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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咸魚皇妃升職記在線閱讀 - 第102節(jié)

第102節(jié)

    第124章 蜂蟄

    蔣碧蘭換好衣裳出來, 只見夏桐跟金吉娜正聊得熱鬧,顯然是在討論育兒經(jīng),不自覺的看了眼二人肚子……一個已經(jīng)有了明顯隆起, 另一個則碩大如盆,兩個人杵在那里倒像是慈眉善目的觀音像。

    作為宮里至今未能有所生育的女人,蔣碧蘭難免帶了些妒恨之意,憑什么她們就能這樣順風順水快快活活?自己枉有一副高貴出身, 卻過得連狗都不如。

    善于反省的人會從自己身上找毛病, 蔣碧蘭顯然不屬于此類,她只覺得是夏桐奪走了她的一切, 尊榮富貴,皇帝的寵愛, 包括那個本應屬于她的孩子。

    今天她就要讓夏桐好好嘗嘗苦頭, 就算不能令其從此一蹶不振, 也須好好嚇一嚇她。

    金吉娜這個幫兇同樣逃不了——若非她身后站著的北戎勢力,皇帝又怎會如此看重夏家, 夏桐又怎會步步高升?可真是狼狽為jian到一塊兒去了。

    努力平復好心緒,蔣碧蘭上前笑道:“jiejie, 公主,咱們一道過去罷?!?/br>
    金吉娜隨手將喝了一半的茶碗擱在蔣碧蘭手里,她進宮沒帶奴婢,正缺個服侍的。

    蔣碧蘭眉毛抽了抽,心道她主動客氣是謙卑,可沒想對方真把她當奴婢使喚呀!

    更可氣的是夏桐明明瞧見,卻一言不發(fā)——她也太嬌慣這位大嫂了!

    碰上兩個刀槍不入的厚臉皮, 蔣碧蘭只好充當小跟班。原以為端端茶遞遞水就夠了, 誰知金吉娜年歲不大, 事情卻不少,一會兒嫌太陽烈,要人取油紙傘來,一會兒又說臉上的妝花了,要最好的胭脂來補妝,還得是光可鑒影的水銀鏡。

    自擴大玻璃生產(chǎn)后,李蜜順勢又拋出了水銀鏡這項工藝,原來那模模糊糊的銅鏡立時顯得粗糙許多。但銀畢竟是貴價金屬,且制鏡的工藝比起玻璃更加復雜,故而至今尚未得到全面推廣。數(shù)遍滿宮,也只有太后、皇帝、夏宸妃這幾處可用,蔣碧蘭那面還是蔣太后親自賞的。

    如今見金吉娜張口就來,她既覺rou痛,又怕這北戎蠻女粗手笨腳再給摔了,便巴巴地望著夏桐在,指望她出來解圍。

    夏桐才懶得摻和呢,她受夠那大圓餅似的黃銅鏡,連個鬼影子都照不見,怎能讓她好好欣賞自己的美貌——大概跟馮玉貞待久了,夏桐被她傳染得有些自戀起來,也可能是皇帝平時吹捧得太過用力所致。

    蔣碧蘭還是犧牲了自己那面珍貴的水銀鏡,免得金吉娜賭氣回家去,那她的計劃難免泡湯。

    不過跟在金吉娜身后時,蔣碧蘭便多了些提心吊膽,唯恐待會兒場面失控,她的水銀鏡恐怕會遭殃。

    金吉娜從鏡中望見蔣碧蘭郁悶的表情,悄悄跟夏桐對了個眼色,二人各自抿唇輕笑。

    *

    馮玉貞請來的戲班子的確不差,光是往臺上那么一站,臺風便能震住人,個個英姿颯爽,干凈利落。

    因宮里不比別處,上場前馮玉貞還仔仔細細叮囑了一番,千萬要他們注意那些刀槍之類的道具,別砸傷了人——這些娘娘們可禁不起嚇。

    溫德妃悄悄跟夏桐道:“馮婕妤像是個懂行的?!?/br>
    心里對馮玉貞那番身世的流言信了三分——瞧她這副自來熟的模樣,沒準還真是戲班子里出來的。

    徐賢妃則偷偷摸摸、擠眉弄眼的朝夏桐道:“要說這雞窩里還真能飛出金鳳凰來,從前只覺得那些下流人腌臜,如今瞧著竟有個別出色的,當真是酒香也怕巷子深。”

    她指的是那唱小旦的優(yōu)伶——當然是反串,可再濃厚的脂粉也蓋不住天生麗色,一雙清凌凌的眉眼,潔白整齊的貝齒,端正挺拔的身姿,硬生生把其余人襯得低了好幾個檔次。

    彼時正唱到玉堂春里蘇三起解那段,但聞詞旨清楚,唱腔激昂,如一條長龍般扶搖直上,婉轉探入云霄,如同九天之上傳來的天籟,令人十分震撼,仿佛五臟六腑亦跟著顫動起來。

    等卸完妝,在座嬪妃更是吃吃笑個沒完,紛紛讓侍女上前撥賞銀,不怪她們激動,本來宮里少有男子,難得見上一回,又是這樣風流俊俏的人物,怎能不小鹿亂撞,意蕩神馳。

    令夏桐想起現(xiàn)世追星族的盛況,盡管古代戲子的地位不可同日而語,可對這些貴婦人來說,亦是一種難得的精神寄托吧。

    夏桐自己倒是還好,她更喜愛皇帝那種偏陽剛款的,不過這人也就長得陽剛,心眼卻極小,若被他知道馮玉貞請了這么一位優(yōu)質帥男進宮,只怕得大發(fā)雷霆。

    現(xiàn)在這帥哥卻已經(jīng)到眼前來謝恩了。

    細看之下,夏桐才發(fā)現(xiàn)他皮膚也很不錯,明明是經(jīng)常需要上妝的職業(yè),臉上卻連半點顆粒感都沒有,細膩光滑得沒話說,就連他半蹲時搭在膝頭的那只手也色若蔥白,柔弱無骨,當真美人是不論性別的。

    夏桐欣賞他也不是以異性的眼光,而是如同欣賞一件造物主最精細的杰作。

    當然這杰作可不是活菩薩,而是得收錢的。

    夏桐讓春蘭抓了把金瓜子給他,這人臉上的笑意便更溫煦了,“多謝宸妃娘娘?!?/br>
    “你怎知本宮位分?”夏桐驚訝道。

    “娘娘氣度高華,余者多有所不及,是而小人一眼就能認出來?!贝巳苏f起諂媚的話毫不臉紅,反而格外真誠,哪怕明知是假的,也令人聽得如沐春風。

    夏桐笑道:“你叫什么?”

    “琪官?!贝巳松钌罹狭艘还瑧B(tài)度從容,不卑不亢,更不因自己職業(yè)低賤感到羞恥,似乎當他穿著這身戲服時,他便是最光輝耀眼的存在。

    夏桐忽然想起紅樓里似乎也有個琪官,若蔣玉菡生得這副姿容,倒是能理解他為何迷倒一眾男女了。

    夏桐不再多說,放他自去。幸而在座嬪妃雖沉迷美色,卻還知道分寸,只有扔錢扔首飾的,沒有扔帕子的——這要讓人拿住就遭了。

    唯獨蔣碧蘭緊張不安地盯著夏桐這邊,眉目間的妒恨比方才更多了些——今日的風頭全叫夏氏一人出了,那戲子光知道拍夏桐的馬匹,連太后都顧不上,更別說她了,可見連外人都曉得她如今多么落魄。

    幸而,等過了今日,她倒要看看夏桐可還敢頂著這張臉招搖過市。

    彼時馮玉貞已上到第二輪茶來,夏桐見她端著茶壺來來去去,于是笑道:“你也好好歇歇吧,別只顧忙碌?!?/br>
    馮玉貞俏皮地擠了擠眼,“本就是為jiejie助興,我怎好白吃白喝?送佛送到西,就當報答jiejie素日對我的照拂之恩罷?!?/br>
    說罷,扭著那身鵝黃色衫裙蝴蝶一般繼續(xù)在人堆里穿來穿去。

    金吉娜奇道:“你二人何時這般要好了?”

    夏桐笑,“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她又不吃虧,干嘛不跟我聯(lián)手?”

    至少在這出戲里,她和馮玉貞才是站在局外的,就看里頭的丑角怎么表演了。

    第二折 戲開幕,琪官換了裝重新上場,許是因收了錢荷包充實的緣故,唱得比方才更賣力。

    眾人正聽得入神,徐賢妃皺眉揮了揮耳畔,“什么東西嗡嗡作響?”

    溫德妃道:“你小點聲,大伙兒都在看戲呢!”

    蔣碧蘭卻頤然笑著,“今年的春開得早,想必花房里的蜂子也都復蘇了?!?/br>
    徐賢妃瞥了她一眼,卻沒理她,自從位分屢降之后,這人說起話來愈發(fā)陰陽怪氣了,叫人摸不著頭腦。

    蔣碧蘭并不在意,只銜著一縷惡意的嘲弄,默默看向夏桐所在的方位。

    漸漸地,蜂鳴聲愈發(fā)清晰可聞,眾妃也都發(fā)現(xiàn)不對,就算天氣和暖,有一兩只冒冒失失的蜜蜂扎到人堆里,也不至于來這許多——就算她們一個個面若桃花,可畢竟不是桃花。

    可蜂群似乎成了睜眼瞎子,哪管什么真花假花,一窩蜂地直沖過來。

    四下里頓時亂作一團。

    蔣碧蘭卻還坐得住,并試圖安撫周遭的溫徐等人——她只在那兩件衣服上熏了花香,又特意在夏桐跟金氏的椅背上抹了蜂蜜,蜂群要叮,也只會叮她二人。

    但事實并非如此,餓了一冬的蜜蜂似乎不能準確分辨食物所在,只跟沒頭蒼蠅似的亂飛亂撞,雖不見得刻意咬人,卻也難免往人身上裸露的肌膚處來幾針。

    不,這情況不對!蔣碧蘭一面護著頭臉,一面看向夏桐所在的位置,卻見她們主仆幾個神情從容,不知何時竟罩上了冪籬,眼睜睜看著戲園子里人仰馬翻。

    而馮玉貞亦眼疾手快從舞臺上抓了頂草帽戴上,笑看一地雞毛,她自巋然不動。

    蔣碧蘭驀地醒悟過來,這些人竟是早有準備的,再聯(lián)想到方才馮玉貞所斟的香茶,蔣碧蘭登時氣到吐血——想必馮玉貞一早就在里頭加了花粉跟花蜜,難怪連她也會中招。

    此刻再算賬已來不及了,蔣碧蘭愛惜那身珍貴的肌膚,只想趕快找個地方躲避,誰知這一群女人亂起來就跟家禽一般,越發(fā)擁擠成一團,蔣碧蘭拼了命也沖不出去,反倒于百忙中被人踩了好幾腳,胳膊都差點給撅折了。

    好容易開出一條道來,蔣碧蘭剛慶幸脫離險境,忽覺氣息一滯,不知是哪個沒長眼的將那兩件浸滿花香的衣裳扔來,恰恰覆蓋在她面上。

    不過頃刻之間,蔣碧蘭已被蜂群淹沒。

    金吉娜攤著手一臉無辜,“不關我的事,那是她的衣裳,我只想還給她而已。”

    夏桐點頭,“確實不怪你。”

    只不過,這回蔣碧蘭扮香妃不成,倒成小燕子了。

    第125章 致富之道

    御花園中的sao動很快引來了皇帝。

    讓侍衛(wèi)們舉著紗網(wǎng)將一干蜜蜂消滅后, 劉璋快步走到夏桐跟前,“你要不要緊?”

    夏桐搖頭,她跟金吉娜戴了冪籬, 又提前在身上噴了防蚊蟲的藥水,當然無礙。不過在座的嬪妃都遭了殃,獨她安然無恙似乎說不過去,便只悄悄跟皇帝對了個眼色, 嘴上什么也不肯說。

    安如海見兩人只顧你儂我儂, 勸道:“陛下,您還是先看看太后罷?!?/br>
    就算皇帝最近跟寧壽宮屢有不合, 那也是他母后,問都不問一句, 朝臣們會說閑話的。

    幸而皇帝并非無情之人, 經(jīng)安如海一提醒便明白過來, 快步向里走去,“太后何在?”

    蔣太后的坐席自然最高, 視野也最好,但正因如此, 反而容易成為蜂群圍攻的目標。

    奇跡的是太后傷著并不重,只是額頭有一兩點微微紅腫,可老人家心力衰弱,哪受得了這般驚嚇,故而竟暈過去了。

    常嬤嬤嘆道:“方才多虧淑妃娘娘及時護住太后,否則,老奴真不知該如何是好?!?/br>
    心里挺慚愧的, 明明蔣太后平日對蔣碧蘭比蔣映月好十倍, 可真出了事, 肯以身犯險的卻是這個庶出侄女,嫡親侄女反倒不知所蹤——果然還是患難見真情??!

    蔣映月還是那副溫婉順從的模樣,“我不要緊,太后乃千金之體,貴重勝過旁人百倍,只要太后無恙,妾便知足了?!?/br>
    明眼人卻都能看到她面頰及手肘上的多處傷損,心里對這位義勇雙全的淑妃娘娘更添敬佩。

    皇帝鋒利的目光從她臉上滑過,卻沒多說,只問道:“蔣婕妤呢?”

    她一向最喜歡跟在太后身邊拍馬屁,今日居然不見。

    夏桐心道皇帝這還是頭一次主動問起蔣氏,她若知道,必定會高興得跳起來。

    可惜,她卻聽不到了。

    不同于蔣太后驚嚇過度,蔣碧蘭是被蜂群蜇傷中毒,而出現(xiàn)短暫的休克。

    太醫(yī)們趕到時,個個都是一副不忍直視的模樣,那哪還像一張人臉?倒像是一鍋燉爛了的五花rou。

    夏桐則很微妙地想起菠蘿,當然,是被染成紅色的菠蘿。

    幸而還沒死,顧明珠上前探了探病人的脈搏,“氣息尚存?!?/br>
    蔣映月怯怯的道:“那,jiejie的臉……”

    顧明珠停滯了一剎,她身為女子,自然知道容貌對女子的重要,但作為大夫卻只能說實話,“就算治好,恐怕也不能復原如初了?!?/br>
    這樣密集的傷疤,那得怎樣的靈丹妙藥才能發(fā)揮奇效?人力畢竟不能勝天。

    蔣映月低低驚叫了一聲,倒在侍女懷中,仿佛十分沉痛,但不知是否夏桐的錯覺,就覺得她似乎……還挺高興的?

    這對姐妹也是冤孽??!

    此時蔣太后掐了人中又灌了湯藥已悠悠醒轉,得知侄女的慘況,卻只默然說了句,“……讓大夫好好治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