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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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映月卻冷笑道:“來不及了,關雎宮不知被誰傾倒了幾桶桐油,除非等桐油燒干,否則,你費再多的冰也無濟于事?!?/br> 蔣文舉震驚的看向她,原來她之前托他竟是為了這個?這下造的孽可大了,他也不曉得這些火油是用來殺人呀! 馮在山敏感察覺他的異樣,“世兄,你怎么了?” “沒、沒什么。”蔣文舉暗暗叫苦,可也只能瞞著,早知道映月抱著這個打算,打死他也不會幫忙!如今卻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想跑也跑不掉了! 蔣映月輕蔑的看著父親,“你還是聽我一言,快點向靜德王傳信吧,再耽擱下去,只怕各地的藩王就得聞風而動了。” 到那時,朝中哪還有蔣家說話的份? 聽見這父女二人一遞一聲,馮在山哪還有什么不清楚的,皇帝和皇長子眼看著保不住了,這些人便想扶持新君上位,哪那么容易? 眼看蔣文舉要動,馮在山忙攔住他,挑起眉頭,“慢著,為何不請臨江王?他才是陛下的親弟。” 蔣映月冷冷道:“臨江王雖是太后親子,可為人風流放誕,不學無術,如何承繼大統(tǒng)?馮大人素來圓滑,不干涉立儲,如今卻力保臨江王,難不成覺得那位鐘情于你家女兒,日后想仗著私情從中牟利么?” 馮在山臉上一紅,他確實如此打算。金吉利已廢,馮玉貞的王妃之位自然名存實亡,總是要返朝的。無論今后是否另嫁,可只要劉放對她的情意在,馮家便會好處多多。 可如今被蔣映月一戳穿,馮在山只好作罷,況且,劉放是蔣家血親,蔣家卻能大公無私的保舉靜德王,他這會子再來攔阻,倒顯得別有居心。 只是,他也不甘心蔣家就此扶搖直上,這父女倆狼狽為jian,眼看已與靜德王達成同盟,難不成真由著他們引狼入室?那日后怎還有馮家人立足之地? 心念電轉間,馮在山沉聲道:“誰說陛下已經(jīng)駕崩?火勢尚未消退,或者陛下萬金之體,冥冥中有神佛護佑也說不定,再不濟,也還有小皇子呢?!?/br> 蔣映月冷笑道:“既如此,那咱們就一起瞧瞧究竟好了。” 馮在山為人難纏,倘不親手啟出皇帝骸骨,他必然不會善罷甘休,活要見人死要見尸,既要看,就讓他們看個清楚好了——反正,入了這火海,是斷無生還可能的。 眾人于是在階下站定了,看著侍衛(wèi)們匆匆救火。許是那桐油已燒得差不多了,火勢的確有減退的跡象,然則,待了這么久,就算沒燒死,那煙灰也足夠把人嗆死了。 馮在山擋了一下,心中也自惴惴,想著要不要先服個軟,免得日后蔣家當?shù)溃倌米约簛須㈦u儆猴;可要他就此對蔣文舉認輸,他又實在咽不下這口氣,憑什么呀? 如此反復思量,始終拿不定主意,而那座宏偉的宮室已燒得差不多了,火勢已完全熄滅,然而看去實在慘不忍睹——在天邊淺淡的魚肚白下,就像一具枯朽的尸骸,別說活人了,連只蒼蠅都不可能幸存。 蔣映月這才滿意開口,“父親,您……” 話音未落,她便瞪大了眼,只見微弱晨光下,一行身影互相扶持著從廢墟里走出,足足有七八個人之多,這怎么可能! 蔣文舉也不敢置信,心想莫不是皇帝和皇貴妃的鬼魂出來作祟了——話說人變鬼有這么快嗎? 及至看了近前,他才看出那的確是活人的形貌,皇帝因為病中虛弱,尚且需人攙扶?;寿F妃則是氣色紅潤,眼神明亮,別說是剛經(jīng)歷一場大火了,倒像是美美地睡完一覺——這不是菩薩保佑是什么? 安如??粗羧裟倦u的蔣丞相,輕蔑一笑,將手里提著的一桶東西悉數(shù)潑在他臉上,蔣映月跟父親站得近,因此也沒能幸免。 兩人俱聞到一股明顯的sao臭味……什么鬼? 安如海得意洋洋道:“這回可不是仙女的洗腳水,而是你安大爺?shù)妮喕販?,蔣大人,蔣貴妃,就當咱家賞你們的,謝恩也免了吧!” 夏桐早在安如海出手的剎那,便機敏的帶著孩子們撤退,順勢捂著他們的眼睛——雖然很爽,但這場景也太不堪了些,難免成為童年陰影。 李蜜不禁扶額,雖然被稱作仙女是挺高興哪,不過……她怎么不知道那洗腳水還有利尿功效?話說安如海也排得太多了吧! 小猴子悄悄跟她道:“我也幫了點忙?!?/br> 李蜜:…… 看這猴兒崽子一臉得意地挺著胸脯,李蜜實在無語,這都什么人呀!她忽然很想離宮了,再待下去,自己沒準也會被同化的。 第164章 賠償 被潑了一臉穢物的蔣氏父女面容發(fā)僵, 但比起此刻受到的羞辱,更多的是猜疑:皇帝是如何全須全尾從火場里頭出來的?難道真是如有神助? 馮在山看看那邊sao臭無比的同僚,再看看衣衫整齊恍若天神下降的皇帝一行人, 很快便拿定主意,快步站到安如海旁邊,反朝著對面呵斥道:“蔣文舉,你伙同貴妃靜德王犯上作亂, 意圖謀害陛下,還不快束手就擒、乖乖伏誅!” 蔣文舉垂頭喪氣, 蔣映月則輕咬著嘴唇,還沒到絕路呢,靜德王臨走前留給她一支禁軍,只待她一聲令下……固然不足以用來對抗羽林衛(wèi),可護送她逃離是夠了, 至于蔣文舉這懦夫的死活, 她才懶得管! 然則, 蔣映月眼中的兇光甫一閃過, 夏桐便發(fā)覺了,悄悄扯了扯皇帝衣袖。 劉璋冷笑,“還想做困獸之斗?” 話音未落, 就聞甲聲赫赫,夏長松率領著御林軍從四面八方包抄過來, 至于靜德王留下的人馬,早已成了帳中俘虜。 夏桐看她大哥一臉神采奕奕,便知今日之事絕非湊巧, 皇帝不是說再考察個兩三年、待時機成熟再把他安插到御前嗎?為何這樣快就成統(tǒng)領了? 劉璋輕咳了咳, “還不許朕有點私心么?” 夏桐:這…… 走后門也太明目張膽了吧!不過看夏長松身披甲胄, 器宇軒昂,還真有點大將軍的派頭,不求他真刀真槍立下戰(zhàn)功,拿來唬人是夠了,沒看蔣文舉都快嚇得尿褲子了么? 唯一令夏桐不滿的是金吉娜居然也跟了來,還把兩個侄兒也帶上了,幸而靜德王安排的人手不多,否則,若有個三長兩短該如何是好? 金吉娜見她發(fā)怒,忙悄悄上前,“別怪你大哥,是我一定要跟來的?!?/br> 臉上有些劫后余生的惶然,“一聽說宮里出了事,我心里跟油煎似的,想著無論如何都得過來看看,倘使……” 說到這里連忙住口。 夏桐卻已經(jīng)意會,“倘使我真?zhèn)€遭逢不測,也得讓侄兒們見他姑母最后一面,是不是?” 金吉娜滿面羞慚,囁喏不言。 夏桐卻感動的拍拍她的手背,“這是人之常情,有什么不可說的?” 她并不覺得金吉娜此舉冒犯,相反,金吉娜身上那種純?nèi)徊患友陲椀奶刭|是最令夏桐欽佩的。就算她不知內(nèi)情,可她能這樣勇敢的趕來,就不枉夏桐素日待她的好了。 敦敦比他老子的個性活潑許多,是個天生的外交家,這會子已經(jīng)和表弟表妹分享起零食來,趁機收買人心——夏桐都不知他從空間里帶出了這么多果子!難怪他那肚子撐得都像個足球了。 雖然免不了會被李蜜再敲詐一筆,可看孩子們津津有味其樂融融的模樣,夏桐也只好認了。 不過,看著面前已成廢墟的關雎宮,夏桐難免有些神傷,到底也是住了幾年的宮殿,這兒幾乎已是她的第二個家,難免有些不舍。 況且,如今她該住哪兒呢? 金吉娜踴躍的道:“娘娘,回夏家來吧,咱們正好說悄悄話?!?/br> 金吉娜最近迷上了集市上的話本子,很羨慕里頭女孩子們的手帕交閨蜜情,什么圍爐夜雪啊,抵足而眠啊——她在北戎民風粗獷,甚少有機會體驗這種風雅民俗。 夏桐心想這姑娘多半只看到前頭,沒看到話本子的后面——這些女孩子往往會嫁同一個丈夫,最終妻賢妾美,三人同樂,誰叫它們是窮書生的意yin大作呢? 只怕到時候金吉娜就得義憤填膺來向她控訴了,夏桐想想,決定還是省點麻煩的好,況且,雖說出嫁女并不禁止回娘家,可宮妃長久省親也不和規(guī)矩。 李蜜見金吉娜撅著個嘴,心里反倒得意起來,笑呵呵地向夏桐道:“jiejie,你還是來我宮里住吧,景福宮雖不甚寬敞,兩三個人還是住得下的?!?/br> 夏桐瞥她一眼,“你不嫌敦敦吵鬧了?” 明明之前托她照顧兩個孩子的時候,這人滿臉不情愿,怎么這會子倒轉性了? “怎么會呢?”李蜜臉上幾乎能開出花來,“jiejie明明知道,我最喜歡小孩子?!?/br> 她確實不愛當保姆,不過,看到敦敦和棗兒對那空間里果樹的熱愛,李蜜敏銳的找到一條生財之道。反正這也算不上什么秘密了,倒不如趁機弄個觀賞景點,上回夏桐要參觀就被她訛了五百兩銀子,李蜜自然想把這生意做長做大。等夏桐母子三人住到她宮里,設法一天誘她們?nèi)€三五回,銀子還不是嘩嘩的賺?這才叫真正的一本萬利呢! 到時候她還可以推出些優(yōu)惠活動,譬如成人全票,兒童半票,甚至包月包年也使得,除了水果,那條清溪沒準也能用來致富——她看安如海不是喝得挺歡的么?到時候買回去燒茶喝也好,泡腳也罷,只有肯出錢,隨便怎么折騰。 那溪水可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李蜜這廂做著美夢,劉璋卻淡淡道:“不必了,皇貴妃暫且就住在乾元殿里,等關雎宮整修好了,再搬回去不遲?!?/br> 李蜜一呆,她的生意怎么辦?還等著夏桐幫忙打響招牌呢! 當下也顧不得沖撞了,急忙道:“怕是不合規(guī)矩?!?/br> 乾元殿乃皇帝寢宮,嬪妃連著留宿幾夜都被視為有失體統(tǒng),何況是長住?這不明擺著提供一個白晝宣yin的場所么?史官們不說閑話才怪呢! 劉璋道:“禮記上說,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他們愛怎么議論就怎么議論,朕不理會就行,皇貴妃,你說是不是?” 夏桐含笑點頭。比起寄人籬下,她當然更愿意跟皇帝擠一擠,這可是她的丈夫,她一生的摯愛所系。 李蜜看著兩人眼波流轉旁若無人的模樣,活生生激出一身雞皮疙瘩。 天哪,這宮里她真是片刻也待不下去了——不是恰檸檬酸死,便是被狗糧齁死。 * 蔣家人齊齊下獄,夏桐原本擔心靜德王得知消息后會來個狗急跳墻,誰知前線傳來捷報,靜德王已遭生擒,麾下那七八萬將士悉數(shù)繳械投降,至于皇帝之前借給他的那十萬兵早就倒戈——倒向了臨江王劉放和新任北戎王金吉遼的聯(lián)盟。 所以說,靜德王被這三分勢力一齊坑了。 夏桐:??? 忍不住看向一旁悠閑批折子的皇帝——病了這些時日,奏疏奏帛之類早就堆積成山,不過皇帝也不著急,借口前方戰(zhàn)事吃緊,慢慢地看,反正經(jīng)過蔣家這出殺雞儆猴,大臣們早也沒有敢對他指手畫腳的了。 他朝夏桐笑了笑,“或許正因朕從前cao心太過,那頭風病才總纏著朕不放,若適當加以休息,沒準就自己好了?!?/br> 夏桐:呵呵。 所謂的休息,不過是在榻上抱著她顛鸞倒鳳,這人還有臉夸自己勤政呢?妥妥的昏君一枚。 早知道就不該送羊入虎口了。 悄悄腹誹了兩句,夏桐方問道:“金吉遼跟臨江王握手言和,這也在陛下的算計之中么?” 劉璋輕輕挑眉,“八九不離十?!?/br> 無論大周或者北戎,在經(jīng)歷那場時疫之后,其實都需要休養(yǎng)生息,禁不起大戰(zhàn)了。對于金吉遼來說,情況則更加危險,他剛剛推翻其兄的統(tǒng)治,王位都還沒來得及坐穩(wěn),倘立即宣戰(zhàn),就不怕其他部族趁機進犯?到時候腹背受敵,怕是得命喪黃泉。 所以,皇帝猜著他只是裝裝樣子。而他正式看清楚這點,則是在摸清金吉利的傷情之后——有線人來報,金吉利的傷情并不重,這兩兄弟的關系也不像傳聞中惡劣,相反,金吉遼對大哥十分體貼入微,而金吉利也未有怨言。 夏桐茅塞頓開,“所以,就連金吉利墮馬也是自導自演的?” 這兩人圖什么呀!弄得這樣麻煩,干脆禪位不就好了嘛! 劉璋嘆道:“你不懂,北戎并非禮儀教化之邦,素來信奉強者,以武為尊?!?/br> 金吉遼的身份并不出眾,也未見有什么出色的功績,倘金吉利直接宣布退位讓賢,反而會導致其余王族更大的不滿,對兩兄弟的處境不利。 倒不如干脆假戲真做,來一出暴力篡位的戲碼,如此,各部族被金吉遼的武力震懾,反而不敢輕舉妄動。至于金吉遼借口向大周開戰(zhàn),不過是他的一種表態(tài),表示他一心為北戎考慮,不會做上邦大國的走狗——當然,他故意提到用李蜜來交換馮玉貞,這個就純屬私心作祟了。 夏桐:……這兩個小兔崽子也是壞得很,把大家伙兒都給瞞過去了。 感覺自己被人愚弄,夏桐難免有些氣惱,“這金吉利登基不是好好的,怎么忽然又不肯當了?” 無論如何,敵人是蠢材總比敵人是天才要好,憑心而言,夏桐更希望是金吉利坐穩(wěn)那位置——誰知道這人居然聰明了一回! 劉璋也是滿腹牢sao,“誰知道,聽探子說,他娶了馮氏之后,馮氏總不肯理他,兩人至今未能完婚,金吉利心灰意冷,大約也無心理政了罷?!?/br> 夏桐:…… 這才叫英雄難過美人關,不對,是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 算了,至少金吉遼也是個識時務的,只瞧他協(xié)助劉放擒拿靜德王可知,大周與北戎尚有數(shù)十年的和平,至于死后之事誰又能知?夏桐也懶得再cao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