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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伏波在線閱讀 - 第128節(jié)

第128節(jié)

    “你聽說了嗎?將軍廟立神像那日,上天顯靈了!”

    “等等,什么將軍廟?”

    “就是鎮(zhèn)海廟?。∏翊髮④姷膹R,赤旗幫那個,能平風浪的……”

    “哦哦哦,我聽說過!赤旗幫幫主還能降伏颶風呢,莫不是就邱大將軍保佑?”

    “可不是嘛,邱大將軍就是鎮(zhèn)海大將軍,管的就是南海。這次將軍廟立神像,天上霞光萬里,聽說還有好些魚兒跳出海面,這不是顯靈是什么?”

    “那可得找個日子去拜拜……”

    鎮(zhèn)海將軍廟建成的消息,可不止是讓赤旗幫里的幫眾歡喜,連帶附近的漁民、百姓也都聽說了消息。什么蓋廟時風雨不侵、狂風不擾,什么立像時霞光滿天,海中魚躍,至于赤旗幫百來條船自颶風中全身而退的故事,更是翻來覆去講出了花兒。

    這里面有一大半是樂老道貢獻的,剩下一小半則是民間的發(fā)揮,畢竟神話故事人人愛聽,越傳越神乎,就越能引來人們的狂信。雖說還沒有什么人把伏波稱作“神女”,但是鎮(zhèn)海大將軍庇佑,卻已經(jīng)是板上釘釘?shù)氖虑?。那可是名聲赫赫,殺賊無數(shù)的邱大將軍,這樣的人死后怎能不位列仙班?更別提他還是冤死的,天帝憐憫,封一個鎮(zhèn)南海的將軍銜還不是理所應(yīng)當。

    而這座將軍廟建的也巧,并非選在東寧大營的城墻內(nèi),而是挑了城外一處地勢和緩的小山,修在了山腳下。如此一來,附近的百姓們上香也方便了,眼瞅著風季過去,又到了出海捕魚的時節(jié),為了保個平安,誰不要求神拜佛?

    原本只是在村子里燒個香,祭祀一下龍王和各路神仙,現(xiàn)在有了鎮(zhèn)海大將軍,這份禮肯定也不能少了啊。

    誰料這虔誠無比的供奉,卻被廟里的老住持攔了下來。

    一身妥帖道袍,三縷花白美髯,樂老道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和善的百姓們道:“眾信善若是來求鎮(zhèn)海將軍保佑,只需磕頭禮敬,不必破費。百姓疾苦,鎮(zhèn)海將軍都放在眼里,只要心誠,自會保佑爾等出海平安。待到滿載而歸,再來燒個香燭,獻上點海貨即可?!?/br>
    都是些打魚趕海的窮漢,哪里見過如此大度的寺廟,連供品、布施都不要,能讓神佛保佑嗎?然而在那位老仙長的諄諄教導(dǎo)下,這群人總算明白過來,新登神位的鎮(zhèn)海將軍是何等的慈悲心腸,他那殺伐手段都是沖著歹人們?nèi)サ?,只要向善虔誠,就可護你平安。

    至于還愿時供奉的香燭和些許海貨,人家都顯靈了,你還沒有半點表示,豈不是不敬神明?

    這下百姓們更是覺得鎮(zhèn)海將軍是個好神仙,聽說赤旗幫的幫主就是鎮(zhèn)海將軍的親閨女,那肯定也是個好幫派了。難怪赤旗幫收海貨的價格那么公道,賣雜貨時又那么便宜,肯定都是得了鎮(zhèn)海將軍的親傳啊!

    一時間,沿海百姓對于赤旗幫的贊頌也多了起來,比起燒殺搶掠的海盜,和比海盜更兇狠的官兵衙役,還是鎮(zhèn)海將軍和他那閨女更讓人親近啊!

    這反應(yīng),倒是沒有出乎樂老道的預(yù)料,當初在建廟時,伏幫主就說了,這廟要減少對百姓的盤剝,不要求香火供奉,只在乎民風民俗。樂老道多聰明的人,立刻明白了對方的意思,還加了一條還愿的說法。這也是寺廟里用老的手段了,畢竟先給錢的,沒能如愿肯定會有人抱怨神佛不靈,但是只磕頭不給錢,沒如愿肯定是心不誠啊!如了愿的又跑來還愿,那還不是個個靈驗?

    當然,供奉少了,身為廟祝的他賺的肯定也少了,然而伏幫主大方啊,給了高薪不說,還承諾將軍廟名氣越大,獎金也就越高。如今樂老道也不在乎廟里那些供奉了,反倒會定期把一些供瓜供果送給附近的貧家小兒,籠絡(luò)人心之余,也算行善積德了。

    等到條件允許,收些弟子,再派出去開新廟,這鎮(zhèn)海將軍廟豈不是也能成赤旗幫的基業(yè)之一?樂老道可不傻,這樣的好事一輩子估計也就碰上一會了,得牢牢抓住才行啊。

    當然,將軍廟建成,可不只是為了收攏人心,更是為了赤旗幫內(nèi)部的信仰需求。都是在海上漂的,不論是海軍還是海賊,亦或者那些船夫、漁民,其實都是相當?shù)拿孕拧R粋€穩(wěn)定的,脫離朝廷正神體系,而且聲望和“法力”都極高的新神,意義自然不同,更別說祂跟幫主的關(guān)系了。

    在立廟后不久,前往南洋的船隊就定了下來,陸儉派來了陸楠這個跑熟了南洋航線的大掌柜,而伏波則選了李來作為船隊的指揮官,擔起開拓海路的重任。

    一群人在將軍廟殺豬宰羊,好好祭祀了一番,有了邱大將軍的庇佑,似乎連遠航都沒那么可怕了。

    不過這消息并未傳開,畢竟長鯨幫的威脅是確實存在的,能避還是要避開些才行。

    只是有些東西需要隱瞞,有些則要傳的更廣才行。

    ※

    靠近雷州的地方,有幾處盛產(chǎn)珠貝,朝廷為了獲取南珠圈養(yǎng)了“珠民”,讓他們世世代代采珠為生。這可不是什么好活兒,往往是一家人一條小船,開到深海處,讓善潛水的下去摸索,往返幾十遭,直到采到珍珠才能上岸。

    只在身上栓一條繩就跳入深海,其恐怖可想而知。海里有暗潮,有惡鯊,有能夾斷手腳的硨磲,亦有要人性命的劇毒海蛇。若是潛的太深,出水太急,還可能壓出五臟六腑中的血,須臾讓人斃命。至于那些溺死的,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

    然而珠民們只能咬牙硬挺,看守太多,賦稅太重,除了采珠他們還能做些什么?

    “嘩啦”一聲響,一個褪盡上衣的女子跳入了大海,耳畔傳來一陣熟悉的嗡嗡,隨后身體越來越輕,只能靠著手中的大石才不至于被拉上去。

    附近的珠貝已經(jīng)采的差不多了,唯有潛的更深,走的更遠才有收獲。那女子卻不怕深海,只是一點點讓自己墜入漆黑的海底。沒什么光,也沒有旁的依憑,她能依靠的唯有自己的手腳,和一把采珠用的短匕。邊摸索邊小心翼翼的前行,直到幾十息后,自覺一口氣將近,她才扔了石塊,往上飄去。

    上來喘氣,下潛摸貝,如此往復(fù)十余次,女子終于支撐不住,爬上了小船。船上沒別人,只她一個,父母兄嫂上月出海時遇上了風浪,再也沒能歸來。如今想要守住家里的小屋,就得自己交稅,沒有珠貝哪能活的下來?

    把網(wǎng)兜里的貝殼倒在船上,那女子坐在艙中喘了半晌,好不容易歇過來,立刻撐船往回趕。今日的珠貝還沒開,也不知得了多少珍珠。

    等小船回到岸邊時,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她裹了裹身上的破衣衫,拎著竹簍往回走去,今晚得把貝殼都開了,除了取珠外,貝rou也要留著吃,她已經(jīng)好久都買不起米了,明日想照常出海,就得用想法子填飽肚子才行。

    誰料走到半道,一陣壓抑的吼聲突然從遠處傳了過來。

    “都是死,于其淹死在海里,還不如造反!現(xiàn)在誰還能撈出那么多珍珠?活不下去了!”

    “當年也有人反了,可不還是被官軍圍住,殺了個干凈。咱們就會采珠……”

    “咱們還會劃船!家家都有船!只要放火少了屋舍,拖住了官兵,妻兒們還有出逃的機會!”

    “咱們都是珠民,能逃到哪兒去?”

    “去番禺!聽說那邊有個赤旗幫,可以收攏逃民……”

    “太遠!”

    “小船過不去啊。”

    “說不定跟長鯨幫一樣呢?”

    不知多少人同時開口,那漢子的聲音卻壓過了他們:“再遠能比潛到海底還遠嗎?再難就還能難過采珠嗎?赤旗幫從不殺人,還有鎮(zhèn)海將軍庇護,打敗了朝廷的大軍!聽聞赤旗幫的幫主還是個女子,必然仁善!”

    這話就像是有魔力一般,讓那女子收住了腳步,不由自主向著人群的方向走去。

    “耳聽為虛,你又沒親眼見過……”

    “不逃還能活下去嗎?!”那聲音壓住了一切,“今年定了幾斗珠啊!還有那么多人克扣,再不逃,難不成要活活餓死……”

    竹簍“哐當”一聲落在地上,引得一群漢子驚慌扭頭。那女子卻瞪大了雙眼,直勾勾的看著他們:“我去!我想去赤旗幫!”

    “說什么荒唐話!”有個老漢忍不住斥道。

    那女子卻用力搖了搖頭:“我聽過鎮(zhèn)海將軍的名號,說只要信他,就能躲避風浪。還有那赤旗幫的幫主,連颶風都不怕!”

    在父母死后,曾有個婆子這么安慰過她,讓她也信一信鎮(zhèn)海將軍,以后出海總有個依仗。她信了,她的船從未遇上巨浪,一人采珠也能安穩(wěn)活著?,F(xiàn)在他們要去赤旗幫了,她怎能落下!

    這話倒是讓不少人都沉默了下來,他們或多或少也聽過鎮(zhèn)海將軍的神通,聽過赤旗幫的威名。然而又有幾個敢豁出命來相信?

    那最大聲的漢子卻突然興奮起來:“你是村東頭的石大妮吧?我聽說過你,一人出海也沒事呢,難不成是信了鎮(zhèn)海將軍?”

    石大妮立刻用力點了點頭,還不忘把竹簍往前推了推:“我今日采了二十只珠貝!”

    這可真不少?。∧呐虏皇敲恳粋€里面都有珍珠,運氣也相當不差了。一個無父無母的丫頭,獨自出海還能有此收貨,若說沒有神佛保佑,誰肯信?

    鎮(zhèn)海將軍真這般靈驗?還有那赤旗幫的幫主,竟然連颶風都不怕?

    越來越多人的眼中,閃出了光芒,就像燃起的野火,壓都壓不住。他們都有船,他們都會水,他們知道東寧,知道羅陵島,知道番禺在哪里。余下的不過是風高浪急,遙遙海路,還能比潛進海底更危險?

    逃吧!遠遠的逃開官府,逃去赤旗幫治下。他們還會織網(wǎng),會打魚,總有一條活路的!

    當夜,岸上起了大火,在鬧騰騰的叫喊聲中,不知多少小船趁著夜色劃入海中,向著遠方拼命逃去。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一葉扁舟飄在海上,哪怕駕船的都是老手,也不可能始終順風順水。漸漸的,有船只掉隊了,被海浪淹沒,或是一不留神撞上了礁石,還有些自覺無望,偷偷朝著岸邊劃去。

    能不能逃脫已經(jīng)不再重要,能不能活命才是關(guān)鍵。別說是番禺,就連羅陵島都遙遙無期,他們這些小船何時才能抵達?況且海上除了風浪,還有官船和海賊,不論碰上哪個,他們這些逃奴都是死路一條。反正現(xiàn)在已經(jīng)離珠村很遠了,只要能躲進疍民的村落,打魚為生也行啊!

    許許多多的小船掉了隊,然而還有更多人拼著腔子里那一口熱氣,死命的往前劃去。船里儲了不少清水,渴了就取過竹筒喝上一口。只要運氣不差,掛在船沿上的魚鉤總能撈到些什么,只是別家船上都有人幫忙宰魚烹煮,石大妮卻只能啃生魚,以免自己劃的太慢掉下隊來。

    大船三五日就能到的距離,小船就要花費七八日,長久的暴曬讓每個人身上都脫了一層皮,劃槳劃的手上鮮血淋漓,一雙雙眼睛也漸漸麻木無神。

    太遠了,太累了,是不是該放棄了?調(diào)頭還來得及嗎?不知多少人心底打鼓,然而很快,身后傳來的鼓聲讓他們忘記了疲憊。

    “官兵追上來了!”

    “快!加把勁兒逃啊!”

    有人哭喊,有人怒吼,有人同石大妮一樣,咬緊牙關(guān)拼命向前劃去??墒菐姿倚〈绾文芴拥眠^大船的追蹤,眼瞅著那幾艘官船越來越近,幾乎所有人都瘋了,拼命的越發(fā)拼命,有些則連船都不再劃,待在原地等死。

    她不想死!她不想死!石大妮奮力搖動雙槳,渾身汗水流淌,幾乎睜不開眼睛。她已經(jīng)逃出這么遠了,說不定一兩天后就能抵達羅陵島,憑什么要被官兵抓回去?

    她還想去將軍廟祭拜,她還想見見那位傳說中的赤旗幫幫主……

    “咚咚、咚咚、咚咚……”

    沉悶的鼓聲自遠方傳來,一聲聲似乎叩在心頭,石大妮猛地抬起了頭,看向遠處天邊。那里冒出了幾條船,不算大,也不算多,然而每一條船上,都掛著赤紅如血的旗幟。

    赤旗!是赤旗幫的船!

    不只是石大妮,所有珠民都發(fā)現(xiàn)了前面的動靜,一個個傻愣愣的抬頭張望。這船當真是赤旗幫的?為什么這么少,后面跟著的官軍可不少??!這要是兩邊打起來,他們這群夾在中間的小螞蚱要如何閃躲呢?

    然而沒等這群珠民作出反應(yīng),后面跟著的官船先動了,一個個像是被燒著尾巴一樣,竟然紛紛調(diào)頭,逃之夭夭。

    這是不戰(zhàn)而走了?那些可都是雷州的官兵啊,應(yīng)當從沒跟赤旗幫打過仗,竟然連他們這群逃民都不顧了,直接退走?

    從絕望到不可置信,再從不可置信到狂喜,不知多少人歡呼了起來,涕零橫流,朝著那幾艘赤旗幫的船只頂禮膜拜。他們沒有選錯,投靠赤旗幫果真是對的!

    很快,幾艘船就到了近前,有人問清楚了他們的來歷,立刻把珠民都接上了船,小船掛在大船后面,往回駛?cè)ァ?/br>
    連續(xù)在海里劃了好幾天,忍饑挨餓,不眠不休,這群珠民上了船,哪還顧得別的?先是一通吃喝,隨后倒頭就睡,也不在意船上人的嚴加看管。沒人打罵也沒人逼著他們往海里跳,關(guān)幾天又算得了什么?昏天暗地,又輕松愜意的在大船上了待了兩日,抵達了羅陵島,他們才被趕下船,進了營寨。

    一群被圈養(yǎng)的珠民,何曾見過如此這般高大肅穆的軍營,原本的興奮不知不覺冷了下來,變作了驚惶。這可是能讓官軍卻步的海上大豪,應(yīng)當也該殺人無算,獨霸一方,那些聽來的傳言到底靠得住嗎?若是赤旗幫也想要珍珠,想讓他們繼續(xù)下海撈珠貝呢?他們只剩下這么點人,豈不是羊入虎口,任人宰割?

    不知多少人兩股戰(zhàn)戰(zhàn),汗流浹背,石大妮卻瞪大了雙眼,仔細打量著營中的一切。這里跟她想的不一樣,怎么會如此干凈整潔的街道屋舍?所有人都是兵卒嗎,那為什么會有女子的身影?

    “幫主,人都帶來了?!?/br>
    隨著一聲稟報,石大妮回過了神,走在前面的人都已經(jīng)跪下,她趕忙也跪在一旁。偷眼看去,就見一個紅裙的女子端坐主位,氣勢有些嚇人,也不敢細看,石大妮趕忙又低下了頭。

    面對這群瑟瑟發(fā)抖的珠民,說實在的伏波也有些驚訝。這兩個月,她和樂老道已經(jīng)開始著力宣傳鎮(zhèn)海將軍的大名,還把赤旗幫和這位新任海神緊緊綁在了一起,除了穩(wěn)固人心外,也有煽動苦難群眾投奔的意思。

    畢竟在海邊,有相當數(shù)量的苦工和奴隸,比如鹽場的鹽戶,疍村的疍民,已經(jīng)那些失了田地的自耕農(nóng)。把他們從奴役中解放出來,一方面可以增加勞動力,另一方面也是“主持公道”的好由頭,可以借此拓展地盤,甚至倒逼那些大封建主減少壓迫和盤剝,以免被他們找上門。

    誰料造反的鹽戶沒等到,先來了一批珠民,這可有些出乎預(yù)料。要知道,珠場大多在雷州半島附近,那邊可是長鯨幫的地盤,一旦越界就要惹出大亂子,而且距離太遠,也未必能有多少珠民會響應(yīng)。現(xiàn)在看來,這群人的日子恐怕比其他人更難熬一些。

    沒有猶豫,伏波道:“都起來吧,既然來了赤旗幫,此處就能容你們安身。你們打算以何為生?”

    沒想到這位女幫主如此好說話,一群珠民猶猶豫豫站了起來,有個膽大的開口道:“我等都善水,也會打魚?!?/br>
    “對對,我還會找魚窩,也能撈扇貝。”立刻有人接著搭腔。

    其他人似乎想說什么,卻不怎么說得出口,看來除了本業(yè),實在沒有太多能顯擺的技能,也真不想再入海采珠了。

    伏波略一沉吟:“我聽說過一種養(yǎng)殖珠貝的法子,若是你們肯重cao舊業(yè),我可以把這法子傳給你們。”

    這話讓不少人都皺起了眉,珠貝還有能養(yǎng)的?這未免也太異想天開了。還有幾個則心生警惕了,別是想逼他們再次下海吧?離了雷州、合浦,別的地方可就不產(chǎn)珠了??!而且海島附近都是深水,根本摸不到底,下海就是死路一條啊。

    見他們的神色,伏波笑了:“其實養(yǎng)珠的法子在淡水里已經(jīng)施行了多年,并不是什么新奇的辦法,只是海水珠貝難撈難養(yǎng),這才沒人嘗試。你們世代都是采珠為業(yè),可能也是這個世上最熟悉深海珠貝的人了,如今既然拼了命逃出生天,何不走一走新路?只要這海水珠能養(yǎng)出來,我可以分你們?nèi)傻睦麧??!?/br>
    三成的利潤,可是一個不得了的數(shù)字了,然而那群人竟然沒一個有反應(yīng)的。伏波突然明白過來,輕嘆一聲:“如今海珠價貴,一顆黃豆大小,圓潤光滑的海珠就要二十兩銀。若能養(yǎng)貝取珠,哪怕只分三成利,也足以家財萬貫了。”

    那群珠民傻愣愣的看著上首的女子,半晌后,突然有人哭了起來:“我采的珠竟然這么值錢!”

    這一聲嚎,引得眾人齊齊失聲痛哭。他們這些珠民,日日冒險下海,為的不過是吃頓飽飯,混個肚圓。一捧捧的珍珠交上去,連村中的賦稅都填不夠,還要挨那些官差、軍漢們的毒打,說他們沒用,不如丟下海喂鯊。

    誰能想到,珍珠竟然這么值錢!那他們采的珠子怎么就換不來錢,換不來衣食飽暖呢?!

    院里哭成一片,讓旁邊的護衛(wèi)都忍不住目露憐憫,唯有嘗過苦日子,才知道幫主這樣的上位者有多難得。她從不把那些苦命人當成牛馬牲畜,而是視作跟自己一樣的人,簡直就像是烈日當空,能曬去身上所有陰霾,所有冰寒,怎能不讓人心神動搖,死心塌地的跟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