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快十二點，江城的夜空中煙花綻放，轉(zhuǎn)瞬即逝。

    蘇茴為了緩和家里的氛圍，提議說：“好不容易團聚一次，不如照張全家福吧。”

    燈光暖融，不知道誰給她扶正了，旁邊站的就是高她一截的程懷恕。

    距離太近，讓兩人之間的儀態(tài)看起來很是親昵。

    棠寧讓程旭把那張照片傳給自己，然后保存在私人相冊里，上了個密碼。

    程懷恕休假時間有限，只在家里待了一天就打了個招呼離開。

    那之后，棠寧很少收到他的消息，卻悄悄地把打印的那張照片單獨剪下來有她跟程懷恕的，一直都放在錢包里。

    下學(xué)期開始后，江城也步入初春。

    驚蟄時節(jié)，天氣潮濕又寒冷。

    而高考前的倒計時在進入三月后消逝的愈發(fā)迅速，像是流沙逝于掌心，感覺什么還沒握住，就到了真正奔赴“戰(zhàn)場”的那一刻。

    百日誓師大會上，棠寧收到了自己高三開學(xué)時交上去的那封信。

    于紅當(dāng)初讓他們寫下自己的目標(biāo)，現(xiàn)在返回回來，是看看自己完成了多少，能不能在最后時刻不留遺憾。

    她沒有啟封，而是再次放在了抽屜的鎖柜里。

    后來五月份照畢業(yè)照，棠寧也是莫名其妙被推到站在了最中間，不經(jīng)意間，她想起來跟程懷恕的那張合照。

    恰巧攝影師高喊道：“同學(xué)們不要閉眼，三二一——”

    照片定格，十七歲的棠寧在這張畢業(yè)照里笑得最是明媚燦爛。

    高考前幾天，棠寧已經(jīng)收拾好了學(xué)校的書本卷子，還看到了一場聲勢浩大的撕書，像漫天雪花紛紛揚揚從教學(xué)樓上落下。

    蘇茴怕她緊張，晚上一直帶她出去散步。

    棠寧則是咬著路邊買的碎冰，享受著夏日晚風(fēng)的吹拂。

    望著天橋下的車水馬龍，她的心里不知不覺安定了不少。

    正式開考那天，江城太陽毒辣，不過考場內(nèi)有空調(diào)冷氣供應(yīng)，一丁點兒都不會讓人感覺到熱。

    考完英語，宣告著兩天高考結(jié)束。

    棠寧大的心情還算平靜，從考點出來時隱約能聽到后面學(xué)生的歡呼聲。

    終于解放了。

    蘇茴和程柏城已經(jīng)早早地在校門口等候她，棠寧飛奔過去，很輕地抱了蘇茴一下。

    那一天晚上，她把語音消息發(fā)了出去：[小叔叔，我高考結(jié)束了。]

    高考結(jié)束沒有預(yù)想中的驚心動魄，棠寧洗完澡后倒頭就睡，恨不得睡的這一覺能消散近一年來積壓的疲累。

    在張玲月再次緊張自己的作文有沒有跑題時，她甚至心大的連答案沒對。

    直到最后成績出來，棠寧睡得迷迷糊糊就被張玲月一個電話打醒。

    張玲月焦急道：“寧寧，你查分了嗎？成績出來了，班群也炸了?！?/br>
    棠寧按照流程走完，成績就從網(wǎng)頁上彈出在眼前。

    到下午，她已經(jīng)知道自己的成績應(yīng)該穩(wěn)上京城舞蹈學(xué)院了。

    蘇茴一連緊張了十幾天的心終于放下，看著比棠寧還高興，又想著再去歸元寺上柱香還愿。

    到了晚上，蘇茴就跟程柏城商量起了這事兒：“柏城，要不然我跟程懷恕打個電話吧，問問他寧寧的升學(xué)宴來不來？”

    程柏城合上手里的財經(jīng)雜志，揉了揉眉心：“聽爸說，他明天晚上就要從江城八點飛去京城。”

    蘇茴嘆息道：“那就是趕不及了。”

    棠寧一直站在門外，聽到了程懷恕三個字后，腳步就完全挪動不得。

    她擰開門，乖巧地說：“mama，我明天去參加謝師宴，跟同學(xué)一起。”

    蘇茴一臉慈愛：“去吧，注意安全?！?/br>
    睡前，蘇茴還給她轉(zhuǎn)了一筆賬，說是謝師宴參加完之后可以好好放松去玩一玩。

    謝師宴在離學(xué)校很近的一個酒店辦的，男同學(xué)喝的鬼哭狼嚎，就連于紅也難得紅了眼眶。

    聚餐結(jié)束，他們一行人還想去唱K，棠寧拒絕了，說還有事就匆匆離開。

    江城盛夏，一聲悶雷后，大雨兜頭澆下。

    棠寧在酒店門口攔了輛出租車說：“師傅，去機場。”

    去機場的路很遠(yuǎn)，但掐著點應(yīng)該是來得及。

    機場內(nèi)人來人往，她的裙邊還被濺到了不少雨水，濕冷地貼在腿側(cè)。

    棠寧收完傘，試著給程懷恕打過去電話：“程叔叔。”

    程懷恕明顯愣了下：“寧寧？”

    棠寧試探著問：“小叔叔，我能過來找你嗎？”

    少女的一雙杏眼水濛濛的，眼睫上掛著未落的雨水水滴。

    他沉聲道：“我在機場?！?/br>
    “我也在?！碧膶幗o他報了個具體位置后，就在原地坐著等他過來。

    過來時，在一派明亮的燈光下，棠寧看見男人身影落拓，五官鋒利分明。

    又有將近小半年沒見，她心中頓時翻涌起片刻的驚濤駭浪。

    可跟在他身后的，還有一個衣著艷麗的女人。

    她蹬著高跟鞋小跑了幾步，嬌嗔道：“懷恕，你走太快了，等等我。”

    棠寧咬了下唇，下意識避開女人投過來的視線。

    那種心情是看起風(fēng)平浪靜，實則早就百轉(zhuǎn)千回。

    “小叔叔?！碧膶幗凶∷念^泛上陣陣苦澀，最終又被她一一咽下。

    程懷恕站在她身前，籠罩下一層高大的陰影，眉間蹙著：“怎么突然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