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朗盯著白熙看了很久，忽然回過頭，看向了自己的妻子。

    水清紗蹲坐在地毯上，面色有點慘白，頭發(fā)也在剛才的混亂中散亂了，對著他卻是安撫性地笑著——雖然，從她劇烈的喘息中能看出，她也是后怕不已。

    “你剛才是不是出去打了個醬油？”白朗問出了沒頭沒腦的一句話。

    水清紗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清秀絕美的臉終于在這一天中真正放松了下來。她從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個和白熙剛才手里很像的瓶子，有些虛弱地笑了：

    “放心，只是杏仁粉?！?/br>
    第64章 064

    “白朗告訴過我, 白熙是一個表面理性、內(nèi)心非常神經(jīng)質(zhì)的人。我在與他接觸之后，也有這樣的感覺?！?/br>
    “李云清給趙立貞說，他有辦法使那些證據(jù)變得有用……其實當(dāng)然是假的。白熙把手腳做得非常干凈, 我們這邊的證據(jù)哪怕與趙立貞的拼在一起，也會差很多關(guān)鍵的線索。給他定罪是不可能的, 從法律的角度來說他還真是無辜的……所以白朗他們一開始也只是希望講這些東西捏在手里, 當(dāng)□□, 用來威脅白熙從此安分守己——白熙這個人很看重名譽，那些線索不能定他的罪, 可如果鬧到外界，那就很不好看了?！?/br>
    “……只是我們沒想到，這樣居然刺激到了白熙，讓他走上了另一條路……”

    “……當(dāng)時白熙進來的時候，他將上衣往衣架上一掛，口袋里掉出了一個小瓶子, 但因為小瓶子掉到了下面一件還沒收的大衣衣領(lǐng)內(nèi), 沒有發(fā)出聲音, 所以他沒有注意到。我想他之所以這么大膽，敢把□□就這么一放，一個是他身上確實沒有口袋，另一個是他覺得也沒人能想到他居然去學(xué)?；瘜W(xué)部那邊搞了一瓶□□……”

    “我那時也不知道那里面是□□, 只是感覺那么小個瓶子, 而且是純黑色的，看上去密封相當(dāng)好, 又想到他很神經(jīng)質(zhì)，就有些擔(dān)心。越擔(dān)心越放心不下，我干脆隨便找了個打醬油的理由溜了出去, 幸好對面就是醫(yī)院，醫(yī)生一下子就看出來了。我讓他們?nèi)缶?，自己又從醫(yī)院要了兩個差不多的瓶子回來，進廚房之后兌了點杏仁粉，然后就放回那個口袋了……為什么要兩個？啊，因為我做事笨手笨腳的，我怕一不小心打了，這樣就還有一個可以用?！?/br>
    “至于吃飯時候的事情……你們就知道了。那時你們一直在門口都聽著呢?！彼寮喰Φ?。

    對面的警察站了起來，整理著桌上的文件。因為是鐵定的重要證人，事情最后也沒鬧出人命，所以警察說話也沒有那么嚴格，甚至還開起了玩笑：“是啊，我們當(dāng)時都不敢進來，因為不知道他身上還會不會有別的什么東西……得感謝水女士，要不是你一直將手機保持開機，視頻和錄音全開，我們可以實時監(jiān)控，你又提前換了那藥，事情或許沒有這么順利?！?/br>
    水清紗將胸脯拍得啪啪響：“這都是我們做市民應(yīng)盡的義務(wù)?！?/br>
    水清紗一向覺得自己算是守法良民，結(jié)果不到一個月，她就進了兩次警察局了。雖然每次都是當(dāng)證人吧，但這種感覺還是讓人覺得微妙。

    她走出了警察局，而白朗還在里面，坐在走廊里等了好一會兒，白朗才出來：“阿朗，你那邊沒事吧?！?/br>
    “沒犯事當(dāng)然沒事?！卑桌拭嗣橇海巧厦孢€貼著創(chuàng)口貼，“就是心累?！?/br>
    水清紗踮起腳尖，很哥們兒地拍拍他的肩膀，表示理解。

    兩人走出去，外面天光已經(jīng)大亮，路燈也早關(guān)了，竟然是不知不覺折騰了一個通宵，連晨光熹微也沒趕上。

    刷——

    一輛車橫在了面前，車窗被搖下，伸出了白曜的頭：“進來，我送你們回去。”白曜面色陰沉地說。

    因為白曜和白熙的事情是關(guān)系最遠的，所以他也是最快從警察局里面出來的。

    水清紗和白朗鉆進了車里，水清紗坐在了后座，白朗進入了副駕駛座。

    小轎車的后視鏡里，白曜的黑眼圈很嚴重，眼睛里面全是血絲：“大哥，你還行嗎？”水清紗有點擔(dān)心。

    “死不了人?！卑钻椎?。

    水清紗聽他說話又開始難聽起來，知道是整個人情緒上來了，便也不繼續(xù)往下說。

    晨風(fēng)被灌進來，吹打在每個人的臉上，讓心情變得逐漸寧靜了許多。但也有很多煩躁還在滋生。狹小的空間里沒有一點聲音，白曜專心致志地開著車，就好像他真的過來只是開車一樣。

    就在水清紗都快睡著的時候，白曜開口了：“到了。”

    “??？啊，到了，”水清紗晃了晃頭，還是有點殘夢未醒，“大哥要不上來休息一下吧。”

    “我不去了，我要回家?！卑钻渍f。

    白朗道：“我去給你找個代駕。”

    “多事?！?/br>
    白朗沒理他，徑直下了車，走向了保安室。水清紗則坐在車里，防止他開著車就走人。

    “你們這對小夫妻……”他嘟囔了一句什么，又沉默了。

    陽光越來越亮了，空氣還在蔓延，白曜定定地望著白朗的背影，好一會兒后，車里忽然響起了聲音：“我也沒怪他啊。我也不喜歡他那個媽。但那也不是他的錯。我這種混子都能想明白，他這么聰明，怎么就不明白呢？”

    “白曜？”水清紗聽著白曜這句沒頭沒腦的話，一時不解。

    但白曜不解釋了，因為白朗領(lǐng)著代駕的人回來了。白曜擺擺手，坐到了副駕駛座上，拉上安全帶。他的臉一點點消失在搖上的車窗后面，落下一片憂郁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