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了賈院長辦公室，信息量有點大……”

    說著卻被江湖打斷了：“一哥，太晚了，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我們再說不遲?！?/br>
    她壓低的氣聲在黑夜里就像是一道咒語。

    楚一抓住腦子里那根理智的弦，問她：“你和賈院長，半夜來電以后，是不是在診療室里說話？”

    江湖眨眨眼，勾起嘴角笑了一下，抬手輕觸他的臉頰：“一哥，你說什么呢。”

    呼吸不受控制地急促起來，楚一感覺腦子里的問題都要爆炸了，開口卻越發(fā)艱難。

    他死死盯著江湖：“我都聽到了?！?/br>
    “那一定是聽錯了?！苯劬Χ紱]有眨一下，果斷地說，“楚一，相信我?！?/br>
    直呼其名時，她的眼神依舊如同一潭沒有波瀾的死水。

    “相信我，所有事情都會解決的?！苯f著，拉拉他的手。

    “……”

    楚一低頭怔怔看著她，江湖的手正輕輕捏住了自己的手心。

    對眼前的人，他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

    “我回房間了，你也早點休息?！?/br>
    她松開手從他身側(cè)離開，旁邊就是走廊頭上的那間313。

    楚一木然地站在窗前，心就像石頭一樣沉入了一潭漆黑幽深的水中。

    看著窗外濃重夜色中的風(fēng)雪，楚一煩惱著江湖到底在隱瞞什么，可他心里的小人卻一直在反復(fù)強調(diào)：但愿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

    *** ***

    第二天是星期六，風(fēng)雪沒有停下的意思，所有人依舊困在平山。

    上午的時候，楚一去了趟院長辦公室，畢竟昨晚答應(yīng)周巧幫她在賈院長面前美言幾句。他是個說到做到的人，可辦公室里空無一人，門也沒鎖，賈院長不知去哪兒忙了。

    聽護士們議論說，江湖在公共活動室里，楚一便下樓去找她。

    昨晚的問題并沒有得到很好的溝通和解決，楚一思索了整晚，決定還是相信自己的女朋友。他打算今天找江湖坦誠地把話說開，畢竟手里握有賈院長的犯罪證據(jù)，根本不用忌憚什么。

    一進活動室，楚一的視線立刻就捕捉到了江湖，她正坐在落地窗前埋頭認真地工作著，專注的樣子和他印象中的并無差別。

    “一哥！”前臺護士陸寧一蹦一跳來到他跟前，滿臉喜色。

    楚一退后了半步，拉開安全距離，與她寒暄了幾句。

    說話間，楚一不時朝落地窗那邊看上幾眼，江湖依舊盯著眼前的筆記本，完全無視了他們這邊的喧鬧。

    陸寧拉著他嘰嘰喳喳著，又遞過來一只小蛋糕。

    “一哥嘗嘗這個吧。”

    楚一心不在焉地接過蛋糕，又看了看江湖那邊，她還是沒抬頭。

    她不會是故意在無視自己吧？

    “一哥，”陸寧用胳膊肘碰了碰他，湊近了小聲說，“你是不是喜歡那個律師小jiejie?。俊?/br>
    楚一嚇得差點被小蛋糕噎住。

    “別瞎說！”

    陸寧看看楚一，又看看不遠處的江湖，狡猾地眨眨眼：“誰讓你總是偷看她呢！就好像你們兩個有貓膩似的……”

    楚一的臉頰有點燙，趕緊打岔說：“你開我玩笑就算了，小心人家律師發(fā)函告你誹謗！”

    陸寧嬉皮笑臉地點點頭，轉(zhuǎn)身又去吃零食了。

    尷尬的只是楚一自己，手工活動在一派溫馨的氣氛中進行，病人們看上去開心又放松，就連平時一臉嚴肅的簡玥也輕松地坐在小桌前和0420認認真真地折紙，兩個小腦袋湊在一起的樣子令楚一的心里突然泛起暖意。

    突發(fā)奇想地，他隨手從桌上拿了張彩色紙條，有些笨拙地比劃著折了只星星，盯著它自顧自地笑了起來。

    “小曦，過來！”他擺擺手，叫住了正在活動室里四處亂跑的小女孩。

    他把星星放到小曦手里，指指落地窗前的江湖，對小女孩說：“小曦，能不能幫哥哥把星星送給那個jiejie？”

    小曦忽閃著眼睛咧開嘴：“是那個長頭發(fā)的漂亮jiejie嗎？”

    楚一趕緊伸出食指讓她小聲點。

    “那我去啦！”

    看著小曦一蹦一跳朝江湖跑去的背影，楚一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嘴角。

    寒夜火焰（10）

    收到星星的江湖一臉茫然，循著小曦的手指終于看向了這邊。

    一瞬間，她對著楚一笑起來，就像校園里第一次收到情書的女生那樣，有點不好意思地歪了歪腦袋。

    默契值仿佛已經(jīng)達到極致，見楚一沖她輕輕抬了抬下巴，江湖立刻會意，低頭把手里的紙星星拆開。當(dāng)看到楚一在紙條里寫下的“中午找機會出來碰個面”之后，她淡淡笑了，抬頭朝他點點頭。

    楚一覺得，這種暗戳戳的感覺，真是好。

    只要努力，一切都會朝著好的方向發(fā)展。

    他會和江湖說清楚昨晚的事，把那些誤會和隔閡全部打消，等雪停以后便可以拿出證據(jù)告發(fā)賈院長，讓其他的孩子免于受到傷害。

    可他們最終沒有像星星里面寫的那樣心平氣和地碰面了。

    十一點剛過，在病區(qū)巡查的楚一突然聽到樓下傳來撕心裂肺的喊叫聲，他循聲迅速趕到院子里時，賈院長已經(jīng)僵硬地仰面躺在屋外草地上厚厚的雪中。

    賈院長的身上穿著昨晚楚一見過的那身，睡衣加深色外套的打扮，渾身僵硬發(fā)青，空洞的眼睛茫然地注視著從天際墜落的紛紛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