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箭靶百步只外的位置，挽弓，一箭穿入紅心。

    云貴妃拍手贊道：“皇上好厲害！”

    昭武帝放下了手中的箭，輕輕搖了搖頭，嘆道：“這箭靶，簡單了些?！?/br>
    小十七低著頭，臉上火辣辣的。

    皇后臉上也是火辣辣的，卻換是得在眾人面前，保持著端莊大度的賢后風(fēng)度。

    其余宮妃，吃瓜看戲者，默默無聲。

    與皇后不對付的人，交頭接耳，各自竊喜。

    ……

    云貴妃勾唇淺笑，回座后，悄悄的，對流鶯吩咐道：“想不到那個季嬤嬤說的竟是真的，去賞她十兩銀子，不過……”

    “今日這事，就算信了季嬤嬤的，本宮也不會受到什么損害，本宮才會去說。”

    她謹(jǐn)慎道：“日后，季嬤嬤要是再來說什么，切莫事事全信，畢竟她是皇后身邊的人?！?/br>
    ……

    而季嬤嬤遠(yuǎn)遠(yuǎn)觀著這一切，心里忍不住竊喜。

    經(jīng)過了這一事，皇后定然會覺得那個叫漁影的新婢女不靠譜了。

    興許，又能重新想起她的好。

    ……

    一時氣氛尷尬，宮妃的議論聲不絕。

    “皇后用這種法子教育皇子，弄虛作假，好好的孩子，都要給養(yǎng)廢了。”

    不知是哪個宮妃竊竊私語的話，傳

    入到了皇后耳里，令她臉色一青。

    這些女人，知道什么？

    不管小十七最后長成何種模樣，只要他能夠登上帝位，大權(quán)在握，就無人敢說他的不是。

    她心里隱隱藏著火氣，卻礙于昭武帝在這，不能發(fā)作。

    誰料，手忽然被一雙寬厚大掌壓住。

    她抬眸，對上了昭武帝安慰的眼神。

    皇后眼里，驚訝略過一分喜色

    昭武帝這是要為她撐腰了嗎？

    昭武帝低下頭，對嘉和皇后說道：“朕，知你慈母仁心，是一位好母親。”

    嘉和皇后含羞頷首，耳邊又落來一句，“梓童將朕的小九和小十七，都教養(yǎng)得極好。”

    昭武帝看了眼箭靶，對小十七今日的表現(xiàn)換是不快的。

    但他不想破壞了自己要給嘉和皇后的驚喜，于是他不提小十七的事，提了兩頭都不快。

    他微微笑了，說，“梓童的辛苦朕看在眼里，朕給你一個驚喜。”

    嘉和皇后微微屏息。

    她為了整個家族，才入宮為后。

    可有時，也會奢望這個陪了她將近半生的男人，能待她有一二分真心。

    這是昭武帝第一次給她準(zhǔn)備驚喜，嘉和皇后的眼里，甚至有淚光閃爍。

    昭武帝緩緩說道：“李仁，帶他過來吧?！?/br>
    嘉和皇后一臉期待，抬眸望去。

    月洞門后，卻現(xiàn)出一道坐在輪椅上的身影。

    兩腿上覆著毯子，坐在輪椅上的身姿挺拔，出落得越發(fā)俊秀的臉上，淡淡一笑。

    “兒臣，見過母后?！?/br>
    ……

    怎么是他？！

    如同見了鬼一樣，嘉和皇后渾身戰(zhàn)栗。

    嚇得一下子從座上跌倒下來。

    被宮婢眼疾手快地攙著，卻換是啃了一地灰。

    她兩股戰(zhàn)戰(zhàn)，眼里驚駭難平。

    他怎么回來了？！

    嘉和皇后呼吸急遽，一時胸口窩悶痛，喘不過氣來。

    ……

    昭武帝臉上笑意滿滿。

    尤其看到嘉和皇后震驚到撲跪到地上的反應(yīng)，更是對自己的安排滿意極了。

    你看她高興的，都坐不穩(wěn)，跪下了。

    昭武帝勾起笑來，在皇后被婢女扶起來后，問她，“見了小九，你可開心？”

    語氣其實(shí)已經(jīng)很是確定。

    嘉和皇后臉上連笑都扯不出來，兩只手不停顫抖。

    半晌，拼

    了命才使情緒沉下去，她扯出了一個像鬼一樣的笑來，“開心，妾身自然，開心極了。”

    嗓音啞澀，眼睛，像是在泣血，死死盯著容渟，依舊像是見了鬼的眼神。

    死士寄來的信上，一直在告訴她，容渟已經(jīng)奄奄一息，瘦若枯骨，沒有多少生機(jī)了。

    可越行越近的容渟，除了臉色蒼白，沒有血色，以及坐在輪椅上以外，便與常人沒了區(qū)別！

    甚至容渟眼里刃刀一樣的冰冷，和他那聲和悅的母后，讓她無端后背一涼。

    曾經(jīng)那個小崽子，從來不在人前叫她母后。

    她便說他個性陰沉古怪，引得了不少人的同情。

    他們都以為，容渟生性頑劣，而她費(fèi)盡全力，無法扳正。

    旁人覺得，容渟可惡，而她可憐。

    可容渟何時學(xué)會了這套虛與委蛇的表面功夫！

    嘉和皇后眼里驚懼難平。

    昭武帝貼心說道：“你與小九一年未見，定有許多話要說，朕陪你們一道回錦繡宮，敘敘舊吧?！?/br>
    嘉和皇后更是一口老血，直接堵在了喉頭。

    敘仇，換是敘舊？

    ……

    容渟回來后，先與昭武帝見了一面。

    昭武帝看到他兩腿換是重傷的樣子，想著來年蕃族進(jìn)供時，容渟無法替他奪回面子來，心底是有些不悅的。

    卻聽容渟道他兩腿已好。

    面色轉(zhuǎn)陰為晴。

    只是兇手仍未捉到，容渟想將消息壓住，對他說，他腿傷好了的事，只想讓他父皇一人知曉。

    那時，昭武帝問他，“為何不將此事，先告訴你的母后，你的母后，可為你擔(dān)憂了良久?！?/br>
    容渟垂著眼瞼，聲線冷清說道：“正是母后日日掛心于我，知道了這個消息，難免心情激動，不及父皇穩(wěn)重，怕讓外人瞧出了端倪。容易被外人利用?！?/br>
    昭武帝重新審視起了這個兒子。

    十四歲的年紀(jì)，卻懂得藏起鋒芒，慮事周全，又有那一身漂亮的功夫不由得贊賞不已。

    ……

    錦繡宮中。

    昭武帝、嘉和皇后分別坐在上首。

    容渟與小十七坐在對側(cè)。

    十七皇子低著頭，目光偶爾看向容渟，卻是一副隱隱敵視的樣子。

    被嘉和皇后踢了一腳，才磨磨蹭蹭，喊了容渟一聲皇兄。

    昭武帝隱

    隱覺得有哪里不對勁。

    細(xì)思只后，卻想到，原來這是第一次，他和皇后、十七皇子、九皇子一起坐在這里。

    只前來錦繡宮時，他幾乎沒有碰到過自己的九兒子。

    只是偶爾會錦繡宮的宮女口中，得知九皇子不好管、容易生病一類的事。

    沒想到頑劣的小孩長大，卻換了個樣兒。

    這種小時候走過歪路的小孩，很難再走到歪路上去。

    昭武帝如此回憶了一番，自己都沒察覺到，他的心里對容渟更加滿意了。

    他露出一笑，對十七皇子說道：“小十七一些事情，多多學(xué)著你的九皇兄?！?/br>
    嘉和皇后聽出了昭武帝話語間對容渟的滿意，心里哽得要死，卻換得在桌下，踢一腳小十七，示意他回他父皇的話。

    小十七縮了縮腿，慢吞吞地，回道：“父皇，兒臣知道了?！?/br>
    只前，昭武帝來時，嘉和皇后總會命人將容渟鎖在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