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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會了變幻的孽。”他慢慢地說道。 所謂孽物,乃是自天地最為污穢之中生出的妖邪。 剛剛降生就不容于天地,為天道所厭惡。 這樣的孽出生就生而知之,從弱小慢慢地走向強大,最終每一個徹底長成的孽都會成為禍亂天道的存在。 這只小小的,似乎降生不久的孽物已經(jīng)褪去了剛剛降生的模樣,開始學會了迷惑變幻之法,把自己變成弱小的妖獸,躲避天道的窺視。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這只孽物……似乎很膽小的樣子。 想想自己曾經(jīng)斬殺過的那幾只強大邪惡的孽物,再看了看腳下這只似乎剛剛降生,還沒有沾染上血腥氣的小東西,男人瞇著眼睛握緊了手中的靈劍。 未雨綢繆,將禍亂斬殺在初始之時。 只要一劍,這尚且幼小的孽物就可以誅滅。 只是他的手卻沒有刺下。 就在他面無表情地沉默中,一雙黑乎乎的小爪子突然伸出來,哆哆嗦嗦地抓住了他的衣角。 他垂頭看著那雙臟兮兮,沾染了黑暗,將自己的衣角度上了淡淡黑氣的小爪子,抿緊了嘴角,眼底露出幾分冷漠。 然而下一刻,這小孽物人立而起,使勁兒揮著自己那雙小小的毛爪子,一雙帶著幾分懵懂,還沒有散去全部血色的眼睛央求地看著他,拼命地對他作揖。 它努力地拜著他,眼睛里帶著大大的淚珠兒,看起來害怕得不得了,卻努力地想要央求什么。 看著這只奇怪的孽物,男人垂了垂眼睛沒有說什么,卻見這黑色的狐貍崽兒就急急忙忙拿還散發(fā)著黑色的爪子尖兒,指了指遠處的一只已經(jīng)無聲無息了的妖獸。那妖獸就在不遠,被砍成平滑的兩半,早就沒有了氣息,血流了滿地,半顆妖丹在傷口的地方若隱若現(xiàn),散發(fā)著恐怖的靈氣。 男人微微抽了抽冷硬的嘴角。 一只孽物想跟他要妖丹? 這算是什么? 難道覺得他是明知道它吃下妖丹就會變得更加強大,還會把妖丹給它的傻瓜么? 可是不知道怎么,看著那只出生的孽物那雙滿是晶瑩的水光的眼睛,他又沒說什么。 孽物生來就會迷惑人心。 他一心向劍,從來心中冷硬,從不會被人迷惑。 只是他倒是想看看,這孽物妄圖迷惑了他以后,還想干什么。 孽是貪婪的東西。 吃了一顆妖丹不會滿足,恐怕還會想要更多。 仰頭看了看那已經(jīng)空蕩蕩的天,見那作祟的,造成無數(shù)殺孽的妖獸已經(jīng)蕩然無存,他第一次生出幾分興趣來,想看看這只被自己偶然發(fā)現(xiàn),抵擋不住自己一劍的小孽物會想要怎樣繼續(xù)迷惑自己。 就在他的沉默里,那只黑乎乎的狐貍崽兒似乎感受到了他的默許,遲疑地邁開小短腿兒,試探地往妖獸的方向探出一步。 見到他沒有動作,似乎是真的不會阻攔自己了,它想到了幾乎要斷氣了的白虎,顧不得害怕,轉(zhuǎn)身氣勢洶洶地撲過去,帶著黑氣的小爪子一把抓出了一只滾圓的,光華無限的妖丹,轉(zhuǎn)頭看了看依舊提著劍冷冷看來的男人,它急忙拜了拜。 它,它救了母親以后,會報答他的。 就算是……想要殺掉它,可也請等它的母親好好兒的以后吧。 只要能救它的母親,他對它做什么,它都不會反抗。 或許……或許它可以報答他,或許他也沒有那么冷酷地想要殺掉它。 不然,怎么會答應(yīng)叫它帶著妖丹逃走呢? 真是好人! 叼著妖丹狐貍崽兒就往來處跑去。它覺得自己遇到了大大的好人。 它的那些奇怪的記憶里,強大的妖丹是很不容易得到。 那個提著長劍的男人似乎就是殺掉了傷害它母親性命的妖獸的人。 妖丹本來是屬于他的。 可是他卻大方地送給了它。 還替它報了仇。 這么能這么好呢? 在這片森林里,它怎么能遇到這么好的人呢? 狐貍崽兒一邊快速地叼著妖丹往回跑,一邊吸了吸鼻子。 它不能白白地拿走別人的東西。 不管怎樣,妖丹是屬于那位強大的人的,它得到了他的東西,就得報答他。 它知恩圖報。 在心里想著這些事,狐貍崽兒很快就回到了白虎的身邊。 野獸們圍成一團,巨大的幾只白虎都圍著自己奄奄一息的母親,仿佛初生的幼崽兒那樣拱著自己的母親的身體。幾乎被切斷了身體的巨大的白虎氣息已經(jīng)很微弱了,它的眼睛里再也沒有了光彩,皮毛大片的血跡,眼神空洞地看著面前的孩子們。 就在它幾乎要咽下最后一口氣的時候,一道黑色的流光從森林中席卷而出,帶著淡淡的陰冷,所到之處,所有的生機都被剝奪,草木都枯萎。 流光落在地上,滾出一只瘦瘦的狐貍崽兒,它叼著妖丹撲上去,顧不得什么,把那顆散發(fā)著無邊妖氣的妖丹一下子塞進了白虎巨大的傷口里。 仿佛就是一瞬間的事,妖丹轉(zhuǎn)眼就消失在了白虎的傷口中,巨大的傷口上,無數(shù)的血rou在翻滾,愈合,將傷口上的妖氣震蕩出去。已經(jīng)幾乎斷絕了聲息的白虎的身上再一次有了起伏,在狐貍崽兒期待的目光里,它慢慢地張開了眼睛,踉蹌著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