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原再也沒在公共場合點開過與馮暢的對話框。

    轉(zhuǎn)過客廳，江原去了二樓陽臺。

    陽臺并不大，有序擺放了不少花卉綠植。

    江原在藤椅上坐下，放大馮暢發(fā)來的圖片。

    今晚她并未出鏡，拍的是一棵掛了紅燈籠的椰子樹。

    江原在夜風(fēng)中靜了片刻，點了視頻通話。

    那邊過了一會才接起。

    “叮叮當(dāng)當(dāng)”的新年祝歌中，馮暢聲音輕松：“新年好啊，江原。”

    她穿著方領(lǐng)緊身裙，化了妝，身后一片燈火通明。

    “新年好，暢暢。”

    馮暢：“江原，你是不是喝酒了？”

    “喝了一點?！泵拙扑闶裁淳?。

    他問她：“你在哪兒？”

    “島上公館，大家在一塊過新年?！?/br>
    “原來島上還有別的人?！?/br>
    她每次無論拍哪兒，周邊除了景，永遠(yuǎn)空空蕩蕩，他幾乎要以為她去的是個無人荒島。

    “就幾個叔叔，都是我爸的朋友。這會兒一塊去酒窖找酒去了?！?/br>
    江原沒怎么聽進(jìn)去，他看著馮暢一張一合的紅唇。

    “馮暢，年要過完了，你什么時候回來？”

    “快了吧?！瘪T暢說。

    “反正開學(xué)前肯定回得來?！彼_玩笑。

    這一周來，她爸和干爸日日跟著厲叔叔出海，眼看著黑了幾個度，都快向厲文衡看齊了，竟然還沒過足癮。

    方才餐桌上李潤陽還在說，初一休整一天，初二換重型裝備再戰(zhàn)黑馬林。

    “馮暢?！苯鋈唤兴?，“你別給我發(fā)照片了。”

    “怎么，不想看啦?！?/br>
    “嗯?！?/br>
    他不想看了。影像上的鮮活毫無意義，他既然見不到她，就不想白天黑夜都被因她而起的情緒切割，徒添煩惱。

    巷道里有一聲高過一聲的犬吠，不遠(yuǎn)處的高空有簇簇?zé)熁v空，江原在喧鬧里說了一句：“我想見你，不想看照片。”

    馮暢不知聽沒聽見，說的話風(fēng)馬牛不相及，“我看雁城天氣預(yù)報，過幾天好像有雪?！?/br>
    “雪怎么了?！苯馀d闌珊。

    “我爭取下雪之前回來，我們一起看雪?！?/br>
    江原揚眉，“幾號下雪？”

    他將視頻最小化，點進(jìn)天氣預(yù)報。

    “暢暢，當(dāng)著未婚夫的面，和男朋友視頻，不合適吧。”

    馮暢那頭突然傳來一道年輕男聲。

    江原每個字都聽清了，他滑動頁面的手一頓，重新將視頻放大，屏幕上馮暢的神色并不顯慌亂，畫面中也沒有出現(xiàn)新的面孔。

    江原：“他是誰？”

    馮暢：“別亂說話。”

    兩人同時出聲，他在問她，馮暢在輕斥李岱錚。

    李岱錚聳聳肩，悠悠然坐在馮暢對面。

    馮暢輕描淡寫道：“我干爸的兒子，比我大幾歲，我叫哥哥。他故意惡作劇的。”

    江原坐直了身體。

    馮暢從未提過他。

    這不奇怪。他和馮暢之間原本就鮮少提及旁人。

    可對方將馮暢的話晾著，并不接著往下圓，顯然就沒那么簡單了。

    大概不想當(dāng)哥哥。

    江原心里有些不爽。

    他之前從沒在意過馮暢的亂桃花?？纱丝趟婉T暢在冬夏的兩極，見不了面，她身邊這個名不正言不順、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哥哥，就變得礙眼起來。

    “哥新年好。”

    江原聲音平常，禮貌問好。

    “嗯。”李岱錚笑納，“放……”

    馮暢直接掛斷。

    李岱錚看著馮暢，從容說完：“放心，我會好好照顧暢暢的?！?/br>
    馮暢并不理他，她和江原發(fā)完消息，才抱手靠在椅背上，“李岱錚，你吃錯藥了？”

    “怎么，我哪句話說錯了?！?/br>
    “你說呢，哥哥?！?/br>
    “馮暢，你心里其實清楚，早晚的事而已。不然不會厲叔叔這么多天的調(diào)侃，你一句也不反駁?！?/br>
    “厲叔叔是長輩，難得見面，我何必要為幾句無傷大雅的玩笑話跟他較真。”馮暢說，“再說‘早晚’之間，隔的時間長了，變數(shù)可大了去了?！?/br>
    李岱錚點點頭，深以為然的樣子，“說得對。還好我不算著急，家里又支持，等得起?！?/br>
    “李岱錚，你選擇那么多，何必執(zhí)著于逗我玩？”

    “喲，還會示弱了?！崩钺峰P覺得新鮮，便也換了條路線，“誰說我逗你玩，馮暢，我一片真心，你感覺不到嗎？”

    馮暢翻了個白眼，“你無可救藥了。”

    李岱錚哈哈一笑，換了正經(jīng)神色，“好了。不鬧你了。明天我和 sam 去環(huán)礁潟湖潛水，你來不來？”

    “幾點？”

    “就你的時間。”

    第三十章

    初六那天上午，姚正浩興沖沖地開著家里新?lián)Q的奔馳上了街。

    按事先規(guī)劃好的路線，他先去接了崔芷儀。

    崔芷儀站在小區(qū)門口，穿一身米白的羽絨服，戴同色貝雷帽，俏生生的，好看得不得了，不愧是他女神。

    姚正浩停好車，想繞過車身想為她拉開副駕的門，崔芷儀卻直接從后座上了車。

    “冷不冷？”姚正浩回身遞給她一杯熱飲，“暖暖手?！?/br>
    “謝謝?！贝捃苾x接過，“我們現(xiàn)在去接誰？”

    姚正浩笑問：“你想我去接誰？”

    “看你怎么更方便?！贝捃苾x說，“我又不認(rèn)路，”

    姚正浩笑了笑，開去了金銀街。

    江原站在路邊，聽見鳴笛，直接上了副駕。

    崔芷儀問：“你們什么時候開學(xué)??？”

    姚正浩：“三月初。你呢？”

    “差不多?！贝捃苾x看了一眼江原。

    江原放松坐著，目視前方，無意參與對話。

    肖雅和羅睿也上車后，五個人開始商量送給老師的拜年禮物。

    肖雅說：“我剛剛想過了，吳老師的女兒不是在上小學(xué)嗎，我們買牛奶和水果總不會錯吧。”

    羅睿：“可以。浩子，等會經(jīng)過超市的時候停一下?！?/br>
    “好?！币φ瓢阎较虮P的手有些焦躁，“今天怎么這么堵？”他的腳就沒從剎車上下來過。

    肖雅：“新年嘛，哪天不堵。我前天去外婆家，四十分鐘的車程，硬生生在路上堵了三個小時。人都坐麻了?！?/br>
    羅睿：“辛苦了辛苦了?！?/br>
    姚正浩左右張望，忽然眼睛一亮，“快看，右邊是輛賓利！”

    羅睿：“哪兒？”

    “就那！”姚正浩降下車窗，手一指，“右前方，黑色的?！?/br>
    江原打下他的手，“看路！”

    羅睿：“看見了，賓利慕尚?？?，開眼了?！?/br>
    崔芷儀：“很貴嗎？”

    肖雅：“五六百萬吧?！?/br>
    羅睿：“你怎么知道？”

    肖雅：“你跟我說的啊，你忘了？”

    羅睿笑著看她：“記性這么好？”

    肖雅眨眨眼，“那當(dāng)然?！?/br>
    又堵了一陣，兩輛車正好平齊，姚正浩玩笑道：“哎呀，賓利又怎么樣，有雙翅膀也不能飛嘛。該堵還得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