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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心里話都說了是吧!”宋颯一巴掌呼過去,“滾滾滾現(xiàn)在就給我滾出海灘!” 于是大家全都哄笑起來,篝火噼里啪啦地響著,蘇糖端出大個兒的冰淇淋巴菲,給女孩子們發(fā)小勺子,說一起吃點兒甜點。 小木頭在旁邊戴著宋颯的生日帽跳來跳去,在人群中穿梭,于是一片都是驚呼聲,哇小木頭都這么大了?……我上次見你的時候才一點點大呢?……你還記得我嗎?我抱過你哦?……快跟我說說你哥哥有女朋友了沒?……哇你怎么什么都懂呀! 烤rou店的幾個熟稔的伙計把最大的燒烤架都搬來了,滋啦滋啦的rou香四溢,小伙子們汗流浹背地烤rou,喝著啤酒干杯,有人沖過來潑了宋颯一杯酒,于是他跳起來攆著那人狂奔了大半個海灘。 …… 貝拉米靜靜地站在高處,風(fēng)吹起她潔白的裙擺,腳下是喧騰的海灘,人們繞著火堆手舞足蹈,暢談往事,放聲高歌,笑作一團。 她一個都不認(rèn)識。 她格格不入。 于是連帶著人群中的宋颯,都變得陌生了起來。 原來這才是生日。 她之前想象的畫面,局限在小小的會客廳里,局限在一方餐桌上,局限在小木頭,蘇糖,和宋颯三個人,仿佛整個生日就是他們。 她甚至預(yù)想過在房間里和宋颯說什么話,甚至預(yù)想過進宋颯房間的時候要假裝第一次進,甚至預(yù)想過如果宋颯要拉她吃飯,她該怎么辦,如果蘇糖不許她留下,她又該怎么辦。 多好笑啊,她竟然忘了……宋颯還有她不了解的,整整二十五年的人生。 她世界里的宋颯,好像總是和她在一起的,認(rèn)識安德里赫,認(rèn)識索婭,有一個姑姑蘇糖,有一個弟弟小木頭。 她好像被人猛敲了一棒,突然被打醒了,有一只手殘忍地揭開了宋颯人生的一角,于是光照了進來,露出他的小學(xué),初中,高中,大學(xué),實習(xí)期,工作期。 有老師,有醫(yī)生,有同學(xué),有朋友,有校友,有同事,有鄰居…… 有交往了一年,幾年,十幾年的朋友,他們親如手足,他們熟悉彼此,他們從小一起長大。 宋颯有完整的人生,完整的童年、少年、青少年。 那些來見他的人,高高興興地看著老相冊,分享著共同的經(jīng)歷,回憶那些相互交錯的人生,就像一個密密的網(wǎng),將宋颯溫暖地包裹起來,每一個連接點上都是他的朋友。 而她不是。 她只是一個剛剛熟悉起來的陌生人。 她是他生命中的過客,短促得像是曇花一現(xiàn)。 她……沒有去年以前的人生,沒有親人,沒有生日。她所有的經(jīng)歷,只有薄薄的一年,乏味可陳,無聊至極。 宋颯有數(shù)不清的朋友,而她只有宋颯。 貝拉米迎著海風(fēng),火光刺在眼睛里,莫名地苦澀。 她突然感覺那樣累,那樣空,那樣不真實,柔軟的布料帶不來絲毫的安全感,好像風(fēng)一吹就會連著她一起飄起來。 她為了一條裙子,和索婭矯情了半天,連在懸浮艇上都想偷偷換回來。 可那么多青春亮麗的女孩子就蹦蹦跳跳地圍著宋颯對他笑,大大方方地旋轉(zhuǎn)著裙擺,笑嘻嘻地把花插在彼此的帽檐上,精致的妝容一絲不茍,每一個都亭亭玉立,明眸皓齒。 那些活生生的,溫暖的女孩子們。 她突然意識到,決定是不是人類的不只是他們自己,還有其他所有人。 宋颯被認(rèn)可,被接納,被喜愛,被關(guān)心,被思念,被簇?fù)怼?/br> 她終極一生,永遠(yuǎn)都比不上他。 因為他們從來就不同。 路骨問她,你以為生日會見到什么? 原來生日上會見到宋颯生命的一角,那樣燦爛,那樣令人向往,他是很多人人生中溫暖的太陽,不只是照亮她一個。 她誤以為那晚天臺上自下而上亮起的巴別塔,是只有她見過的宋颯笑起來的光芒,現(xiàn)在才意識到,原來有那樣多的人早就習(xí)以為常他的存在。 原來只有親眼看到這一刻,她才意識到。 ……她對宋颯而言,其實什么都不是。 * “誒?”宋颯正抓著那個潑他一臉啤酒的罪魁禍?zhǔn)淄匙永镛?,兩個血氣方剛的大男生攪打起一大片沙塵,正在宋颯贏得了上風(fēng),得意洋洋地要潑回去的時候,突然停下了動作。 “來??!靠!”底下被騎著的男生抹了抹臉,嬉皮笑臉地錘他,“看誰呢?” “額沒什么?!彼物S奇怪地?fù)蠐项^。 那一瞬間他好像看到高處有白色的裙擺。 * 貝拉米沒回去。 她不知道回哪里去。如果回了仿察局,索婭一定會追問她和宋颯說什么了,為什么這么早就回來了。 但她也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了。 她繞開了歡慶的人群,借著房屋和礁石區(qū)的遮擋,走上荒涼的海灘邊緣。 她所處的位置很高,能看見遙遠(yuǎn)的半月形的海岸,遠(yuǎn)處逐漸亮起燈火的環(huán)海大道,碎玉般飛起的浪花。 她靜靜地坐著。 她看著夜幕籠罩下來,星星在云層的間隙閃爍。 她看到一個頂著高聳的椰子殼的身影,突然大步跑了過來。 “宋颯?”貝拉米愣住了。 “嘿!你在這里!”宋颯仰起頭,大力地?fù)]手,一手扶著他驚人的帽子,一邊身手敏捷地爬上礁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