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節(jié)目的領(lǐng)舞，這個年紀(jì)就綻放了奪目的光芒。

    而鄰居家的大哥哥也和幾年前她寫“薛”時一樣彎了彎眼睛。

    “嗯，非常好看。比電視上的明星還好看，凌凌。”

    沈凌開心地?fù)淞诉^去，也和幾年前一樣貼著他的臉，蹭了他一臉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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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在外地出差的爸爸mama幾小時后收到了女兒畢業(yè)典禮的照片。

    穿著美麗的裙子，化著美麗的妝容，踏著美麗的舞鞋，小小年紀(jì)就顯露出光芒萬丈的美麗。

    可她依舊和一兩歲大的小孩一樣，兩只胳膊緊緊抱著薛謹(jǐn)?shù)牟弊?，整只掛在他身上不知在嚷嚷什么，粉底和口紅被她的動作蹭得一塌糊涂，扎緊的頭發(fā)也松松散散，像只小小的花臉貓。

    薛謹(jǐn)?shù)哪槺粨踉阽R頭角落里，但能看見他無奈伸過去幫她重新綁好發(fā)圈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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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dāng)天晚上沈爸爸憂心忡忡地給沈mama打長途電話。

    “除了把我們家凌凌嫁過去，好像也沒什么能報答這小孩的方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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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mama在電話這端拼命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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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中的沈凌依舊是個快快樂樂的小孩，她是全校乃至所有同齡人中最漂亮的那個，是市舞蹈隊的領(lǐng)舞，是被星探攔了十幾次的女孩，是全校男生都想早戀的對象。

    但她也是早上午休放學(xué)課間全部時間都跑到高中部重點班門口，纏著薛謹(jǐn)?shù)母ㄏx。

    薛謹(jǐn)那個時候已經(jīng)戴上了厚厚的眼鏡，總是默不作聲地在教室角落里刷題。

    他家境算不上好，親人寥寥無幾，目標(biāo)是全國最好的大學(xué)與全國最高額的助學(xué)金，所以只能靠努力。

    沈凌不愿意在這種時候打擾他，就經(jīng)常扒在角落的窗戶上巴巴地踮著腳往里看，直到薛謹(jǐn)意識到什么停下筆，主動轉(zhuǎn)過來發(fā)現(xiàn)她。

    雖然她從小到大總喜歡掛在他身上吵吵鬧鬧，但這種時候永遠可以安靜得仿佛不存在。

    但全校的?；刻烀刻於歼^來纏著一個高中的男生，很快就在精力旺盛的青少年之間掀起了流言蜚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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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天，薛謹(jǐn)放下筆，聽見門口傳來浪潮般的口哨聲。

    “喂！你們看！小跟屁蟲又來找薛謹(jǐn)了！哈哈哈哈，你這么趕著送過去，就這么迫不及待地想給那個書呆子當(dāng)老婆？”

    小姑娘站在門口，原本準(zhǔn)備偷溜的腳步僵住了，眼神茫然又無措。

    不知為何，薛謹(jǐn)沒有第一時間走過去給她解圍。

    同學(xué)的起哄刺耳又直白，但莫名動了動他心里某根弦。

    ……卑劣、低賤、不知廉恥的某根弦。

    他認(rèn)真地看了看她。

    看到沈凌皺皺鼻子，向后退了幾步，又用力搖搖腦袋。

    “才不是呢！”

    她清晰、響亮地大叫，“不準(zhǔn)你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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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謹(jǐn)才不是書呆子呢，阿謹(jǐn)是全世界最好的阿謹(jǐ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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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帶頭起哄的男生還打算逼近再說幾句，就被走來的薛謹(jǐn)擋住了。

    “適可而止。”

    沈凌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的語氣聽上去很平緩，沒有生氣自己打攪他學(xué)習(xí)，“別開這種低級玩笑了。她是我照顧長大的小孩?！?/br>
    男生不睬他，繼續(xù)起哄：“小跟屁蟲是個童養(yǎng)媳，還有個護著她的小老公——”

    周圍的人吹起口哨，敲擊桌子，沈凌害怕地躲在他后背縮了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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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謹(jǐn)平靜地推推眼鏡，直接一拳砸了過去。

    那是守禮克制的好學(xué)生第一次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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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凌不是什么跟屁蟲，也不是我的童養(yǎng)媳。再讓我聽到這種謠言敗壞她名聲，試試?！?/br>
    -21-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薛謹(jǐn)和同班同學(xué)打了群架。

    更加出乎意料的是，他贏了這場一對多的群架，敵人包括好幾個田徑隊和籃球隊的隊員。

    此戰(zhàn)令薛同學(xué)一戰(zhàn)成名，據(jù)說他打贏這場架后連眼鏡都沒碎，厲害得仿佛江湖傳說。

    有不少女同學(xué)慕名而來瞻仰大俠風(fēng)采，發(fā)現(xiàn)大俠依舊是個坐在角落沉迷刷題的陰沉眼鏡崽，紛紛抱憾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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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舊是穿過了樹影與蟬鳴的放學(xué)路，依舊是背著書包的兩個人。

    不過這次有了點小區(qū)別：他們沒有手牽手。

    落后了幾步的沈凌盯著他空空的手掌發(fā)呆。

    “從今天起都要注意，凌凌。”

    走在前面的薛同學(xué)輕聲教導(dǎo)：“你已經(jīng)是個大姑娘了，而且你漂亮得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異性之間要保持好距離，以后不可以再像小時候那樣動不動撲過來，摟我脖子或親我……這些事都是不對的，知道嗎？”

    沈凌抿緊嘴唇。不能手拉手一起放學(xué)讓她覺得地球都缺了一角。

    “可你以前都沒糾正過我?！?/br>
    “……抱歉，是我以前疏忽了。”

    也是我以前誤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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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要我們家凌凌嫁給你？】

    【我女兒以后的彩禮錢可一分都不能少啊，小子！】

    ——都是因為周圍那些大人說這些亂七八糟說了太多，我才會愚蠢地誤會。

    嗯。

    我這種人才沒期待過什么不切實際的東西。

    -24-

    薛謹(jǐn)轉(zhuǎn)過去，深吸一口氣，打算認(rèn)真向她闡明男女之間理應(yīng)保持的正常關(guān)系。

    卻看見沈凌臉色發(fā)白，慢慢地蹲下來，縮成了一小團。

    “阿謹(jǐn)，肚子痛?！?/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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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潮降臨時的疼痛，其實回憶起來已經(jīng)微乎其微。

    在沈凌腦子里最深刻的，是對面那個人急急慌慌握過來的掌心，是他勾過她膝彎的手臂，是那個標(biāo)準(zhǔn)的公主抱。

    她不記得對方慌到問了多少個風(fēng)馬牛不相及的問題（“凌凌你早飯沒吃小攤子上的煎餅對吧那是不是吃涼風(fēng)吃太多了”），不記得對方發(fā)現(xiàn)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時后知后覺尷尬的表情，不記得對方把她放到家里的床上時看著手臂上沾到的血跡漲紅了臉……

    她只記得握過來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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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那個瞬間她眼里缺了一角的地球又完整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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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因為那是他最后一次握她手。

    “凌凌真的長大變成大姑娘了。恭喜?！?/br>
    他用打工的錢給她買了一只布朗熊和一盒巧克力，然后揉了揉她的腦袋。

    從那以后，薛謹(jǐn)對她最親密的觸碰，也只有揉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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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中的沈凌也還是個快快樂樂的小孩，她交到了很多很多朋友，收到了很多很多情書，有了很多很多崇拜者，甚至還有個電影里才會有的學(xué)校后援團。

    但每個周末她都會花一整天的時間待在家里，開著視頻通話和鄰居家的大哥哥遠程聊天——后者考上的大學(xué)雖然在國內(nèi)，但離這里實在太遠。

    “我將來要賺很多很多錢?！?/br>
    那是沈凌那段時間最喜歡說的話，“這樣阿謹(jǐn)就可以每周都買飛機票回來陪我玩啦！”

    視頻里的對方搖搖頭，和小時候一樣無奈地笑彎了眼睛。

    -29-

    高中以后功課變得繁重起來，“談戀愛”也變成了一個隱隱擺在臺面上的話題。

    情人節(jié)的時候薛謹(jǐn)按照約定打來視頻電話給她輔導(dǎo)數(shù)學(xué)，就看見沈凌百無聊賴地趴在書桌上轉(zhuǎn)筆玩，另一只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掏著包裝盒里的巧克力吃。

    他頓了頓。

    “今年也收到這么多？”

    吃零食的沈凌聽到對方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平靜，“我們家凌凌真受歡迎?！?/br>
    “哎，我都快煩死啦?！?/br>
    一顆巧克力球在她的嘴里嚼來嚼去，沈凌含含糊糊地沖他抱怨：“每年每年都收這么多，那些男生好像滿腦子都是戀愛?！?/br>
    “我才不想搞什么男朋友女朋友的那套，我只想吃巧克力。結(jié)果卡斯說什么‘不禮貌’……哼，她最近聽上去和你調(diào)調(diào)一模一樣……硬是逼我一個一個當(dāng)面去聽那些男生的告白，還有情書什么的……”

    視頻那邊的薛謹(jǐn)似乎是調(diào)整了一下手機攝像頭，畫面晃了好一陣，沈凌這邊便看不到他的臉，只能看到他筆記本電腦鍵盤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