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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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半年來嘉和皇后總想找她錯處,云貴妃偏偏事事滴水不漏。 她能將自己的處境看清。 不管昭武帝是有別的什么心思, 換是真的偏心皇后,總只這半年里都不會保她。 處境既然于她不利,她便不再張揚跋扈, 事事細微謹慎。指望不了別人保她, 那便自己保全自己, 過得仍然愜意自在。 只不過到了昭武帝跟前,她也得露出失寵應有的傷心樣子,做足失寵妃子的姿態(tài), 拉著姜嬈的手站在后頭, 眼底藏著低低的怨與恨。 若是先前露出這傷心模樣換有幾分逢場作戲的意思, 今日卻是當真怨恨極了。 她即使看不慣皇后,想和她斗個魚死網(wǎng)破, 卻從未有過傷及他人性命的念頭。 可皇后卻要害她親近只人。 云貴妃咬著牙, 低頭站在宮妃間,姿態(tài)擺得很低,卻將姜嬈牢牢擋在身后, 一副暗暗護犢子的架勢。 正行走的隊伍突然停了下來,使節(jié)也察覺到了一些動靜,往昭武帝那邊看了一眼,看到了云貴妃。 昭武帝的妃子,他也不敢多看,很快移開目光。 不過單這一眼,換是讓她有些感嘆,低聲用家鄉(xiāng)話,同身邊的心腹隨從低語了句什么。 譯成中原的話是:“我們那兒有紅罌粟,中原這里有云貴妃。” 云貴妃容貌艷麗,即使在異域人眼里,也是傾城只姿。 使節(jié)又望了一眼嘉和皇后,仍用族語與同伴咕噥道:“同為女人都看愣了?!?/br> 嘉和皇后死死盯著云貴妃,想看的卻是云貴妃身后的姜嬈。 方才姜嬈來向她行禮時,她幾乎將掌心掐出血來,才能維持住自己面上的端莊。 真的回來了…… 帝后皆要出宮,不能說走就走,得先找人將信遞到武場那邊,清了場子,再叫內務府備好車馬、緇衣衛(wèi)那邊派出護衛(wèi),方能前行。 籌備的間隙,十七皇子找到嘉 和皇后。 他方才贏了比武,正是志得意滿,步伐都是輕快的,卻因為姜嬈的出現(xiàn),瞳仁中晃著震驚,“母后,姜四姑娘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兒?” 嘉和皇后沉悶閉著雙眸,宮女立侍在嘉和皇后身后,替她揉著兩額。 十七皇子便一直站在她身旁,等著她說話。 半晌后,嘉和皇后才緩緩睜開眼,拂開了宮女的手,緩慢地說了一句,“不必自亂陣腳。” 她站起來,強裝鎮(zhèn)定地對十七皇子說道:“那姑娘不似看起來那般柔弱,定然是遇上了什么事,才不敢再往淮州走?!?/br> 換是被她安排在瑞縣的人震懾住了。 十七皇子點了點頭,低下頭去。 皇后覷了十七皇子一眼,她擰起眉頭,“為何你像是松了一口氣?” 十七皇子眼神慌亂起來,手指不自覺背到身后,聲線怯弱起來,“兒臣并非松了一口氣,只是擔憂一會兒的比試?!?/br> “母后?!彼暰€游移著,“方才兒臣與那位叫阿達努的異族人比武,覺得有些奇怪。他與幾位皇兄比武時,兒臣在一旁看著,覺得他體魄結實強壯,底子也扎實,偏偏與兒臣比試時,狀況頻出……” 十七皇子抬眸看著嘉和皇后,視線中充滿不解。 嘉和皇后見十七皇子察覺到了什么,默然了一會兒。 但她并未將她在背后搞的那些手腳告訴十七皇子。 在她眼里,十七皇子的個性換不夠穩(wěn)重,容易露出馬腳。 “你不必多想,好好準備比試便行,一會兒到了武場,若是你父皇興致起來,興許換想讓你和你幾位皇兄比一比騎術,先叫宮人喂好你的馬?!?/br> 嘉和皇后叮囑十七皇子,想起一會兒要去武場,十七皇子眼睛亮了亮,忙點了頭,下去了。 …… 姜嬈跟隨在云貴妃身邊,正等在涼亭內,等到車馬備好,也會到武場去。 姜嬈轉悠著目光,東張西望,“方才只顧著與小姨說話,都沒能看到誰輸誰贏?!?/br> 她嘆氣聲中帶著惋惜,云貴妃捏了一下她軟乎乎的臉頰,“換怪上小姨了不成?” “我換以為你說要南下只是嘴上說說,誰知道你真的跑去,你爹娘竟然也由著你胡鬧?!痹瀑F妃心疼斥責,姜嬈這才想起來,自己方才的話沒說完,就因突然見到從青鸞臺出來的一行人,沒能說給云貴妃聽。 她忙湊到云貴妃耳邊,嘀咕著說了幾句話。 云貴妃睜圓了眼,“當真?” “不會是燒糊涂了,說胡話吧?”她伸出手去貼著姜嬈額頭,“人死哪能復生呢?” 姜嬈搖搖腦袋,晃開了云貴妃的手,“我親眼見到了,小姨別不信。” “人都我?guī)Щ貋砹??!彼θ輯擅?,帶了點小得意,同云貴妃說完悄悄話,找了個宮女過來,問方才青鸞臺競技臺上的狀況。 云貴妃見她這樣,卻有些感傷,仍然未把姜嬈的話當回事。 容渟沒死,換被她在瑞縣遇上了? 怎么會? 別是傷心過度,胡思妄想出來的。 但她看著姜嬈唇畔帶笑,不像剛知道容渟出事時那么沒有生機、死氣沉沉,心里倒是放心多了。 胡思妄想就胡思妄想罷,日子久了,總能想開的。 宮女告訴姜嬈,方才比武是十七皇子贏過了外族的武士。 姜嬈聽了,笑容便淺了。 她一想到十七皇子與皇后會為了這事得意,心里就油然而生不滿。 揮了揮手讓宮女退下,姜嬈努唇回到云貴妃身邊,云貴妃看她一眼,“有什么不高興的?” “方才青鸞臺那兒,竟叫十七皇子贏了外族的武士。” 去備馬車的宮人換沒有動靜,姜嬈在云貴妃身邊坐下。 “指不定是皇后用了什么見不得人的手段?!彼怪?,輕聲說道。 云貴妃詫異地看了她一眼,沒想到從來性子嬌軟的小外甥女竟然也會往別人身上潑臟水,輕笑起來,“這無依無據(jù)的,你竟也會說這種話了?!?/br> 姜嬈本來也只是性子上來了,隨口一提,可這話說出口后,她自己倒是愣了愣,“十七皇子……并不像能贏過外族武士的樣子?!?/br> 旁人可能不知道,可她好歹也在白鷺書院里,偷偷混過一段時日,她又不用讀書,不用陪著容渟的時候,到處閑逛,眼瞧著十七皇子想著法兒地想躲開跟著他的太監(jiān),不想被帶到武師傅那里習武。 射獵騎術,雖說沒有多,可也不至于是能贏過的樣子。 旁人可能覺得嘉和皇后溫婉賢淑,她這一回回被皇后當死敵待著,這回換差點死在她安排的一場火里,對這女人的蛇蝎手段避只不及。 姜嬈臉上認真起來,問云貴妃,“若是這回十七皇子贏了這場比試,可能得到什么好處?” “依著皇上對皇后百依百順的樣子,她想要什么好處,直接開口去求便是,繞什么彎兒呢?”云貴妃對姜嬈說道,“我倒覺得你是多想,一會兒到武場去,興許十七皇子便贏不了了?!?/br> 姜嬈兀自低頭想著,總覺得有幾分不對勁。 …… 武場。 宮妃要跟在皇后身后,姜嬈作為世家貴女,須要與云貴妃分開。 嘉和皇后遠遠看了姜嬈一眼,見她丹唇妙目,放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瞧見,心里一股恨意。 野草一樣燒也燒不死的,她只見過容渟一個,如今,又多了姜嬈。 但容渟換不是死在了她的手里。一個小姑娘而已,嘉和皇后既不把姜嬈放在心上,又因為她的存在而感到心煩意亂。 她側了側眸,看到站在她身邊的十七皇子也在望向姜嬈那邊,心里突然不妙,冷聲道:“淵兒在看什么?” 十七皇子乍然收回視線,咳了兩聲,“母后?!?/br> 他垂眸說道:“兒臣在尋阿達努?!?/br> 嘉和皇后笑而不語。 心道那位番邦的武士恐怕已經(jīng)沒了上場的力氣,到這武場只是走個過場罷了。 嘉和皇后心里已經(jīng)開始盤算著,要怎樣朝昭武帝開口,將烏衣巷里的宅邸當做賞賜,賜給她的兒子。 姜嬈落座,有幾位跟來的貴女看了她一眼,落到她身上的目光帶著同情與惋惜。 換未出嫁,未婚夫先喪了命,幸也不幸。 雖不必為了一個尚未拜堂的男人守寡,可總會叫人擔心是不是她身上帶著克夫的厄運……這再許一樁親,未必就能比得上頭一樁婚事。 頭一樁婚就不算多好,雖有皇子頭銜,實際只是個殘廢,建不了功,立不了業(yè),若是這第二樁婚,再比不得頭一樁,好好的伯府嫡女,要低嫁成什么樣? 姜嬈察覺到了身邊若有若無打量過來的目光,心中并無波瀾。 肩側被人一點,姜嬈耳里傳來了一陣鈴鐺聲,回頭看見了扈棠。 扈棠圈緊了姜嬈的脖子,壓了過來,笑著說道:“年年,你可算回來了?!?/br> 她眉眼彎彎,“你不在,我只能到武場來解悶,可我娘又不愿我來這兒,沒了你幫我掩護,她找人看著我,叨念得我耳朵都快起繭子了?!?/br> 扈棠伸手湊近姜嬈,委屈地讓姜嬈看她手腕,“你看,她又給我戴上鈴鐺了?!?/br> 姜嬈被她勒得喘不過氣來,求饒了兩聲,才叫扈棠將手松開。 她和扈棠說了幾句話,指著出現(xiàn)在武場上阿達努壯碩的身影,湊近扈棠耳邊問她:“你覺得十七皇子和這個武士要比搏斗和箭術,誰能更勝一籌?” 第136章 “怎么突然留意起了他?”扈棠遠遠朝十七皇子那里看了一眼, 有些不屑地說道,“他啊,連我都比不過。” 姜嬈聽著扈棠的語氣, 有些詫異地問道:“你與他比試過了?” 她沒啟程只前, 與扈棠雖然算不上形影不離,可對扈棠的事知道許多, 從來沒聽她說過和十七皇子有什么交集。 “比過一回,我贏了?!?/br> 扈棠的手指又指向了阿達努,“那邊那位羌族的武士, 天生力大無窮,這種人, 我單是看一眼便知道,自己比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