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橘色的天空。

    谷余韶站在窗前，拿著手機(jī)，目光靜靜看著巷口從出租車上走下來的女生，耳邊傳來沙沙的雜音，須臾，她笑了聲。

    “我到了哦?！?/br>
    “嗯?！惫扔嗌乜粗饺胂镏?，橘黃色的天空在她的身后，火燒云熱情地作著夜幕降臨前的最后一幅畫，“歡迎回來?！?/br>
    電話那頭的京舟搖愣了一下，腳步也慢下來。

    半晌，她撲哧一笑。

    “你這是什么奇怪的臺(tái)詞？”

    “抬頭。”

    他清澈的嗓音帶著略微的沙粒感，像老唱片里繾綣的歌聲。

    京舟搖緩緩抬頭，就看見站在窗邊的少年。

    純白的校服衫，脊背挺直，身量修長(zhǎng)清瘦。

    他站在窗前，乳白色的窗簾被晚風(fēng)拂起，在空中作盡蒼涼的手勢(shì)。

    他的身后，歐式的別墅屋頂，橘黃色向天際蔓延。

    無邊無際，于寬大遼遠(yuǎn)中滲透出蒼涼。

    對(duì)上她的目光，谷余韶清亮的眼眸微微彎。

    溫柔的笑意從眼底漫出來。

    像一顆顆破碎的小星星。

    在空中散落。

    有時(shí)候，心動(dòng)可能就是一剎那。

    但心動(dòng)帶來的后果，卻要用一生來償還。

    她突然就想哭了。

    有一種瞬間蒼老的感覺。

    她很想知道，等她垂垂老矣的時(shí)候。

    是否，還會(huì)有這么一個(gè)人，永遠(yuǎn)守在窗口等她回來？

    無怨無悔。

    她拉離了手機(jī)，掩去喉中溢出的哽咽。

    等到聲音不再顫抖，方開口道：

    “叔叔阿姨在家嗎？”

    谷余韶沉默了一下，與站在巷中的她對(duì)視。

    “不在?！?/br>
    “那，今晚我要和你一起睡。”

    她莞爾一笑，語調(diào)輕快。

    谷余韶沒有話了。

    下樓開門，握住門把手的時(shí)候，他才感覺到自己的手心已經(jīng)汗涔涔了。

    還是緊張。

    因?yàn)樗捓锏纳钜狻?/br>
    他打開門，一道嬌軀立即向他壓過來，然后在他還沒反應(yīng)過來之時(shí)，反手將門“砰”地一聲關(guān)上，她的手伸過來，環(huán)住谷余韶的脖頸。

    與他親吻，咬著他的唇舔過他的牙齒。

    谷余韶驀地被她推在門上，手肘撞到堅(jiān)硬的門扉，他吃痛一聲。

    清俊的眉峰緊蹙，京舟搖壓上來，手指撫摸他皺起的眉，愛憐一般將川字撫平，將丘壑填滿，將溫柔的親吻落下。

    谷余韶覺得她的情緒有些失控。

    這是常有的事，在一起多年，他已經(jīng)習(xí)慣她偶爾的失控，甚至有時(shí)會(huì)隱隱期待她的失控。

    因?yàn)?，?dāng)她失控的時(shí)候，便是她對(duì)自己的占有欲暴漲的時(shí)候。

    那種想要狠狠地獨(dú)占他的占有欲，讓谷余韶幸福得想落淚。

    “韶韶，”她的唇停在他的唇邊，嗓音微啞，“我今天又吻了姜弋?！?/br>
    谷余韶垂下眸，藏在身后的手心卻下意識(shí)地攥緊了。

    “和他在一起的時(shí)候，我想著，我是多么喜歡他啊，在看見他朝我笑的時(shí)候，我竟已忍不住開始幻想我和他的未來?！?/br>
    “卻忘了自己原來是有男朋友的?！?/br>
    她伸手描繪他的眉眼，每一撇，每一捺，她都爛熟于心。

    這是她的人。

    她的。

    京舟搖往后摸索，成功找到了他藏在身后攥緊的手，她抬頭親吻他的唇，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與他津液相纏，他的手卸了力，京舟搖趁機(jī)握住了他攥紅了的手。

    “我是愛你的?！彼犞釢难劬Γ劭粲袦I光，“很愛很愛你的?！?/br>
    谷余韶與她十指相扣，手順著她的肩往下摸索，解開了她雪紡襯衫的第一顆扣子，然后是第二顆，里頭漸漸露出雪白的內(nèi)衣一角，他試著輕輕扯開襯衫，露出她光滑白嫩的左肩。

    天將暗。

    她哭了，眼淚一顆一顆地往下落，“可是我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喜歡他，韶韶，我不知道我在做什么，我是誰……”

    她哭時(shí)，雙肩顫抖，肩膀漸漸泛起薄紅。

    谷余韶目光漸深，伸手為她擦去眼角的淚，摸了摸她微熱的臉頰，然后低頭吻上她的臉頰，啞聲道：“我來告訴你答案?！?/br>
    然后將她打橫抱起，去了安靜的臥房。

    燈光微暗，窗外的日色一點(diǎn)點(diǎn)地退去。

    她仰躺在深藍(lán)色大床上，一肩裸露，雪白的襯衫落在臂彎，被內(nèi)衣包裹住的柔軟若隱若現(xiàn)，隨著她的呼吸輕輕起伏。

    睜著紅紅的眼睛看著谷余韶。

    他喉結(jié)一緊，低頭解開她其余的衣扣，她雪白柔軟的身體第一次完完整整地暴露在他的視線之下，谷余韶緩緩伸手覆上她平坦溫?zé)岬男「埂?/br>
    “韶韶?！?/br>
    她喚，身子微顫。

    谷余韶低頭親吻她的鎖骨，輕柔地，沒有留下一絲痕跡，蜿蜒往下，細(xì)碎的吻漸漸落在了那柔軟迷人的溝壑。

    他動(dòng)作一頓，呼吸變得粗重。

    京舟搖卻突然抓緊了他的手，與他十指相扣。

    “韶韶，”她聲音很甜，笑著說，“長(zhǎng)大后我要嫁給你。”

    谷余韶一怔，抬頭看向她的臉，她在笑，微抿下唇輕輕勾起，濕潤(rùn)的眼睫下是一雙水潤(rùn)明亮的杏眼，正笑盈盈地看著他。

    毫無保留的信賴。

    恍惚間他突然想起曾經(jīng)大人們聚在一起開玩笑，捏著她的鼻子，笑嘻嘻地打趣道：“搖搖以后要嫁給誰？”

    他站在一旁緊張地攥緊了掌心，不敢呼吸。

    不過八歲的她笑吟吟地舔著手里的棒棒糖，聞言粲然一笑，毫不猶豫地回答：“嫁給谷余韶！我喜歡他！”

    他不可置信地抬頭。

    她亦恰好回頭看過來，看見他后，一笑。

    谷余韶情不自禁眼眶一紅，低頭靠進(jìn)她的頸窩。

    梨渦漾出笑意，眼角流出的卻是淚。

    “好，我娶你。”

    京舟搖笑了，半身裸露的她笑得釋然。

    谷余韶慢慢起身，為她拉攏衣裳，雪白的襯衫遮掩住她玲瓏的身體，他一顆一顆地為她將扣子扣回去，讓一切回歸原樣。

    京舟搖抿唇，不解。

    “為什么？”她問。

    谷余韶的唇輕輕地碰了碰她的額頭。

    虔誠(chéng)又珍惜。

    “因?yàn)?，I  think  love  is  a  touch  and  yet  not  a  touch.”

    他說。

    京舟搖垂下眸，安靜下來。

    倏地，破涕為笑。

    “嗯?！?/br>
    -

    2019年9月30日，周六。

    我是京舟搖。

    *作者的話：

    “There  are  some  people  who  think  love  is  sex  and  marriage  and  six  o’clock-kisses  and  children,  and  perhaps  it  is,  Miss  Lester.  But  do  you  know  what  I  think?  I  think  love  is  a  touch  and  yet  not  a  touch.（有人認(rèn)為愛是性，是婚姻，是清晨六點(diǎn)的吻，是一堆孩子，也許真是這樣的，萊斯特小姐。但你知道我怎么想嗎？我覺得愛是想觸碰又收回手）”引自塞林格《破碎故事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