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左泉冽
仲慶一十二年秋,月停山下。 左泉冽坐在山腳下的酒樓里,一杯一杯的飲下,酒樓不大,酒也渾濁如馬尿一般,但是他卻如飲甘露。 這樣的酒,也就堪堪一點酒味,醉人自是不用想了。他的雙目亮的驚人,可卻明顯一副醉像,甚至搖頭晃腦,似乎沉浸于大堂中央空地里,女子彈奏的小曲中。 女子一身衣衫,或打補丁,或纏有布條,勉強沒有露rou,發(fā)上木簪卻雕工精細,只不過那木實在配不上這雕工,她音如黃鸝出谷鳴于春風中,卻哼唱著:“縱使~舉案齊眉,到底意難平~” 可左泉冽的目光卻掠過女子,看向她的身后。 女子的身后是個滿臉胡茬的男子,看不出本來樣貌,同女子一般的落魄模樣,手中一支二胡,拉出咿呀的調子,那雙手骨節(jié)分明,虎口帶有繭,紋理清晰,不似常年在外謀生之人所有。 左泉冽不擅樂,君子六藝中,樂排第二,奈何他卻實在沒有這方面的天賦,勉強cao琴,也總被蕭春情嫌棄一板一眼。他聽不出男子二胡究竟如何,可他卻看的出,男子不時同女子對視的目光,抬眉垂目間都是綿綿情意。 曲畢,男子提起桌邊的熱茶,為女子倒茶,女子便也接話,沖男子一笑。明明只是普通的容顏,在這一笑間,竟如百花齊綻,讓人移不開眼。 片刻后二人又接著唱了起來,這次卻是“樹上的鳥兒成雙對~”,男子放下了二胡,同女子一并在場中不大的地方轉場并行,男子清朗的聲音夾雜著女子的低回婉轉卻是一樣的深情。 左泉冽飲罷最后一杯酒,留下銀兩,大步而去。 入城的時候,左泉冽再次看到那對男女,他們被城門口的士兵攔下,苦苦哀求,左泉冽乘坐的是蕭家商隊的馬車,官兵遠遠看到,忙諂笑著迎上來,喝令通行。 卻在這時,男子攜女子想趁機溜過去,不想剛好一個士兵回頭看到了,當即一把槍刺去,男子似乎還身懷武藝,身子微側,槍刺穿了胳膊。 商隊已經通過,左泉冽有些失神,卻也未曾有表示。 “姑爺,到了?!?/br> 仆從的聲音傳來,左泉冽閉上眼,再睜開,便是眾人熟悉的溫潤,唇畔噙著淺笑,下車直奔內院。他的手中攥著從臨州帶回的雙跳脫——春情一慣喜歡這些小東西。 看著春情意料中的歡喜模樣,戴在手腕上翻轉,左泉冽笑的輕淺,陽光靜靜鋪灑,風聲和笑聲灌耳,可他又分明聽到自己的心跳,一聲一聲,平靜而規(guī)律。 他想起那對男女,回城路上聽說,那對男女都是鄰國人,男的被鄰國公主看上,賜婚了,可男子卻抗旨攜自己心上人遠走他國,如今知縣很是愁到底該如何處理,已經上報知府了。 他伸手將春情攬在懷里,有風吹過,撫觸萬物,均勻且公正,他在心中輕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