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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煬知道自己被調(diào)到青州除了治理青州以外,更是作為一枚暗棋,在必要時助曹江一臂之力。如今大軍和韃靼已在烈州前開戰(zhàn),這讓他如何能不心急。伍煜和錢斌其實并不難對付,只要時間充足,宋煬自然能接手青州城的事物,他們只會自食惡果,反過來丟了官帽??伤螣F(xiàn)在最缺的就是時間,這才是真正使他焦慮的源頭。 宋燈道:“別擔(dān)心,我能找到了解青州事務(wù),而且愿意開口的人?!?/br> 宋煬疑惑看向她。 宋燈笑了笑,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宋煬想到了一個人,卻不大確定,道:“她?” 宋燈道:“你可別小瞧女子,我們能做的事,不比你們這些男人少?!?/br> 宋煬輕輕點了點她的小腦袋,道:“你這可是冤枉我了,你做的事情,我什么時候不支持過?這知州府,可有半個都是你的?!?/br> 這倒是實話。 宋燈一直覺得自己幸運,或許她沒能得到所愛之人的垂青,可無論是前世的元孟,還是今世的宋煬,都不覺得她只能被關(guān)在閨閣之中,一生最好的歸宿就是嫁給某個男子,他們同她分享權(quán)力。 而她不得不承認,她熱愛這份權(quán)力,雖然于她而言有許多事物都排在這份權(quán)力之前,可擁有總是快樂。 宋燈道:“那你再等我?guī)滋欤綍r候,興許我們就能朝伍煜下手了。” 要她說,伍煜和錢斌確實沒有自知之明。他們將病重的消息鬧得滿天飛,無非是想讓宋煬投鼠忌器,不敢逼迫太甚??伤麄儚臎]仔細想過,像他們這種成日搜刮民脂民膏的狗官,但凡新上任的知州能多體恤百姓一些,便是真將他們逼死,百姓也只有拍手稱快的份。 宋燈想,他們多少該想到一些,除非是背后的靠山太大,這才讓他們不愿去擔(dān)心這種在他們看來再細枝末節(jié)不過的小事。 會是誰呢? 宋燈不介意將這個問題稍放放,先去教州同州判一個道理。 小事有時也是能殺死人的。 青州州府修得格外高大,光是站在府門,便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一種顫栗,是畏懼,也是渴望。 “小姐,小心?!?/br> 丫鬟沉香的聲音拉回了陳蓉的思緒,她垂下眼,掩去那些不該流露的情緒。 自那日被知州兄妹仗義相救后,她便同宋燈變成了好友,常常能來州府作客。只是十次里,能見到宋煬的不過兩三次,別說引他動心了,便是多說兩句話都難。 陳蓉不像父兄那幾個蠢貨,真當自己奇貨可居。從知道宋煬他們從天子腳下來,還是累世勛貴起,她便知道,宋煬不可能對她動心。好在從見到宋煬起,她便沒做過這個奢望。從一開始,她的目標便是成為宋煬的妾室。哪怕她其實并不甘心,可諸多火坑之中,只有這一個看起來不那么糟,還有可能帶她離開她的父兄。讓她下半輩子不用跟這些貪婪又愚蠢,沒有一點骨rou親情的家伙待在一起。 如今宋煬和伍州同是涇渭分明的兩家陣營,陳蓉這一個月連上宋府的行為落在了有心人眼中,陳父陳兄近來的日子可不好過。他們在外受了逼迫,自然便回來威脅陳蓉,她若是再攀不上宋煬,只怕陳父就要將她送給伍旭當妾侍了。 陳蓉咬了咬牙,只能在今日放手一搏。 州府里有人工鑿引的河,在叢叢假山中蜿蜒,流過后院做了小湖,湖心甚至建了個亭子。今日,陳蓉與宋燈便在這湖心亭里談天。 宋燈道:“前知州大人可真會享受,鑿這么一條小河,景致是有了,花費可不少吧?” 她上一回見這景致,可是在定海侯府里。定海侯府拿著海運這種一本萬利的生意,所以費得起這銀錢,這知州大人,又是憑得什么? 陳蓉心神不寧,沒有察覺宋燈語氣中的一絲暗諷,只實話實說道:“知州大人這庭院,錢費得不算多,但人死了不少?!?/br> 這事伍州同和錢州判都有份,接著徭役之名,逼百姓替知州修建庭院。干的多,吃的少,一來二去,自然死了不少人。 宋燈心中涌起怒氣,但心知不是發(fā)作的時候,也不該沖陳蓉去發(fā),便硬生生忍了下來。她見陳蓉神思不屬,猜到多半便是今日,開口道:“陳jiejie,你可是有心事?” 陳蓉愣了愣,突然意識到這是個機會,事發(fā)后還可說自己此時是想著家中父兄想將她送給伍旭才心不在焉,以至于后來趕巧發(fā)生了那件事。 于是陳蓉裝作因這話嚇了一跳,長袖一擺,將桌上冷茶揮倒,盡數(shù)潑到了自己的衣裙上。她驚叫一聲,立時站了起來,周圍的侍女連忙擁上,拿出帕子去擦,可到底是濕了一大片,頗為不雅。 陳蓉失魂落魄地對宋燈道:“阿燈meimei,能否……” 她看向自己濕漉漉的裙子。 宋燈道:“陳jiejie,你別擔(dān)心,我這就讓人帶你去我房里先換身衣裳?!?/br> 陳蓉點點頭。 宋燈指了兩個小丫頭。 陳蓉看著其中一個,走過時對方朝她微微點了點頭,陳蓉深吸一口氣。 她要做的事遠算不上滴水不漏,但只要能蒙混一時,讓宋煬松口納她入府,之后怎樣都無所謂。就算得不到宋煬的寵愛,想來也不至于丟了性命,下半輩子應(yīng)當還算衣食無憂,這就夠了。 沉香扶著她,兩人慢慢走在兩個小丫頭身后,在穿過宋煬院子的時候,陳蓉看準地段,腳下一扭,狠狠地摔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