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意思是……？”，她接著問。

    沈逸伸手開了車燈，姜禾閉眼適應了一下，睜眼時見他定定地盯著自己，他這個人總能坐懷不亂，在他臉上看不見青春期的羞澀與稚嫩，他的沉著冷靜讓她不敢直視。

    姜禾卻做不到他那樣的淡定，她可以把自己和姜束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條，但她無法處理自己蠢蠢欲動的內(nèi)心。

    沈逸很嚴肅，他說：“意思是，你占據(jù)了我的心和整個思想。不可否認，我喜歡你！”

    一句喜歡你，讓姜禾在狹隘的空間里像被太陽暴曬一樣，整個人由內(nèi)到外都沸騰了。她可能還是不習慣當面被人表白，而且這個人還是沈逸。

    “那個……天黑了，我弟還在等我吃飯?！保蜷_車門，鉆出去站在了外面，冷風迅速席卷而來，姜禾抖了兩下。

    沈逸也跟著下了車。他說：“你睡覺的時候他們吃過了，你弟說要去給朋友補課，今晚在朋友家住?！?/br>
    高一高二的上個星期已經(jīng)放假了，只有高三的還繼續(xù)補課，所以姜束應該是真的去同學家了。

    姜禾木訥地點著頭，問：“那你吃了沒？”

    沈逸走到了過來，手里擰著她的書包：“沒吃?！?/br>
    姜禾拉著她的書包，連帶書包那頭的人一起拉進了她家：“一起吃吧，他們應該留有菜，你等一下，我去弄?！?/br>
    沈逸反手把門關(guān)上，“一起動手豐衣足食?！?/br>
    姜禾難以置信，問：“沈公子，你會什么？”

    沈逸把她的書包掛在架子上，脫去外套，擼起袖子進了廚房，他說：“你教我，學著學著就會了?！?/br>
    姜禾找了個圍裙帶著，也遞給他一個：“帶上吧，衣服弄臟了。”

    沈逸沒動，彎腰把頭伸了過來：“幫忙幫到底，送佛送到西?！?/br>
    她伸出去的手頓在空中，久久沒動，他倒是很有耐心，一直等著。僵持了半分鐘，姜禾把圍裙套在了他脖子上，而后又繞到他身后系好帶子。

    有那么一瞬間，她覺得整個人都飛起來了，她感覺自己跟變了個人似的。

    姜束今天買了很多菜，牛rou、五花rou、排骨、午餐rou、山藥、白菜、豆芽、藕片……整整擺了一桌子。因為同桌不吃辣，姜禾做了個清湯火鍋，

    飯吃到一半，她忽然想起什么，問：“我霸占了周瑜然的車，他人呢？”

    沈逸夾了快涮好的rou放在她碗里，“回去了。”

    “怎么回去的？”，她問。

    他又給她夾了塊rou，“坐公交車。”

    姜禾愧疚道：“真的很抱歉?！?/br>
    沈逸笑了笑，“從我們認識第一天到現(xiàn)在，你起碼說了一百個抱歉?！?/br>
    “有嗎？”，她不信。

    “有！”，他肯定地說。

    兩人正在說笑，沈逸電話響了，他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給掛了。

    沒過多久，又打進來了，他拿起手機說了句：“你吃著，我出去接個電話?！?/br>
    “快去吧，菜給你留著?！保绦χf。

    電話是沈興楚打來的，他說：“你在江鎮(zhèn)租房子了？”

    沈逸點了支煙抽著，沉聲一句：“有何指教？”

    “城里有房子，老宅也可以住，你怎么要去那些地方住？”，那頭說著有些生氣。

    他咋了口煙，語氣云淡風輕：“我喜歡?！?/br>
    “行，你喜歡就行，我讓人查查房主，給你買下來?！保蚺d楚說。

    沈逸：“不勞駕。”

    “你豪橫什么？不是仗著你老子，不是仗著沈家，你能在詔城呼風喚雨嗎？”，沈興楚聲音明顯提高了。

    這邊冷笑，“仗著私生子的名義？還是說我用你半分錢了？”

    電話里傳來一聲劇烈的咳嗽，足足持續(xù)了一分鐘。

    沈逸那雙黝黑的瞳孔劃過一絲異樣，冷漠的神色仿佛蒙上了一層面紗，他沒有再說話。

    很久后，那邊說：“有時間……回來吃頓飯吧?！?/br>
    電話掛斷后，他又點上了支煙……

    窗簾沒拉，正好能看到沈逸接完電話后，一動不動地站在電線桿下，同樣的夜晚，同樣的場景。是什么讓他總是心事重重？總是一個人抽悶煙。

    上一次姜禾沒動，這次她第一時間拿上傘，開門走了出去。

    聽到門響，沈逸扔掉煙幾步走了過來：“冷，快進去?！?/br>
    “你也知道冷?！保陶f著往鍋里放了些菜，問：“再吃點？”

    他搖頭說：“飽了，你多吃點?！?/br>
    “我也飽了。”

    姜禾說罷，開始收碗筷，擦桌子。

    嘩啦啦的水聲響起，她跑到廚房一看，那人在洗碗，從剛才切菜洗菜姜禾就看出來了，其實根本不需要學，他什么都會，而且很熟練。

    沈逸洗完后，抱著雙手一直看著沙發(fā)上的人，那樣的眼神太朦朧，給人的感覺明明有話要說，卻就是不開口。

    姜禾調(diào)高了電視的音量，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還是說在期盼著什么。

    但是他始終沒再說，也沒再問。剛才車里的那些話仿佛已經(jīng)是上輩子事，久遠到想不起來。

    他取過衣架上的外套穿上，說：“今晚別看書了，好好睡一覺，明天我給你補數(shù)學?！?/br>
    姜禾點著頭，“嗯”了一聲。

    “走了?！?/br>
    才這樣說著，他居然就真的開門走了。

    意難平啊意難平，姜禾難受到想在地上打滾，那感覺就像某人正窮困潦倒時忽然撿到一百塊錢，正當他欣喜若狂想大吃一頓時，卻發(fā)現(xiàn)那錢是假的！

    足足五分鐘姜禾都沒緩過來，五分鐘過后，她開門跑了出去……沈逸家門前的感應燈早就不亮了，看來是真的走了。

    這些年企圖接近她的男生很多，不論是同學還是街邊混混，她都是能逃避就逃避。唯獨沈逸是個例外，他其實有時候嘴巴挺欠的，像個不良人，可無論如何她都沒辦法討厭他。

    她回想這久的種種，從酒店開始，把煙拿成避孕套，再到他說他叫“湖?！保虬⒈?，接著就是他幫她解圍，送飯，送藥，送書包，買早點，做同桌，補數(shù)學，住她家隔壁，醉酒，堆雪人，擁抱……和那個不算吻的吻……以及剛才車里的那些對話……像做了一場白日夢一樣。

    “你是在找我嗎？”

    ☆、暮冬

    姜禾回頭，他就站在那里。

    他又問了一遍：“你是在找我嗎？”

    姜禾平復了一下心情，點頭說：“你這算是欲情故縱嗎？”

    沈逸挑眉道：“有用嗎，對你？”

    姜禾深吸了一口氣，答道：“有！”

    她清楚地知道，夢想和癡心妄想隔著十萬八千里，但她還是鼓起勇氣說：“你就像天上璀璨奪目的星星，讓人遙不可及。不可否認，我也喜歡你?！?/br>
    沈逸目光從未離開過她片刻，他慢慢走近，說：“不反悔？不逃避？”

    她萬分肯定，“不反悔，不逃避！”

    他目光如炬，瞳孔變得赤紅，他在呼吸，聲音很重，很粗糙，他的內(nèi)心起伏跌宕。

    沈逸拉她進了門，反手關(guān)門的同時，俯身含住了姜禾的唇。她被抵在門上，雙手被緊緊握著。

    姜禾第一次接吻，她感覺全身都是電流，身上的每個部位都不聽她大腦指揮，最后大腦也罷工了，整個人都是懵的。專屬于沈逸的氣息鋪天蓋地而來，她忽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下一步該做什么！

    沈逸動作很輕，蜻蜓點水般地碰了她幾下，額頭靠著額頭喘著粗氣說：“你視我為天上的星星，我何嘗不是把你當做月亮，當做太陽，當做繁花，當做世間一切美好。我也會自卑，因為這種自卑源于喜歡?！?/br>
    她的雙手還被他扣在門上，他們近到眼睫毛都能碰到對方的臉。沒人教過姜禾這種時候該說什么該做什么，她垂著眼眸，問：“真的嗎？”

    沈逸點頭，“真的，我也會自卑，怕你會把我跟街邊混混歸為一類，從此遠離我，甚至怕你對我不理不睬。”

    姜禾一抬頭，唇角又碰到了沈逸，她忙縮回去，說：“所以你才把頭發(fā)染回來了？”

    “嗯?！?/br>
    “那……那我想再確定一下，你……是真的喜歡我嗎？不是說說而已，一定是要發(fā)自內(nèi)心的那種?！保锑洁熘?。

    沈逸咧嘴笑了，笑聲悠揚，他說：“如果你一定要檢查我心上是否刻著你的名字才放心，那肯定不會真的有，但我能讓你感受得到，每當你靠近我時，這顆心究竟跳得有多活躍?！?/br>
    他說著，把她的手放在了他胸腔上，確實，那顆心跳動的頻率，跟她一樣飛速，甚至比她更快！

    姜禾抿嘴笑著，眼彎成了一條縫。她墊腳，主動吻了沈逸。

    這次她沒能逃脫，沈逸反手擁她入懷，力氣比剛才大了很多，輕柔變成了掠奪。懵過一次后，姜禾這次慢慢適應了。

    她羞澀而又生疏地回應，徹底觸發(fā)了對方的開關(guān)，在那暖黃色的燈光下，從玄關(guān)一直到沙發(fā)上，青春的荷爾蒙一路過關(guān)斬將，賦予了兩人神奇的力量，十五分鐘？半個小時？吻得太久太久……

    直到姜禾喘不上氣，紅著脖子咳了起來，沈逸才把她放開。她臉上的紅暈一直到脖子處，朱紅色的嘴唇微腫，在這封閉的空間里，對血氣方剛的男生來說，那無疑是個定時炸/彈。

    沈逸猛然起身去了門邊，暫且丟去他的紳士風度，掏了根煙點上。

    “你……怎么了？”，姜禾說著就要起身去看個究竟。

    他沒回頭，背對著她說：“沒事，你別過來?！?/br>
    “為……為什么？是我咬到你了嗎？”，她感到非常疑惑。

    沈逸只吸兩口就把煙滅了，他低頭一笑，沙啞道：“不是，我先回去了，微信上跟你聯(lián)系或者打電話。明天一起吃早點，行嗎？女朋友。”

    “行，行的，你快回去，不舒服的話吃點藥?！?，姜禾被他突然的不適嚇得不輕，心想是不是缺氧過度。

    沈逸答了聲“好”，開門走了出去，腳步帶風，看得出他有些著急。

    他走后，姜禾癱瘓在沙發(fā)上，他叫她女朋友，沈逸叫她女朋友！??！感覺似夢非夢，今晚的心情一直在坐過山車，忽而直下，忽而直上。

    洗漱好爬進被窩已經(jīng)十一點了，她盯著手機在想要不要給沈逸發(fā)消息，如果發(fā)又該發(fā)什么內(nèi)容？

    正糾結(jié)著，手機響了，沈逸說：“睡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