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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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謹低著頭繼續(xù)收拾地上的雜物,很長時間都沒有等來她的回復,只聽見了翻書聲——半晌后,翻書聲戛然而止,地板“吱呀”地響了一聲。 是沈凌一躍而起,從沙發(fā)跳到了地上。 “我看完漫畫書啦,阿謹!” “好的,沈小姐,那么趕緊去休息洗——” “那我去上班啦!阿謹拜拜!” 薛謹:??? 凌晨三點鐘,上班?上什么班?沈凌什么時候找的工作?他怎么不知道?不不不他出差四個月沒回來不知道也很正?!璩咳c鐘上什么班? 沈凌輕盈地跳到地上后,就“嗒嗒嗒”地跑向玄關,直接穿著身上的大t恤與——薛謹震驚地注意到那件大t恤的下面只有一條短短的燈籠褲,而沈凌整個就穿著睡衣往門外沖—— “沈小姐,等等,穿成這樣不能上——” “哎?這樣?” 沈凌回過頭,轉了一小圈,凌晨三點依舊展現出早晨七點的活力感。 她活力滿滿地揮揮手,而只盯著那件短到不能再短的燈籠褲皺眉頭的薛謹并未注意到沈凌臉上一閃即逝的心虛—— “我上班就是穿成這樣的!哎呀,阿謹你別管啦,我明天中午就下班回來了!你趕快休息吧——拜拜!” “等等,沈小姐,請你把衣服換成別的——” 剛剛認識兩天,新婚四個月的漂亮妻子,猛地跺了一下腳。 薛謹半伸出去的手臂僵住了。 “我!等!不!及!了!”她每說一個字就握著拳頭跺一下腳,眉毛高高豎起,“我要生氣了!我現在就要出去!你四個月沒回來,不要一回來就說我!” “好歹穿件外套再……” “阿謹拜拜!” 門“嘭”地被合上。 干脆又果斷。 薛謹:…… 凌晨三點,穿著睡衣,等不及,很不耐煩,堅持跑出去上班,明天中午回來。 冥冥之中,他感到,自己遭遇了比單身狗更加抑郁的事件。 “……怎么可能,大概是找到了什么深夜睡衣店的銷售兼職吧,因為離家很近又有店服提供就懶得再換衣服了,就是這樣,嗯?!?/br> 憨厚老實的普通男人點點頭,推推眼鏡,繼續(xù)彎腰收拾地上的殘局。 當他走到沙發(fā)旁收拾倒在地上的空杯子時,不禁頓了頓。 攤在沙發(fā)上打開的漫畫,是《卡爾文與霍布斯虎》系列,一套講述小男孩與玩具布老虎的兒童漫畫。 這是薛謹走之前給沈凌買來消遣的書,出于既想讓她打發(fā)時間又擔心她被電腦手機帶壞的心理。 ……這種心理和“mama想讓幼兒園的女兒健康長大”有多么微妙的重合暫且不論,這本漫畫正停在“霍布斯虎歡迎卡爾文放學回家”內容的那頁上也暫且不論,問題是…… “沈凌看漫畫的這個角度……不是倒過來的嗎?” 她剛才趴的位置,明明只能看到倒過來的畫面? 薛謹還沒想明白這是怎么一回事,就聽見家門口傳來“嘎啦嘎啦嘎啦”的響亮撓門聲。 “……是回來穿外套嗎?雖然氣溫還停留在夏季,但晝夜溫差實在……” 他嘆著氣走過去開門:“沈小姐,不僅僅是外套,請你好歹換一條長點的褲子——” “喵喵喵喵喵喵!” 門口沒有沈凌。 只有乖乖蹲在門墊上,高高翹起尾巴,毛蓬蓬的一小團。 而這一小團毛茸茸的生物,眨巴眨巴著它淺蔥色的貓瞳,臉上寫滿了“無辜”二字。 一只圓頭圓腦,腮幫鼓鼓,毛發(fā)奶白泛金,品種非常純正的英短金漸層……不,魔物。 花掉了薛謹很多錢的魔物。 “……你怎么又跑到我家來了?” 而且是凌晨三點鐘? 薛謹并沒有屈服于這對圓圓的眼睛,也沒有屈服于對方在燈光下泛著淺淺金色的毛毛。 出差歸來的疲憊讓他連驚嘆的力氣都沒有了,更何況新婚妻子剛剛還穿著睡衣消失在了奇怪的上班路上。 “我現在沒有興趣把那只投影放出來陪你玩?!?/br> “喵!” “現在這個時間點是普通人類休息睡覺的時間點?!?/br> “喵!” “好了,就這樣,我關門……” “喵喵喵喵喵!” 也許是發(fā)現自己的撒嬌并沒有得到意想中的效果,這只小貓仰起脖子,屈起后腿,一改乖巧蹲在門墊上的姿勢,直接朝天伸出兩只爪子—— “喵!” 這是一個朝著正上方的空氣伸出的懶腰,也可以理解為一個頤指氣使的求抱抱。 不過這個動作具體代表什么,薛謹沒來得及揣摩——他急忙彎腰伸手,接住了這只因為尾巴翹太高而似乎站不太穩(wěn)的小貓。 一反常態(tài)的是,對方并沒有出現幼崽從高處墜落后的驚嚇,而是再次抻開爪子,扒拉了一下薛謹的虎口,便堂而皇之地趴在了他的掌心上。 嗯,它只比巴掌大一點。 “喵……喵!” 小貓的毛肚皮貼著薛謹的手心,兩條后腿分別攤開,兩個rou墊分別穩(wěn)穩(wěn)踩中他兩根攏起的手指指腹——對方的前爪繼續(xù)扒拉著他的虎口,屁股上短短的毛尾巴則在薛謹手腕處拂動。 來抱我!來玩抱抱!和漫畫里一樣一邊抱抱一邊滾在一起!阿謹終于回家啦快來迎接我鉆研了四個月的無敵歡迎姿勢!抱我抱我抱抱我! 薛謹無語地和這只在他掌心里不停翹尾巴蹭腦袋的貓對視半晌。 “我感覺你正出于奇怪的目的很興奮很快樂……但我現在真的很累?,F在是凌晨三點,我整整四個月沒合眼,真的要去睡覺了?!?/br> 沈凌:“喵!喵!喵嗚嗚!” 歡迎儀式還沒有完成——完成歡迎儀式再休息??!抱我!抱抱!像書里那樣的抱抱! 第11章 第十一只爪爪 第十一只爪爪 四個月的時間,可以改變很多事。 對大多數獵魔人而言,這四個月產生了多么翻天覆地的變化暫且不提——“是我眼花了嗎?為什么公會懸賞欄最頂層的那個懸賞令不見了?!是哪個團隊完成了這個懸賞?”“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見鬼,懸賞提交處那邊被釘穿的是龍形魔物的尸體嗎?不是魔物?是龍?是真的龍?”——且把目光放在平凡、踏實、普通的現實世界。 【四個月前,薛謹出差的當天,民政局門口】 沈凌,再次為自己無敵且?guī)洑獾臋C智決斷感到贊嘆。 這“無敵且?guī)洑獾臋C智決斷”,指的當然是“答應和阿謹玩‘結婚’這種似乎很好玩的東西”,也包括…… “您說什么?” 邀請她一起玩“似乎很好玩的東西”的對象扶扶巨厚無比的圓眼鏡,甚至用上了敬語:“您剛才說什么,沈小姐?不想去婚紗店,也不想要戒指?” 沈凌得意地點點頭,在民政局出口處興高采烈地揮起雙臂,大有振臂一呼四海皆應的霸氣感。 “——我只要去吃缽缽雞就可以啦!我想去吃昨晚你帶我吃的那種缽缽雞!我喜歡吃缽缽雞!雖然小黃魚是第一位的……但你剛才說結婚之后我想吃多少小黃魚都可以!所以我們先去吃缽缽雞慶祝吧!” 無敵且?guī)洑獾母哔F祭司如是宣布:“你不是說婚紗和戒指是用來拐騙結婚對象的嗎?但你的結婚對象是我,而我是不會被拐騙的——不用再去看那些花里胡哨的東西啦,帶我去吃缽缽雞,阿謹!” 可惜的是,聽到這段氣宇軒昂的宣言的,只有一只面無表情的低等鳥類,以及民政局出口處長椅上玩芭比娃娃的小女孩。 低等鳥類沒說話,幾乎一片白光的眼鏡后什么都看不清。 而玩娃娃的小女孩疑惑地投來視線,并疑惑地抱緊手中穿著公主裙的芭比。 沈凌用同樣疑惑而單純的眼神投回去,看看小女孩手中穿著公主裙的芭比。 半晌后,疑惑的小女孩若有所思抱緊了自己的芭比娃娃,嗒嗒嗒跑走了。 而低等鳥類,則默默掏出了自己的手機。 “……你在干嘛,阿謹?” “百度一下和腦部殘障兒童結婚是否犯法?!?/br> 以及我是不是做了什么應該去監(jiān)獄蹲到四千八百年的惡劣詐騙行為。 ——事實證明,除了“偶爾會做出腦部殘障才會做出的決定”外,沈凌并不會符合任何關于腦部殘障的判斷,也擁有一個成年合法的年齡(對此,沈凌宣稱自己‘我可是比一個世紀的低等生物的年齡都大,我是你的長輩哦阿謹’),薛謹不需要為此擔負刑事責任。 那么,既然他不需要為此去警察局自首,就要把精力放在另一件事上。 譬如,強烈表達過“挑你喜歡的就好”“請你務必挑選一件”“我不想因為負疚感去蹲監(jiān)獄”后,再使勁全身解數把一個女孩拽進婚紗店。 ……在遇見沈凌之前,薛謹從未認識到,把雌性領進婚紗店是這么一件困難重重的事情。 拼盡全力撒開步子往外跑的雌性:“我!要!吃!缽!缽!雞!帶我去吃缽缽雞!” 拉著她的毛衣后領往里拖的雄性:“求你了,沈小姐,挑一件,就挑一件……” “缽缽雞!缽缽雞!缽!缽!雞!我要吃——” “……挑完婚紗就帶你去吃串串香好嗎?是和缽缽雞不相上下的美味!” 沈凌:唔。 雌性終于停止了撲騰,而一直站在門口圍觀的婚紗店服務員嘆為觀止。 他們花費了半天的時間在婚紗店里,其中有三分之一的時間是薛謹試圖用兒童能夠理解的方式來向對方闡述“就算婚紗只需要穿一次,但在婚禮上不穿婚紗的女人會遭到社交網絡的暗地歧視”“不,就算你沒有社交網絡,一件婚紗也是每個女孩婚禮時應得的東西”“不,婚禮絕不可以用一頓缽缽雞來代替,沈小姐,請你明白,婚禮是一種儀式”……等等道理。 等到沈凌終于停止發(fā)表“這種不能放在嘴里磨牙的白色垃圾袋我才不喜歡呢,我還是喜歡我的白色漂亮小棒棒”等奇異言論,不情不愿地用手指指了幾件衣服,表示自己會考慮再來試穿后,薛謹松了口氣,付了訂金,又把一臉不高興的腦部殘障兒童拉去了看戒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