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戴綠帽的感覺
在從病房出來后,付一默一言不發(fā)。林小河寬解她這七天,也沒寬解出什么成效,竟也跟著她沉默下來。兩人擠過醫(yī)院里熙熙攘攘人群,林小河遞紙巾給好友控擦汗道: “要不然,去吃點東西吧?” “我吃不下?!?/br> 林小河道: “你吃不下,你得陪我吃吧。走了啦!這個時間回宿舍,什么吃的也沒有?!?/br> 兩個女生便在一醫(yī)通往學(xué)校的小吃街,找到一家小飯館坐下。林小河點了幾個菜,勸了好久,付一默也只吃了幾口,就放筷子了。林小河覺得浪費,便不管她,自己吃起來。 付一默便道: “我出去等你,這里太擠了?!?/br> 林小河邊咀嚼食物,邊含糊道: “去吧?!?/br> 付一默走出飯館,在門口找個凳子坐下。聽得有人叫: “師妹,你來吃飯?。俊?/br> 付一默抬頭,見到羅江正笑著朝她打招呼。付一默便站起來,笑道: “是啊。我和朋友。師兄,你也來吃飯嗎?” 羅江道: “是啊。做完實驗過來吃點東西。哦,對了,妹子,上次的課題,論文見刊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我宿舍,我把論文給你?” 付一默道: “見刊了?師兄,您什么時候發(fā)論文的,跟我說一聲,我也可以幫幫你嘛!” 羅江笑道: “那個什么的話呢,你已經(jīng)幫我很多了?,F(xiàn)在去拿論文嗎?反正也不遠(yuǎn)?!?/br> “去哪里拿?” “去我們宿舍啊。” 付一默看看里面,林小河擼著袖子油著嘴,饕餮開餐,便道: “小河,師兄要我去拿論文。你和我一起去嗎?” “不去。我還吃呢?!?/br> 付一默道: “這樣,那我去拿了論文,再回來找你?” “行,快去吧。你走路慢點?。 ?/br> 付一默便和羅江一起,沿著小吃街往醫(yī)學(xué)院后門走。羅江見她背上的背包鼓鼓的,便道: “你背什么這么重呢?” 包里住院期間帶的一些日用品,付一默笑道: “沒什么。” “來,我?guī)湍惚?。?/br> 付一默還沒來得及拒絕,羅江已經(jīng)把書包從女孩背上拉下來、甩在自己肩上。 和華安二人,也一起來小吃街吃晚飯的郭宇興,遠(yuǎn)遠(yuǎn)看到前面羅江和付一默的背影,目光還往前方,卻側(cè)臉對華諍道: “華子,你說你媳婦最近不在學(xué)校,去上海了是嗎?回來了沒有?” 華諍道: “沒有吧。今天我打電話,說是明天才回來呢?!?/br> 郭宇興道: “那前面那個,是你媳婦嗎?我認(rèn)錯沒有?” 華諍不看則已,一看,骨骼錚響目眥盡裂。 郭宇興見,以華諍為中心,周圍的空氣都結(jié)成冰塊,就知道情況不對,便道: “那男的是誰?安子,你認(rèn)識嗎?” 安森正搖頭,華諍嘴里就劈出幾個字: “羅江。她們學(xué)院的一個大齡癩蛤蟆男?!?/br> 郭宇興提快腳步要追,華諍忙拽住好友,道: “別動,跟著?!?/br> 華諍從褲包里摸出手機(jī),拔通電話: “喂,付一默,你什么回來?” “哦——我,我明天回來。” “你現(xiàn)在人還在上海?” “嗯?!?/br> “你今天穿了什么衣服?” 付一默道: “就是牛仔褲,粉色的那件T恤啊。干嘛問這個?” “你現(xiàn)在跟誰在一起?” “沒跟誰啊,怎么了?” 華諍手上的力道幾乎捏碎手機(jī),慢慢道: “沒什么。明天回來給我打電話?!?/br> “知道了?!?/br> 郭宇興和安森互遞眼色,安森道: “一默她,她可能有什么難言之隱,別誤會了?!?/br> 華諍不答言。 郭宇興道: “華子,這事兒可忍不了。她說的話,我們都聽到了。你說,要上去干架,我陪你?!?/br> 華諍把電話遞給安森,保持緘默。郭宇興道: “瞧你那慫樣 !一碰到你女人的事情,你就特別慫。你不去,我去!” 華諍一把拉住郭宇興的手肘。郭宇興正要甩開他,安森就跑到華郭兩人前面,擋住郭宇興,看著華諍道: “興哥,去不得。你現(xiàn)在要上去當(dāng)面戳穿那個——那個誰,讓他們看到我們在這兒,華子和她,就沒得回頭了。再說了——” 華諍拔開安森道: “唉,你別擋著路!” 安森被華諍推一個趔趄,忙閃在一邊,和華郭二人并排走,道: “華子,你聽我一句。一默不是這樣的人?,F(xiàn)在什么情況還不知道,也許事情根本不是我們想的那樣。也許她有什么難言之隱。再說,如果真的什么,他們兩個,也不敢大模大樣地在這里那什么?!?/br> 郭宇興一聽,便也道: “我覺得安子說得有道理。是我太沖動了。也不看看這里是誰的地盤?他們能在這里碰面,就一定正大光明。如果是見不得人的事,也不會在醫(yī)學(xué)院這邊相遇。也許人家真的只是偶遇。” 郭安二人一通相勸后,才覺得華諍周圍的冷空氣慢慢回暖了。 叁人跟著付羅二人到羅江的宿舍樓下,又見到羅江單獨上樓,付一默在樓下等。羅江再下來時,只是遞了一本書給付一默,然后兩人不知說了啥,付一默就獨自走了。全程,羅江除了把書包還給付一默,和她并沒有肢體接觸。郭宇興和安森,才長長松了一口氣。 叁人再跟著付一默,見她回到原來小吃街,過來跟她相約竟是林小河。華諍的臉上,才冰雪消融。郭宇興手?jǐn)n在嘴邊,對安森道: “那個姓羅的,永遠(yuǎn)不知道:他今天晚上撿回一條命?!?/br> 叁個男孩,又一路跟著兩個女生,暗送她們回到宿舍。 華諍笑著去安森手上接過自己的手機(jī),道: “死丫頭,跟林小河在一起,何必說大話?看我明天怎么收拾她!” 郭宇興笑道: “好了啦,別棺材里抹粉了。” 安森道: “華子,有時你也得控制一下你的脾氣,把人都嚇跑了?!?/br> 華諍分辯道: “冤枉!我哪里敢嚇?biāo)???/br> 郭宇興笑道: “唉喲,森說的是,叫你在床上控制一下,你老婆都吃不消你了!回來,都要明天才敢找你。瞧你把人給嚇得!” 叁個男生說笑著回到宿舍。晚上關(guān)燈上了床,華諍才敢祛除笑容。 不對。 整件事迷霧繚繞、瘴氣氤氳,透著一股邪祟。 毫無征兆地要去上海面試一個多星期,就已經(jīng)很乖悖了,她居然還撒謊? 他的女人是不會撒謊的。 是,她話不多,又注重隱私。她愛隱藏,但她不是一個愛撒謊的人。他們之間,“信任”就像空氣,無色無味,但周行不始、無處不在。 華諍記得她最后一次對他說假話,是大一的時候,騙他“懷孕”。但那已過去很久了。而且她也澄清說只是為了“試探他”,只是一個惡作劇。和這次比,明明人在關(guān)洲、還和羅癩蛤蟆會面,卻騙他還在上?!再|(zhì)根本不一樣! 華諍開始在腦海里反復(fù)梳理他和付一默的感情,結(jié)論是:很穩(wěn)固!很穩(wěn)固的呀! 是,她舌訥口呆。 是,也許她從來沒有說過“愛他”,甚至認(rèn)識這么多年,她連“老公”也沒有叫過一聲??墒牵ハ嘀g的情愫融入在生活的點點滴滴里,她看他的眼神、和他zuoai時的投入、她為他掉過的眼淚··· ···這些潤物細(xì)無聲的依戀,是騙不了人的。 她的反常,唯一的解釋,就是:她這次去上海,發(fā)生了什么可怕的事。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呢? 華諍在心底摸著自己和付一默的底線。他們之間,最可怕的事,能壞到什么地步? 她變心了? 不會吧?付一默這種文火慢熱的人。一個星期,就愛上別人?可能性也太低了吧? 那最壞的情況,就只有一種: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可能被下藥了,她也許可能maybe跟別人上床了? 是跟別人上床了吧? 跟誰呢?付一默的生活中,除了他華諍,幾乎沒有過密的異性。不對,不是“除了華諍”,應(yīng)該是除了“華諍和羅江”。所以,是跟羅江上床了吧? 所以,現(xiàn)在是怎樣?是要跟羅江姘上了嗎? 不管華諍嘴上怎么貶損羅江,那是因為他心里比誰都清楚:羅江是付一默的菜。羅江嚴(yán)絲合縫地對著付一默的胃口。 羅江,土、長相平凡。付一默這個笨女人,有一個讓華諍瞠目結(jié)舌的“邏輯”,就是她覺得長得乏善可陳的男人一定身懷絕技,否則,他怎么好意思出來混? 羅江很上進(jìn),叁年讀完本科還直博,美其名曰工業(yè)學(xué)院的“小高斯”,大言不慚地冒犯數(shù)學(xué)王子??!如果他華諍是醫(yī)學(xué)院的“鮮rou哥”,那羅江就是工業(yè)學(xué)院的“食腦帝”——一個比外表,一個拼智商,孰優(yōu)孰劣?華諍驚覺自己第一回合,就敗下陣來。 另外,羅江父母都是中學(xué)老師,清貧中又帶著書香氣。羅江不僅愛數(shù)學(xué),還愛哲學(xué)。像這種又窮又裝又愛做白日夢的男人,對付一默這種被人寵慣出小姐脾氣的傻女人,好像就是有一種詭異的吸引力。 聽說付一默說,羅江平時看的閑書,都是全英文版的《康德全集》哪——那個裝逼貨,為了撬走他華諍的媳婦,連康德那個德國老神經(jīng)病都吞得下去,也算是無所不用其極了。 華諍越想越心驚rou跳。羅江用各種邪門歪道彎道超車,而他還傻乎乎地說要“養(yǎng)她”——付一默最見不得他身上露出的二世祖、直男癌癖性了。 他不是羅江的對手。 華諍甚至已隱約預(yù)感到自己大勢已去了。完了,現(xiàn)在立刻買幾本付一默常說的,康德的《純理性批判》或叔本華的《論意志和表象的世界》來裝模作樣一下,會不會太晚?書到用時方恨少??! 華諍胡思亂想了一夜,到黎明,才合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