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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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潘仁已是梳洗一新,換上了一身簡簡單單的翻領(lǐng)素袍,臉上也恢復了本來面目。大約是這些日子以來都是蓄須帶妝,他的臉色看著比往日要蒼白一些,卻愈發(fā)襯得他面容如玉,眉目如畫??粗Χ鴣恚柙浦挥X得所有的春光似乎都回來了,就綻放在她的眼前。 何潘仁唇邊的笑意愈深,在凌云對面緩緩坐下,低聲問道:“想什么想得這么出神?” 凌云定了定神,倒也不想瞞他,垂眸嘆道:“南陽公主。” 大概是看到了那些殘杏吧,她又想起了在杏花叢中的那道倩影。她一直都沒有忘記這位公主的通透和善意,所以這次來到江都,不管做了多少計劃和準備,她都從未將南陽列入其中,從未想過要借助她去接近楊廣,殺掉楊廣,但沒想到,卻還是陰差陽錯地走了她的路子。 雖然最后她沒有殺楊廣,可對南陽來說,丈夫的家族屠了自己的家族,這比她無意中把仇人送到了父親身邊,大概要來得更為殘酷吧?她不知道宇文家的那位駙馬能不能保下她,但就算她能活下來,日后又該怎樣面對這些仇人,面對她自己,面對以后那漫長的人生? 何潘仁顯然明白凌云的感受,沉吟片刻才道:“這位公主的確無辜。不過在我們西域那邊,小國林立,時局動蕩,像她這樣的情形,也不算特別少見,但凡能活下來的,無非是認了命,畢竟世間凡事總有代價。她們以往享受過多少榮華尊寵,日后就要付出多少痛苦忍耐,沒有人能幫她們。” 凌云點頭不語,道理她也明白,只是心頭終究悵然。不過此事多想無益,她索性轉(zhuǎn)了話題:“不過我還是有些不明白,最后怎么會是宇文化及?”宇文智及也就罷了,宇文化及明明一直都在醉生夢死,根本沒有半點謀劃大事的跡象…… 何潘仁也是搖頭,他若是沒看錯,今日裴虔通等人拿住楊廣時,似乎還沒想好該如何處置他,是宇文化及看到楊廣出宮,毫不猶豫地下令讓人把他拉回去處置掉,裴虔通才斷然動手的,也不知他是怎么走到了這一步! 他們的這個疑問,還是由小魚帶回了答案。 日落之前,她帶著最后一撥人意猶未盡地趕了回來,進門就嚷嚷道:“娘子娘子,你猜最后是誰坐上那個位子了?是宇文化及那蠢物!” 她和那幾名護衛(wèi)一直留在宇文府,外頭出了那么大的變故,她自然是要去打探一番,結(jié)果正趕上叛軍前來迎接宇文化及接手朝廷。宇文化及當場嚇得全身哆嗦,半晌都沒能說出一句話來,好容易能開口了,也是一句“罪過”翻來覆去地念叨…… 小魚連說帶笑地比劃半日,最后冷笑道:“我看他什么都不知道,只因為有個厲害的父親,又有個陰險的兄弟,這才被生生推了上去,小人得志,愈發(fā)猖狂。真真是老天不長眼,咱們準備了這么些日子,什么都謀劃到了,什么都預備好了,最后竟讓這些豬狗般的人物搶了先,我連個小卒子都沒能撈上!” 小七這半日里一直在灶房忙碌,回來一撥人便做上一鍋湯面,如今總算把最后一鍋也端了上來,聽到這句話,她狠狠瞪了小魚一眼:“這有什么不好?你們頭發(fā)都沒掉一個,該死的人就都死光了,我看這結(jié)果簡直再好也不過了!” 小魚伸手撓撓頭:“死的那些人,倒也不是全都該死。算他們運氣不好,若是咱們先得了手,他們說不定還有活路?!?/br> 小七早已聽說了城里的慘象,揮手嘆道:“他們命該如此,有什么法子?你就別念叨了,趕緊吃吧?!?/br> 小魚沒趣地撇了撇嘴,突然又興致勃勃地轉(zhuǎn)向了凌云:“娘子,接下來咱們要去哪里玩耍?” 凌云心里一動,遲疑地看向了何潘仁,他們原本都以為,刺殺楊廣之后必須盡快離開江南,所有的安排也都是圍繞著潛逃來進行的,如今看來卻沒有這個必要了,至于進一步的計劃,她早已暗暗下定決心,這次他們?nèi)裟馨踩撾U,以后去哪里,她聽何潘仁的,但現(xiàn)在,她又覺得,她還想再去一個地方,再去看看…… 仿佛感應到了她的視線,何潘仁毫不猶豫地抬起頭來:“接下來咱們自然要接著往南走……” 在凌云越來越明亮的目光里,他微笑道:“咱們?nèi)桥d,去看看咱們的師傅!” 第345章 血脈親情 天下沈氏出吳興。 作為江南名郡, 這里群山迤邐,水勢奇絕,風光雖不似數(shù)百里外的江都那般富麗綺靡, 卻自有一番動人氣韻。不過,當一場暮春的細雨打落了最后幾朵碧桃,吳興的春天也走到了盡頭??v然在深宅幽谷里或許還有幾樹晚開的海棠, 卻終究不是過去的陽春風景了。 就像曾在這片土地上延綿了數(shù)百年的沈氏。 畢竟六朝繁華都已凋零殆盡,依附南朝崛起的沈氏又怎能留住昔日的榮光? 然而這樣的道理,卻并不是人人都能明白……或者, 是不想明白吧? 看著窗外搖曳的芭蕉綠影,沈英就忍不住諷刺地笑了笑:“咱們的郡守是認定了,這就是他的天賜良機?”就因為那位陛下被手下們弄死了,他就覺得他可以借著沈家的勢力威望, 打著為天子報仇的口號去搶奪地盤, 最后去搶奪天下?他是哪來的信心和勇氣? 站在沈英跟前的年輕人聽著她的語氣似乎不對,愕然抬頭爭辯道:“姑母何出此言?這也是咱們沈氏的機會!當初那昏君是如何打壓沈氏的, 咱們族人又是如何流離失所的,姑母不是比誰都清楚么?如今昏君已遭報應, 逆黨們又急著要回關(guān)中,這江南之地, 魚米之鄉(xiāng), 已是唾手可得,咱們沈氏為何還要放過這大好機會?咱們總不能一直龜縮在這彈丸之地, 處處受制于人吧?” 沈英并未反駁他的話,只是語氣平靜地問道:“不放過這大好機會?然后呢?” 年輕人猶豫了一下, 卻還是咬緊了牙關(guān), 一字字道:“如今楊家氣數(shù)已盡, 群雄逐鹿,田野匹夫都敢稱王稱霸,咱們沈氏難道還不如他們!” 沈英點了點頭:“我明白了,我們沈氏的確有不少人流離失所,但郡守沈法興沒有,他一直安守在此。沈家縱然比不得當初權(quán)傾朝野,在吳興這地方卻還是一呼百應的。他從未見過天下之大,更不認識世間英雄,眼見著一塊鹿rou吊在前頭,便覺得自己可以問鼎逐鹿,覺得這天下最后為何不能姓沈?他可真是……” 她搖了搖頭,看著年輕人不敢置信的眼神和驟然漲紅的面孔,到底沒有說出“井底之蛙”這四個字。 年輕人如何猜不到她想說的什么,紫脹著臉反駁道:“姑母,侄兒知道您走遍天下,見多識廣,可有些事,卻不是您想的那樣! “叔父他才華橫溢,胸懷大志,他做郡守這幾年,不但讓沈氏恢復了不少元氣,也結(jié)交了好些天下英雄!眼下北邊的情形我們也清楚得很,那邊流寇四起,赤地千里,如何能跟江南相比?如今天時地利人和,我們沈氏都占住了,姑母您又何必如此漲他人之威風,滅自己之士氣? “姑母,您是沈家女兒,您千里迢迢回到吳興,又幫著大伙兒建造塢堡,訓練丁勇,難道不是盼著咱們沈氏能越來越好么?眼下叔父要帶著大家重振沈氏,又有什么不好?” 沈英嘆了口氣:“我自然盼著沈氏好!”所以她才費盡心思地教導族人們各種自保之術(shù),希望他們能夠安然熬過亂世。誰知世道還沒有亂到吳興來,郡守沈法興卻起了擁兵自立的念頭! 六郎聽她這么說,眼睛頓時一亮:“姑母,您想通了?” 沈英淡淡地道:“我自然早就想通了,是你們沒有想通。你信也好,不信也罷,這天下日后無論姓什么,都絕不會姓沈!” 她說得是如此斬釘截鐵,屋子里頓時安靜了下來,姑侄倆一時都沒有再開口。這間屋子原是建在半山之上,窗外花木蔥郁,山風宜人,這一刻,那風吹蕉葉的聲音卻突然變得刺耳起來,讓人簡直難以忍受。 還是沈六郎忍不住先開口道:“姑母,不管怎樣,叔父也是一片誠心請您下山,您總該去聽聽他的說法!” 沈英漠然道:“不必了。我知道他要說什么,我勸不了他,他說服不了我?!?/br> 沈六郎卻反問道:“姑母既然知道叔父要做什么,難道還想繼續(xù)留在山上,帶著剩下的這些族人避世而居?姑母難道忘了,我們這些人都姓沈?” 沈英隱隱覺得有些不安,皺眉道:“天下姓沈的多了,便是吳興本郡便還有數(shù)千之多,只要不貪圖沈法興妄念的富貴,就算日后被算賬,難不成還能人人都被算進去?” 沈六郎斷然道:“可咱們這房不一樣!” 沈英的心里頓時一沉,沈六郎這話說得倒也沒錯,他們這房在族中的地位的確不同,前朝最風光的皇后權(quán)臣都是他們這房的,若非如此,當年也不會首當其沖地被流放邊陲。如今他們這房雖是元氣大傷,人丁凋零,但在族里的號召力終究還在,沈法興想讓沈氏上下一心地追隨于他,他們這房是必須拉攏的……而他的拉攏,不會只限于六郎這樣的后輩吧? 看著神情熱切的沈六郎,沈英的臉色終于變得鄭重起來:“除了你,咱們這一房里,還有誰想跟隨沈法興?” 沈六郎不自在地閃開了視線,聲音也微微低了下去:“除了七郎,我們幾兄弟都想跟隨叔父建功立業(yè),這也是父親和叔伯們的意思!” 沈英微微點頭:她早該想到的!他們這房的人,曾經(jīng)站得最高,曾經(jīng)跌得最慘,小輩們固然會對家里曾經(jīng)的風光心馳神往,經(jīng)歷過這一切的人,她那些劫后余生的堂兄弟們,自然會更加放不下,他們說不定早就下定決心了! 想明白這一點,她索性看著沈六郎直接道:“你們其實已經(jīng)商量好了,你只是來通知我一聲?那我已經(jīng)知道了,你們自去建功立業(yè)便是,不必想著來說服我?!?/br> 沈六郎忙道:“姑母何必如此生分?咱們是血脈親人,原本便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當初情勢那般艱難,大伙兒都設法熬過來了,如今大伙兒都想跟叔父去博上一搏,姑母為何不能伸手幫上一把?今日姑母若是執(zhí)意不肯不山,他日若有什么好處,姑母難以分潤,若是有什么不好,姑母卻不能獨善其身,這又是何苦來?” 所以他們還想把自己也拉下水?沈英氣得差點笑了出來:“那你倒說說看,我為何不能獨善其身?我要走,你們誰又能把我扣下?” 沈六郎正色道:“姑母要走,侄兒不敢留,叔父也不敢,但姑母真的要一個人離開吳興么?連大家的死活都不管了?” 仿佛應和著他的話語,屋外隱隱傳來一陣嘈雜,聲音越來越近,沈英臉色一沉,飛身掠出房門。 沈英在山上修的這處塢堡,原是為了安置本房的族人,寨門修得頗為結(jié)實堅固,此時大門卻已洞開,好些壯年男子在拖家?guī)Э诘赝庾撸瑤讉€婦人上前勸阻,卻被轟到了一邊。有人看到沈英出來,提高聲音道:“我們?yōu)楹我粝拢侩y不成堂堂沈家子孫,要一輩子躲在山上當野人么?你們來攔我們,不如去找你們的英娘姊姊,英娘姑姑,讓她帶著你們一起下去,不就什么都好了?” 沈英額角的青筋跳了跳,突然間意識到有些不對,轉(zhuǎn)身看著追出來的沈六郎寒聲問道:“柴家二郎和我那幾位江湖朋友,如今是不是也都去了郡守府?”難怪從昨天起,就有人陸陸續(xù)續(xù)以各種理由把他們請出去幫忙了,他們什么都算計好了! 沈六郎臉色微窘,硬著頭皮道:“他們身懷絕技,叔父早就想結(jié)交了,姑母放心,叔父那邊正在用人之際,他們絕不會受任何委屈!姑母就算自己不肯再沾俗事,難道還要擋著他們?nèi)樽约褐\個前程?” “姑母也莫要惱怒,我們也是為了您好!您這樣的本事,為何要埋沒在山野之間?為何不能為沈氏效力一二?這樣大家也都能有個更好的結(jié)果!” 沈英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她十幾歲出來行走江湖,已經(jīng)多少年沒吃過這種虧了,就因為這些人都是她的血脈親人,所以她沒有半分提防,而他們也沒有半分顧忌——他們料定她絕不會對親人們?nèi)绾危擦隙ㄋ豢赡芊艞壨降芎屯?,放棄這些家里已沒有壯勞力的婦孺,他們料定自己沒有別的選擇…… 從極高的地方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尖銳聲音。沈英心頭一震,抬眼看去,卻見微微陰沉的天幕下,兩只金褐色的鷹隼正在展翅翱翔! 沈六郎也順著她的視線看到了那兩只鷹隼,略覺納悶,卻也沒往心里去,只是再接再厲地勸說道:“姑母也瞧見了,人心如此,肯留下的不過是些老弱婦孺,姑母一個人,是能護得她們衣食無憂?還是能帶她們再去別的什么地方?所謂孤掌難鳴,姑母就莫要逞強了!” 沈英目光一轉(zhuǎn),落回到沈六郎的臉上,眼里那點冷峻的怒火已化成了嘲諷的笑意:“是么?那可未必!” 第346章 共襄盛舉 吳興的郡守府并不算大, 屋舍也略顯陳舊,然而花木蔥郁,格局古雅,自有一股被時光洗滌過的高華氣韻。 花園邊的會客廳更是如此。這里的墨書屏風、博山香爐乃至青瓷插瓶, 皆是來歷不凡之物。置身其間, 看到的每一處陳設, 都凝結(jié)著數(shù)百年的歲月滄桑與人物風流;聽到的每一句話語, 也似乎因此變得格外厚重悠長, 格外令人信服…… 身為花廳的主人,郡守沈法興對此自是心知肚明??粗媲澳贻p人,他頗為動情地從天下大勢說到了個人前程,眼見著對方果然面露向往, 連連點頭, 這才笑道:“二郎以為如何?” 二郎柴青毫不猶豫地抱了抱手:“府君說的都在理不過了!” 沈法興滿意地拈須而笑。他就知道, 這位柴二郎雖然貌不驚人, 但畢竟出身大族, 又是堂堂男兒, 骨子里自有一股不甘人下的志氣,只要跟他講清楚道理, 他便知道該何去何從!不像那些滑不留手的江湖粗人, 也不像他那個不識大體的師傅…… 他心里高興,正要再鼓勵幾句, 就見柴青往窗外看了一眼,臉上的向往之情愈發(fā)明顯:“卻不知府君這邊……晚宴何時才能開席?” 沈法興的笑容頓時僵住了:自己沒有聽錯吧?他這是什么意思? 柴青顯然看出了不對, 臉色也是一變,盯著他驚疑道:“府君莫不是……不打算請客?”——他這次下山來,原本就是因為吃膩了山泉野味, 想吃一頓酒rou俗物,聽了這半天的廢話,好容易窗外總算是飄來酒rou香氣了,這位郡守怎么看著竟像是沒有請客的意思? 沈法興僵硬的面孔艱難地裂開了一道縫隙:“柴二郎,吃喝乃是小事,本府這回請你們過來,原是有大事相告,大計相商!” 柴青坦然點頭:“我知道啊,不就是那蠢皇帝被宇文家的賊孫們給宰了么?這可是件大好事!府君想借機橫掃江南,這個主意自然也好得很,我不是都贊嘆過了么?” 沈法興一時分不清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得耐著性子問道:“那二郎難道就不打算做點什么?” 柴青納悶地看了他一眼:“我自然打算好了——等吃飽了我就趕緊回山,沒事再不下來!若非如此,我也不會急著問府君酒宴何時能開席了?!?/br> 沈法興再也維持不住臉上的表情了,沉聲怒道:“二郎原來是在消遣沈某!” 這次為成就大事,他外聯(lián)隋軍部將,內(nèi)結(jié)沈氏諸房,一切還算順利,沒想到卻在沈英這里碰了壁;虧他早就料到這位堂姐不會輕易出山,還多做了一番布置,結(jié)果她手下的這幾個江湖人竟沒一個肯聽話的,而這柴二郎更是比他們還要滑頭,還要可氣! 他越想越是氣惱,轉(zhuǎn)頭沖著門外斷喝了一聲,“來人,將柴二郎送回去!” 兩個守在外頭的精干家仆聞聲而入,一左一右作勢要將柴青押出去。柴青也怒了,一挽袖口冷笑道:“沈郡守,你莫要倒打一耙,分明是你先消遣我的!不想設宴招待我直說便是,東拉西扯,你當我跟你一般閑得慌么?不用你的人帶路,我自己會回山!” 沈法興也懶得在跟他再虛與委蛇,冷冷地道:“既然都來了,那就多留幾日吧,等你師傅想通了再說!” 柴青毫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你算何等物流,也敢說要‘留’我柴二郎!”話音未落,他一個閃身,身形如煙如電,轉(zhuǎn)眼躥到門外,隨即眼前卻是一花,卻是一張大網(wǎng)兜頭而下,將他罩在了里頭! 他反應極快,手腕一振便滑出了袖中的短刃,要割斷網(wǎng)繩,只是對方顯然也早有準備,拉網(wǎng)的幾個人立刻撲了上去,幾下就將他的手腳都纏了個結(jié)實,那柄短刃也被他們奪了過去。 沈法興聽到柴青羅網(wǎng),這才邁步走出房門,居高臨下地看著竭力撲騰的柴青,輕蔑道:“柴二郎,你就省省力氣吧!” 柴青掙扎不動,氣得大罵:“你這老匹夫!我當你長輩才給你面子,聽你啰嗦,誰知你竟是個卑鄙小人!就你這品性,還想學別人招攬英才?也不回去照照鏡子,看天底下哪個英雄是像你這樣不要臉的!” 這話正戳在沈法興的肺管子上,他的臉色頓時陰沉得可怕,寒聲道:“讓他閉嘴!” 院子里的健仆們都怔住了,這柴家二郎被快纏成粽子了,怎么堵嘴?有人便遲疑道:“阿郎?” 沈法興冷著臉反問道:“還要我來教你們么!” 他的性子自來就不大好,對外還算溫文有禮,私下卻極為嚴厲,容不得半點違逆。他這一怒,幾個健仆都嚇得臉色大變,領(lǐng)頭的忙一聲得令,上前看了看,對著柴青的嘴便踹了過去。 柴青忙就地一滾,好歹躲開了這一下,但手持漁網(wǎng)的幾個健仆也立時反應了過來,七手八腳地按住了他,將他的頭頸拉得高高仰起。領(lǐng)頭的仆人走到跟前,抬腳以更大的力道踹了上去。 柴青罵聲不絕,但眼見那靴尖已到跟前,他到底忍不住閉上了眼睛,但等了一等,臉上卻并沒有等到那意料中的劇痛,耳邊倒是響起了一片驚呼慘叫之聲。 他忙睜眼一看,卻見那幾個仆人都已七歪八斜地倒在地上,而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彎下腰來,手里銀光揮動。他的身上頓時一松,那張漁網(wǎng)已是四分五裂。 那人卻不著急扶起他來,反而對著他的屁股就是一腳:“小二郎,一年不見,你怎么一點長進都沒有?竟被這些廢物給捆成了這樣!” 柴青摸著屁股跳了起來,歡喜得眉毛亂飛:“小魚姊姊,你怎么來了?師傅呢?阿嫂呢?” 小魚鄙夷地撇了撇嘴:“你是怕她們瞧不見你這倒霉模樣?” 柴青忙道:“我是大意了而已!我以為這郡守是想請我們吃席,順便拉我們?nèi)牖?,我雖然不想入伙,但來都來了,總要吃完飯才好告辭吧?結(jié)果這人不但吝嗇,還陰險,我哪能想得到,他堂堂郡守,談不攏了連頓飯都舍不得給,反而要把我網(wǎng)了去,估計是想自己添道菜!” 沈法興早已被小魚嚇得后退了兩步——他根本就沒有看到有人進來,只見自己的人突然都倒了下去,這才瞧見小魚的身影;后來聽到小魚開口,心里才微微一定:原來也是沈英的徒弟! 他一時也不知該說什么,突然又聽到柴青如此編排自己,忍不住道:“二郎這話從何說起?我只是想多留你兩日,回頭等你師傅來了,也好一道商量日后的大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