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時(shí)，小畫音跑來拉了拉緣杏的衣角，打斷了她的思路。

    “阿娘，你和爹爹今天怎么了？”小畫音好像有些不滿意，“好不容易來看爹爹，后來卻見不到你們。我曬了一天太陽，都長高兩公分了，后來和仙娥玩，也玩厭了?！?/br>
    緣杏恍然回神，歉意地蹲下抱住她：“對不起，下次來天宮，再多陪你玩一會兒?！?/br>
    小畫音問：“明天呢，明天不行嗎？”

    緣杏愈發(fā)愧疚：“明天我們要回北天宮了。”

    小畫音“啊”了一聲，好像顯得非常失望：“這么快就回去啊……可是，可是，你和爹爹，不是剛見面嗎？”

    “……嗯?！?/br>
    “那、那，什么時(shí)候，娘親和爹爹，才能像以前一樣，每天都在一起呢？”

    緣杏也不太說得清那得是什么時(shí)候。

    她斟酌了一下，回答：“要等到我們正式成婚吧?！?/br>
    小畫音若有所思。

    她小小的幼嫩包子臉，擺出一臉苦思冥想的模樣，顯得很滑稽。

    過了一會兒，小畫音問：“娘親，我寫下來的內(nèi)容，是有可能成真的，對吧？”

    緣杏頷首：“是，如果你一直好好修煉的話。怎么了？”

    “沒什么?！?/br>
    小畫音搖搖頭，卻像是忽然渾身充滿干勁。

    她對緣杏道：“那阿娘，你繼續(xù)和爹爹一起待著吧，我修煉去了！”

    說完，小畫音飛快地跑了，倒讓緣杏有些摸不著頭腦。

    *

    這一天，小畫音晚上的時(shí)候，變得有些古怪。

    小畫音其實(shí)沒有那么喜歡修煉，又有點(diǎn)任性，從化形到現(xiàn)在，幾乎就是在玩，字也不大會寫。

    但今晚，她忽然安分下來，特別安靜地坐在桌案后面，賣力地寫著什么。

    她寫一會兒，還會去扯仙官的袖子，奶聲奶氣地問他們什么。

    仙官都喜歡小孩，會蹲下來認(rèn)真回答。

    緣杏看得奇怪，過去問道：“先生，剛才小畫音，是跟你請教什么了？”

    “她問我，娘親的‘娘’字怎么寫?！?/br>
    仙官笑盈盈的，一邊說，一邊在手上比劃。

    “真是個(gè)好學(xué)的孩子啊?！?/br>
    緣杏一聽倒也聽不出什么，愈發(fā)費(fèi)解。

    *

    一轉(zhuǎn)兩三個(gè)時(shí)辰過去，好不容易又改完一批，緣杏直起身子，費(fèi)勁地伸了個(gè)懶腰，舒展身體。

    她一看窗外，竟已快到子時(shí)了。

    緣杏吃了一驚。

    時(shí)間竟過得這般快，可以說無知無覺。

    她這一天，除了早晨陪小畫音逛了逛花園，就沒有再做別的事，光埋在文書里。

    再看羽師兄，他那里還有一疊沒看完的文書，還在埋首批閱。

    師兄要看的，可比她多多了。

    師兄他一直以來，就一直在做這些事嗎？經(jīng)年累月，日日不歇。

    可是這樣，師兄他哪里還能有別的空余時(shí)間呢？

    緣杏輕咬下唇，為羽師兄苦澀。

    而這時(shí)，弦羽亦抬起頭來，見緣杏這邊空了，便對她微笑：“師妹回去歇吧，這么晚了。明日師妹回北天宮，我去送師妹?！?/br>
    緣杏問：“那師兄呢？”

    弦羽知道她說的是文書，笑言：“只剩一點(diǎn)了，我寫寫完，也會睡的。”

    “可是……”

    緣杏正要再說，卻聽到外面?zhèn)鱽怼斑恕钡囊宦暎孟袷鞘裁礀|西落到地上了。

    緣杏回頭一看，只見是小畫音趴在桌上睡著，拿著的毛筆滾到了地上。

    小畫音在旁邊的小書閣里練字，與緣杏和弦羽就隔著一層簾子。她年紀(jì)小，睡得早，撐到這么晚，自然是累了。

    緣杏一愣，連忙去抱小畫音。

    弦羽見了，亦有些無奈，放下筆，過去看孩子。

    只是走到小畫音身邊，緣杏看到小畫音寫了一整晚的字，卻驟然紅了臉，羞澀又窘迫。

    弦羽走來，亦是微怔。

    只見小畫音這一晚，一直在紙上猛寫道――

    【爹爹娘親立即成婚。】

    這一行字，重復(fù)了無數(shù)遍，足足寫了數(shù)十張紙。

    第一百四十三章 (萬年樹)

    小畫音年紀(jì)尚小, 手小，力氣也小，字寫得歪歪扭扭，并不工整。

    這一行短句里, 還有幾個(gè)字筆畫略多, 不大好寫, 因此這幾頁紙都亂糟糟的, 墨跡混亂，有的地方印了手印，有的地方糊成一團(tuán)。

    小畫音本身也是，小手寫得臟臟的，臉上也有墨跡。她往紙上一栽就呼呼睡了, 現(xiàn)在臉上印了一個(gè)“親”字。

    如果只有緣杏自己一個(gè)人看到這好幾頁的字也就罷了, 偏偏羽師兄也在, 就讓她難為情起來。

    “啊……這孩子?！?/br>
    緣杏羞澀地嗔了一句。

    弦羽看著小畫音寫的字，一時(shí)竟不知該說些什么，只彎了彎唇角, 說：“其實(shí)……怪可愛的?！?/br>
    緣杏臉紅。

    她過去要抱小畫音，說：“太晚了, 我抱她回去休息?！?/br>
    “我來吧?！?/br>
    說著, 弦羽略搶先緣杏幾分，將小畫音抱起來。

    小畫音這么嬌小的孩子, 弦羽抱她簡直像抱一團(tuán)棉花, 只是動(dòng)作略顯生澀，沒那么熟練。

    緣杏也不熟練, 在旁邊手忙腳亂地幫著師兄，結(jié)果更像添亂。

    緣杏看著師兄抱小畫音走路的樣子, 忽然有些走神。

    等以后，她與師兄之間，如果真有了孩子，會怎么樣呢？

    會是男孩還是女孩？

    會比較像她還是更像師兄？

    會是什么性情的孩子？

    緣杏想得投入。

    弦羽注意到師妹忽然有些安靜，讓小畫音搭在自己肩上，側(cè)頭問她：“師妹在想什么？”

    緣杏赧然。

    她惴惴不安，但想了想，又覺得沒什么不能跟師兄說的，便略帶害羞地道：“我在想，我和師兄，以后會不會真的有小孩?！?/br>
    “……！”

    饒是弦羽淡然沉靜，從杏師妹口中聽到這個(gè)，還是有些亂了氣息。

    一時(shí)間，腦海中浮現(xiàn)許多不該浮現(xiàn)的畫面。

    弦羽耳尖冒紅，他定了定神，才故作淡定地問：“師妹現(xiàn)在就想這個(gè)做什么？”

    緣杏說：“我想知道，師兄是怎么想的。師兄想過嗎？想要什么樣的孩子?！?/br>
    聽緣杏這么問，弦羽倒是沉了沉，既像是沉默，又像是斟酌。

    “什么樣的都好?！?/br>
    緩緩，他說。

    “我與師妹的孩子，我定會像師妹的父母愛護(hù)師妹與緣正師弟那樣，愛若珍寶。無論他是男是女、何等性情，我會將他當(dāng)作一個(gè)普通的孩子來疼愛，讓他做喜歡的事，做想要成為的人。”

    羽師兄說這話時(shí)，眼神甚是柔情。

    緣杏則是怔神。

    她知道，羽師兄大約是想到了他自己。

    緣杏過去，牽住師兄的手，說：“會的，我也會。我與師兄的孩子，我們會讓他高高興興的。”

    弦羽垂眸：“嗯。”

    他將小畫音抱到屋內(nèi)，親自給小畫音蓋上被子。

    他與緣杏現(xiàn)在畢竟還沒有小孩，這棵由他們兩人共同撫養(yǎng)長大的小樹，就像是女兒一般。

    緣杏望著羽師兄照料小畫音。

    她絲毫不懷疑，她與羽師兄將來若真是有了孩子、當(dāng)了父母，羽師兄這樣的父親，雖然可能會和當(dāng)初帶小畫音一樣有一點(diǎn)嚴(yán)厲，但一定會是比天帝溫柔許多的父親。

    小畫音睡得迷迷糊糊，在被窩里翻了個(gè)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