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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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謹現(xiàn)在是我養(yǎng)的。 我包養(yǎng)的。 沈凌整整一周都沉浸在這些事實里,簡直是連貓帶腦子飄在上空,神思不屬恍恍惚惚。 而另一位當事人沒有絲毫勸阻的意思——薛先生是個盡職盡責的普通人,普通人就是獵魔會勤勤懇懇胃疼到變成社畜,做男寵也會勤勤懇懇胃疼到變成社畜(?) 讓他戴兔耳朵發(fā)箍出門他應了,讓他換上淺色系的青春衣服他同意,讓他牽著氣球拎著蛋糕跟在她身后似乎也完全沒問題。 沈凌大金主在男寵此等聽話程度下,完全失去了警惕。 以至于她在樂呵呵地掏錢掏證件替薛謹辦地鐵乘車卡時(此時男寵已經(jīng)輕聲細語地征求了主人讓他換成平時的衣著去公共場合),直接很有金主代入感地,把心里的話說了出來: “阿謹阿謹,你還坐什么地鐵嘛,我給你買幾臺蘭博基尼玩好不好?” 薛先生:“……” “哦,抱歉抱歉,忘了你喜歡低調點。阿斯頓馬丁怎么樣?” 薛先生:“……” 他在地鐵站服務臺工作人員與周圍所有路人欽羨中含著欽羨,欽羨中嫉妒的目光中艱澀開口: “不,凌凌,我喜歡坐地鐵,我只喜歡坐地鐵,一張地鐵卡就可以了。” 周圍群眾的目光從看小白臉變成了看傻逼小白臉。 “哎……你喜歡地鐵那樣長長的大車子嗎?那宴會用加長林肯或保時捷卡宴——” 薛先生趕在有人沖上來給沈凌遞名片跪求包養(yǎng)之前制止了她。 “凌凌,待會兒還要趕在公安局下班之前去辦護照。暫時把買車的事放在一邊好嗎?” 沈凌不情不愿地咕噥了幾句,大概又是一串豪車的牌子吧,薛謹為了防止自己胃穿孔沒去細聽。 她扭頭把證件與相關文件遞給服務臺的工作人員,等待地鐵卡辦理時不耐煩地在柜臺臺沿上用指甲摳了摳,然后皺了皺鼻子。 薛謹知道沈凌一向沒什么耐心,也知道她這種表現(xiàn)是想玩點或吃點什么東西打發(fā)時間。 以往他會把他的手主動遞過去,沈凌玩他的手可以玩上三個小時,甚至玩到睡著,而他就得無奈地把她搭在自己手背上的腦袋挪到枕頭上,擦干凈自己淪為玩具慘遭舔舔戳戳的手,望著指關節(jié)處的那幾枚牙印很想在她脖子上也來幾口。 不過當時也只是想想而已。 不過現(xiàn)在也根本沒法遞手。 薛謹用力握了握自己端著奶茶的手——奶茶是沈凌幾分鐘前在商場花錢買的,超大杯多糖多奶又加棉花糖又加布丁的可可布雷,簡直是杯糖分與熱量的全家?!諉T捏著加熱閥門的手都估計在抖,因為沈凌一直用手撐著柜臺蹦跳著強調“要燙點要燙點,你看我包養(yǎng)的仆人走路都呼不出白氣一定是冷了,對沒錯這就是我包養(yǎng)的”—— 可一點感覺都沒有。 貼著杯壁的手掌沒有熱度。 擦過包裝的指尖沒有摩擦。 他只能用視覺和過去獵魔時的本能來確定自己“握著”什么東西,而觸覺涉及到了纖細敏感的神經(jīng)。 這是雙尸體的手,又不僅僅是尸體的手。 尸體的手里起碼還有礦物質,還有能腐爛的微生物;而他只是怨鬼般給自己匆匆套了一層皮與骨。 想要血,想要心跳,想要生命。 “阿謹!這邊要簽名!” “好?!?/br> 他側頭過去,她扭頭過來,期間輕輕擦過了那份小而圓的頸窩。 沈凌迷惑地打了個哆嗦,又轉頭四周看了看。 薛謹笑笑,伸手給她的圍巾多繞了一圈,緊緊打上結。 “剛才有穿堂風。” “奇怪,明明是地鐵通道……外面的暴雨要變成冰雹了嗎?風好冷啊?!?/br> “衣服裹緊點,凌凌,一定要注意保暖。” “知道啦……你真的不想要車嗎,阿謹?保姆車也行啊,或者訂制一個面積超級大的,你可以在里面放一排暖爐?!?/br> “我并不打算被你串烤,凌凌?!?/br> “哼……?。≌f到烤!晚上去吃烤rou好不好!或者火鍋?既有火鍋又有烤rou的自助!這個天氣就是要吃烤rou和火鍋嘛,阿謹我認識一家特別好吃的——” “隨你喜歡,主人?!?/br> “……嘿嘿嘿?!?/br> 總算停止皺鼻子,總算停止摳手,似乎是有點害羞地把頭扭回去,臉埋進裹緊的圍巾里,還拱了拱。 想要血,想要心跳,想要生命。 ——想要沈凌。 但不行。 這不是他答應給她的“好好的”重逢,重逢必須有溫度才好,讓凌凌聞見那天的血味已經(jīng)是他的錯誤。 沒有心跳的擁抱,沒有熱度的吻,這是恐怖片里才會出現(xiàn)的東西,不可能創(chuàng)造出什么溫馨。 為此,他必須…… “先生,已經(jīng)辦理完畢。” 薛謹接過地鐵工作人員遞來的卡片,低聲道了一句謝。 沈凌似乎躍躍欲試地打算第三次向他建議“買幾臺豪車換著玩”。 “凌凌,走吧,去辦護照?!?/br> “……這么急干嘛?明天辦也可以啊,阿謹,比起這種枯燥的證件,最近的車行就在——” “因為我的證件全是嶄新(虛假)的,按最糟糕的可能估算,護照辦理成功后可能還要經(jīng)歷各種審查,原定15個工作日會延長再延長……最樂觀也要登上15天,而悲觀估計一月多也是可能的?!?/br> 薛先生終于拋下了一句能讓“給阿謹買豪車堆起來玩”的想法從沈凌腦子里完全清空的話,說不準是出自于他的急切還是他的狠心—— “而我在三星期后就得乘航班去a國,凌凌,處理一些私事?!?/br> 【抱歉……吵醒你了?】 【唔。怎么還不睡呀,阿謹?】 【緊急接到通知……明天要去e國出差。我在收拾行李,你先睡吧?!?/br> 沈凌從圍巾里抬起頭。 不知道是因為剛才的穿堂風還是因為剛才聽到的話,她的鼻子紅紅的。 “去多久?” “我不清楚,可能很快也可能很久?!?/br> “為什么?” “一些私事,凌凌?!?/br> “什么私事?什么私事讓你匆匆回來糊弄我?guī)紫拢执掖野盐襾G開?” 她這幾句逼問是接踵而至的,逼問時隱隱暴露了些平靜中帶著威脅的氣場——那氣場在他眼里其實很拙劣,薛謹能瞧出平靜掩蓋下的狂怒和委屈。 她好像已經(jīng)忘掉了用孩子氣的直白方式表達挽留,但薛謹也說不出什么不好,上次沈凌用最孩子氣的方式咬著他的褲管不讓他走時,依舊沒有起到作用。 現(xiàn)在這不是挽留了,這是大人的發(fā)怒。 大人的發(fā)怒是有后果的,含著累積的瑣碎的怨恨,也許他們會爆發(fā)第一次爭吵,也許他們會產(chǎn)生第一道裂痕。 但這就是他等待的。 這樣正好。 從鐘海林那里拿到的機票另有其用,而必須在沈凌這里假意辦護照的原因是…… “如果你愿意的話,可以等我們到a國之后再聽我解釋嗎?主人,我需要你幫我付酒店的房費……” 沈凌深吸一口氣。 把幾乎噴薄到嘴邊的委屈、怒火——乃至恨意——突兀咽回去,這讓她打了個噴嚏。 “好的!沒問題!我們這就去辦護照!加急辦!立刻辦!” 問題似乎迎刃而解。 【三星期后,前往a國的飛機】 “我要和你終止包養(yǎng)關系,我外遇了。” ——問題并沒有迎刃而解。 它似乎成了一個越滾越大的雪球。 不僅滾起這個雪球,還欣然把它調整方向滾得又大又圓的始作俑者,翻了一頁雜志,氣定心閑,慈祥柔和。 現(xiàn)在能穿著正常的深色襯衫正常的褲子正常的鞋子坐在這兒,就足夠讓他慈祥柔和了。 感謝計劃順利進行。 感謝金主正在生氣。 他表示:“哦。” 旁邊座位的沈凌:“……我外遇了!我告訴你!我外遇了!” “嗯。” “我真的外遇了!真的真的外遇了!就在……就在上個星期六!對!就在上個星期六!我外遇對象炸的小黃魚比你好吃一百倍!” 究竟為什么你要把炸小黃魚的好吃程度當作找外遇對象的標準啊,凌凌。 薛先生點頭:“上星期六你在家里抱著枕頭用力在床墊上跳動時也是這么說的,但那時候你的外遇對象炸小黃魚只比我好吃十倍,凌凌。” 沈凌:“……” 她“邦邦邦”敲著座位把手,臉越漲越紅:“我是換了一個外遇對象!換了一個!我特別特別水性楊花!” “水性楊花是貶義詞,凌凌,別這么說你自己?!毖ο壬^一頁雜志:“你應該說你艷光四射,勾魂奪魄,是想搞外遇就能在三星期內找到18個都會炸小黃魚的外遇對象的小妖精?!?/br> 沈凌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