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風(fēng)破浪會有時
下了一日的大雪已經(jīng)停了,太陽照亮了一片雪色,也喚醒了窗前睡著的人。 昨日一晌貪歡起身后,江容遠(yuǎn)睡熟了,林桓宇沒有吵他,簡單吃了兩口晚飯就著窗前的臥榻看了會書,不知什么時候也睡著了。他此刻醒來時,依舊躺在窗前的臥榻上,只是身上蓋著綿軟的被子,炭火爐被放在了腳頭。屋子里暖和得不像是在冬日,四圍不見其他人,除了窗外的鳥啼也聽不見其他聲音,靜謐安然得好似一場還未睡醒的夢。 他揉揉太陽xue,記起一些昨日混亂的場面,他和殿下是怎樣的交頸而臥、水rujiao融,激情歡愉,以及最后那聲無法忽視的“小儀”。林桓宇坐在榻上一時竟發(fā)起了呆,他有些不確定現(xiàn)在和昨日到底哪個才是他的夢。 只可惜,哪個都不是。 內(nèi)室的門被推開,江容遠(yuǎn)一進(jìn)來便對上林桓宇那沒睡醒還有些呆愣的臉,江容遠(yuǎn)還沒見過林桓宇如此表情,不由笑了,在塌邊站定:“休息得還好嗎?”江容遠(yuǎn)其實挺愛笑的,他對旁人幾乎沒有太過憤怒的情緒,總是以笑應(yīng)之。他的笑有點(diǎn)像冬天的陽光,不似春日明媚、夏日熱烈、秋日蕭涼,但足夠溫暖。 林桓宇捏著被角點(diǎn)點(diǎn)頭:“嗯。”他不知道江容遠(yuǎn)還記不記得昨天的事情。 江容遠(yuǎn)面色無常,只是略帶歉意:“對不起,昨天我不小心喝醉了,辛苦你照顧我這個醉鬼了?!弊蛱炻犃诵x為他的委曲求全,心神大震,揣著一腔心思多喝了兩杯,記憶在飯桌上的喝酒聊天后便戛然而止。只記得做了一個關(guān)于小儀長長的夢,夢里兩人親密無雙,沒有差錯和分離。醒來后他好好地睡在床上,只是被換了一身衣物,而林桓宇在窗前的榻上睡著了。他沒有做他想,只認(rèn)為是林桓宇照顧他這個醉鬼累了。 略略抬起眼,林桓宇搖搖頭:“殿下醉得沉,并無辛苦?!笨磥硎遣挥浀昧?。這一發(fā)現(xiàn)讓他心里有些空落,可又不由松了一口氣。昨天的一切就當(dāng)是他一個人的夢,夢醒了,他也該沒有留戀、大步向前。 “總之……”江容遠(yuǎn)替他取過外衣,復(fù)又笑道,“快些起身,今日早餐我?guī)闳ネ忸^吃?!?/br> 這外頭指的是一家看起來很尋常但人氣很旺的館子。江容遠(yuǎn)與林桓宇穿著一身便服,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在人群中倒也不顯眼。喊來小二,江容遠(yuǎn)熟練地點(diǎn)了兩碗魚湯餛飩,又叫了份燙干絲和小燒餅。 吃食很快就端了上來,熱氣騰騰的,引得人食欲大發(fā)。為林桓宇布上筷子,江容遠(yuǎn)介紹道:“你別看這家沒有其他酒樓金碧輝煌,但他家的早點(diǎn)是京城里最有名聲的。特別是這魚湯餛飩,餛飩皮輕薄如蟬翼,餛飩湯鮮香濃郁,滋補(bǔ)又美味??靽L嘗。” 林桓宇聞言先舀了一勺湯嘗了一口,魚湯熬得極為純正,舌尖剛一碰到便有如被融化一般,鮮美的湯汁從口中一直燙到臟腑中,為這冬日的早晨送上一份極致的舒爽。江容遠(yuǎn)看著林桓宇眼神里透出贊美的光彩,不由得意地笑了:“你雖生于北方,但京城和大部分北方城市在人文風(fēng)俗上又大有不同?!彼驳皖^吃了一口餛飩,美食總是能驅(qū)散走心中的陰霾,給予生機(jī)勃勃的力量,“今天我?guī)阍诰┏寝D(zhuǎn)轉(zhuǎn),也算是報答你在蘇昌的款待之情?!?/br> 這一天的行程,江容遠(yuǎn)安排得格外體貼,一路上看山看水、看人看物、看塵世凡煙,走累了有馬車跟著,肚子餓了又能正好路過美食地點(diǎn),一日下來林桓宇都有一種他生來便是京城人的錯覺。 “還有最后一個地方想帶你去看看。”太陽已近西沉,余暉給沿街的屋檐鍍上一層柔軟的顏色,特別是不遠(yuǎn)處的一座高聳的閣樓更顯得莊嚴(yán)神圣。江容遠(yuǎn)指著閣樓的方向,“就是那里。” “那是通古閣,是整個大興擁有藏書最多的地方?!?/br> 馬車在古韻悠長的大門前停下,江容遠(yuǎn)率先跳了下來,又?jǐn)v著林桓宇下了車。林桓宇下車后不由得先抬頭向那書閣望去。那通古閣足有九層高,九乃至高至極,夕陽映照下的閣樓如身披神光,聳立于天地間,以學(xué)識會先人,以書籍通今古。 林桓宇久久望著,滿心向往,肅然起敬。 “我?guī)氵M(jìn)去看看?!苯葸h(yuǎn)的話將他猛然驚醒,林桓宇喜出望外:“真的?”江容遠(yuǎn)無奈地一笑:“這本就是我想帶你來的最后一站?!彼钢秆矍暗拇箝T,大門上懸掛著兩個大字“太學(xué)”。林桓宇這才注意到這附近與之前市集中截然相反的安靜,對上江容遠(yuǎn)含笑的眼,又是訝然又是心潮澎湃。 江容遠(yuǎn)轉(zhuǎn)身帶他看向與太學(xué)一街之隔的地方,那里有一片和太學(xué)風(fēng)格相似的建筑,大門高提“翰林院”:“太學(xué)的對面便是翰林院?!彼钢改_下的路,“學(xué)子們都戲稱這條路為‘學(xué)海’,渡過學(xué)海去到彼岸是每個太學(xué)學(xué)生的畢生理想。” “走吧?!苯葸h(yuǎn)招呼道。他看著這路上的石磚,心中也有些感嘆。這條路有岸,學(xué)海卻是無涯。 林桓宇默然跟上,每在這石板路上踏出一步,他便能更加清晰地看到那一個個于學(xué)海之上以苦做舟、奮飛不輟的人。這種感覺在步入通古閣之后更加強(qiáng)烈。如果是門前的路只是戲稱,那么這通古閣才是真正的學(xué)海。浩如煙海的書籍讓他淹沒,有那么一瞬,他有如墜入一片星辰之中,除了滿天繁星,他聽不到也看不到其他任何事物,就連他那渺小如塵埃的自我都感知不到。他聽到自己心如擂鼓的聲音,一聲接著一聲,咚咚咚,連帶著大腦、靈魂都在震動。 也就是在那一瞬,他找到了自己真正的歸宿。 這次來江容遠(yuǎn)沒有驚動太學(xué)里的人,只揮退了無關(guān)人事,默默地陪著林桓宇。看他癡迷的樣子,江容遠(yuǎn)本不欲打擾,只是夜色漸深,冬夜寒涼,林桓宇又懷有身孕,只能把他從書海里喚醒,讓他挑了幾本書回去再慢慢細(xì)看。 當(dāng)夜風(fēng)如針刺般吹得臉頰生疼的時候,林桓宇才找回了兩分腳踏實地的真切感。怔怔地看著自己手里的書,這一刻真真正正地對江容遠(yuǎn)滿是感激。林桓宇找上江容遠(yuǎn)的眼眸,想要出言感謝,那一瞬他又愣了。江容遠(yuǎn)眼里揚(yáng)著笑意,那笑意讓什么言語都變得多余。所謂高山流水遇知音,便是你什么都不必說,我也知你。 江容遠(yuǎn)將人帶回馬車?yán)?,車上已備好暖爐,暖爐一烘烤,林桓宇這才頓覺寒冷,不由一個哆嗦。江容遠(yuǎn)趕忙又給他倒了杯熱茶:“往后你想來便可以徑直過來,通古閣的管理人今日不在,但我已經(jīng)和他打過招呼,他會為你安排一個清凈處?!?/br> 林桓宇雙手捧著茶杯,嘴唇動了又動,最后只凝出兩個字“謝謝。”江容遠(yuǎn)搖搖頭:“這是我答應(yīng)你的不是?況且……”他頓了頓,深深注視著林桓宇的眼睛,“以后我一定會讓你可以如萬千學(xué)子般正大光明地坐在通古閣讀書,甚至可以走過學(xué)海去到翰林院?!?/br> 怔忪只有一剎那,林桓宇坐直了身子,回以同樣堅定的目光:“到那時候我一定會是配得上殿下期待的人。”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兩人相視一笑,讓馬車內(nèi)又多了一分暖意。江容遠(yuǎn)看著手中茶杯裊裊升起的熱煙,突然踟躕,想了又想,還是開了口:“其實桓宇,還有一件事情,我沒有和你說。”他組織了一下言語,說道:“昨日在宮里,母后說起你我的婚事,她說初十是個吉日,讓我以妾室禮抬你進(jìn)門。” 林桓宇的心一揪,一時間沒能從剛才的氛圍中轉(zhuǎn)過彎來。江容遠(yuǎn)見他沉默,滿心愧然:“抱歉,我說好了會迎你做太子妃的,我食言了……你本是有才華抱負(fù),因為我才淪落到這個地步,被標(biāo)記、懷了孕,還只能做個妾。但太子妃之位我會努力讓它先空懸著,等我有了勢力……” “殿下,”林桓宇打斷了他的話,“我沒有生氣。正妻也好,妾室也好,其實都只是一個名分罷了,看清了也就沒有那么重要?!彼f得認(rèn)真,“殿下與我之間本就是知己情誼,又何必拘泥于這些小節(jié)呢?” 林桓宇反過來寬慰他:“殿下才被皇上皇后責(zé)罰,就不要為了這些小事再添事端了?!闭f著說著他反而笑了,“我如若是柔弱的地坤,或許是要依附著殿下的垂愛才能存活,但我不是?!?/br> “可不能因為你的強(qiáng)大就理所當(dāng)然地辜負(fù)你啊?!?/br> “不辜負(fù),”林桓宇眼神清澈,“只要殿下記得與我共同追尋理想之地的誓言,那便是不辜負(fù)。” 世間情有萬種,有愛慕之情,有知音之情,有血脈親情……這些情意有的時候會互相轉(zhuǎn)化,有的時候卻會一成不變。不論是何種情意,擁有便是最珍貴的。 “桓宇……”江容遠(yuǎn)低下頭,不知想了些什么,抬頭時拔下頭上的金簪,在手心里劃了一道,鮮血順著金簪滴落下來。 他捏著鮮血,鄭重其事:“明月為鑒,以血為誓,桓宇,我向你保證,我一定會記得并實現(xiàn)的?!?/br> 臘月初十,太子府的一個院子里張燈結(jié)彩、裝扮一新,迎來了它的主人。 妾室進(jìn)門的儀式很簡單,一身喜服、一頂轎子抬進(jìn)門便是了。這一院子隆重正式的喜慶之色還是江容遠(yuǎn)為林桓宇特別破例的,就算只是套個名分,也不想太委屈了他。 林桓宇久居南方,儀式的前兩天就出了府、住在了城南的一間客棧,有一個喜婆和叁個下人陪著,只等到了吉時,坐上花轎便算出了門。接親那天,林桓宇早早地就被喊起床,幾個下人一邊簇?fù)碇f著吉祥話,一邊伺候著他穿上婚服、一番洗漱,然后興致勃勃地把他摁坐在在鏡臺前。雖然林桓宇出身不高,但是太子府里正兒八經(jīng)娶進(jìn)門的第一個人,還懷了太子的第一個孩子,明眼的都看得出這位主子未來會怎樣得節(jié)節(jié)高升,服侍的幾個人比林桓宇還要來得喜氣洋洋。 跟來的幾個人里除了喜婆,兩個是小丫鬟,一個是小仆。這兩個小丫鬟本來就年紀(jì)小,遇見喜事更是嘰嘰喳喳、歡喜得不得了,一個說要扎個怎樣新奇漂亮的發(fā)髻,一個說要畫個如何奪人眼目的妝容,林桓宇光是聽著頭就大了。他雖是地坤,但素來不喜打扮,哪見過這番陣仗,眼看著那紅紅白白的撲子就要往臉上招呼,趕緊喊了停,目光瞥到站在邊上的那個小仆,手指一點(diǎn),慌忙道:“你們都退下,換他來?!?/br> “?。俊毙⊙诀吆托∑投即糇×?,林桓宇找了個借口:“我雖是地坤,但畢竟是男性……”他對上小丫鬟錯愕的目光,又補(bǔ)了句,“殿下不喜歡靠得太近?!北娙肆私獾媒粨Q了個眼神,但那小仆苦了臉:“可是公子,我、我不會啊……” “沒事,我又不是正妃,簡單些就好?!绷只赣罘潘闪松碜?,擺出一副隨意的姿態(tài)。兩個小丫鬟緘了聲,默默退開,讓那小仆走到林桓宇身邊。小仆看身量約摸在十二歲,被林桓宇看一眼都會臉紅。梳子輕柔地從林桓宇的發(fā)絲間劃過,一梳到頭,林桓宇烏黑的長發(fā)被小仆小心,一半披散著,一半在頭頂挽了個最簡單基礎(chǔ)的發(fā)髻,最后戴上龍鳳呈祥的發(fā)冠。 頭發(fā)扎好,小仆看著桌上七七八八的妝盒求助似的看向兩個小丫鬟,小丫鬟們嘟著嘴看了半天,終來了興致,湊到一旁指導(dǎo)?!跋葥溥@個香粉,一次少沾點(diǎn),慢慢撲,要撲得均勻些?!毙∑豌裸露啬闷鹨粋€小瓷盒子,用粉撲沾了點(diǎn)粉,在林桓宇的臉上一點(diǎn)一點(diǎn)給他扮上。小仆手生,但不莽撞,好好地將小丫鬟的話聽在了心里,動作耐心細(xì)致。他秉著呼吸,輕輕地將粉均勻地在林桓宇臉上撲開,動作間也讓他仔細(xì)地看清了他未來主子的眉眼,不是想象中地坤的嬌媚,而是一股英氣,甚至比他這個常人還要面容硬朗。 他秉著呼吸撲好了香粉,等著小丫鬟們教他第二步,誰知林桓宇直接叫了停。他看著鏡中的自己,頭戴金冠,身著喜服,面色比素日里白皙了兩分:“不必再裝扮了,這樣就夠了?!?/br> “是嗎?會不會太簡單了?”小仆捏著撲子,不確定地看著林桓宇。 林桓宇點(diǎn)點(diǎn)頭。他們不知道,但他心知肚明,能夠顯示出他新嫁的身份就足夠了。想著便用一句“殿下喜歡”果斷拒絕了一切后續(xù)的裝扮流程,只道,“你們先出去吧,轎子來了再喊我?!?/br> 兩個小丫鬟一臉懷才不遇,喜婆倒沒啥意見,只說:“公子,你懷著身子,還是小心些讓凜冬留下來伺候吧?!?/br> 林桓宇同意了。小丫鬟和小仆是配在他身邊、算作他娘家人的,以后都會陪他住在太子府的蘭心院。林桓宇有意培養(yǎng)一個體己的,考慮到今后的路,這個小仆看起來倒也合適。 自其他人退下后,林桓宇便坐著沒再說話,沉默的氛圍讓凜冬也緊張起來,捏著手不知道是該沉默還是該繼續(xù)搭話。他之前并沒有這么貼身服侍的經(jīng)歷,只是因為老實勤快被挑中到林桓宇身邊做個小跑腿的,對于新工作他還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林桓宇是個好相與的,看他一臉緊張不由笑了,索性不去想那些還沒有發(fā)生的事情,邀他坐下,和他閑聊著:“你今年多大了?是在冬天出生才取的這個名字嗎?” “我十四了?!北M管看著塊頭小,但凜冬已經(jīng)十四了。他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不是,本名不叫這個,只是和我一起進(jìn)府的還有叁個,就分別取了春夏秋冬。公子若是不喜歡,可以替我改個名字的?!?/br> “你喜歡嗎?”林桓宇問他,“凜冬這個名字?” 凜冬愣了一下,本能地想回答喜歡,可看著林桓宇的眼神,倏又低下頭去思考了一下:“我們的名字都是主子取的,聽?wèi)T了也不錯,只是……”林桓宇沒有一點(diǎn)戲謔和不耐,注視著他的目光讓凜冬突然有了說真心話的大膽,“凜冬聽著有些冷冷的,我還是喜歡春天。”說完他就臉紅了,垂著頭不肯再說話。 “那你想換回原來的名字,還是我?guī)湍闳∫粋€?” “我生來就是家奴,原來的名字很低賤的……”凜冬神色黯然,“不好聽……”他小聲囁嚅著,在公子面前自慚形穢。“怎么會呢?人和名字都沒有卑賤之分?!绷只赣羁粗矍暗男∑头路鹫一亓藦那敖o鄰家孩子們上課的感覺,十四歲的年紀(jì)在他眼里就還是個小孩“無論是什么地位身份,給你取名的時候,你的長輩都該是滿懷欣喜的?!?/br> “嗯……”凜冬被他說得心弦一動,鼻子都有些發(fā)酸,但他還是堅持說,“但還是公子給我取一個吧?!?/br> “好?!绷只赣顐?cè)著頭認(rèn)真思忖道,“你覺得‘懷凜’怎么樣?” “凜冬,雖聽著冷然,但并非全然不好。冬天凜冽,但卻能磨煉我們的心志,寒風(fēng)愈冷,心志于堅。只有心懷凜然者,才能從冬天走到春天?!?/br> “懷凜……”凜冬身子像是被猛然擊中,明明只是改了一個字,卻讓他仿佛透過寒冬看到了春的氣息?!拔蚁矚g!”小孩眼睛閃閃地看向林桓宇,臉色因激動而漲紅。 “好好努力吧,懷凜,春天一定會來的。”看他這么開心,林桓宇的心情也愉悅了不少。以前的凜冬,現(xiàn)在的懷凜,和他那些鄰家小孩一樣,生于草芥,但他希望他們可以長成參天。 “是!”小孩突然有了活力,喜滋滋地給林桓宇立誓保證,“我以后就是公子的人了!以后一定盡心盡力服侍公子,絕無二心!” “好?!绷只赣畋凰采厦忌业哪痈腥镜搅耍D(zhuǎn)身取來紙和筆,“會寫字嗎?” 懷凜紅著臉搖搖頭:“公子說笑了,我祖父是下人,父親是下人,我生來就是下人,怎么會寫字呢?” 林桓宇把紙鋪在他面前,又把筆塞在他手上:“懷凜,切勿自輕自賤,要知道沒有人生來低賤,下人也是能讀書寫字的。我來教你,就從‘懷凜’二字學(xué)起如何?” 初時懷凜有些不敢去接紙筆,對上林桓宇鼓勵地目光,他才欣欣然接過,跟著林桓宇一筆一畫、有模有樣地學(xué)了起來。 新娘子等候的時間竟就被這么輕易又隨意地打磨了。轎子就到了客棧門外。喜婆連忙取來蓋頭替他遮上,攙著他下了樓,進(jìn)了轎門。 “新娘子出門啦~”喜婆喊了一聲,小丫鬟跟在后頭象征性撒了兩把紅花,轎夫抬起轎子,在一路顛簸中,將林桓宇送進(jìn)了太子府的大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