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跟我說對不起?！毙了鼓抡f，“這個約談了大半年了，現(xiàn)在臨門一腳踏空的話，恐怕得你自己和老爺子解釋?！?/br>
    辛千玉說：“不錯，這個項(xiàng)目是我收尾。但我知道表姐在這個項(xiàng)目上前期投入了很多，如果功敗垂成的話對大家來說都是很大的遺憾。不過既然表姐和aa協(xié)會的人接觸過一段時間了，不知道有沒有相熟的人可以聯(lián)系起來？或者有什么辦法可以跟aa協(xié)會澄清誤會？”

    辛千玉這話聽著客氣但其實(shí)挺不客氣的，翻譯過來就是：這個鍋沒法全部讓我來背。這個項(xiàng)目是你在搞的，現(xiàn)在搞砸了你也不好過，大家趕緊想個辦法一起補(bǔ)鍋吧。

    辛斯穆聽到辛千玉這話，便柔柔一笑，說：“行，那只能我少不得來美國一趟了。最近你也太辛苦了，趁勢休息一下，陪陪你的男朋友吧?！?/br>
    辛千玉聽到這句話后，心里微覺不妙，只說：“這樣飛來飛去的也很麻煩，確實(shí)是我惹的問題。我再努力一下，確實(shí)沒辦法了，再勞駕您來吧?！?/br>
    辛斯穆答：“好，但事不宜遲，我給你一周時間。等你的好消息?！?/br>
    通話結(jié)束之后，在旁邊聽了全程的朱珠忍不住問：“為什么不讓小穆姐過來呢？”

    “我突然覺得，她答應(yīng)得太爽快了，就像等著我求她來似的?！毙燎в褡屑?xì)思考，“項(xiàng)目是她給我的。如果我一遇到麻煩——這麻煩還是我先前引起的，就向她求助，她立即飛來了，并快速解決了這個問題。與此同時，我卻在陪男朋友。落在旁人眼里，我還不是驚天廢柴了？”

    “說起來，盜版教材的事情根本沒有證據(jù)?！敝熘檎f道，“在外界看來，這更像是‘捕風(fēng)捉影’之說。aa遠(yuǎn)在美國，和我們一直關(guān)系良好，怎么會突然因?yàn)檫@樣的事情而改變想法呢？”

    辛千玉的臉色也凝重起來：“你的意思是……？”

    “我有個大膽的猜測……”朱珠眉頭皺得夾死蒼蠅，“雖然是秋實(shí)教育的人舉報(bào)，但會不會小穆姐其實(shí)也是一早知道內(nèi)情的？小穆姐明知道教研部有老鼠，就讓你去那兒守米缸。等出了事了，她還跳出來幫你說話，為她博得好名聲。此外，她和aa協(xié)會關(guān)系那么好，會不會是她授意aa協(xié)會的人拿盜版教材做理由給你吃閉門羹？等你碰了壁，親自去求她，她就天降英雄似的解決問題。所謂是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你剛回總部就接二連三遭逢挫敗，被壓著打，站不起來，以后只能被她踩在腳下了?！?/br>
    辛千玉沉默半晌，嘆道：“其實(shí)我也有這樣的猜測。但我又不覺得她是會為了攻擊我而損害集團(tuán)利益的人。她不是那個格局小的人。退一萬步說，就算她真的為了斗倒我不顧大局，那反而是作繭自縛。因?yàn)槔蠣斪涌隙ú荒苋菟@樣?！?/br>
    “不是，集團(tuán)利益并沒有受損?！敝熘閾u搖頭，說，“舉報(bào)盜版教材的事情，不是被你mama化解了？至于aa協(xié)會的事，她能那么爽快地答應(yīng)來解決，想必也是留了后手的?！?/br>
    辛千玉聞言，心中一蕩，總算清醒過來：那看著纖弱溫柔的辛斯穆才是比張牙舞爪的辛慕更能吃人的母老虎啊。

    然而，這個認(rèn)知卻沒有讓辛千玉感到害怕，反而讓他眼前變得更加明晰：原本他搞不清辛斯穆對自己的態(tài)度，所以也不好貿(mào)然出手?，F(xiàn)在既然“敵我分明”了，他也不再猶豫不決了。

    辛千玉冷靜下來，抬起頭，大概是這幾年來第一次，他頭腦里所思所想都是自己的事，完全沒有宿衷的影子。

    辛斯穆是母老虎又如何？

    他辛千玉就是要虎口奪食。

    第18章 小玉李莉斯初相見

    辛千玉比起辛斯穆，確實(shí)是新人，也沒辛斯穆對集團(tuán)那么大的掌控力。但辛千玉也是有自己的優(yōu)勢的——除了他是外公最疼愛的孫子之外，他更掌握了兩張王牌：集團(tuán)的小靈通朱璞以及集團(tuán)的老靈通辛慕。這兩個人業(yè)務(wù)能力不怎么樣，但社交方面很強(qiáng)，能探聽到很多的咨詢，更難得的是，這兩人雖然平時對辛千玉罵罵咧咧，但心底都對辛千玉無比忠誠。

    辛千玉拜托二人幫他打聽，aa協(xié)會里一直和辛斯穆關(guān)系最好的人是誰。

    他剛在群聊里發(fā)了問題，辛慕就立即回應(yīng)了：“朱璞不用去問了，這個我早給你打聽清楚了?！?/br>
    辛慕的話說得平穩(wěn)，平穩(wěn)得有些過度。辛千玉心里冒出一個猜測：“該不會你一早知道aa協(xié)會會給我閉門羹吧？”

    “是的。老娘早知道了。”辛慕說。

    辛千玉也不知該說“不愧是我們集團(tuán)的老靈通啊”，還是該說“不愧是我那鐵石心腸的親媽啊”。

    辛慕一早知道，aa協(xié)會那邊會因?yàn)楸I版教材的事情讓辛千玉難堪。但辛慕卻沒有對辛千玉去美國的事情大加阻止。

    以辛慕之力，其實(shí)可以像上回倉庫被查一樣兵不血刃的就替辛千玉提前化解危機(jī)。但這次，辛慕不打算這么做了。

    直到辛千玉提出了問題，辛慕才斯條慢理地替他解答。她決定，在辛千玉這次的通關(guān)游戲里，她只當(dāng)一個盡責(zé)的指導(dǎo)型npc，而不是幫他抵御一切風(fēng)險傷害的外掛。

    辛慕只說：“辛斯穆那丫頭跟aa的紐約的head?of?office……也就是辦公室主任呂蓓卡關(guān)系極佳?！?/br>
    “關(guān)系極佳？”辛千玉腦子心念數(shù)轉(zhuǎn)：辛斯穆和呂蓓卡二人相隔甚遠(yuǎn)，平時沒法聯(lián)系，又很少見面，怎么能做到關(guān)系極佳？關(guān)系鐵得能幫辛斯穆算計(jì)辛千玉？

    辛千玉腦子里立即浮現(xiàn)了一個猜測，他問：“難道辛斯穆賄賂呂蓓卡了？”

    辛慕非常滿意辛千玉的靈活頭腦，默默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很可能，但辛斯穆這丫頭很狡猾，沒有留下痕跡很重的證據(jù)。就算是我也抓不到她的把柄?！?/br>
    辛千玉沉默半晌，問辛慕：“媽，如果是你，你會怎么解決？”

    “如果是我？那肯定是砸錢解決啊。錢能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辛慕說，“既然呂蓓卡能收辛斯穆的，那也能收我的?！?/br>
    辛千玉笑了：“我也猜到您會這么說。但呂蓓卡能當(dāng)這個主任，也不會太蠢，收我的錢她也不怕落下話柄？畢竟，她是和辛斯穆相處了多年的，而和我吧，卻是基本不認(rèn)識。”

    “是，你這么說是很對的，這確實(shí)是一個問題?！毙聊酱?，“但是，只要錢給夠，這個問題就不是問題?！?/br>
    辛千玉苦笑：“噢，那是你，你真有錢?！?/br>
    辛慕說：“我的錢就是你的錢。”

    這真是母子之間最溫馨的對話了。

    但辛千玉卻搖頭：“但我不打算這么做?！?/br>
    “為什么？”辛慕說，“怕還不起？”

    “在我看來，給呂蓓卡送錢簡直就是腦殘行為。辛斯穆也不知是不是豬油蒙心了?！毙燎в裾J(rèn)真地說，“賄賂要坐牢的?！?/br>
    “你真年輕啊?！毙聊降Φ?，“如果你在商場足夠久了，就會知道，沒被抓著就不叫犯事?！?/br>
    “行吧，那你就當(dāng)你兒子心氣高吧！”辛千玉笑笑，“低聲下氣給個小小的主任送錢算什么？真要送那么多錢，我也要送到協(xié)會主席手上才樂意呢。”

    “呵呵，吹牛逼吧你。”辛慕譏笑。

    話雖如此，辛慕并沒有將自己的思路強(qiáng)加于辛千玉。她似乎還挺想看看，辛千玉如何在一周之內(nèi)不花大錢地解決這件事。

    辛千玉在咖啡廳見了一個在銀行系統(tǒng)工作的老熟人。

    要說，辛千玉當(dāng)時去美國讀書，也不是光追宿衷去了，朋友還是認(rèn)識不少的。辛千玉讀的學(xué)校雖然凱文看不上，但怎么看都是世俗意義上的“名校”，完全不丟人的。他的不少同學(xué)也都在美國扎根，有了不錯的去處。

    辛千玉找了個老同學(xué)阿曉出來喝咖啡，問了他一些涉及客戶隱私的事情。原來，aa那個叫呂蓓卡的主任是阿曉工作的銀行的客戶。辛千玉知道辛斯穆那邊很難入手，所以決定從呂蓓卡這邊調(diào)查。

    阿曉也不能透露太多信息給辛千玉，只能告訴他：“呂蓓卡三個月前在我行貸款買了一套在曼哈頓的房。以她的經(jīng)濟(jì)狀況來看，購入這處房產(chǎn)應(yīng)該是有些吃力的。我看著，覺得這首付款不是她自己出的，是別人幫她付的。這可能和你說的商業(yè)賄賂行為有關(guān)?！?/br>
    辛千玉點(diǎn)點(diǎn)頭，對阿曉大加道謝。

    辛千玉還想說點(diǎn)什么，順道送點(diǎn)兒禮物給阿曉，這時候卻聽見一聲呼喚：“小玉？”

    聽到輕輕的“小玉”兩個字，辛千玉身體微微一顫，像是有溫水浸潤他的心。

    這聲音，不可能聽錯，是宿衷。

    辛千玉這陣子壓抑著不去聯(lián)系宿衷，因此，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聽到宿衷的聲音了。冷不防在空氣中傳來這熟悉的呼喚，辛千玉的心立即活過來似的重重躍動。

    他算是明白，自己還是死死地愛著宿衷，不管他們之間隔著什么。

    宿衷身邊站著兩個人，一個是白皮膚棕色頭發(fā)的美國男人，另一個是染著酒紅色頭發(fā)的華裔女性。辛千玉認(rèn)得這個女人，她就是李莉斯。而那個美國男人，是宿衷的助理湯瑪斯。

    辛千玉實(shí)在沒想到會在這兒碰見宿衷——以及李莉斯。

    戀愛的因子突然在辛千玉的腦子里復(fù)蘇，辛千玉的第一反應(yīng)是：我看起來帥不帥？媽的，這幾天沒好睡，臉色一定很差！早知道出門前應(yīng)當(dāng)敷面膜！

    李莉斯的反應(yīng)很快，立即摸了摸宿衷的肩頭，笑瞇瞇地說：“哦，原來這就是你的中國男友??？想不到追到了美國來了，你也不告訴我們！瞞得我們好苦?。　?/br>
    辛千玉原本已經(jīng)沒放什么心思在宿衷的事情上面，強(qiáng)迫自己專注工作。然而，當(dāng)李莉斯當(dāng)著自己的面大泡綠茶的時候，辛千玉的拳頭真的很難不硬。

    宿衷愣愣地說：“我也不知道他來了……”說著，宿衷定定地看著辛千玉，眼神直愣愣的，像是小朋友看櫥窗里的玩具一樣。每當(dāng)被宿衷這么看著的時候，辛千玉就覺得身體似泡在溫泉里一樣暖融融，宿衷的這種眼神能賦予辛千玉被愛的錯覺，實(shí)在太讓人上癮了。

    辛千玉微微錯開眼神，以免自己深陷其中。

    他的動作被李莉斯敏感地捕捉到了：宿衷的男朋友來美國不告訴宿衷，見了面又眼神閃爍的，看來是有問題啊。

    辛千玉也察覺到李莉斯眼神里的興味。他就算真的和宿衷出了問題，也不愿意讓外人看笑話。他便抿唇一笑，走過去別開了李莉斯，挽住宿衷的手臂，笑著說：“驚喜吧？”

    宿衷還是愣愣的：“驚喜?！?/br>
    李莉斯被別開了，臉上還是保持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辛千玉便介紹了一下：“這個是我男朋友宿衷。這個是我以前的同學(xué)阿曉。”

    宿衷便也介紹了湯瑪斯和李莉斯。

    幾個人便順勢交換了名片。

    阿曉收到了宿衷的名片后，大吃一驚：“您、您是m-global的合伙人啊？”

    宿衷微微頷首：“是?！?/br>
    “這么年輕就當(dāng)上合伙人，實(shí)在是厲害！”阿曉看向辛千玉的眼神也帶了幾分欽佩，像是在說：你小子厲害，能交上這么牛的男朋友！

    放在從前，辛千玉恐怕會覺得挺驕傲的，但現(xiàn)在，卻讓辛千玉多了幾分敏感的脆弱。

    別人夸宿衷厲害，是真的覺得他很厲害。

    而旁人夸辛千玉厲害，是夸他外公厲害，他mama厲害，他男朋友厲害，而他本人，就只有脾氣厲害。

    李莉斯看起來很熱情，大力地夸贊辛千玉：“怨不得老宿惦記你，像我看到這么漂亮的男孩子也要心動的！”

    如果不是曾對李莉斯的行為有所耳聞，辛千玉還真的會被唬住了，以為李莉斯是真的友善。

    李莉斯又提議一起去喝一杯，辛千玉卻拒絕了，只說：“我來這邊還有事，下次吧?！?/br>
    說完，辛千玉就和阿曉一同離開了咖啡廳。

    回去的路上，阿曉還在辛千玉身邊說：“你男朋友是m-global合伙人，還繞圈子找我?guī)兔Ω墒裁?？?/br>
    辛千玉問：“m-global和aa協(xié)會有什么關(guān)系嗎？”

    阿曉說：“你說的可是m-global。它和全美百分之九十九的有錢人都有關(guān)系?！?/br>
    就算沒有直接關(guān)系，也能扯上間接關(guān)系，這就叫做“資本的力量”。

    辛千玉的心里卻騰起一種盲目的固執(zhí)：他極不愿意仰仗宿衷，或者m-global。

    這大概就是他脆弱的自尊心作祟了。

    辛千玉玩笑似的拍拍阿曉肩膀：“怎么回事??？覺得我不行？我看起來像個吃軟飯的男人嗎？”

    阿曉噗嗤笑了，擺手說不，心里想的卻是：在自家企業(yè)工作的富二代就別立“自主自強(qiáng)”人設(shè)了吧。

    辛千玉從阿曉以及其他渠道，得知了呂蓓卡的不少信息，甚至連她的信用卡賬單都拿到手了。而呂蓓卡的賬單讓辛千玉看著十分驚訝。呂蓓卡的收入并不低，但開支卻很低，大概她是一個很摳門的人。

    與她的低開支并不相符的是她所住的位于曼哈頓的房子。

    曼哈頓的房子可并不便宜，辛千玉和朱珠站在呂蓓卡的公寓門外，打量四周，這兒雖然不是上東區(qū)，但也是寸金寸土。

    呂蓓卡看到辛千玉與朱珠出現(xiàn)在自己公寓門外，也是嚇了一跳：“你們怎么在這兒？”說的是頗為濃重的紐約腔。

    朱珠上前用標(biāo)準(zhǔn)英語自報(bào)家門，但這顯然是沒有意義的，因?yàn)閰屋砜ㄕJ(rèn)得他們兩個，并露出嫌棄的表情：“你們這樣的小偷，請不要出現(xiàn)在我家門外。我要報(bào)警了?！?/br>
    “小偷？”辛千玉不悅挑起眉，“請問我偷了什么？”

    呂蓓卡冷笑：“你們公司使用盜版教材，可不是就偷嗎？簡直是令人生厭?！?/br>
    “你說我們使用了盜版教材，有什么證據(jù)嗎？”辛千玉說，“這件事是不存在的。你可能是聽到了不實(shí)傳聞，捕風(fēng)捉影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