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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長公主饒命在線閱讀 - 第2節(jié)

第2節(jié)

    新娘子站在石頭上,居高臨下看著隨從:“把那雷公藤采下來,我就拉你上來?!?/br>
    說著,摘下一旁灌木叢里的幾根藤蔓接續(xù)在一起,一頭系在大樹上,一頭抓在手里甩啊甩,晃得隨從眼花。

    有一只野鳥飛過,被隨從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他摘了幾枝雷公藤的嫩芽喂進(jìn)野鳥喙里,那鳥兒撲棱幾下翅膀,就一命嗚呼了。

    隨從惱怒,仰頭看新娘子,手里的野鳥也示威般揚(yáng)了揚(yáng)。

    新娘子搖頭,嘆道:“可惜了,本來晚上還有烤鳥rou吃的。”

    新娘子說著,扔下藤蔓,轉(zhuǎn)身要走。

    隨從喊:“喂,你要去哪里?”

    “既然你并不想治你家公子的病,你也沒必要上來了,我生平最恨辜恩背主的東西!”

    “我采還不行嗎?”

    隨從心想,先上去再說,采了,還可以扔掉嘛。

    當(dāng)隨從手握幾枝雷公藤,身上捆著新娘子扔下來的藤蔓從谷底爬上來,新娘子眼睛落向他手上的雷公藤,說道:“有毒沒毒,吃與不吃,你家公子說了算?!?/br>
    隨從一怔,竟然無法反駁,只能抓著雷公藤,跟著新娘子悶頭離開山谷。

    回到他和公子的山洞,天已經(jīng)黑了。

    山洞里已經(jīng)生起篝火,亮堂堂,暖融融的。

    隨從和公子說什么“斷腸草有毒,不能吃”的時候,新娘子不去理會他們,自用刀切了一把雷公藤,放進(jìn)陶罐里,加入水,放置到火上煎著。

    漸漸的,山洞里有一股藥香彌漫。

    隨從和公子都停下說話,看著新娘子煎藥。

    約莫過了幾個時辰,新娘子終于從陶罐里倒出一碗黑乎乎的藥湯出來,端到公子眼前。

    隨從說道:“公子,要不,先讓……”

    “不用。”公子打斷隨從的話,大方接過新娘子手上藥碗,一口氣將湯藥全部喝下。

    新娘子的目光掃過隨從和公子,咀嚼他們剛剛的對話,又環(huán)顧了山洞一遭,難道這山洞里還有別人?

    公子喝下了藥,隨從提心吊膽,又很期待,雖然不信新娘子真能治麻風(fēng),但還是希望能有奇跡。

    但是,隨從有些絕望,沒有奇跡,公子服藥后上吐下泄,痛不欲生,最后還昏死過去。

    見公子昏迷,隨從大怒,伸手就掐住了新娘子的脖子。

    嫩細(xì)白皙的脖頸在他粗糲的掌中一折就能斷。

    新娘子一點兒害怕的神色都沒有,她看著他,雙手慢慢握住了他的手腕,唇角勾起,還有了笑意

    隨從卻漸漸變了臉色,只覺一股奇異的力量從腳底直沖頭頂,又仿佛從頭頂灌下,壓迫五臟六腑四肢百骸

    太痛苦了,他感覺身體每一根骨頭都要被壓斷的時候,新娘子及時放開了握住他手腕的手,而他也像觸電般,猛地后退,不可置信看著新娘子。

    新娘子已經(jīng)走到藥罐邊坐下,繼續(xù)用刀切著雷公藤,放入陶罐,加水,放置到篝火上

    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發(fā)生。

    第3章 沈家大小姐

    隨從一夜未睡,坐在山洞角落里,遠(yuǎn)遠(yuǎn)看著石床上的公子,公子先是痛不欲生,隨從想要過去,他不讓他靠近,隨從知道,公子是怕把麻風(fēng)傳染給他。

    不知道翻來覆去痛苦折騰了多久,公子竟慢慢昏睡過去。

    隨從見公子不動了,擔(dān)心他出事,想要過去查看,剛抬了抬屁股,就聽見新娘子說道:“他還沒死,等你家公子死透了,你再替他收尸也不遲??!”

    隨從怒了,他是要過去替公子收尸嗎?

    “如果我家公子死了,定要你陪葬!”隨從發(fā)狠說道。

    新娘子聞言一笑:“說得好像你殺得了我似的?!?/br>
    新娘子笑得隨從心口好堵,但她優(yōu)哉游哉煎藥,又起身去將雷公藤的表皮削下來,用石頭細(xì)細(xì)研磨成粉末,邊磨邊朝隨從說道:“你睡一覺吧,放心,我不會趁你睡著的時候殺你,你家公子沒死之前你可不能死?!?/br>
    口氣如此猖狂,隨從聽得一臉黑沉。

    他不睡,是怕她殺他嗎?只是不能她叫他睡他就睡!

    隨從將腰板挺得更直,但眼皮很重,時不時就要蓋下來,每次都是不小心打盹,自己把自己驚醒。

    新娘子走過去,將握成拳頭的手伸到他跟前,攤開,露出掌心的兩根短小竹簽。

    “用這個撐著眼皮,就不會那么辛苦了?!?/br>
    于是,當(dāng)公子終于醒來的時候,看到了隨從奇怪的造型:他的身上穿著芭蕉葉做成的衣服,兩只眼睛的上眼皮下眼皮之間還用兩根短小竹簽撐起來。

    公子已經(jīng)昏睡了一天,不但沒有死,此刻病痛去了大半,全身輕快。

    見公子從石床上坐起身,隨從還有些不可置信,他想要眨眨眼睛,發(fā)現(xiàn)眨不動,這才想起眼皮上還撐著竹簽。

    隨從扔掉竹簽,想要過去,還是被公子謹(jǐn)慎地制止了。

    公子摸自己的臉和脖子,發(fā)現(xiàn)平滑了不少,又撩起袖子查看自己手臂,那些紅斑雖然沒有全部消失,但已經(jīng)變淡了不少。

    “再喝幾次藥,就能痊愈?!鄙蕉蠢镯懫鹎宕嗟呐⒆拥穆曇?,公子和隨從都循聲看過來,新娘子手里端著一碗藥亭亭站在篝火旁。

    篝火上,陶罐里還煎著藥,火光映照得新娘子臉上像涂了腮紅。

    這一次,隨從屁顛屁顛跑過去,接過了藥碗,臉上笑容可掬。

    新娘子又遞過來一包樹葉包住的粉末,說道:“湯藥內(nèi)服,藥粉外敷?!?/br>
    隨從得了吩咐,立即將藥拿去給他家公子。

    將藥放在石床旁邊的石塊上,又被公子趕去了遠(yuǎn)遠(yuǎn)的地方。

    山洞里,三個人分別在三個角落,各行其是。

    公子吃藥抹藥,新娘子切藥煎藥,隨從一會兒看看公子,一會兒看看新娘子

    這樣和諧的一幕終于被打破。

    “我餓了!”新娘子和公子異口同聲。

    隨從離弦的箭般沖出了山洞,不多時就回來了,手里用寬大的芭蕉葉包著一大捧的果子。

    看著跑動的隨從,兩肩的葉子有節(jié)奏地一搖一搖,公子的表情很精彩,隨從也低頭看了自己一眼,那是在公子昏睡未醒的時候,新娘子用幾片寬大肥綠的芭蕉葉給他做的一身新衣服。

    他是被逼穿上的。

    但是公子說:“挺好看的?!?/br>
    山洞一角,新娘子的聲音立即響起來:“那我也給公子做一身吧。”

    “不用了,謝謝?!惫恿⒓淳芙^,吃起了隨從摘回來的果子。

    隨從眉頭一皺,所以,其實并不好看吧?公子真虛偽!

    ……

    齊都,王宅。

    宅子里處處張燈結(jié)彩,還是剛辦過喜事的樣子,但是王府里每個人都心事重重,沒有笑顏。

    王夫人的宅心院又送走了一波大夫。

    “不是說沖喜可以救夫人的命嗎?可是現(xiàn)在夫人的病依然沒有好轉(zhuǎn)?!?/br>
    “雖然沒有好轉(zhuǎn)也沒有斷氣啊,說明沖喜還是有用的?!?/br>
    幾個下人偷偷議論著,見李月舒從王夫人的屋子里走出來,下人們立即噤聲,齊齊見過李月舒:“少夫人!”

    李月舒眉頭緊皺:“看見二公子了嗎?”

    一個下人回:“二公子剛剛送楊大夫出來時,請楊大夫去仁厚堂順便看看二少夫人去了?!?/br>
    聽到“二少夫人”四個字,李月舒頓時也不舒服了。

    她旁邊的心腹丫鬟錦心立即說道:“少夫人,奴婢去仁厚堂把楊大夫請過來也給您看看?”

    “不用了,我沒事,咱們?nèi)ト屎裉每纯炊俜蛉税?。?/br>
    李月舒說著自己走到了前頭,錦心等丫頭急忙跟上。

    看著李月舒一行離去,下人們表情玩味,又開始竊竊私語。

    這沈家大小姐和二公子成親做了王府的二少夫人,屈指算來已經(jīng)有幾日了,不但沒有來見過夫人,也沒有去見少夫人,二公子推說是二少夫人身子抱恙,等養(yǎng)好了身子再和大家見面,不知道這二少夫人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沈家大小姐嫁過來,是為王夫人沖喜的,這下倒好,夫人的病沒有好轉(zhuǎn),她自己還病了,這都叫什么事???

    李月舒已經(jīng)到了仁厚堂門外,看著仁厚堂的匾額心緒復(fù)雜。

    仁厚堂是王府里當(dāng)家的一房居住的,此前一直是她住著,但因為王孝康已經(jīng)過世,又沒有留下子嗣,王孝健又要成家了,此后當(dāng)然是給二房居住。

    李月舒不情愿,還是要騰出宅院給王孝健娶親用,橫豎她還會再搬回來的,不過是做做樣子,給府里府外的人留個王家長嫂宅心仁厚慈善的美名,可是如今

    她搬不回來了。

    李月舒扶著錦心的手踏進(jìn)仁厚堂的門檻,心里就跟吞了口蒼蠅一般。

    李月舒進(jìn)來時,王孝健正好送了楊大夫出來。

    錦心看見楊大夫便說:“楊大夫,我們少夫人也不舒服,你給她看看吧。”

    李月舒擺擺手:“我沒事,錦心,你送楊大夫出去,小叔,你帶我去看看弟妹?!?/br>
    李月舒看著王孝健,風(fēng)華正茂的公子娶了妻成了家,越發(fā)翩翩不凡,那好看又風(fēng)流的眉眼看得李月舒心頭一痛。

    錦心領(lǐng)著楊大夫出去了,王孝健這才看向李月舒,“嫂嫂,昌平她不舒服,需要靜養(yǎng),等她身子好轉(zhuǎn)了,我再領(lǐng)她去拜見嫂嫂。”

    王孝健說著轉(zhuǎn)身向內(nèi)走去,李月舒跟上來,說道:“弟妹到底怎么了,為什么嫁過來后就不敢見人?連新婚第二日新媳婦要給婆婆敬茶的禮儀都省了?!?/br>
    王孝健停住腳步,“嫂嫂,母親不是病著嗎?母親病著,床前離不開人,還要多辛苦嫂嫂照應(yīng)。”

    王孝健說著向李月舒拱手一揖就要走。

    “阿??!”李月舒重重一跺腳,聲音也大了起來,“你到底有什么事瞞著我?這仁厚堂里住著的二少夫人真的是沈家大小姐嗎?”

    李月舒漲紅了臉,手直指正房方向。

    “嫂嫂,你這話說得奇怪,我親自去沈家接的親,我娶回來的是不是沈家大小姐,難道我自己會搞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