持公道呢? 靠人不如靠己。 李月舒的仇她親手報! 夏麗云很快適應了屋子里的昏暗,又借著窗外投進來的朦朧月光辨認著屋子里的家具擺設。 李月舒果然不在。 夏麗云看著床的方向,忍不住走過去。 她在金美樓被數(shù)人蹂躪,那些個恩客看出她是生手,竟變本加厲糟踐她,有的動手打她,有的張嘴咬她,讓她遍體鱗傷,適才又跟著那不負責任的打手飛檐走壁,此刻夏麗云搖搖欲墜,沾著床就忍不住躺了上去。 啥也不用做,就躺著,好舒服啊,但不能翻動身子,否則疼得厲害。 躺著吧,反正李月舒今晚不回來。 等天明前再起來躲起來,等王孝健來的時候她就闖出來告發(fā)李月舒囚禁她打她 想到這些,夏麗云沒有激動,而是心下一顫:王孝健真的會來嗎? 外頭響起了腳步聲,夏麗云的心一沉:王孝健竟然真的來了。 夜深人靜,小叔子摸進寡嫂的臥室,且熟門熟路,仿佛已經(jīng)來過千百次一般 要說這小叔子和寡嫂之間清清白白毫無貓膩,貓也不信吧? 沈昌平說得都是真的。 夏麗云心里又酸又澀,想起那日和王孝健差點成了好事,李月舒敲門將王孝健帶走 她在王家呆了這么久,竟然后知后覺,什么都沒有發(fā)現(xiàn),還要沈昌平來提點。 夏麗云悲哀不已,而王孝健已經(jīng)走到了床前。 月光中,夏麗云看見王孝健拖鞋脫衣躺下 她只能向里挪動了身子,騰出寬敞一點的位置給他。 嫁入王家這么久,還是第一次與王孝健這樣并肩躺著。 夏麗云心里不是滋味。 她喜歡王孝健,只因在人群中多看了他一眼,便就此淪.陷。 哪怕知道了他和自己的寡嫂,哪怕知道了他是個薄情的男人,她依然管不住這顆喜歡他的心。 或許,正是所謂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吧。 王孝健并沒有扭頭看她,而是用雙手枕著頭,看著床頂?shù)姆较?,說道:“丫鬟說你去你姑母府上了,原來是騙我,看來你還在生我的氣,氣我打你那一巴掌?” 夏麗云越發(fā)不敢發(fā)出聲音,這是把她當作李月舒了。 “若你還怨我,就枉費了這些年我們之間的情分?!?/br> 夏麗云扯了扯嘴角,黑暗中露出一抹自嘲的笑。 此時此刻,當事人是親證了沈昌平的猜測。 夏麗云心里不是滋味。 親耳聽到,還是很難過啊。 這畢竟是她心悅的男子。 “嫂嫂,你怎么還不明白我的心呢?我為什么要娶沈氏?因為她父親是沈司空。那夏麗云是我愿意納她為妾嗎?是沈家硬逼的,我沒得選擇,沈家給我什么樣的妻子什么樣的妾侍,我都得接受,因為我必須去攀沈家的關系——” 一個逃婚的,可能早就不潔的妻子。 一個他根本看不上的妾侍。 只因是沈家的,他就必須全盤接收,因為只有通過她們,成為她們的丈夫,他才能做沈家的女婿,從此才有靠山,才能入仕為官,才能重振王家興盛。 誰讓父親死了兄長死了,他是無人蔭蔽的王家男?。?/br> “也怪你,原本我們之間是可以長長久久的,可是你能給我?guī)硎裁??你的姑父是卿大夫許衛(wèi),可是你并不能利用這層關系為我的仕途鋪路??!若你能討得你姑母歡心,讓你姑父關照我一二,你既是為我掙得前程,也是為你自己?。∷?,你若要怪我,還不如怪你自己——” 王孝健騰地轉(zhuǎn)過身,驀地頓住。 昏暗中,那雙隱隱約約的眸子陌生又熟悉。 “你不是嫂嫂,你是誰?”王孝健騰地從床上坐起身來。 不待他喊人,夏麗云就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說道:“相公,莫怕,是我,麗云?!?/br> 聽到夏麗云的聲音,王孝健更嚇到了。 “麗云?”他的聲音抖抖索索的,“你是人是鬼?” “相公何出此言?”夏麗云柔柔弱弱問道。 王孝健穩(wěn)了穩(wěn)心神,若是夏麗云,即便是鬼他也不怕。 “麗云,我跟你說冤有頭債有主,你死在金美樓和我可沒有關系,害你的人是李月舒,你要報仇就找她!” 王孝健說著,心下又想,這是李月舒的臥室,夏麗云三更半夜躺在李月舒的床上,不就是來找李月舒報仇的嗎? 這樣一想,王孝健還是害怕了,他從床上跌下去,黑暗中摸著自己鞋子衣褲,整個人都在發(fā)抖。 在他招來人之前,夏麗云急忙說道:“相公,你到底在說什么???什么金美樓,是西大街的金美樓嗎?那是……我是相公的妾侍,是良家婦女,怎么可能出現(xiàn)在那種地方?” 王孝健腦子快速飛轉(zhuǎn),白天的時候他去金美樓并未見到夏麗云的人,金美樓秦mama也不可能承認夏麗云在金美樓,于是他撲了個空只能回府,一路上便聽到風聲說夏麗云死在金美樓了。 此刻,聽夏麗云問話,王孝健覺得似乎有理。 “那你三更半夜怎么會出現(xiàn)在大少夫人房里?”王孝健鎮(zhèn)定了一下,點了火,看清床上的人的確是夏麗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