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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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鞠躬,認(rèn)錯,滾走……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第107章 十年之誓 何大薩寶? 凌云霍然轉(zhuǎn)頭看去, 只見何潘仁也靜靜地看了過來,眼神幽黑深邃, 復(fù)雜莫名;然后,她看見他對著師傅優(yōu)雅地欠了欠身:“沈前輩,好久不見?!彼匆娝従彽卣局绷松碜? 分明還是那個人, 那張臉, 但有些東西卻已是全然不同了—— 不知為什么, 他的個子看去似乎高了一些,眉目之間的那點(diǎn)青澀已蕩然無存,整個人就像突然間大了幾歲,周身氣度跟之前更是天差地別。此刻隨隨便便地站在那里,卻讓人無法懷疑, 眼前這個人, 真的就是那位縱橫西域、被胡商們奉若神明的大薩寶。 看著這個陌生的男子,凌云心里翻涌的種種震驚、憤怒、困惑, 終究還是化成了一聲冰冷的自嘲:師傅說得對,她真是, 愚不可及! 凌云的師傅沈英也在饒有興致地打量著何潘仁,待他說完, 便笑瞇瞇地點(diǎn)頭還禮:“大薩寶多禮了,此次冒犯,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畢竟我這孤老婆子, 也就是幾個徒弟還能算是至親之人。得罪之處,望薩寶勿要見怪?!?/br> 何潘仁微笑著搖了搖頭:“沈前輩客氣,何某當(dāng)初年少氣盛,行事荒謬,才會讓前輩如此為難,好在多年不見,前輩的手段依舊是神鬼莫測,讓何某真真是大開眼界,何某佩服還來不及呢,如何敢見怪?只是今日連累到令徒受驚,何某實在是過意不去。”說完便向凌云欠了欠身,神色里卻也看不到多少誠意。 凌云只覺得后槽牙都癢了,冷冷地道了聲“不敢”,轉(zhuǎn)身就拉住了沈英:“師傅!” 沈英拍了拍她的手,轉(zhuǎn)頭對何潘仁笑道:“何大薩寶何必過謙?若論神鬼莫測,世上有誰能與大薩寶相提并論!至于我這徒兒,她自來心實,此次能得到薩寶的指點(diǎn),讓她早日領(lǐng)略到人心險惡的道理,這是她的福氣,我多謝薩寶還來不及呢。” 這嘲諷實在是有些尖刻,何潘仁卻像是真的聽到了什么了不起的夸贊,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前輩實在是過獎了,何某如何敢當(dāng)?” 凌云縱然早就領(lǐng)教過他的厚顏,此時不免也為之瞠目。沈英倒是毫不意外,只對何潘仁笑了笑:“薩寶若不著急,還請回屋歇息歇息,我和小徒要失陪片刻。”說完轉(zhuǎn)頭便吩咐吳四:“你代我好好招待大薩寶。” 吳四在旁邊早已看得目瞪口呆,只覺得生平所受驚嚇加起來也不及這幾個時辰里來得多。突然聽到這句吩咐,他不由嚇了一跳,但瞧瞧大哥還在包扎傷口,沈英和凌云顯然有話要說,他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來,對何潘仁比了個“請”的手勢。 何潘仁含笑點(diǎn)了點(diǎn)頭,目光在吳四的臉上輕輕一轉(zhuǎn),眉梢眼角,竟比往日更多了十二分的風(fēng)流。吳四原是搜腸刮肚想出了幾句客套話的,被他這么一瞧,頓時一個字都想不起來了,張著嘴呆在了那里。 這模樣,實在是蠢得可怕。凌云一眼瞧見,忍不住腳尖一挑,將一顆小石子踢到吳四的腿上。吳四“啊”地一聲跳了起來,東張西望好不茫然,模樣眼見著更蠢了。何潘仁倒是轉(zhuǎn)眸便看了過來,一雙眼里滿滿的都是笑意。 凌云好不懊惱,索性裝了個沒看見,沈英“噗”的一聲笑了出來,輕聲道:“別管那蠢物,咱們不認(rèn)識他!”說完還向凌云眨了眨眼。 師傅還真是……半點(diǎn)都沒變!凌云不由也笑了起來,滿腔懊惱頃刻間散掉了大半。 一旁的小七早已興奮得不知如何是好,這時才插空上來向沈英見了禮,嘮叨了兩句后一拍腦門:“我這就去叫三郎和小魚姊姊,讓他們來見師傅!”說完撒腿便跑了出去。 這院子里的盜匪們早已各自散去,吳四領(lǐng)著何潘仁往待客的堂屋走,師徒倆便進(jìn)了凌云住過的東廂房。誰都沒瞧見,何潘仁停下腳步,回頭看著這間屋子,臉上那漫不經(jīng)心的笑容不知何時已悉數(shù)收了起來。 凌云住過的屋子依舊是她清晨離開時的模樣,就連硯臺都還放在案幾上的老位置,只是里頭的墨水早已干涸,在硯心里凝成了一團(tuán)濃郁的黑色。凌云看著只覺得無比刺眼,扯過張白紙蓋住了硯臺,轉(zhuǎn)身便向沈英問道:“師傅,這兩年您都去哪里了?過得好不好?”——兩年之前,師傅說呆得悶了要出去走走,結(jié)果竟是一去不回,她想方設(shè)法打聽了很久,卻什么都打聽不出來,沒想到再次見面,竟是在這樣的情形下! 沈英攤手笑道:“你都看見了,我這兩年自然是落草為寇,當(dāng)了鬼崗的大寨主。怎么樣,威風(fēng)不威風(fēng)?” 凌云呆住了。她自然瞧得出來,這些盜匪跟師傅關(guān)系匪淺,可師傅怎么會自己也落草為寇?雖說她做事一向天馬行空,但召集匪徒攔路搶劫這也……瞧著沈英笑吟吟的樣子,凌云突然福至心靈,脫口問道:“師傅,你是想讓這些人活下去對不對?” 沈英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眼里露出了真正的欣慰之色:“阿云,你真的長大了?!?/br> 原來兩年前她離開長安時,的確只是打算到處走走,正好有人要去遼東辦事,她便做了老本行,護(hù)送這些人一路過去,路上還收拾過一伙在鬼崗落草的毛賊,為首的就是今日這方臉漢子向老三。從遼東回來的路上,她又遇到了吳四這幫人,他們都是去遼東服役的,因押解的官差太過殘暴,他們在沖突中竟失手打死了那官差。她一瞧便知道,這些人已沒了活路,一時心軟,索性帶著他們投靠了鬼崗的向老三。誰知那山寨太小,竟養(yǎng)不活這么多人。她既不能讓這些人去死,又不能讓他們到處去殺人搶錢,也只能留下來做了寨主,還招來了兩個老伙計幫忙。 這次過來,她原是想撈上一票之后就功成身退的,結(jié)果在前頭帶人練手的吳四遇到了凌云等人。那箭手曾跟她去過塞外,見過何潘仁,時隔多年也不會認(rèn)錯,再一說同行的兄弟倆如何容貌俊秀,射術(shù)如神,她自然猜得到是凌云姐弟,這才連夜忙碌,布下了這個局…… 凌云聽到這里,忍不住問道:“師傅,你為何不直接告訴我們?” 沈英搖頭長出了一口氣:“這事說來又是話長。十年前,我也是護(hù)送幾個人去塞外辦事,正好進(jìn)了這何大薩寶的商隊,那時他當(dāng)上大薩寶還沒多久,手段很是了得,卻從不輕易露面,倒是有個美貌異常的兄弟時常出來替他辦事。我冷眼瞧著,發(fā)現(xiàn)那少年也是個厲害人物,看著天真無邪,跟人交際卻是無往而不勝,真真是被他賣了都要感恩戴德。好奇之下,我便悄悄過去探了探底,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那美貌少年才是真正的何大薩寶,平日深居簡出的胡子大漢不過是個幌子!” “不過這人警醒得很,我一發(fā)現(xiàn)他的秘密,他的人便圍住了我,我雖能跑得了,但跟我一道辦事的伙計和我護(hù)送的那些人卻是無論如何都逃不掉的,沒奈何之下,我只得立了個毒誓,保證從此再不踏足西域,也絕不向任何人泄露他的身份——除非他的所作所為,危及到我至親的生死安危?!?/br> 凌云這才恍然大悟,難怪師傅要繞這么大的一個圈子,直到自己被制住,眼瞧著再無活路了,她才揭出了何潘仁的身份,原來是因為這個毒誓!這也罷了,“只是師傅,你怎么知道我會這么做?”這件事,就連她自己都動搖過,尤其是聽到何潘仁親口承認(rèn)有事欺瞞的那一刻,她幾乎已決定放棄他了,只是想想無論他打算做什么,至少這一路上對他們還是幫助良多;再想想以他的容色,在盜匪巢xue里還不知會經(jīng)歷什么樣的事情……她這才決定冒險一搏,沒想到師傅竟早就預(yù)料到她會這么做了。 沈英失聲笑了出來:“你是我看著長大的,我怎會不知道你的性子!” 她的性子……就是總會犯蠢么?想到自己做過的事,凌云只覺得頭都抬不起來了。 沈英忙安慰道:“你也不必如此沮喪,這何大薩寶算計人心就從沒失手過,你才多大?就是那些商路上的老狐貍們,不照樣也被他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凌云不由苦笑了一聲:“可他為何要這么大費(fèi)周章地算計我和三郎?我們身無長物……” 沈英無奈地瞧了凌云一眼,只覺得自己大概真的把她教傻了,她總是讓凌云要有平常心,難不成她真就認(rèn)為自己只是普通人了?思量片刻,她還是正色道:“我曾見過何大薩寶是如何辦事的,每到一地,他都是以弟弟的身份出面去跟當(dāng)?shù)氐臋?quán)貴子弟交游,再借機(jī)攀上他們的父母,最后是當(dāng)?shù)氐膰趸虺侵?。待得把他們都喂飽了,他也就拿到了他想要的東西?!?/br> 凌云奇道:“什么東西?” “人脈,權(quán)力。做生意做到了他這等地步,貨物人手錢財都已不在話下,唯一要緊的,就是各地首領(lǐng)的信任依賴,這樣一步步把一條條商路都變成他的,他就算什么都不做了,自然也能財源滾滾?!?/br> 聽到這里,凌云的心頭已是一片雪亮,難怪何潘仁會處心積慮地接近他們,討好他們,難怪就算知道路途危險,他也毫不猶豫,一定要跟他們?nèi)ヤ每?,因為他的目?biāo),根本就是正在受到重用的父親,是父親背后的陛下!而她昨天居然還為此感動不已,她簡直…… 沈英了然地嘆了口氣,索性轉(zhuǎn)移了話題:“對了,我還跟向老三打了個賭,他說世上絕不會有人會如此冒險,我卻說你一定會救人,我們便約定,誰輸了誰做這個寨主。阿云,今日真真是多虧了你,我總算不用再cao這個心了!你不知道,這一年多為了養(yǎng)活這么多人,我的頭發(fā)都白了多少根,現(xiàn)在好了,你把塞外財神送到了我們手里,又幫我贏了這個賭約,這種不是人過的日子,我總算是熬到頭了!” 聽著師傅痛快的笑聲,凌云不由哭笑不得,心里卻也好受了不少,當(dāng)下便順著她的話問道:“那師傅接下來又想做什么?” 沈英得意道:“如今十年前的那個誓言已經(jīng)破了,天下之大,我哪里去不得?阿云,你在洛陽的事情我也聽說了一些,如今你是要送三郎去涿郡吧?橫豎現(xiàn)在路也沒法走了,還不如跟我去塞外走一遭!” 凌云怔住了:去塞外?那黃沙大漠,明月千里,當(dāng)初她和玄霸聽到師傅的描述時,就曾向往不已,多少次夢里見到的都是這樣的場景,然而眼下……她不由深深地嘆了口氣,低聲地把竇氏病重的情況說了一遍。 沈英聽得微微變色,她自然知道,凌云姐弟對母親抱有何等復(fù)雜的感情,如今兩邊關(guān)系剛剛緩和,竇氏就要不好了,他們自然無論如何都要趕過去,偏偏現(xiàn)在這一路上…… 就在此時,門上突然咚咚響了兩聲,向老三粗豪的聲音響了起來:“寨主,那個漏網(wǎng)之魚總算被我們拿住了,咱們是不是也該把那位大薩寶帶回山寨了?” 沈英看了凌云一眼,沉默片刻,終于下定了決心:“不,你這就放了他們?!鞭D(zhuǎn)頭看著凌云,她的神色已變得十分認(rèn)真:“聽我說,這一次,你必須讓這位大薩寶跟你們一道去涿郡!” 作者有話要說: 從下周起,還是恢復(fù)下午兩點(diǎn)左右更新,我會努力守時的!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第108章 千里之約 居然要放了何大薩寶?放了這個他們好不容易才拿住的聚寶盆! 向老三越想越是rou疼, 五臟六腑仿佛都攪成了一團(tuán),待到沈英開門出來, 一眼瞧見跟在她身后的凌云,他的臉色未免就有些不好看了——定然是因為她!這小娘子雖比男人還兇悍,到底也是喜歡小白臉的…… 他心里這念頭猶未轉(zhuǎn)完, 肩頭上已被沈英重重地拍了一下, 力道之大, 差點(diǎn)沒讓他直接跪倒在地, 耳邊就聽到沈英笑瞇瞇道:“怎么?不愿意放人?若真是如此,你最好還是先好好練練你的刀法,再過個十年八年,一統(tǒng)太行諸寨了,你再打這個主意也不遲。不然, 這么貪心輕敵, 不但會害死你自個兒,也會害了全山寨的兄弟!” 向老三后退一步才穩(wěn)住身形, 心知沈英是看出了自己的不滿,心頭一面有些發(fā)虛, 一面卻還是有些不服:他打小習(xí)武,少逢對手, 這兩年跟著沈英更是苦練不綴,自覺突飛猛進(jìn),如今比起凌云這親傳弟子來大概還略有不如,可那姓何的, 他能算老幾?在自己手下能走過三招么? 沈英瞧著他嘖了一聲:“你是不是覺得這何大薩寶也沒什么了不起?” 向老三想了想索性點(diǎn)頭:“正是,我仔細(xì)瞧過,這人或許有些功夫,但絕不會是什么高手,他那手下,也不過是動作快些,力氣大些,若不是……”他忍不住又瞧了凌云一眼,若不是有她,自己早就拿下那何薩寶了,還要等到如今! 凌云聽到沈英讓她帶上何潘仁的那句吩咐,原就有些心煩意亂,偏偏沈英只簡簡單單道了句“我自有道理”就起身開門了,如今向老三又神色不善地一再打量過來,她當(dāng)下也毫不客氣地看了回去,目光之中,盡是涼意。 向老三被瞧得心里一突,不敢再抱怨什么,只含糊道,“若是只有他們的主仆,我一個人便都能拿下!” 沈英毫不客氣地嗤笑了一聲:“你還真敢說!你可想過沒有,若不是有他們姐弟倆同行,何大薩寶是何等人物,怎會帶著個奴仆就只身上路?再說了,就算他真的冒險獨(dú)自上路了,你認(rèn)得出他么?你知道該如何去捉住那位奴仆,如何防著他救人么?最要緊的是,你知道不知道,在西域曾有多少沙匪打過這位大薩寶的主意,最后的他們下場又是如何?” 向老三越聽越覺心虛,忍不住有些氣弱地問道:“他們下場如何?” 沈英笑了笑:“絕大多數(shù)運(yùn)氣還算不錯,不過是損兵折將,鎩羽而歸,只有兩家運(yùn)氣實在太差,居然讓他們得了手,后來么……” 向老三只覺得心頭一跳:“后來如何?” 凌云聽到這里不由也生了幾分好奇,側(cè)頭看向了師傅。沈英的臉上卻已沒了半點(diǎn)笑容,緩緩搖了搖頭道:“后來的事沒有人知道。大家只知道,何大薩寶獨(dú)自回來了,而這兩支大漠里最兇悍狡詐的沙匪,自此銷聲匿跡,再也沒有人見到過他們?!?/br> 消失?向老三失聲驚道:“難道他把這些人都?xì)⒘耍烤退粋€人?” 沈英意興闌珊地一擺手:“莫問我,我也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橫豎結(jié)果就是如此,不然塞外商道那般兇險復(fù)雜,他是怎么坐穩(wěn)這大薩寶的位置的?難不成就靠著生得美、會哄人?今日咱們之所以能留下他,不過是機(jī)緣巧合,天時地利人和都在咱們這邊,但你若覺得自己從此就可以不把何大薩寶放在眼里,覺得可以對他予取予奪,我勸你還不如回去先好好睡上一覺?!?/br> 寨主的意思是,讓他不如去做夢?向老三的面上不由一熱,心里雖猶自有些不解,卻也知道這種事沈英絕不會虛言恫嚇,尷尬了半日,他還是訥訥道:“屬下不也是昨日才聽寨主說起此人么?哪能想到這些?那、那我先去把那個仆從帶過來?” 沈英點(diǎn)了點(diǎn)頭:“莫要傷他,他若是跑了,就讓他跑,不必理會?!?/br> 向老三得令一聲,匆匆離開,凌云這才瞧著沈英道:“師傅,我還是不明白。”既然何潘仁手段如此了得,她為什么還要帶這么個陰狠角色一道上路?就算能順利到達(dá)涿郡,難不成真的讓他就此攀扯上父親? 沈英輕輕拍了拍她,輕聲道:“適才我的話只說了一半,商路不比其他,說白了,大家都是認(rèn)錢不認(rèn)人的主,若是一味兇狠狡詐,同樣也坐不穩(wěn)大薩寶的位置。這姓何的雖是陰險詭詐,待人處事倒是有名的公道,也從不曾讓跟隨自己的人吃過什么虧,與他結(jié)伴而行,原是有益無害,你自己想想,是不是如此?” 凌云不由默然,她此前之所以出手,不就是以為一路同行,還欠他良多么?沈英見她如此,了然地笑了笑,這才正色道:“這一路情勢如何,想來你也清楚了。我跟那些人劃了地界,彼此之間便不能干涉,我若出頭護(hù)送你們,只會惹起眾怒,對你們愈發(fā)不利。何況說到打通道路,世上沒有人能比這位何大薩寶更在行。從安陽到涿郡,還有一千多里的路程,如果你想帶著三郎盡快趕到那邊,只怕還是要靠他來幫忙的。阿云,你……” 凌云抬頭看著沈英,認(rèn)真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師傅,我明白了?!毖巯伦钪匾氖虑榫褪潜WC玄霸這一路上的安全,保證他們能早日見到母親,只要能達(dá)到這個目的,別說帶上何潘仁了,就是帶上元家父子一道趕路,她也沒什么不愿意的。 沈英并不意外,只指著那堂屋道:“好,那你這就去跟他談妥條件吧。” 她去跟何潘仁談條件?凌云好不驚訝:“我?那師傅……” 沈英笑著打斷了她:“阿云,如今你的功夫已不比我差,眼光膽魄手段更是一樣不缺,唯有心性依舊太實,心地也太軟,正該好好磨練,這何大薩寶,便是你要上的第一課!至于我么,我又不能跟你一道上路,有什么好去啰嗦的?何況……” 她轉(zhuǎn)頭看向了院門的方向,數(shù)息之后,就聽門上“咣”地一響,小魚一縷飛煙般沖了進(jìn)來,后頭跟著玄霸。兩人看到沈英都是喜形于色,小魚上躥下跳地圍著沈英轉(zhuǎn)了好幾圈,恨不得伸手摸上一遍;玄霸則是停在沈英一步外的地方,躊躇著不知該怎么做才好——兩年前沈英離開的時候,他的個子還沒長成,自是能在師傅膝下百般撒嬌討好,如今他都跟師傅差不多高了,總不能再撲到師傅懷里去吧?何況沈英最恨繁文縟節(jié),磕頭行禮也是不成的…… 沈英笑瞇瞇地伸手在玄霸的肩上捏了捏:“不錯不錯,再過得一年半載,你就要比師傅高了,只是還要再壯實些才好?!?/br> 玄霸眼睛一熱,脫口道:“師傅你這兩年都去哪里了?白發(fā)怎么多了這么些?” 沈英佯怒地瞪了他一眼:“兩年沒見,你就不能說點(diǎn)好聽的么?” 小魚忙道:“師傅師傅,我瞧您氣色比以前更年輕了,這兩年定然過得逍遙自在!” 沈英愈發(fā)無奈:“你就算想哄我高興,也要編得像一點(diǎn)才好,你師傅我如今雖是窮了些,一面鏡子還是買得起的?!?/br> 玄霸和小魚原本是激動得不知該說什么,此時被沈英兩句話一罵,都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只覺得兩年的分別不過是瞬息之事,在師傅面前,什么都沒有變;當(dāng)下一個拉住了沈英的一只手,你一句我一句地說了起來。 凌云瞧著這一幕,心頭又熱又軟,略一思量,還是靜靜地退開兩步,走向了上房的堂屋。 堂屋里頭靜悄悄的,竟是一點(diǎn)聲音都沒有,凌云進(jìn)屋后目光一掃,就見何潘仁坐在客位上,身子往后斜斜地靠住了憑幾,神色竟是悠閑之極;而原本應(yīng)該招待他的吳四,此時卻是一動不動地趴在了案幾上!凌云心頭一驚,搶上一步就要查看,就聽何潘仁笑道:“三娘不必?fù)?dān)心,吳當(dāng)家的只是太過疲乏,一不小心睡著了而已?!?/br> 凌云愣了愣,留意看去,只見吳四面色紅潤,呼吸平穩(wěn),竟像真的是睡著了。她伸手推了推,吳四卻只是縮了縮脖子,依舊睡得香甜。她只能皺眉看向了何潘仁:“你到底對他做了什么?”吳四膽小如鼠,動輒受驚,怎么可能當(dāng)著何潘仁的面就這么睡過去! 何潘仁微微直起了身子,一臉無辜地攤了攤手:“我什么都沒做,只是見他強(qiáng)自應(yīng)酬,實在辛苦,就勸他先睡一覺。最多再過半個時辰,他就會醒。他昨天熬了一夜,此時小睡片刻,于身體有益無害。三娘放心,如今阿祖都已在你們手里了,我再是陰狠毒辣,也不會無故傷人,那不是跟我自己過不去么?” 他聽到他們說的話了?這就是他的古怪手段之一?凌云警惕地瞧著何潘仁,略一思量,索性直接問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何潘仁嘆了口氣,抬頭看著凌云,目光深邃幽遠(yuǎn),仿佛蘊(yùn)含了無數(shù)的情緒:“三娘,你看不出來么?我只是在等你進(jìn)來告訴我,接下來這一千多里的路,咱們該怎么往下走?” 作者有話要說: 嗯,今天算是準(zhǔn)點(diǎn)吧,以后都會在三點(diǎn)之前的。 第109章 君子一言 接下來這一千多里路, 他們該怎么走? 何潘仁神色分明坦然之極,仿佛他問的, 不過是一件最是順理成章不過的小事。凌云的心頭卻不由愈發(fā)警惕起來:他絕不可能聽到師傅對自己的低語,卻早已算準(zhǔn)了自己會走的每一步,如今還這么直接地問了出來……他是在示威?還是在打著別的什么鬼主意? 大概是瞧出了她的驚疑, 何潘仁輕輕嘆了口氣:“此事并不難猜, 沈前輩是何等心胸眼光, 待三娘又是何等情誼, 自然事事都會為三娘打算;至于我么,我自然也可以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等你來主動開口,跟你來討價還價……只是三娘,咱們已耽誤不起任何時間了。” 是啊, 眼下這條驛路, 每走一步,每過一天, 都會變得更加危險,他們的確已經(jīng)耽誤不起任何時間了!所以, 他也篤定了自己必須來求他,就像之前, 他篤定自己一定會帶他上路,一定會回頭向他道歉,一定會冒險救他出去一樣!想到這里,凌云只覺得一股火氣從心底騰地沖了上來, 臉上也愈發(fā)冷了幾分:“何大薩寶有何指教,還請直言?!?/br> 何潘仁苦笑著搖了搖頭:“何某哪敢有什么指教?之前的事,何某不敢奢求你們原宥,只是想請三娘再給何某一個機(jī)會,這一路往北,危機(jī)重重,何某愿意竭盡所能,助各位早日平安抵達(dá)涿郡?!?/br> 這話自是說得漂亮之極,凌云卻知道重頭戲還在后頭,索性也不多問,默默地等著他的下文。誰知何潘仁竟然也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竟像是沒有再開口的意思。等了片刻之后,凌云到底還是忍不住皺眉問道:“那何大薩寶又有什么要求?” 何潘仁目不轉(zhuǎn)睛地瞧著她,輕輕地?fù)u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