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餓久了她就有點犯迷糊,人懶懶地歪在沙發(fā)里不想動。嚴肅也不問她意見,挑了一桌子菜讓經理抓緊時間上菜,又讓人先給方針拿了幾碟子點心來充饑。 看方針餓得狠了吃點心那心急的模樣,嚴肅不由想笑。這一看就是沒吃晚飯的樣子,也不知道她今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大年三十連飯都不吃就從家里跑了出來。 想到這里他有些心疼,給方針倒了杯溫水遞到她面前,勸她道:“吃慢點,留點肚子吃正餐。對了,要不要叫瓶酒?” “不用不用?!狈结樔艘蛔彀偷母恻c,說話都有些含糊了。她邊說邊擺手,“我不喝酒。” 她真有些怕了酒這個東西了,喝了三回醉了三回,每回都害她在人前出丑。所以她今天打定主意,從頭到尾滴酒不沾。免得一個不小心又發(fā)生點難以收拾的事情。 “可我挺想喝的。”嚴肅笑得有點邪氣。 “那你就自己喝,反正我不喝。你也別算計我喝酒,我這人酒品不大好,喝醉了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咱們現(xiàn)在在船上,回頭我要是醉了發(fā)酒瘋,把你推河里去就麻煩了。大冷的天兒你也不想凍成冰棍兒是吧。” 嚴肅心想憑你這細胳膊細腿的也能把我推下河去?方針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不過這話他只在心里想想,面上處處順著方針,只給自己點了瓶香檳,又倒了一杯自斟自飲起來,顯得悠閑而自在。 菜很快就上齊了,擺了滿滿一桌子。方針剛才那幾塊點心只填了小半個肚子,這會兒一見這些熱氣騰騰的菜品肚子就叫個不停,她也不跟嚴肅客氣,上了桌就自己吃了起來。 方針是個不挑食的人,尤其是在牢里的經歷更養(yǎng)成了她什么都吃的好習慣。嚴肅點的菜用料都很考究,比方針平時自己做的好吃上百倍。而且她是真餓得慌了,體力勞動者就這么好胃口。所以不過十來分鐘,她面前的碟子里就堆起了一堆骨頭渣子,杯子里的水也續(xù)了兩杯。 嚴肅看她吃得這么急有點心疼,終于忍不住問:“方針,你晚上是不是沒怎么吃東西?” 方針手里的筷子頓了頓,猶豫著要不要說實話。后來想想自己家人那副德性嚴肅又不是沒見過,索性也就不瞞了:“嗯,跟我弟弟吵了幾句嘴兒。我氣得沒吃飯就跑出來了。有時候想想這孩子真是被寵壞了,這么大人了還這么幼稚。” 嚴肅失笑:“你也挺幼稚的,跟弟弟吵幾句嘴就連飯都不吃了。今天可是除夕,你爸媽該不高興了?!?/br> “算了,他們愛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反正我在那個家也是多余的,他們只要有我弟弟就行了。忘了跟你說,你給他的那枚戒指真讓他給賣了,我爸媽又添了點錢給他買了套房子,估計要拿來做婚房了。真可笑,搞半天我們家給兒子買的婚房居然是拿你的錢來買的,簡直不知所謂。” “管它是誰的錢,買了不就好了,你以后也可以少為家里cao點心了?!?/br> “是啊,我也想通了,如今弟弟房子也有了,就差娶老婆了。以后家里的事情就不用我摻和了,我這個多余的終于可以掃地出門了。” 方針本來一直把這種負面情緒藏在心里的最深處,輕易不愿意吐露出來。她甚至都沒跟徐美儀吐槽過。但今晚被嚴肅這么一問,她話匣子一開就有些收不住,積攢了這么多年的苦水也是時候需要一個突破口來傾吐了。既然嚴肅早就知道了三四成,她也不介意再多告訴他五六成。 而且今天日子特殊,一年也只有一次。人有時候就是這么奇怪,平時好好的,很多情緒一到節(jié)日就會爆發(fā)出來。像是單身姑娘平日里日子挺高興的,一到情人節(jié)七夕之類的節(jié)日,看到滿大街成雙成對手拿鮮花的情侶,心里多少有點酸溜溜的。 方針也是這樣的人,往常裝得再堅強再尖銳,除夕這一天也終于崩不住了,盡管沒喝酒卻還是有很多話想要說。正好嚴肅在旁邊,又是個知情者,她就索性一五一十把從前受的那些委屈全都說了。 嚴肅一面心疼她的經歷一面想著法子鼓勵她把話都說出來。為了讓方針更無顧忌,他半推關勸的喂方針喝了小半杯香檳。 這下子方針的話就更多了,微醺的醉意縈繞在她周圍,連看嚴肅的眼神都變得更為柔和,充滿了女性特有的嫵媚。 那些深藏在心里的話在酒精的作用下輕易地都被說了出來,方針從小時候的瑣事談起,到后來念書時的一系列煩悶,還有念大學時受到了阻力,甚至包括后來她跟羅世戀愛時父母一副搜刮女兒補貼兒子的架勢,統(tǒng)統(tǒng)在她的敘述中清晰地呈現(xiàn)在了嚴肅的面前。 到了此刻嚴肅才真正了解到,方針從小到大過的都是什么樣的日子。他從來沒有想過原來這世上還有這樣的家庭,一個孩子哪怕是父母親生的,就因為她的性別是女,她在家里的地位就會比另一個低這么多。 中國人總說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但嚴肅看看方針家的情形,又想想自家的局面,對這句話除了不屑他想不出任何更好的態(tài)度。 兩個人一晚上就這么邊喝酒邊聊天,不知不覺間已是接近午夜時分。方針一直還算清醒,控制著自己喝酒的量,沒像前幾次那樣醉得不省人事。 當十二點的鐘聲敲響的時候,外面湖面上突然響起了一連串的響聲。兩人轉頭去看時,就見眼前大片的煙火飛上天空,在夜幕里漸次綻放,天空仿佛一夕間下起了金色的流星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