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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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觀文殿,又怎么走出宮門的,直到接過隨從遞過的馬韁,看到對方嘴唇蠕動卻沒聽清說了些什么,猛然之間,他突然醒悟到李淵對自己說的那兩個字是什么了,那是—— “多謝!”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原來他根本就不是弄巧成拙,他是上當了!他是上了李家的惡當!今日這一切,分明就是個連環(huán)局,那送賬本信件來的人,根本就是李家安排好的。偏偏他一心要抓住李淵的短處,竟把這除掉陛下對李家最后一點疑心的物證,親手交到了陛下眼前…… 元弘嗣只覺得眼前一黑,那高聳入云的則天門仿佛向他的頭頂直壓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抱歉,這一章比較長,晚了點。明天正常更新。 多謝大家的鼓勵。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云仔 1個;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坐看云起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超辣的辣椒??、水的味道、陌上懸壺、朱朱、36837809、any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 愛甜文的窗 6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42章 欲取先予 李二郎找自己有事請教? 柴紹心里好不納悶, 但他素來心大,因這兩日來的事情,對李家又有了些說不出的親切之感, 當下二話不說便跟著傳話的婢女來到了外院的書房里。 這書房原是李淵日常待客的地方,說是書房, 其實根本就見不到幾冊書卷,兵器倒是掛了個滿墻滿架, 尤其是各種弓箭, 什么長弓、角弓、梢弓, 大大小小的少說也有十幾把,而最顯眼的當數(shù)西墻正中間掛著的那把牛角弓。柴紹一眼瞧見, 頓時便有點挪不開腳了。 這把弓的弓身是用罕見的金色拓木心材和一對足有兩尺多長的三色牛角制成, 筋弦勻潤,漆色光潔,就連纏柄的黑色絲線都純凈如水,此外便再無一絲多余的裝飾,卻比那些鑲金戴玉的寶弓不知奪目了多少。 柴紹原是出身武將世家,自小便長于騎射,二十多年來不知摸過多少好弓, 可此時瞧著這把角弓, 他只覺得手癢心癢,肩背也癢,一時只想將這弓摘下來射上幾箭才好——這樣的弓原就不該拿來空掛著! 不過,什么的人才配得上用它呢? 不知怎地, 這念頭剛一升起,柴紹的腦中便不由自主地再次浮現(xiàn)出凌云那紅衣烈馬、箭發(fā)如電的情形…… 仿佛一盆涼水當頭澆下,他的全身上下頓時哪里都不癢了,訕訕然把手往身后一背,目光竟是不知該看向哪樣物件才好了,好在沒過多久,就聽身后有腳步聲響——李世民已頂著一張青腫的面孔走進了書房。 柴紹昨日便留宿在李家,早間又去看過三郎,自然也是見過世民的,這時回頭一看,卻差點沒認出來,愣了一下才道:“二郎這是?” 李世民剛剛在巢太醫(yī)面前表演過一番“叫苦連天”,又聽母親說起了讓自己過來打聽的事,早已沒心情多說什么,擺了擺手便開門見山道:“我不打緊。還請大郎見諒,今日請你在此稍候,是世民有一事不明,想向大郎請教——那就是長安第一好漢乃是我家三弟這件事,不知大郎還跟誰說過?” 柴紹斷然搖頭:“此事我也是前幾日才從家信里得知,并不曾跟任何人提過?!薄暗哪菆稣`會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為什么要跟別人提? 李世民不由松了口氣,接著便問:“那貴府知道此事的人,可曾告訴別人?” 柴紹不由一愣,想了想才道:“她不會說?!薄獙懶鸥嬖V他這事的,是他最信任的婢女小環(huán),這兩年他跟著陛下東奔西跑,庶母和庶弟都留在了長安老宅,小環(huán)也留在了長安,照顧老弱,打理宅院,她原是再妥當不過的人,也沒什么外頭的交際,絕不會到處亂說。嗯,應(yīng)該不會的…… 李世民默然點頭,如果不是柴大郎又不是柴家的人,此事他還真的好好查一查了,可惜母親卻讓他……壓下心頭的思緒,他正色道:“若是如此,小弟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柴紹答完上一句話,心里就有點發(fā)虛,聞言忙點頭:“二郎請講?!?/br> 李世民抱手行了一禮:“如今小弟分身乏術(shù),實在無法回長安查個究竟,所以還想煩勞大郎再費心一次,把泄露我家三弟身份的那個人找出來,我想問一問此人,為何要如此害我三弟!為何要如此害我李家!” 柴紹心里不由一突,忙道:“此話怎講?” 李世民心里原是憋了一股火氣,寒聲答道:“大郎或許所不知,此次我三弟原是遭了無妄之災(zāi)。事情的發(fā)端恕我不好多說,總之,是陛下相信了長安有個李三郎會大逆不道,讓元承嗣找出此人。元家派人回長安查訪,有人便透露說,那位長安第一好漢李三郎乃是我家三弟。這才讓三郎招來了此次的殺身之禍!” 柴紹恍然大悟:原來是這么回事,這還真是一場無妄之災(zāi)。想到此刻還趟在榻上的玄霸,他不由嘆了口氣:“好,我回去之后,一定會查探清楚,不教三郎平白受這回傷?!?/br> 受傷?李世民只覺滿心悲憤,幾乎難以自抑:“何止是受傷!我三弟先天不足,是我姊姊千辛萬苦尋訪名師,才慢慢幫他調(diào)養(yǎng)好了身子,此次受傷,卻是前功盡棄,幾個名醫(yī)都說了,此后他的身子再難復(fù)原!我家二姊更不用說,如今已是斷手毀容,跟元家恩斷義絕;我家三姊,適才被大長公主在宴席上公然退婚,說她殺人放火,不堪為婦;還有我家長嫂,原是跟隨長兄一道回洛陽過年的,結(jié)果半路上聽到噩耗,受驚過度,竟在野外小產(chǎn)了,如今還生死未卜!這一切,說到底,還不是拜此人所賜!” 說到這里,他的眼底已隱隱帶上了一絲猩紅:“若不是他胡亂告密,我家的兄弟姊妹又何至于要遭受這些橫禍?”——此前,他一直只覺得元家毒辣,陛下無情,還是母親提起之后,他才想到,若不是有人一知半解的就跑到元家人跟前嚼舌頭,這一切原本是不會發(fā)生的。 柴紹越聽心里越沉,聽到最后,心底深處更是一陣陣的不安,他也來不及分辨這份不安到底來自何處,見世民如此激憤,也只能點頭道:“柴某明白,柴某定當竭盡全力,把此人找出來。” 聽他說得如此誠懇,李世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忙平復(fù)了一下心緒,對著柴紹神色肅然地再次抱了抱手:“多謝大郎了!此事按理原是不該煩勞大郎的。我聽姊姊說過,大郎當初就救過我家三弟,這次又是大郎仗義出手,才保住了三弟的性命,如今還要煩勞大郎去長安查出此人,這樁樁件件,世民都無以為報,大郎日后若有差遣,世民當萬死不辭!” 李世民年紀其實還小,身量并未長足,如今又滿臉青腫渾似豬頭,但不知為何,當他這么肅容抱拳行禮,卻仿佛風(fēng)過松林,自有一股肅穆氣象。柴紹比他大了十歲有余,原是把他和玄霸一樣當做后生小子來看的,此時卻也不由的正色回了一禮,“二郎客氣了,柴某萬萬不敢當?!?/br> 說定了此事,柴紹只覺得心里仿佛多了千頭萬緒,一時竟是再也待不下去,客套幾句后便堅決告辭了。 李世民一直將他送到了門口,瞧著他匆匆離去的背影,心里倒是又多了幾分歉然。 他轉(zhuǎn)身回到主院,竇氏早已等候多時。世民忙告知了母親柴紹的表態(tài),說到最后,忍不住抱怨道:“阿娘為何非得讓柴大郎來幫我們找人?按理說,咱們還欠他好大的人情沒還呢!” 竇氏悠然瞥了他一眼:“你說呢?” 李世民在竇氏身邊長大,原是萬事都省心慣了——橫豎有母親呢!這兩日里才幾次三番地被母親如此反問,他不是笨人,略一思量,便隱隱明白過來:“難不成此人只有柴大郎才查得出來?難不成此人就是,就是他家里人?他身邊人?可我剛才已經(jīng)問過他了,他說不會啊?!?/br> 竇氏笑了笑:“他自然覺得不會,他若覺得會,也不會如此混沌度日,一事無成了。” 柴大郎怎么就一事無成了?李世民想反駁幾句,突然發(fā)現(xiàn),好像還真是這么回事:柴紹出身將門,父親雖是早逝了些,但也是十幾歲就做了先太子的千牛備身——這原是世家子入仕的最佳捷徑,父親李淵當年就是從這個位置做起的;可柴紹倒好,先太子夭折后,他就一直不上不下地混在了親衛(wèi)里,如今更是被趕回了長安。還有他的親事,居然也就這么不明不白地懸了多年,從當初人人看好的佳婿之選,到如今已成了高不成低不就的尷尬人。 竇氏淡然道:“你也不用覺得咱們家欠了他多少,當初他是救過三郎,我知道之后,已想辦法用千牛備身的職務(wù)還掉了這份人情;至于這一次,若不是他處處留情卻管不好身邊的女人,讓她們爭風(fēng)吃醋,把三郎的身份泄露了出去,咱們家根本就不會有這次無妄之災(zāi)!” 李世民越聽越是驚愕,柴大郎的千牛備身原來是這么來的,難怪當初柴家在朝中已經(jīng)式微,柴紹卻能得到那么好的職務(wù),而此后就再也沒有別的機會了,只是,“母親你怎么知道是他身邊的女人做的?” 竇氏皺眉道:“這不是明擺著的么?你姊姊說過,她從未泄露過她和三郎身份,唯一的例外,便是那次三郎在北里救了位姑娘后,擔心留下她會有危險,帶她回家住了一夜,第二日才送到了柴家。是不是這樣?” 李世民茫然點頭,是啊,這些他都知道,但這說明什么呢? 竇氏無奈地搖了搖頭:“你再想想,這姑娘若是就此進了柴家,之后怎么會有消息泄露?定然是柴家的女人爭風(fēng)吃醋,尋了個借口把她趕出去了;至于元家人,他們跟柴家可沒什么干系,自然是在市井里聽到了消息,來源也不用說,必然是那位被趕出柴家的姑娘,她得罪了宇文家的人,又進不了柴家,只能回北里度日,若不扯出我們李家的大旗來,如何過得下去?” 李世民不由恍然:可不是這個理!他怎么沒想到?這么說,這么說……他心里不由騰地升出了一股火氣:“那母親為何還要讓他去查這件事?為何不早些跟我說個清楚?倒是讓我白白感激了他這么大半日!要論起來,此次是他欠了咱們家的,姊姊和三郎原是看在他的份上才好心出手,卻被他那些亂七八糟的女人賣了個干凈!” 竇氏瞧著世民,輕輕嘆了口氣:“二郎,你記住,世上最無用的事便是生氣。你若覺得有人對不起你,欠了你,那就想辦法讓他心甘情愿為你做事,讓他心甘情愿地還了這筆債。除此之外,所有的事都是多余?!?/br> “你還要記住,在這個世上,沒人會喜歡那些對自己心懷不滿的人,所有的人最喜歡的,都是那些對他感激涕零的人!” 李世民呆呆地看著竇氏,一時覺得心里豁然開朗,就像有扇門突然打開了一樣;一時又覺得愈發(fā)迷糊,比如說,母親為什么一定要讓柴紹覺得他們?nèi)叶己芨屑に兀?/br> 他正想再問,竇氏已疲憊地揮了揮手:“你自己回去慢慢想吧,不過今日這件事,你不要再告訴別人,我不希望家里還有第三個人知道?!?/br> “二郎,從今往后,你要多想,少說,咱們家這次的劫數(shù)是過去了,但有些事,已經(jīng)不一樣了,永遠都不一樣了。我們只能努力往前看,爭取看得更遠些?!?/br> 最后這幾句話,她說得極輕極慢,李世民心頭卻是一凜:每當母親用這種語氣說話,那只說明,這句話他絕對要牢牢地記在心里。 看著竇氏因為疲倦而明顯泛白的臉色,他那句“為什么”原已到了嘴邊,出來時卻還是變成一句“阿娘多休息,兒子告辭了。” 默然離開上房,李世民站在空蕩蕩的院子里呆呆地出了半天的神,轉(zhuǎn)目四望,眼前的一切似乎都變得有些陌生,難道真的有什么東西已經(jīng)不一樣了么? 遠遠的,有人快步地走了過來,正是李淵和凌云。世民忙迎了上去,李淵抬頭瞧見他,笑道:“你來得正好,快去告訴你母親,咱們家沒事了。我出宮前,陛下已傳下口諭,讓我擔任衛(wèi)尉少卿,年后就去涿郡為遼東督運糧草,可見這一回,陛下是徹底放心了!” 父親要擔任這么重要的職務(wù)了么?世民心里不由一喜,隨即卻注意到,李淵雖然在笑,這笑容卻分明帶著嘲諷,帶著苦澀,再也不是以前那開懷大笑的模樣,而一旁的凌云,笑容也是淡淡的,涼涼的,仿佛早已看透了這一切。 他不由呆了一下,母親說得對,有些事已經(jīng)永遠地不一樣了,因為他們這些人,所有的人,都已經(jīng)不一樣了。就算事情過去,這個家卻已是再也回不到過去的模樣——他竟然直到這一刻才明白!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實在抱歉,沒想到會折騰一天,看來以后要早做準備……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梨桂、坐看云起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西出長安 2個;kuku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 吃飽了就睡、據(jù)說可以改昵稱、不要瞪我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43章 破土而出 李淵遷任衛(wèi)尉少卿的旨意, 是在除夕的前一日才正式下達的,同時下達的,還有讓他年后前往涿郡督運糧草的調(diào)令。 同樣在這一天, 元弘嗣也得了新的任命——年后他將出任弘化郡留守,坐鎮(zhèn)西北。 仿佛一顆石子落在湖心, 敏感些的人家已意識到那波紋里蘊含的深意:在李家和元家的沖突里,李家似乎并沒有輸。隨后的大年初二, 當楊廣征調(diào)天下兵馬集于涿郡的詔令發(fā)出時, 就算最遲鈍的人也醒悟過來了:陛下終于要再征高麗了, 而負責(zé)坐鎮(zhèn)后方調(diào)集糧草人馬的,正是李淵!至于元弘嗣的那弘化留守, 就算權(quán)力不小, 職位更高,但論緊要,論信重,又如何能跟李淵的新位置相比? 之前是誰造謠說,陛下看重元弘嗣,疏遠了李淵? 一時間,各家的帖子如雪片般地飛到了唐國公府。這個正月, 洛陽城里的喜事原是比往常要多出好幾倍, 竇夫人自然成了家家想請的貴客,四娘五娘也比往日搶手得多,有幾家交情好的甚至還邀請了二娘——縱然請不到人,先把這歡迎的姿態(tài)做出來也是好的。 只有凌云一張?zhí)佣紱]收到, 沒人邀請她去做客觀禮,一個人也沒有。 畢竟人人都知道,這個李家三娘子實在是與眾不同,本朝唯一的大長公主都被她生生地氣病了。如今在元家和李家之間,固然是誰都知道該選李家;但在大長公主和李三娘之間,更是誰都知道,絕不能選李三娘。 對此,世民和四娘五娘自是憤憤不平,卻又不好在凌云面前提這些糟心事,到了家宴上,人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話題只在身體日漸好轉(zhuǎn)的三郎和二娘身上打轉(zhuǎn),偶然有人不小心提到了外頭的事,也被兄弟姊妹們幾個眼神給拉了回來。 凌云其實并沒有把這些事放在心上——莫說去參加宴席,就算在家里遇到這些女眷,她也是能躲就躲,不知比平日輕松多少。倒是此時瞧著弟妹們小心翼翼的模樣,她一面替他們累得慌,一面卻也不知說什么才好,比平日里便顯得更沉默了些。 李淵瞧在眼里,心里不由越發(fā)內(nèi)疚起來:這次的事本該由自己來承擔后果的,如今卻落在了三娘的頭上,可憐她小小年紀的,都快悶成個啞巴了! 竇氏心里其實比李淵更為不安:這情形自然是不對的,而且是有些過分地不對了。但不知怎地,她卻不大想跟凌云分說清楚。不過這一天,當李淵再次說起,得找人多開導(dǎo)開導(dǎo)三娘之后,她到底還是在百忙之中抽空來了凌云的小院——不,她并不覺得凌云需要開導(dǎo),相反,凌云看上去也太不需要開導(dǎo)了,這才是她真正擔憂的地方。 此時已近上元佳節(jié),李家的院子處處都掛起了燈籠和彩綢,人人都步輕快,臉上帶笑。然而凌云的院子里卻依舊是靜悄悄的,上房的房門緊閉,下人們似乎也都被打發(fā)了出去。這情形隱隱透著古怪,竇氏心里一動,擺手止住要去通報的守門婆子,又讓跟著她的人都留在了院外,自己徑直過去,一把推開了房門,卻立時呆在了門口。 就見這間上房的堂屋,已全然變了個模樣——所有的屏風(fēng)案幾都被收了起來,空蕩蕩屋子里,到處飄動著細細的絲帶,乍一眼看去跟外頭掛的彩綢倒也有幾分相似,只是要細得多,也密得多。更要緊的是,就在這細細密密的無數(shù)絲帶之中,還有個一身黑色緊身衣褲的凌云!她手里拿著把寒光奪目的長刀,正在無數(shù)絲帶之中不住地輾轉(zhuǎn)騰挪。不知怎地,她竟沒有被這些絲帶纏住,反而不斷地揮刀劈向絲帶,看看那滿地飄落的半截絲帶便知道,她已不知揮出了多少刀。 見到竇氏推門而入,凌云身形并未停滯,反而一刀揮過,將身邊的絲帶都斬了個干凈,這才反手把長刀收入背后的刀鞘,向竇氏笑了笑:“阿娘來了?!?/br> 竇氏縱然早已知道她女兒原是一條堂堂的好漢,此刻當真見到她這副耍大刀比拿繡針更顯輕盈自如的情形,卻不由還是緊緊地捂住了心口,半晌才道:“你、你這是在做什么?” 凌云老老實實答道:“練刀?!?/br> 練刀?這還用你說么!若不是幾十年的修養(yǎng)已融入了骨子里,竇氏幾乎沒對著凌云翻出個白眼來。一旁的小魚忙解釋道:“夫人莫要見怪。娘子這不是也沒什么事做么。如今這府里又到處人來人往,客人們見了娘子都尷尬得很,娘子哪里都不好多呆,不得已才想出了這么個法子,一則能打發(fā)打發(fā)時間,二則也能練練身形和刀法,省得生疏了。這幾日下來,倒似又有了些精進?!?/br> 竇氏忍不住冷笑著點了點頭:“原來如此!看來我還要恭喜你家娘子了,她再這么練下去,日后是不是得坐上這天下第一好漢的位子???” 凌云愣了一下,不知如何接口,小魚已滿臉謙虛地答道:“哪里哪里,夫人過獎,娘子如今這身手,天下第一好漢是不敢當?shù)?,不過能強過她的人,卻也不多了?!?/br> 敢情她還真的挺自豪? 竇氏自來口齒伶俐,此時對著滿臉與有榮焉的小魚,卻也不知該說什么才好。凌云忙對小魚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去外頭守著門,這才一面從里屋給竇氏搬來了坐榻,一面便問道:“阿娘今日過來,有何吩咐?” 竇氏原是有一肚子吩咐的,此時聽凌云這么一問,也只得努力平復(fù)了一下心緒,開門見山道:“如今的情形你也瞧見了,沒人敢得罪你,可也沒人敢親近你,此事一時半會只怕難以改變,不知你對日后可有什么打算?” 凌云有些納悶地瞧了竇氏一眼,搖了搖頭,沒有說話——這不是預(yù)料中的事么?至于打算,反正過段日子二郎成親了,母親就會跟著父親一道去涿郡,到時自己回武功住上一年半載“反省”,還要有什么打算? 竇氏一看就知道,凌云根本沒明白自己的意思,皺眉道:“我說的不是這些,而是你日后打算怎么跟這些人打交道?如今大家是躲著你,但我看你更躲著她們,這怎么成?再這樣下去,旁人愈發(fā)要說你脾氣古怪,目中無人了!” 凌云淡淡地道:“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