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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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大人?!?/br> 【數(shù)分鐘后】 ……那個阿謹(jǐn)好輕。 比影子還輕。 可是他沒有溫度,在他身邊我的爪牙同樣無效,氣息也是薰衣草與雨水的氣息。 那就是阿謹(jǐn),我不會錯認(rèn)阿謹(jǐn)。 沈凌用力嗅嗅鼻子,從薰衣草和雨水中,又嗅到了一點被燒焦的稻草味。 ……所以,是夢里那個身著婚服,曾經(jīng)差點就掐死我的阿謹(jǐn)嗎? 有兩個阿謹(jǐn)? 不,不對,阿謹(jǐn)是她見過最強大溫柔的存在,阿謹(jǐn)自始至終都是完整的,阿謹(jǐn)絕不會脆弱到分裂自己…… “愣什么?走快點!” 折斷手臂又被用力向下壓了壓,沈凌臉色一白,咬牙忍住了差點漏出口的尖叫。 她一丁點都不想在阿謹(jǐn)以外的低等生物面前示弱,尤其這個低等生物是黎敬學(xué)。 黎敬學(xué)…… 只要一想到這個名字,那噩夢般盈滿臥室的血腥就撲面而來。 沈凌沒忘記自己最初的目標(biāo),她回歸教團的最終目的。 黎敬學(xué)見她徹底不動了,便用單只手來握住她被折起的手臂,另一只手騰出來推她往前走。 他們需要繞路走過剛才那堵坍塌在長廊上的廢墟,此時正翻過一道架在水面上的小石橋,橋下因為爆炸而傾斜的水面雖然還能維持平靜,但已經(jīng)被教團內(nèi)部接二連三的爆炸逼得越發(fā)傾斜—— 廊下的水面本就是這長廊幻象的一部分,在一座座符文結(jié)界的相繼摧毀下,它失去了偽造物理平衡的能力,斜角從30度顫巍巍地變成了90度。 所以此時橋下的場面是有些恐怖的,好像他們翻越的不是水面,而是深深的看不到盡頭的懸崖瀑布。 沈凌又被黎敬學(xué)推了一把,這次他還不耐煩地罵了一句,連走在最前方的廷議會主席也頓下了腳步。 大概是覺得可能手臂折斷后她察覺不到痛了,黎敬學(xué)停止推搡,手伸到她的頭發(fā)里,直直地去撕拽她藏在里面的貓耳—— 沈凌慘叫一聲,眼前一黑。 但同時她那個才冒出頭的小計劃因為憤怒豁然變大,從未仔細(xì)考慮過什么前因后果的行動派當(dāng)機立斷,就著他拽自己的力道極兇狠地向后一撞,不管不顧地用力往后頂。 她眼睛發(fā)紅,眉毛倒豎,強烈的疼痛下真正兇得像只野獸。 誰也沒料到這姑娘會爆發(fā),誰也沒想過她本質(zhì)上還是個不怎么會做人類的兇獸。 黎敬學(xué)喉嚨上的軟骨被這頭兇獸直接撞碎了,他目眥欲裂,痛苦與憤恨的表情交織。 他用力抓著沈凌受傷的手臂,想用疼痛制服她——哪想到發(fā)狂的野獸只會被疼痛激得更兇——沈凌力道不減,腳步不停,一路向后把他撞到了橋邊。 小石橋根本沒有圍欄,黎敬學(xué)一手捂著喉嚨一手扯著沈凌,混亂中向后一仰,直接摔了下去。 ——下方就是垂直至空白深淵的幻象水面。 匆忙中這位總教長沒有留下任何遺言,只是和每個將死之人所做的一樣——他緊緊拽住了自己所拽的最后一樣?xùn)|西。 依舊因為疼痛而視野模糊的沈凌,就這么被他連帶著扯了下去。 那是一個成年男人的重量,而她步子跌跌撞撞,都看不清自己退到了橋邊。 一切都發(fā)生在幾個呼吸之間,廷議會主席只愣了片刻,但第一時間就跑過去,伸手去拉—— 沒拉住,半大少年的手臂夠不到她垂落的指尖。 沈凌墜下石橋。 時間在她的眼中拉長了,思緒也一并拉長。 她總是莽莽撞撞的,把黎敬學(xué)趁亂撞下去,從而為阿謹(jǐn)報仇就是剛才的小計劃。 殺掉黎敬學(xué)本就是最終目的,她的爪牙在阿謹(jǐn)身邊總會失效,而他們經(jīng)過石橋、經(jīng)過這個深淵的機會也許只有一次。 想到就去做了,她沒什么后悔的,殺掉威脅阿謹(jǐn)?shù)幕熨~永遠擺在行動第一位。 而且…… 我也不會莽莽撞撞去送死嘛。 她咬咬牙,把舌頭咬出一點血來逼自己模糊的視野變清晰,便低頭,想去摸索胸前掛著的手提式收音機。 依舊掛在她脖子上,三個按鈕完好無損,這是萬幸。 可是…… 沈凌動動手臂,驚愕地睜大眼睛。 ——她兩只手臂的臂骨在剛才的掙扎中都被扭斷了,此時一根都動彈不得,更別提在墜落過程中去按動收音機上的按鈕。 怎么……怎么會?! 不對,不對,是可以動的,應(yīng)該是可以動的,可以揚起來,可以的,薩爾伽對她講過,阿謹(jǐn)有次任務(wù)負(fù)傷時手臂幾乎麻痹也能架弩射箭,她也可以—— 【她被薛謹(jǐn)養(yǎng)的太嬌氣了,無論是哪個薛謹(jǐn)?!?/br> 動不了。 重力,疼痛,就連墜落刮起的風(fēng)都成了阻力,沈凌的手臂一點都動不了。 ……因為她不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獵人,她的身體不需要緊繃,沒有流線型的肌rou和長年累月在生死之間磨煉的臂力,更沒有極端壓力下爆發(fā)潛能的忍耐力。 她只是沈凌。 不擅長忍耐,撒撒嬌皺皺鼻子就有人哄的沈凌。 ——不過,沈凌是幸運的神靈,她也從不需要扮演擅長忍耐的角色。 “總是這么莽撞?!?/br> 【笨蛋凌凌?!?/br> 時間在她的眼中拉長了,思緒也一并拉長。 清晰的視野看見石橋上落下了一道紫影,下落速度極快,就像在垂直的空中向她跑來。 可明明他很輕。 比影子還輕。 怨恨逐漸墜落到她面前,袍尾后燃燒著藤紫色的火焰,作為驅(qū)動的是破碎的紅繩——火焰燃燒的是他多年前第一次死亡時抽干的血。 他太輕了,只有這樣,才能墜得快些。 如那次獻祭一樣,這份怨恨越來越蒼白,越來越虛弱,裹在火焰里,最后…… “咔噠?!?/br> 伸出透明的指尖,替她按下了收音機上第三個,沒有涂色的按鈕。 【這個按鈕可以隨時隨地完成一個傳送符文陣。這個傳送符文陣能夠讓我本人立刻出現(xiàn)在你面前?!?/br> 藤紫色的符文法陣瞬間在半空展開。 沈凌下落的趨勢猛地一停。 而繼續(xù)下落的怨恨沒有停頓,擦肩而過時,他與沈凌的視線對上了,似乎是想笑笑,但最終只是眨眨眼。 怨恨還沒有學(xué)會笑,也不想學(xué)會笑,他只想憎恨沈凌。 “蠢貨,我就知道你身上會有一重重的保護機制?!?/br> 我就知道完整的我會不遺余力地保護你。 ……真煩躁,因為我也是。 他這句話最終消失在風(fēng)里,沈凌在重力作用下無法扭頭,也看不見他的背影。 但只是片刻而已,片刻的看不見。 下一秒,法陣中飛出一道紫影,沈凌被接入了懷中。 成年男人的懷抱,寬大有力,平穩(wěn)炙熱。 ……炙熱? 沈凌恍惚間抬頭看了他一眼,戴著兜帽的獵魔人嘴唇抿成一條線,下頜線條好看極了,陰影里喉結(jié)性感成熟。 可他的眼神是一樣的。 和之前墜落下去的那位主席一樣,沒有溫度的眼神,含著冷意,惡意,恨意,復(fù)雜得沈凌微微發(fā)抖。 獵魔人抱緊她,向下掃了掃,便迅速掏出什么東西向下一扔,在半空中直接踩過了那一點。 他借力躍到一邊垂直的水面,又迅速從背后的琴盒里抽出一把琴弓,琴弓如同匕首那樣沒入巖壁——這里沒有真的巖壁,它事實上沒入、釘死的是那寂靜的水面。 獵人以琴弓為著力點,繃緊肌rou,單手曲臂一次引體,上跳時抽出琴弓,又在最高處重新釘入——就這樣直接抱著她從水面爬回橋上。 沈凌全程很乖,連雙腳都縮在他懷里,縮成一小團。 直到她被放在石橋的橋面上,才發(fā)現(xiàn)自己雙膝發(fā)軟,向下跌了跌。 ——沒跌成功,他拎起她的腰,讓她維持呆愣的狀態(tài)站好。 沈凌愣愣地讓他牽過她的手臂,看著他指尖凝過什么符文,撫摸過斷裂的地方,只幾下就復(fù)原了。 ……被撫摸的感覺依舊是溫?zé)岬?。那是溫?zé)岬膶嶓w的指尖。 治好手臂后,他又捏起沈凌的下巴,細(xì)細(xì)打量了一下她的臉,動手去揉她前額處的紅腫。 “你……” 動作沒停,但撩了撩眼皮,大概是表示在聽的意思。 沈凌咽咽口水,聲音很小。 “你是哪個阿謹(jǐn)?” 對方又不含情緒地瞥了她一眼,最終還是無奈地彎了彎眼睛,帶動眼角的淚痣。 “你的那個阿謹(jǐn)?!?/br> 作者有話要說: 無論如何,都會在遇到你時忍不住彎起眼睛的阿謹(jǐ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