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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大唐平陽傳在線閱讀 - 第145節(jié)

第145節(jié)

    這明明算是兩個好消息,凌云看著何潘仁的神色,心頭卻是愈發(fā)不安:“那他……可是抓到什么要緊人物?”

    何潘仁搖頭:“河東那邊的消息剛剛傳回了長安,你家長兄和四弟都已逃走,他們只抓住了你的長嫂和一個叫五郎的小郎君。”

    五郎?凌云怔了一下才想起這個弟弟來,五郎智云是家里唯一的庶子,打小就去了河東老家,此后一直安靜得毫無存在感,以至于她現(xiàn)在只能想起一個模糊的嬰孩模樣。她在心里算了一下,頓時松了口氣:“還好,他今年才十四歲,應(yīng)該不會有太大的妨礙?!?/br>
    何潘仁看著她嘆了口氣:“或是因為走脫了你家大郎和四郎,長安那邊怕在皇帝面前交不了差,更怕有人會彈劾他們徇私放人,衛(wèi)文昇與陰世師昨日已下了命令,將五郎就地斬首,另外……他們還讓人掘了李家的祖墳?!?/br>
    心頭那點不安仿佛刀刃般悄然落下,凌云一時竟沒有覺出太多的驚怒悲懼,只覺得有什么東西緊緊地攥住了她的心口。

    過了片刻,她才意識到,那是一股黑沉沉的冰冷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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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3章 蒼天有眼

    天色漸漸的黑了下來,晉陽留守府的書房里卻始終沒有點起燈火;在仲夏的暮色里, 那扇緊閉的房門似乎散發(fā)著一種壓抑的寒氣, 看得久了, 簡直能讓人透不過氣來。

    建成已經(jīng)院子里站了許久。他的兩腿早已站麻, 之前走傷的腳底更是刺痛難忍, 但看著眼前的房門, 他卻怎么都沒有勇氣走上前去。

    他沒有勇氣去面對書房里的父親。

    五郎已經(jīng)被斬首示眾了,先祖已經(jīng)被掘墓毀棺了, 就連不相干的族人都已經(jīng)死了好些……

    他真的沒想到會發(fā)生這樣的事。那天情況太過緊急,他想著五郎還不到十四歲,族人們又都是隔了房的, 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性命之憂,因此二話不說帶上四郎就跑了。他怎么想得到,那幫人居然會如此窮兇極惡?

    但不管怎樣, 他還是太大意了。父親讓他和四郎回河東時,曾經(jīng)叮囑過他:要結(jié)交英豪,要留意時變。他也一直覺得自己做得還不錯, 然而當災(zāi)變真的來臨,他才知道,自己準備得完全不夠,若不是柴大郎及時報信, 一路護送, 他和四郎甚至都很難逃到晉陽!

    這樣的他, 一定會讓父親倍感失望吧?

    這念頭讓建成心里一陣陣的發(fā)冷, 但更令他發(fā)冷的,卻還是他內(nèi)心深處那個小小的聲音:你是真的沒想到么?你是真的不知道,在謀逆大罪下,誅殺是不分老幼的么?

    在黑沉沉的靜默里,不知哪里傳來了“吱扭”一聲。建成從恍惚中驀然回過神來,才發(fā)現(xiàn)書房的門居然已經(jīng)打開了,父親就站在門口,夜色里也瞧不清他神色如何,但片刻之后,從那里傳來一聲長長的嘆息:“大郎,進來吧!”

    書房的下人最是訓練有素,轉(zhuǎn)眼間便悄無聲息地點燃了屋里的燈燭,又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在驟然亮起的燭光下,李淵的神色果然是異常陰沉,看著建成的目光里更似蘊含了無數(shù)情緒,半晌才道:“你來了也好,我原本就想讓人去叫你?!?/br>
    建成只覺得心頭壓著的那塊大石瞬間又重了好些,索性上前一步,默默地跪了下來。

    李淵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大郎,你不必如此!”

    建成羞愧道:“阿耶,是兒子無能,沒能召集多少人手,也沒能及時察覺官府異動,事到臨頭,慌張失措,這才害得先祖受辱,害得五郎丟了性命,也害了那些族人!”

    李淵苦笑起來:“要這么說,歸根結(jié)底,應(yīng)該是你阿耶我太無能才是?!?/br>
    建成嚇了一跳,忙道:“阿耶,我不是這個意思,阿耶又沒在河東……”

    李淵擺手止住了他:“我沒在河東又如何?河東之所以有今日之禍,是因為阿耶謀事不密,叫那些賊子察覺到了端倪,還讓李靖生生在我眼皮子底下溜去了長安,這才不得不借助突厥來犯之機倉促起事,結(jié)果也來不及通知你們了,害得你們都身陷險境。你能帶著四郎逃脫追捕已是萬幸,至于別的,我早就不奢望了!”

    父親居然是這么想的么?建成怔了一下才恍然想起,這次他和四郎趕到晉陽,父親激動慶幸之余,的確沒有問起過五郎,也沒有問起過族人,他是早就預(yù)料到了這樣的結(jié)果?那為什么今日收到消息后,父親會獨自在書房里坐這么久,甚至連燈都沒有點?

    李淵顯然看出了建成的疑惑,嘆息道:“我雖不敢奢望,卻還是忍不住心懷僥幸,畢竟五郎還小,族人無辜,結(jié)果……他們卻把事情做得這么絕!”

    “大郎,你知道他們?yōu)槭裁磿@么做么?”

    這個問題建成自然也想過,當下答道:“是因為我和四郎都逃脫了?”

    李淵點了點頭:“是。不但你們兄弟都逃脫了,我猜三娘那邊他們多半也沒得手,他們怕皇帝疑心他們心懷貳志,故意放縱你等逃脫,所以才愈發(fā)要趕盡殺絕,也好表明忠心,洗脫嫌疑?!?/br>
    “不過,這只是其一,更要緊的是,他們認定我李淵決計成不了大事,認定我威脅不到他們,所以他們才敢這么趕盡殺絕,不留余地?!?/br>
    他的聲音有些平淡,蘊含在話語里的沉痛卻因此愈顯驚心動魄,建成不由得站了起來,脫口道:“阿耶,兒子定然會殺了那幫狗賊,為阿耶出氣,為五郎報仇!”

    看著建成眼里的光芒,李淵心頭不由一熱。他幾個孩子里,只有二郎是在他身邊長大的,他也一直都最疼愛二郎,但今天收到這個消息之后,當他在書房枯坐良久之后,第一個想見的卻是大郎。或是因為他知道,他心里的那些愧疚、憋屈、憤怒,只有大郎才最明白吧?如今看來,大郎果然是明白自己的,卻比自己更有信心,更有銳氣。

    他欣慰地拍了拍建成的肩膀:“好,阿耶等著這一日!”

    在屋里來回踱了幾步,他轉(zhuǎn)頭又向門外吩咐道:“去把二郎、四郎都請來,對了,還有柴家大郎,也一并叫上!”

    建成眼睛頓時更亮了:“阿耶可是想好要往長安進軍了?”

    李淵啞然失笑:“哪能這么快?咱們背后還有突厥虎視眈眈,西河郡的高德儒也是拒不奉令,總要解決掉這兩個,咱們才能進軍長安,只是如今好些準備之事都要做起來了,咱們自家人心里總要有數(shù)才好?!?/br>
    建成聞言自是點頭:“父親準備如何對付突厥?”

    他自然清楚,西河郡也就罷了,突厥當真是心腹大患,他們來去如風,貪得無厭。父親這次倉促舉兵,就是因為突厥騎兵到了晉陽外城,父親原已騎虎難下,索性借機坐實了王威、高君雅勾結(jié)突厥的罪名,殺了他們祭旗。之后父親又用空城計嚇退了突厥兵馬,這才保住晉陽。但嚇退突厥容易,等他們發(fā)兵長安之時,如何能保證突厥不會再次來襲?這已是眼下他們要解決的頭號大事,幾天來他們已經(jīng)商議了好幾輪了。

    李淵的臉色變得極為凝重:“我已決定與突厥結(jié)盟,厚送財寶,上表稱臣!”

    建成嚇了一跳:“阿耶為何如此決斷?”這兩日是有人一再勸父親與突厥結(jié)盟,但結(jié)盟也就罷了,哪怕多送點錢也無妨,但為什么要向他們稱臣?

    李淵的神色更冷凝了幾分:“如今突厥人四處扶持盜匪,煽風點火,要的就是讓他的人來攪亂中原。為今之計,我們也唯有安住他們的心,借上他們的勢,才有勝算打下長安,才有機會去報了這血海深仇!”

    建成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話來,是啊,如今他們的人馬不過三萬,根本不可能兩線作戰(zhàn),若不能安撫住突厥,談什么進軍長安?那這次的仇恨和恥辱,又要如何去報?

    李淵看著他正色道:“自來拼死易,受辱難,然而要成大事,卻不能計較這一時的榮辱得失,你們兄弟總要明白這個道理才好?!?/br>
    建成反駁不得,只得默然點了點頭,心口卻猶自有些憋悶。

    李淵搖頭嘆了口氣,大郎和二郎一樣,到底還是年輕氣盛,他們不會知道,今日消息傳來時,自己在悲憤之外又是何等的后怕——若不是柴大郎機敏義氣,這個消息很可能就會變成大郎、四郎和五郎同時遇害!若是那樣,自己就算最后能打下這片江山,又能拿什么來彌補這份痛和恨?

    此時門外腳步聲響,卻是世民、元吉和柴紹都已聞訊而來,世民和元吉依舊不大說話,但看到柴紹卻都親親熱熱地叫了聲“姊夫”,兩人一左一右站在柴紹身邊,看去便比平日和諧了許多。李淵原本就是感慨萬千,瞧見這情形自然更是欣慰,當下先對柴紹問道:“嗣昌,你這兩日可是歇息過來了?”

    柴紹忙抱手回道:“多謝國公牽掛,不過些許疲乏,自然早就歇過來了。”

    李淵皺眉道:“你這么見外作甚?我不是早就跟你說了么,三娘是有些任性,你卻不能跟著她犯糊涂。如今大敵當前,大事未定,咱們一家人更得同舟共濟,才能有報仇雪恥的那一天,咱們的家人族人,才能有重見天日的那一天!”

    世民也插嘴道:“阿耶說的是,姊夫,如今你都跟我們一道舉兵了,大家同生共死,榮辱與共,當初跟阿姊的那點小打小鬧又算得了什么?你還要一直記著不成?”

    柴紹苦笑,他去河東報信,為的是不欠凌云的人情,沒想到如今卻越來越說不清了,不管是李淵還是建成兄弟,沒一個把他們的和離當回事,他若堅持,倒像是要仗著恩情拿捏他們!他心里轉(zhuǎn)了幾圈,也只能嘆道:“紹自然愿意效命于國公,至于跟三娘的事,不如到了長安再問問她的意思吧?”

    李淵不以為意地一擺手:“都什么時候了,她能有什么意思?她只是跟三郎情分太深,一時轉(zhuǎn)不過彎來而已,你要多體諒她一些。日后她若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我也不會偏袒。嗣昌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受委屈!”

    柴紹嘆了口氣,一時不知該如何回話才好。

    世民卻也跟著嘆了一聲:“說到阿姊,也不知阿姊眼下如何了,如今這衛(wèi)文昇陰世師簡直是兩條瘋?cè)诤訓|都能那樣行事,長安是他們的地盤,還不得掘地三尺?”

    李淵聽得也想嘆氣,卻還是正色道:“知道就好,三娘再有本事,她一個婦道人家,要帶著那么多人東躲西藏,也絕不是件容易的事。你們兄弟正該同心協(xié)力,早日打回長安,才讓她早日脫離險境!”

    建成等人自是齊聲應(yīng)諾。柴紹卻沒有做聲。這一刻,他突然間又想起了凌云得知李靖告密后的情形,想起了當時她眼里閃動的光芒,是那么堅定明亮,那么充滿向往——她向往的,總不會是要帶著婦孺?zhèn)兌惚茏窔?,等待拯救的日子吧?/br>
    這些日子以來,他從未疑心過凌云會護不住那些人,但他也實在想不出,凌云她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 …… ……

    長安城外,夜幕自然也早就籠罩了下來。

    在離司竹園不遠的柴家莊園里,一堆堆篝火燃得正旺,一頂頂帳篷排成了齊整的陣營。這些帳篷就扎在剛剛種下豆苗的田地里,那些初生的嫩苗早已被壓成了綠泥,卻沒有人會多看它們一眼。

    當初辛辛苦苦種下它們的人,此刻都已被繩子捆成了長串,胡亂地擠在早已被搬空的倉庫里。這件倉庫極大,此時塞進了這百十余號莊客,再加上看守他們的二十來名兵卒,便顯得有些擁擠局促了。

    外頭的喧鬧聲一陣陣地傳了進來,似乎還聞得到飯食的香氣,不少人肚子里咕咕作響,卻沒人敢發(fā)出一聲疑問,就連襁褓中的孩子也被捂住了嘴,就怕他發(fā)出的動靜會惹怒那些兇神惡霸般的看守——他們說了,柴家郎君犯下了謀反的大罪,他們這些莊客們也別想逍遙法外。

    可是謀反,那是什么樣的罪過?他們簡直想都想不出來。他們只知道,平日管著他們的莫娘子好幾天前就跑了,臨走時還讓他們把糧米分分,趕緊都跑了吧。然而真正離開莊園的卻沒有幾個:世道都亂成這樣了,他們帶著糧米又能跑多遠?大家合計了一番,覺得還不如留下,畢竟這里有墻有屋,還有糧食水井,勞力也有好幾十個,橫豎司竹園的盜匪是不吃窩邊草的,別處的盜匪也不敢來這里撒野,留在莊園里總比去外頭安生得多。

    他們沒想到,盜匪的確沒來,但來的這些官兵卻比盜匪可怕得多,不但把糧米錢帛一卷而空,還把他們都抓了起來,說他們也是罪人。

    可他們除了種田收糧,什么事都沒做過,到底算是犯了哪門子的罪過呢?

    問出這個問題的人,適才已被拖出去了,地上那暗紅的一大灘,就是從他身上流出的血。

    從那時起,就沒有人再敢說一句話了。所有的人都只能默默等著發(fā)落,偏偏從日過中天到殘月升起,這大半天都過去了,他們什么都沒有等到……

    不知過了多久,倉庫的木門終于“吱”的一聲被推開了,一個將領(lǐng)模樣的人一步跨了進來,隨即又差點退了出去:“什么味道!”——這個倉庫之前還不是好好的么,如今關(guān)了半日的莊客,怎么就充斥著一種酸臭之氣了,活像在倉房里放了幾十桶陳年的潲水!

    看守的士卒領(lǐng)隊忙上前行禮:“將軍怎么來了?”

    那名副將掩了掩鼻,不耐煩道:“外頭大伙兒都吃得差不多了,你們趕緊動手吧,回頭處理干凈了,還能趕上最后一鍋晚飯?!?/br>
    領(lǐng)隊點了點頭,卻又猶豫了一下:“這里頭還有些婦孺……”

    副將冷笑道:“都是反賊余孽,一個都不冤枉!”若是不殺了他們,自己這一次又怎么好交差呢?

    畢竟他們這次帶兵出來,除了要收復(fù)鄠縣,還要圍剿盜匪,但這司竹園的竹海無邊無際,上哪里去找盜匪?他們之前也不是沒找過,最后都是無功而返,這次陰將軍叮囑過他們絕不能冒險,自然就更不可能深入竹林,找尋盜匪了。好在柴家也參與了謀反之事,他家的莊客自然也不能算是良民了,殺了這百十來號人,他們才能妥妥當當?shù)亟徊畈皇??至于婦孺不婦孺的,難道要留下來當人證么?

    領(lǐng)隊一聽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當下行禮應(yīng)諾,轉(zhuǎn)身一揮手,他帶著的那二十余人都“嗆啷”一聲拔出了腰刀。

    屋子里的莊客們縱然遲鈍,此時也明白了自己即將面臨的處境,有人更是聽到了這名副將的話,忍不住尖叫起來:“冤枉啊,我們不是反賊余孽!”也有人一面后退一面哀求:“好漢饒命!我們真的只是種田的,我們什么都不知道!”之前那捂著孩子的母親早已驚得松了手,可那嬰兒卻已是哭不出聲了。

    莊客里也有見多識廣的老管事,見此情形,驚恐欲絕之下他還是掙扎著道:“你們……你們怎么能胡亂殺人?你們就沒有家人么?他們不也是跟我們一樣都是苦命勞作的尋常人?蒼天有眼,如今世道都亂成這樣了,你們這么做,就不怕你們的父母妻子也被人這樣亂刀砍死么?”

    那些守衛(wèi)能被分來做這種事,自然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只是對著苦苦求饒的老弱婦孺出手,到底還不是他們常做的事,被白發(fā)蒼蒼的老人這么一問,好幾個人都遲疑了一下。

    那副將自是愈發(fā)煩躁,戟指怒道:“你們還磨蹭什么?殺幾個賤民也要我來教你們不成?”說著他順手抽出長刀,指著那位老管事冷笑道:“蒼天有眼?今日我就教你看看,這蒼天到底是有眼還是沒眼!”

    說完他一步踏上,直奔老人而去。

    那柄帶著寒光利刃轉(zhuǎn)瞬間已高高舉起,對準的正是那顆滿是白發(fā)的頭顱,不少人都驚叫著閉上了雙眼。

    然而那雪亮的刀鋒卻并沒有落下,而是僵硬地停在了空中,那副將的整個身子也仿佛突然僵住了,過了一兩息的工夫,他的身軀才轟然倒地,后心上赫然插著一支長箭。

    這一下,看守們也不由得驚叫了起來,反應(yīng)快的便舉刀沖向了門外。

    門外的夜色里,凌云依舊穩(wěn)穩(wěn)地扣著弓弦,一支長箭蓄勢待發(fā)。一旁的何潘仁也不緊不慢地抽出了他那把月牙狀的輕盈彎刀,轉(zhuǎn)頭看著凌云笑道:“我就知道,你會讓他們瞧瞧,什么叫做蒼天有眼?!?/br>
    凌云并沒有答話,手里弓弦一松,第二支長箭嗖地飛出,正射中從倉庫里沖出來的那位領(lǐng)隊的心窩。

    蒼天有眼嗎?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在她彎弓射箭的時候,她的每一支箭,都是有眼的。

    對她來說,這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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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雙合一章,省得一整章又都是他們那幾個。感謝在2020-06-04 01:24:15~2020-06-06 03:39:4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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