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儉聞言哈哈大笑。在笑聲中，兩艘船再次揚帆，向著那海盜盤踞的小島駛?cè)ァ?/br>
    第四十一章

    這日子沒法過了！枯坐屋中，王驢兒只覺心頭煩躁，腦子眼都一跳一跳的發(fā)痛?，F(xiàn)在島上情形實在讓人愁悶，大當(dāng)家畏首畏尾，二當(dāng)家喊打喊殺，他這個三當(dāng)家真是夾在中間里外不是人。然而青鳳幫的威逼就在眼前，光是干坐著也不是個事兒，只盼這次的密談能有點用處吧。

    正發(fā)著愁，突然有人進來稟告：“王頭領(lǐng)，陸家的船到了！”

    王驢兒“嗖”的一下就站了起來，定了定神才沉聲道：“我去看看！”

    身為頭領(lǐng)之一，他當(dāng)然知道給船給錢，讓他們在羅陵島立足的是江東陸家，也知道那位三少爺想干的是什么。但是耐不住對頭厲害，能找來青鳳幫啊！現(xiàn)在人到了，肯定還是要先見見再說。反正二哥已經(jīng)派出去了，現(xiàn)在島上就他和大哥，有啥事情也好私下處理。

    帶著人急匆匆到了港口，就見兩艘船緩緩駛了過來。畢竟陸家來島上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王驢兒也不敢讓船停在顯眼的地方，專門找了個偏僻的地段，不過因為所選的位置太偏，連碼頭都沒有，離得老遠(yuǎn)就要停船，得靠岸上派小船去接。

    當(dāng)然，這樣麻煩歸麻煩，還是挺穩(wěn)妥的，萬一姓陸的有什么后手，估計也使不出來。

    王驢兒自覺做的妥當(dāng)，就背著手等小船回來。誰料船到了，從上面跳下來的是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領(lǐng)頭那個見面就道：“我家家主說要運東西下來，還請多派幾條船?！?/br>
    王驢兒的眉頭立刻就皺起來了：“島上東西齊全，陸二公子何必這么麻煩？”

    那漢子冷哼一聲：“好酒你們可有？那可是家主為了議和專門帶來的。”

    聽到這話，王驢兒咕咚一聲咽下了口水。好酒確實難得，陸家能給錢給糧給兵器，卻不怎么給酒，他們最近又跟青鳳幫干上了，來錢都少了，酒更是稀罕。海上男兒，有幾個不愛酒的？人家大老遠(yuǎn)帶來了，哪還有不接的道理？

    “再派幾條船，跟著一起去接人！”王驢兒立刻吩咐道。

    于是一條小船變了四條，來來回回運起了。因酒壇不小，船又飄在海上，上下都要使力才能接住，因而一船也只能載四個人兩壇酒，運了好幾趟，才在岸邊堆起了一排酒壇，也多出了十來個陸府的家丁。

    眼瞅著那些佩刀的家丁變多，王驢兒這才反應(yīng)過來，高聲道：“人可不能再添了！快讓陸公子下來！”

    最初下來的那管事的瞥了他一眼：“怎地，難道要讓我家公子孤身赴會？”

    這話王驢兒肯定不能說啊，哼了一聲，他道：“就算你們?nèi)硕枷聛?，在島上又能頂什么用？這不是怕人多嘴雜，壞了正事！”

    陸三丁也沒有反駁，人下來的也差不多了，見好就收吧。見他沒再廢話，王驢兒也松了口氣，又看向海上，只見最后一條小船也晃晃悠悠靠了岸。當(dāng)看清船上那人模樣時，王驢兒不由在心底倒抽了口涼氣，這就是傳說中的陸二公子？模樣當(dāng)真不俗?。?/br>
    就算不知道“自慚形穢”的意思，他也能感覺到面對“貴人”時的慌張和拘謹(jǐn)，因而當(dāng)陸儉真正邁步下船，來到他面前時，王驢兒腰都不自覺地彎了幾分：“可是陸二公子？我是島上的三當(dāng)家王快刀，大當(dāng)家在營中恭候?！?/br>
    他當(dāng)然不會說自己的大名，而是用了匪號。那位公子哥微笑頷首：“煩請王頭領(lǐng)引路?！?/br>
    那態(tài)度和笑容都讓王驢兒放松了些，趕緊做了個請的姿勢。那些陸家奴仆聞言也抬起了酒壇，準(zhǔn)備跟上。誰料不知是路面不平，還是手上不穩(wěn)，后面竟然傳來“哐當(dāng)”一聲，一個酒壇應(yīng)聲而碎，酒液灑了一地。

    那公子哥微微頓足，有些不滿的回頭，見主人不悅，管事趕忙呵斥道：“都抬穩(wěn)些！走路看著點！”

    一群家丁慌忙應(yīng)是，岸邊的海盜卻被那肆意的酒香勾的喉頭翻滾，一肚子饞蟲都冒了出來。王驢兒也連咽了幾口唾沫，這才道：“陸二公子這邊請……”

    要趕緊回去才行！這么好的酒，今晚設(shè)宴時應(yīng)當(dāng)也能嘗嘗滋味吧？

    有了三當(dāng)家的急切，這隊人走的極快，不多時便拐進了頭領(lǐng)們居住的寨子。也不知這寨子是何時修好的，居然有模有樣，不但有木質(zhì)的圍欄，還蓋了兩棟望樓，可以居高臨下拱衛(wèi)寨門。

    陸公子走在前面，跟那王頭領(lǐng)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他身后跟著的小廝則悄然抬起了頭，細(xì)細(xì)打量寨中情形。這種營寨，應(yīng)該是把住所、倉庫，乃至武器庫都放在了一起，是海島的核心所在。比起人心惶惶、防備粗疏的港口，這地方的防備就強多了，甚至可以說，只要防守者有足夠的士氣和毅力，堅守個十天半個月都不成問題。

    好在，他們要做的并非是攻城略地，而是從內(nèi)突破。

    伏波不動聲色的觀察著，從碼頭到寨門的距離，到寨前站崗的人數(shù)，再到寨內(nèi)設(shè)置的一個個崗哨、游哨，還有基礎(chǔ)的建筑布局，把所有內(nèi)容都記在了心底。前方身影突然一停，伏波立刻垂下了頭，又變成了沉默寡言甚至有點膽怯的小廝。

    “這便是議事堂了，閑雜人等不可入內(nèi)，下人們恐怕要在外面等等了?！闭驹诹艘粋€大木屋前，王驢兒開口道。

    借著抬酒壇子多帶幾個人也不是不行，但是密議就不能這么干了。萬一出了岔子，他也沒法跟大哥交代啊。

    原本他還以為那位陸公子會說些什么，誰料對方只是微微一笑：“三丁、阿猛，你二人隨我入內(nèi)，其他人等在外面就好?！?/br>
    只帶兩個應(yīng)該還好，王驢兒頓時松了口氣，帶著人走進了屋中。見到陸儉等人進門，上首坐著的大漢起身拱手：“二公子果真膽色過人，姜某佩服?！?/br>
    這就是羅陵島的大當(dāng)家，陸氏招來的賊首了。陸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微微一笑：“大當(dāng)家能得三弟重用，想來也是個人物。今日得見，幸甚幸甚?！?/br>
    說著“幸甚”，他卻沒有拱手作揖。不過這姿態(tài)姜大當(dāng)家也不覺得奇怪，畢竟自己劫了這位二公子的船隊，把他新建的航道一手毀了個干凈，對方有好臉色才怪呢。

    哈哈一笑，姜大當(dāng)家道：“既然來了就是客，二公子請上座?！?/br>
    陸儉也不客氣，摘掉了腰間佩劍，遞給小廝，直接落座。跟著的兩個護衛(wèi)亦步亦趨，立在身后，瞧著也有幾分氣勢。

    到了別人家還敢擺譜，不愧是江東陸氏嫡出的少爺。姜大當(dāng)家只當(dāng)沒看到，也坐回了位上，開口便道：“如今海上局勢也不必我多說，還請二公子高抬貴手，讓青鳳幫收斂一二?！?/br>
    陸儉挑了挑眉：“陸某千里迢迢來到貴地，想聽的可不是這個。大當(dāng)家何不拿出點誠意？”

    姜大當(dāng)家哼了一聲：“二公子說笑了，咱們明人也不說暗話，這闔島上下，都是三公子出的錢，給的船，還派了人來監(jiān)看。咱們也是收錢辦事的，哪能輕輕松松就不干了？說到底，這事在你們兄弟內(nèi)斗，不在吾等啊?！?/br>
    陸儉笑了：“羅陵島這等的風(fēng)水寶地，只要占了就能吃喝不盡。三弟給的那點錢，又怎比得上劫掠船只來的劃算？大當(dāng)家還是要想清楚，是拿陸氏的錢劃算，還是占島為王來的痛快。”

    “占島為王”幾個字，可是搔中了姜大當(dāng)家的癢處，他故作沉吟道：“姜某在此經(jīng)營半載，又豈會沒點牽掛？只是陸家勢大，哪是吾等能對付的。而且海上的買賣，二公子也是知道的，饑一頓飽一頓不說，還要擔(dān)心官兵掃海。若斷了陸家的錢糧，又有誰能保住吾等？”

    這是不愿放棄陸家那邊的資助了？陸儉也沉下了臉：“那大當(dāng)家意欲何為？”

    姜大當(dāng)家呵呵一笑：“南洋廣大，哪里不能打出一片天地，二公子又何必北上呢？若是不經(jīng)過我這小島，又哪里會生出事端？”

    陸儉握住了椅子扶手：“大當(dāng)家難不成忘了，我才是陸氏嫡長！”

    這話的意思可就深了，姜大當(dāng)家咳了一聲：“二公子勿怪，我絕無摻和陸家家事的打算。只是二公子一意孤行，我也難辦??！陸家畢竟勢大，我還有妻子兒女在人手中，總不能不管不顧吧？”

    如果他真的在乎，就不會請自己登島了。陸儉冷冷一笑：“家眷的命和自己的命哪個重要，想來大當(dāng)家還是能分清的。這島讓給青鳳幫，對我而言也不是不行?！?/br>
    姜大當(dāng)家臉色都變了：“二公子可是想威脅我？！”

    “談不上威脅，青鳳幫的船隊近在咫尺，不過是一念之差罷了?！标憙€的神色又放緩了下來，“當(dāng)然，若是能跟大當(dāng)家談妥，我也不愿讓青鳳幫占了便宜。你能為三弟效命，自然也能轉(zhuǎn)投在我名下。”

    聽到這話，姜大當(dāng)家心中暗嘆，這位二公子果真還是展露出了真實目的。若不是想要收服他，又何必冒這么大的風(fēng)險，親自登島呢？

    手指在桌上敲了一敲，姜大當(dāng)家緩緩道：“二公子這番好意，姜某心領(lǐng)了?？墒嵌右仓懠业膭萘θ绾?，光是船隊就不是吾等能招架的。就算沒了姜某，將來也未必不會沒有其他人前來生亂，到時還不是麻煩？”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豈會毫無準(zhǔn)備？若大當(dāng)家執(zhí)意攔在我和三弟之間，恐怕要受到牽累?！标憙€收斂了面上表情，淡淡道。

    這事兒姜大當(dāng)家已經(jīng)察覺了，也正因此才愁的茶飯不思。誰能想到這個被趕出府的家伙，還能有這樣的手段，連青鳳幫都能尋來。

    遲疑許久，姜大當(dāng)家還是嘆了口氣：“事關(guān)重大，也不是姜某一人就能決斷的?？峙乱埗佣嗔魞扇眨菸易屑?xì)思量?！?/br>
    聽到這話，陸儉倒也不惱，微微頷首：“大當(dāng)家盡可自便，鄙人不急?！?/br>
    他說話如此有底氣，反倒讓人感覺心驚。畢竟是孤身入龍?zhí)栋?，得有多大的膽量，多大的成算，才有如此氣定神閑？不愿被對方壓制，姜大當(dāng)家呵呵笑了起來：“既然是貴客，自當(dāng)好酒好rou的招待，來人，備酒宴！”

    說罷，他還故意轉(zhuǎn)頭對陸儉道：“聽聞二公子還帶了酒來，姜某先替島上兄弟謝過了！”

    他也沒想到陸儉會帶酒來，但是這些酒，他才不會用在酒宴上呢。萬一這位陸二公子是想用酒收買人心呢？亦或者酒中下了什么藥，想壞他們的大事呢？這些酒還是先存起來，等到人走了再做處置為好。

    這人的心思果真比那個三當(dāng)家細(xì)致多了，陸儉頷首：“那鄙人就叨擾了?！?/br>
    說著，他的視線悄然望向身側(cè)，就見那抱劍的小廝依舊垂頭肅立，就像個木頭樁子一樣毫不起眼。陸儉唇邊浮起了一抹輕笑，宴無好宴，只是不知最后吃虧的會是誰了。

    第四十二章

    一群海盜設(shè)宴，還能是什么樣？不外乎大口吃rou，大碗喝酒，魚蝦管夠。

    姜大當(dāng)家也是個敞亮的，不但給陸二公子帶來的兩名心腹安排了座位，還給外面的護衛(wèi)們也擺了席面。放開吃喝，絕不含糊！

    當(dāng)然，島上可沒那么多酒，多半是摻了水的，喝起來有點寡淡。只是可惜送來的好酒沒法立刻就嘗，饞的王驢兒都抱怨了幾聲，姜大當(dāng)家仍舊不為所動。酒私下喝可以，拿著客人的酒來待客，瞧著像是矮了一頭，他才拉不下臉呢。

    然而這貼心安排卻沒討來好，護衛(wèi)們并不喝酒，屋內(nèi)那位陸公子更是擺出一副讓人牙痛的派頭，拿個木筷子都跟使象牙箸似的，菜幾乎沒動，還得小廝伺候著倒酒，不知道還以為他是主人呢。

    實在是瞧著不順眼，待到酒過三巡，姜大當(dāng)家裝出醉酒模樣，笑著問道：“二公子真不怕來了島上遇險嗎？這要是碰上我那二弟，說不定直接就取了你的項上人頭呢。”

    陸儉微微一笑：“我這腦袋留在頸上，指不定還能當(dāng)個搖錢樹，搖來些錢財。若是丟了，誰還會給花費心思，讓你們占據(jù)這樣的要道？姜大當(dāng)家又不是蠢人，我何必憂心？”

    這話風(fēng)輕云淡，卻也直白無比。姜大當(dāng)家臉都黑了，呵呵干笑兩聲：“還是二公子通透，來來來，喝酒！”

    陸儉舉杯飲盡，再放下酒盞時，身側(cè)小廝上前一步，替他斟酒。目光低垂，陸儉看向那人，對方趁這機會微微點了點頭，再次退了下去。陸儉收回目光，繼續(xù)不緊不慢的喝起酒來。

    說是開懷暢飲，卻有不知多少雙眼睛盯在陸儉等人身上，偏偏有一個人，像是隱身了一般沒人注意。伏波端著酒壺，打量著屋內(nèi)那些頻頻舉杯的海盜，觀察他們的表情和肢體語言。有人防備，有人期盼，有人厭惡，有人根本就不關(guān)心。那姓姜的匪首眼神閃爍，還在猶豫，但是并無魚死網(wǎng)破的打算。這樣一群人，心會齊嗎？

    這個海島，恐怕不像大當(dāng)家表現(xiàn)出的那么安穩(wěn)。強敵在側(cè)，暗流壓都壓不住，就像一個火藥桶，只等著一根火柴罷了。

    既然如此，他們自然可以選一個更穩(wěn)妥的方案。

    雖說沒有女子助興，也沒有太好的酒水，宴會還是從中午開到了傍晚，直到陸儉這個主賓退場才算勉強結(jié)束。一行人被安排在了個小院中，四下沒啥屋舍，門口還有守衛(wèi)，顯然是防備他們?nèi)浅鰜y子的。不過這地界偏僻，對于伏波等人而言再好不過。

    進了院子，伏波就對林虎道：“家主吩咐，去船上取些鋪蓋被褥來?！?/br>
    她的音量不低，外面看守也能聽的一清二楚，林虎會意，帶人匆匆而去。

    這是照原計劃行動的暗號，以免出現(xiàn)突發(fā)情況，兩方無法配合。不過現(xiàn)在并沒有這顧慮，陸儉果真如他所言，能掌控住談話節(jié)奏，讓賊首心有忌憚。這樣配合她的觀察和布局，應(yīng)該不會出現(xiàn)問題。

    又低聲吩咐了院中護衛(wèi)幾句，她才進了屋。陸儉此刻已經(jīng)斜倚在床頭，正用巾帕擦臉。再怎么寡淡的酒，喝一下午也不輕松，更何況深入險地，提心吊膽，有疲憊感并不奇怪。

    然而當(dāng)他放下巾子時，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依舊有神。見伏波進屋，陸家立刻低聲道：“已經(jīng)派人取被褥了？”

    伏波頷首：“不會耽擱的。勞累一天，可讓護衛(wèi)輪番休息一個時辰?！?/br>
    行動安排在半夜，沒有準(zhǔn)確的計時器，也沒法預(yù)知碼頭的情況，因此只能大約訂在月上枝頭時。隊員必須保持充足的體力，輪番休息兩個小時，比一直繃著要好。

    陸儉聞言立刻道：“三丁，傳話下去，輪替值夜?！?/br>
    陸三丁聽命離去，陸儉又道：“你可要歇一歇？”

    伏波搖頭：“我還要等人回來。無妨，你先睡會兒，等安排妥當(dāng)我再喊你。”

    這時候誰有心睡覺？然而陸儉還是點了點頭?，F(xiàn)在不是添亂的時候，哪怕閉目養(yǎng)神，也比瞎cao心要強。

    伏波不再多言，走到一邊桌旁，取了紙寫寫畫畫起來。陸儉看著那略顯瘦削的背影，長長舒了口氣，閉目躺在了床上。

    ※

    雖說酒寡淡的要命，多喝些還是會有醉意，身為三當(dāng)家的心腹，張小五搖搖晃晃走到了偏院，沖坐在火堆前的漢子叫道：“嚴(yán)兄弟，當(dāng)家的說了，今日有貴客前來，晚上得留意些?！?/br>
    那漢子拿著根羊腿，正用腰刀剔r(nóng)ou。聽到這話頭也沒抬，只“嗯”了一聲。

    這回答頗讓人不爽，然而張小五也不敢廢話，氣哼哼罵了一句，轉(zhuǎn)頭就走。這姓嚴(yán)的脾氣就是古怪，明明一身本事，卻不上船，也不上岸，整天就呆在寨子里，給當(dāng)家的看門護院。平日沒事就愛往女營跑，光看不睡，簡直病的不輕。張小五也曾聽人提起過，這家伙的婆娘糟了難，他來島上就是為了找婆娘的。但是這話張小五是不信的，那么條漢子，婆娘沒了再找一個不就完了？這年月，女子跑丟了，就算還活著，也不知道被糟蹋成啥樣了，還惦記啥??！

    不過再怎么腹誹，他也不敢當(dāng)面跟姓嚴(yán)的說這些。那人本事是真的厲害，連大當(dāng)家都高看他一眼，很是敬重。好酒好rou養(yǎng)著不說，還打了包票，說他不論在女營看上了什么人，都能帶走。這樣的人物，張小五哪能惹得起啊！話帶到算完，他可是要去睡了。

    片刻人就走沒了影兒，院中又剩下了那漢子一人。慢條斯理吃干凈了羊腿上的rou，他把腿骨往火堆里一扔，砸出的一片火星。把腰刀一收，嚴(yán)遠(yuǎn)站起身來，漆黑的瞳仁看向遠(yuǎn)處還在喧鬧的大院。

    這羅陵島已經(jīng)待得夠久了，如果還找不到人，他就要想想別的法子了。只盼他要找的人，并非遇上了海盜，而是流落到哪個村子了。這幾個月，他在海盜營中見的已經(jīng)夠多了，絕不想他要找的人也經(jīng)歷那些。

    深深吐了口氣，嚴(yán)遠(yuǎn)邁步出了院門，踏著夜色巡視起來。

    ※

    這是造了什么孽??！守在偏僻的港口處，兩個海盜罵罵咧咧，渾身都不舒坦。被派來海邊吹風(fēng)也就算了，偏偏還有一股勾人的酒香縈繞不散。之前有人毛手毛腳砸了一壇酒，還是天殺的好酒！那味兒全都浸在了沙里，香的讓人恨不得趴下來舔舔。這些日子青鳳幫來襲，他們已經(jīng)許久沒開葷了，哪受得了這個！

    遠(yuǎn)處小船晃晃悠悠飄了回來，兩個漢子背著包裹走了下來。其中一個笑道：“煩勞幾位老哥了，這兒有些酒rou，大冷的天，各位也暖暖身?！?/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