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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大唐平陽傳在線閱讀 - 第32節(jié)

第32節(jié)

    趙里長心頭暗恨趙大狡詐,卻也只能上來道:“你這孩子說什么傻話,如今縣里差事繁忙,怎好拿這些事去煩擾上官?”又轉(zhuǎn)頭對霍衙役道:“霍兄莫跟他們一般計較,霍兄說的自是正理,只是如今諸事紛雜,誰都不想給上頭再添事端,既然這邊苦主愿意私了,大家也都不愿卷入訟事,還請霍兄高抬貴手,容我等自行商議,霍兄你來做個見證就好?!?/br>
    做個見證?霍衙役心里一動,知道這是趙里長給他找了個由頭撈上一筆,當(dāng)下心氣略平,拿著長棍往地上敲了敲,這才瞧著趙大冷冷地道:“也罷,既然里長這么說,我就勉為其難,瞧瞧你們是怎么商議的。”

    趙里長自是一五一十把趙大提出的賠償又說了一遍,霍衙役的眉頭頓時豎了起來,“還有這等荒唐之事!你們也能容這趙家小子胡鬧?”

    趙大聽著話頭不對,忙賠笑道:“小人如何是胡鬧?里長原也說了,我們兄弟是苦主,此事由我們兄弟來拿主意就好,小人想著……”

    霍衙役自然知道此事的來龍去脈,心里早就嫌趙大礙事了,見他居然還想把事情都攬到他自己的身上,頓時怒火中燒,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此事如今卻由不得你做主了!”

    趙大還要再說,凌云上前一步,冷冷地問道:“你說該怎么賠?”

    霍衙役原是一眼就瞧見了凌云,只道這少年如此白凈俊秀,定是從沒吃過苦頭的,到時正好恐嚇。此時突然對上凌云清凌凌的雙眸,不知為何心頭竟是一顫——他剛才只瞧著柴紹高大硬朗,似乎不好糊弄,沒想到這少年的眼神竟也這般凜人。

    不過他到底橫行鄉(xiāng)里多年,寒意過后,惱怒頓生:他可是查過地契的,這些人不過是個外地縣令的親眷,居然也敢在這里拿大!當(dāng)下便板著臉道:“六十石米也就罷了,六千錢如何能夠?少說也得六十千錢才成!還有什么分十二年給,簡直可笑!你們自當(dāng)一次湊齊,交給族里,日后這孩子就由族里撫養(yǎng),如此,也就罷了?!?/br>
    趙大忙道:“我們做兄長的還在,為何要給族里撫養(yǎng)?”

    霍衙役鄙夷地瞧了他一眼,眼里的惡意幾乎橫溢而出:“你算什么兄長?之前是你們里長厚道,才讓你這小子鉆了空子,你卻恬不知恥,故意只要了這么點賠償,好去討你們新莊主的歡心。要照我說,此事跟你們何干?你們一家三口早已被趕出了趙家,當(dāng)初你們祖母還說了,你們兄弟根本就不是趙家的種子!如今她老糊涂了非要認(rèn)回你們,這才遭了意外,可見你們兩個就是禍害!如今你們但凡還有一點廉恥之心,就該滾回你們的莊子里去,守著你們那不守婦道的母親,做你們的莊客。再敢啰嗦一句,我手里的棍子可不是吃素的!”

    這番話實在太過刁毒,趙大縱然生性沉穩(wěn),此時也氣得臉色慘白,說不出話來。趙二更是跳起老高,脫口罵道:“你娘才不守婦道呢,你娘定然是偷漢子養(yǎng)大的你,要不怎能養(yǎng)出你這么個嘴臭心毒的活閻王!”

    霍衙役頓時臉都紫了,他也算橫行一方的人物,何時被個小子這么毒罵過?暴怒之下,他不假思索沖上兩步,掄起手里的長棍,對著趙二劈頭便砸了下來。趙二手里還抱著弟弟,也無法格擋,忙護(hù)著弟弟偏頭一躲,趙大心知不好,卻也只來得及合身撲在兩個弟弟身上,眼睛一閉,要用自己肩背來擋這一棍。誰知那棍子帶著風(fēng)聲,忽地一下竟從他們幾個身邊落了下去,同時響起的還有“哎呀”一聲,隨即又是“撲通”一聲。

    原來就在那霍衙役沖上來掄起長棍的一瞬間,他的右邊膝蓋上不知為何突然一下子劇痛鉆心,整個身子頓時一歪,棍子落空不說,人也被帶得摔了個嘴啃泥。

    這一跤摔得著實不輕,霍衙役頭昏眼花地爬了起來,怒道:“誰,誰在暗算我?”

    卻見身后趙家村眾人都是目瞪口呆,見他瞧過來,人人都駭然搖頭;而面前的趙家兄弟猶自抱在一處,只有趙大愕然地回頭看了過來,再往前就是凌云,此時她依舊負(fù)手而立,目光清冷,怎么也不像曾經(jīng)出過手的樣子?;粞靡巯乱庾R地摸了摸猶自銳痛的膝蓋,一時心頭又是憤怒又是茫然,忍不住又問了一遍:“是誰在暗算我?”

    小魚卻是瞧得清楚,她見霍衙役沖了上來,原是想出手的,凌云卻沖她一擺手,隨即腳尖一踢,一顆小石子便狠狠地?fù)糁辛诉@衙役的膝蓋。

    此時瞧見這衙役虛張聲勢的模樣,她眼珠一轉(zhuǎn),索性笑道:“哎呀,光天化日的,這么多人圍著著看呢,哪能有人出手暗算,卻沒人能瞧見的?莫不是有人說的話太過了……”她回頭看了地上的尸體一眼,語調(diào)低緩了下來,“結(jié)果把趙家阿媼……給惹怒了!”

    最后這幾個字仿佛帶著一股森然寒氣,眾人都不由自主地跟著她瞧向了那地上趙阿媼的尸身,恰好一陣東風(fēng)吹過,吹得罩著她頭面的披風(fēng)微微抖動了幾下,膽子小點的人固然是嚇得兩股戰(zhàn)戰(zhàn),就連霍衙役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狠狠地瞪了小魚一眼,強撐著怒道:“你胡說八道什么?”

    小魚無所謂地攤手道:“是你說的,有人暗算于你,大家又都瞧不見是誰,如今你說不是就不是吧,反正我又沒動手去打誰家的孫子,哪個死鬼都找不到我頭上。”

    霍衙役愈發(fā)憤怒,心頭卻又有些發(fā)寒,正不知說什么才好,那邊的趙里長已跑上兩步,拉住他道:“霍兄息怒,死者為大,且不說這些了,還是正事要緊?!?/br>
    霍衙役自是明白他的意思,瞧見那趙家兄弟都已退后幾步,避到了一邊,不知為何心頭雖是依舊憤怒不已,卻也不大想再去找他們的麻煩。他索性咬了咬牙,還是瞧著凌云道:“也罷,先說你這一樁,你若不想生事,那便照我說的,立刻把錢米都拿出來,此事就算揭過,不然……”

    凌云淡淡地道:“不然如何?”

    霍衙役怒道:“那我就拿了兇手去見官!”見官對他自然是沒什么好處的,但對這些外鄉(xiāng)人卻是加倍有害,那些法曹縣尉,哪個不拔他們一層皮下來就能罷休?他就不信了,他們真敢這么做!

    趙大聽得心頭一緊,知道這衙役是徹底動了怒,忙低聲道:“娘子,不如先答應(yīng)了他,再從長計議,能不見官還是不見官的好?!?/br>
    一邊的玄霸也點頭:“阿姊,見官倒是沒什么,只是你跟阿娘的那賭約……”

    凌云的目光緩緩從眼前眾人身上略過,最后又落在了趙阿媼的尸身上。

    看著霍衙役,她終于點了點頭:“好,那你就拿了兇手去見官吧!”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按時更了,然后捉了下蟲……(下一個目標(biāo)是按時發(fā)出已經(jīng)捉完蟲的稿子)

    第65章 怒不可遏

    讓他拿了兇手去報官?

    霍衙役原是鼻孔朝天, 就等著凌云低頭,卻萬萬沒料到會等到這句話。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脫口問道:“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

    凌云淡淡地瞧了他一眼:“你耳背?”

    霍衙役愣了一下才明白凌云的意思,一張黑臉頓時漲得通紅,握緊拳頭就要沖將過來。趙里長見勢不對, 忙上前拼命拉住了他:“霍兄息怒, 霍兄息怒!”隨即便轉(zhuǎn)頭對凌云苦笑道:“這位郎君還是莫說氣話了, 若你們實在手緊, 有些事也是可以商量的,又何必為了一時之氣,把大家都搭進(jìn)去?咱們這的衙門可不是那么好進(jìn)的,到時你家婢女賠了命,你們也照樣要賠錢, 又有什么好處……”

    凌云神色愈發(fā)冷淡:“我不用有什么好處!”

    趙里長“啊”了一聲, 張著嘴不知說什么才好,手上不自覺地力道一松。霍衙役立時掙脫了他的拉扯, 幾步?jīng)_到凌云跟前,伸手就要去拽凌云的領(lǐng)口。誰知他的手剛伸到一半, 手背上“啪”地一聲脆響,竟仿佛是被鐵板拍中, 痛得他抱著手后退兩步,差點沒慘叫出聲。

    就見小魚已站在他的跟前,嫌棄地甩了甩手才冷笑道:“什么齷齪玩意兒,也敢對著我家主人伸手, 再有下次,我把你的手腳都剁了喂狗!”

    霍衙役怒道:“你、你說什么?”

    小魚輕蔑地撇了撇嘴:“果然是個耳背的!”

    霍衙役愈發(fā)惱怒,有心上前理論,但手背上的劇痛卻仿佛拉住了他的身子,讓他抬不起腳來;再抬頭看看小魚身后的凌云等人,各個看著他的眼神都宛如瞧著一堆狗屎。他心頭的羞惱氣怒越積越多,終究化為一聲冷笑:“好!”轉(zhuǎn)身他便對著趙里長厲聲道:“殺人兇手是誰?你給我指出來!”

    趙里長心里一涼,卻也知道此事已是不可挽回,當(dāng)下板著臉指了指一直默默站在凌云等人身后的阿錦道:“就是那戴帷帽的婢子,在爭吵中推倒了趙阿媼?!?/br>
    霍衙役點了點頭,繞開凌云直奔阿錦而去,伸手就要去拽她,卻聽凌云喝道:“慢著!”

    這一聲并不算高,霍衙役卻不由自主便收了手,隨即才回過神來,轉(zhuǎn)頭怒道:“不是你讓我拿了兇手去報官的么?”

    凌云皺了皺眉,實在不想跟他多話。小七聽到凌云那句“拿兇手去報官”,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此時忙上前一步,脆生生道:“我家主人是讓你捉拿兇手,可不是讓你來胡亂冤枉好人!”

    霍衙役見凌云根本就不答話,倒是又出來了個小婢女跟他理論,頓時又氣得滿臉通紅,咬牙道:“什么冤枉不冤枉,這么多人親眼看著,你也敢空口白牙說冤枉?”

    趙里長忙回身對眾人使了個眼色,村民們原是睜大眼看好戲的,被他這一瞧才回過神來,忙亂紛紛附和道:“正是正是,我們都親眼瞧見了。”“我們都可以作證!”

    小七笑瞇瞇地點了點頭,提聲問道:“你們都親眼瞧見,我家阿錦姊姊跟這趙家阿媼吵了起來,然后推倒了她?”

    眾人自是紛紛點頭。他們其實都還記得,當(dāng)時那女子只是拉著小孩步步后退,并沒有跟誰爭吵,此時卻不能這么說,橫豎他們?nèi)硕?,他們說什么就是什么。

    小七又問道:“那你們可瞧見她是用哪只手推的?”

    眾人都是一愣,這話是什么意思?有人便指著阿錦道:“自然是右手?!边@不是明擺著的么?她左手一直拉著那個孩子呢。

    小七這才轉(zhuǎn)頭瞧著霍衙役道:“你聽清楚了,他們說,我家阿錦姊姊跟趙家阿媼爭吵起來,然后用右手推倒了她?!?/br>
    霍衙役不耐煩道:“那又怎樣?”

    小七轉(zhuǎn)身對阿錦點了點頭:“阿錦姊姊,煩勞你摘下帷帽給大家看看?!?/br>
    阿錦松開了阿癡,伸手摘下了帷帽,人群中頓時響起了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帷帽下,阿錦面孔蒼白得極為顯眼,更顯眼的卻是她脖子上那道深黑色的猙獰傷疤,就仿佛脖子曾被人割掉了一半,又重新縫合起來了一般!

    小七縱然已見過幾次,卻也有些不忍直視——正因為這傷疤太過嚇人,這幾日里天又熱了戴不住護(hù)頸,就怕捂壞了傷口,阿錦才會日夜帶著帷帽。她嘆了口氣才道:“我家阿錦姊姊兩個多月前出了場意外,如今傷口雖是慢慢長好了,但嗓子受損,再不能出聲?!鞭D(zhuǎn)頭看著霍衙役和眾多村民,她圓鼓鼓的臉上已帶上了怒氣:“你們倒說說看,她如何能跟你們爭吵?”

    村民們不由面面相覷,當(dāng)時他們瞧見車上下來一人,穿著官家娘子們才會穿的寬袖襦裙,動作緩慢優(yōu)雅,又帶著帷帽,一聲也不出,這般矜持的模樣,定然就是那位莊主娘子了,誰知卻是這么回事!

    趙里長忙道:“當(dāng)時人多嘴雜,這位婢子拉著的那孩子又在拼命叫嚷,我們聽錯了也是有的。不過就算沒吵,也是她推倒了趙阿媼,決計錯不了!”

    眾人頓時就像找到了主心骨,紛紛點頭道:“正是!”“當(dāng)時亂哄哄的不知誰在吵,可人是她推倒的總沒錯!”

    就在這片亂紛紛的聲音里,阿錦靜靜地用左手挽起了右邊的袖子,就見那露出的右手上,赫然包著一塊白布。小七冷冷地道:“我話還沒說完呢,我家阿錦姊姊當(dāng)時還傷到了右手,斷了兩根手指,至今還沒好呢,她怎么能拿這只手去推人?”

    眾人頓時就像被掐住了喉嚨,半晌才有人道:“許是……許是我們看錯了,她是用左手推的?!彼@一聲既出,自有人開口附和,到最后又成了眾口一詞:“沒錯,是她用左手推倒的!我們都瞧見了,這回絕不會再錯了!”人人都說得理直氣壯,仿佛真就是這么回事。

    霍衙役心頭大定,冷笑道:“既然大家都記起來了,那人我就帶走了!”說著上前兩步,傲然道:“你們是讓這婢子乖乖地跟我走呢,還是要煩勞我再動回手?”

    小七縱然機靈,此時也不由得目瞪口呆:這些人,怎么能無恥到這般田地?

    玄霸更是氣得臉都紅了,上前一步就要開口,手臂卻是一沉——凌云一把拉住了他。她目不轉(zhuǎn)睛地瞧著這些人,輕聲道:“你去拿彈弓,待會兒誰敢跑,就打斷他的腿?!?/br>
    她的臉上并沒有什么怒容,語氣也十分平靜,但玄霸一聽就知道,她已經(jīng)怒到了極處,忙點了點頭轉(zhuǎn)身就走。

    凌云也轉(zhuǎn)身來到了霍衙役面前。霍衙役冷笑道:“怎么,這次你也變得耳背了,聽不懂我說的話了?”

    凌云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突然問道:“你當(dāng)了多久差?管著哪些事?”

    霍衙役一愣,隨即才洋洋得意道:“霍某已領(lǐng)了二十年的差事了,這下鄉(xiāng)催稅拿人的事情都是歸我管的,如何?”

    凌云點了點頭:“很好!”

    霍衙役心頭冷笑:這小白臉終于知道怕了……只是這念頭尚未轉(zhuǎn)完,突然間他就覺得腰腹上一股大力傳來,整個人竟是向后飛出了老遠(yuǎn),隨即肚子上才傳來一陣鉆心的劇痛,痛得他不由自主地蜷成了一團。

    凌云一腳踹飛了霍衙役,卻并沒有罷手。她腳尖一挑,將霍衙役落下的那根齊眉棍挑在了手里,隨即提膝一磕,將棍棒撇做兩段,一手拿著一段,上前幾步照著霍衙役的身上腿上抽了下去。

    她的動作也不見得如何用力,但每一棍抽下去,便聽得那霍衙役發(fā)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嚎,叫到后來,幾乎已不成人聲。

    這一下,莫說趙家村的人嚇得手腳發(fā)麻,就連周管事和趙家兄弟都哆嗦了幾下,怎么也想不到,凌云這官家娘子,扮起男裝來固然比男子還俊朗,打起人來,這份面不改色的狠辣果決,也沒哪個男人能比得上。

    還是趙里長先回過神來,顫聲道:“你們,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毆打官差,你們就不怕王法了嗎?”

    凌云抬頭瞧著他笑了笑:“不急,待會兒就到你?!闭f完一棍抽在霍衙役顫抖著伸向趙里長的手上,又換來他一聲殺豬般的慘叫。

    趙里長頓時魂飛魄散,什么都顧不得了,轉(zhuǎn)頭就跑。村民們本就被嚇破了膽,見里長這一跑,都跟著跑了起來。誰知沒跑出幾步,他們的膝蓋彎里就是一下劇痛,竟是一個接一個地摔在了地上。

    玄霸騎在馬上,手持彈弓,朗聲道:“都給我滾回來!誰敢再跑,我就打斷他的腿!”有人往前爬了一步,一顆彈珠立時貼著他的腦門射在了地上。

    這一下,再也沒人敢心存僥幸,一個個爬起來哆哆嗦嗦地走回了原地。

    另一邊,那霍衙役已被凌云揍得全身顫抖,慘叫不絕,聲音卻是越來越小。凌云卻依舊面無表情,眼見那霍衙役已發(fā)不出聲來,她才隨手扔掉了左手的那截棍子,眾人心里剛剛松了口氣,卻見她右手一揮,木棍帶著風(fēng)聲砸在了霍衙役的右腿膝蓋上,隨著一聲令人牙酸的聲響,霍衙役身子一抽,徹底昏死了過去。

    趙家村的人都嚇得驚叫了起來,膽子小點的,更是當(dāng)場就尿濕了褲子。就連小七都嚇了一跳,低聲問小魚:“娘子……娘子怎會如此生氣?”凌云揍人向來極有分寸,就算打斷人腿,也很少這般砸碎膝蓋,讓人徹底殘廢,上一次得到這待遇的還是元仁觀,這衙役固然無禮,難不成還能跟元仁觀一般可惡?

    小魚茫然搖頭:“我也不知道?!彼恢懒柙茷槭裁磿鹊竭@一刻才發(fā)作,卻又發(fā)作得如此毫不容情。

    她們的身后,柴紹深深地嘆了口氣。他知道為什么,他知道凌云為什么會搬開那老婦的尸首,為什么會不動聲色地讓這些人步步緊逼,更知道她為什么會如此憤怒。換了他,他也會這么做——事實上,她做的每一步,都和他想的幾乎一樣,只是做得更干脆,更決絕。

    然而不知道為什么,看著凌云隨手扔掉了棍子,一言不發(fā)站在了眾人面前,看著她那因為憤怒而顯得格外平靜的面孔,他的心里竟有些說不出的復(fù)雜滋味。

    作者有話要說:  捉完蟲啦。

    第66章 滅絕人性

    看著神色平靜的凌云, 柴紹固然是心情復(fù)雜,村民們就更是驚懼欲絕。也不知是誰帶的頭, 但聽“撲通”之聲接連響起,這二十來人里除了三兩人外,竟是一個接一個地跪下去了, 有人更是直接磕起了頭:“郎君饒命!”“郎君饒命!”“下回我們再也不敢了!”“我們不敢了!”

    此時的他們, 哪還有半分剛才的蠻橫模樣?各個都是臉色發(fā)白, 聲音顫抖, 加上滿身滿臉的風(fēng)霜泥塵,看上去當(dāng)真是弱小之極,無辜之至。

    然而凌云看著他們,心里卻已只有深深的寒意。她的目光再次從眾人身上緩緩掃過,終于開口道:“你們不敢什么?”

    “是不敢合謀殺人?還是不敢栽贓嫁禍?”

    “還是不敢在殺人之后, 連幼兒的活命錢也不放過?”

    “你們這些人, 根本不把旁人的命放在眼里,如今倒有臉讓人來饒你們的命!”

    說到后面, 她的聲音里終于帶上了壓抑不住的憤怒之意,一字一字都帶著冰刀般的寒冷鋒利, 直直地劈在所有村人的頭頂上。

    有人腿腳一軟,坐倒在地上, 也有人下意識地便叫了出來:“冤枉!冤枉!郎君冤枉?。∥覀冞@些人哪敢殺人……”

    凌云輕輕揮了揮手,玄霸立刻會意——他其實也不大明白姊姊為什么這么說,但姊姊既然說了,那就必然是對的!當(dāng)下手上弓弦一松, 一顆彈丸正打在說話之人的嘴上,隨即高聲喝道:“誰敢再有一句虛言,我打掉他滿口牙齒!”

    說話的人被彈丸打得滿嘴是血,捂著嘴涕淚橫流,旁人哪個還敢再開口?

    就在這一片寂靜之中,有人突然“嗷”地一聲叫了出來,卻是趙二在愣了半晌后終于明白了過來:“你是說,我祖母不是摔死的,而是被這些人合謀所殺?他們還故意把事情推在了這位姊姊身上,還想謀奪我弟弟日后的活命錢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