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節(jié)
緣杏搖頭:“沒關系,我乘仙車回去,可以在車上睡覺。這件事我想早點解決。” 公子羽一頓,問:“需不需要我陪你?” 然而緣杏抽回了羽師兄握著的手:“沒關系,我自己就可以。這不關師兄的事,讓師兄跑一趟,我會過意不去的?!?/br> 緣杏說得很平靜,但公子羽瞧得出來,她好像有些沮喪。 弦羽想了想,又拉住緣杏的手腕,道:“師妹,你先回狐宮,但是回去以后,不要想太多,先好好休息。我還有些事要處理,等處理完,馬上就去天狐宮找你,到時……我也有話要告訴師妹。請師妹,等我一等?!?/br> 緣杏望著羽師兄,眼神有些不解,但還是點了點頭。 * 緣杏離開玉樹閣以后,琢音著急地抖了抖琴弦,出來一串亂音。 它焦急道:“杏杏走啦!” “嗯?!?/br> “不去追她嗎?” “要去的?!?/br> “可是,她是回去拒絕太子弦羽提親的呀!” “嗯?!?/br> “那你怎么不告訴她,你就是太子弦羽?” “要說的。” 公子羽肅道。 “但是要先回一趟中央天庭,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說著,公子羽立即起身,找了仙侍,讓他去找北天君,幫忙備下馬車。 他沒有立即告訴杏師妹,一來,他剛才自己都吃了一驚,頭腦一團亂,思路不是很清楚。天庭太子的身份,畢竟不是小事,他判斷不出是不是告訴師妹的好時機,也怕突然說出口嚇到師妹。 其二,他自己都從未聽說過自己求親。 如果他真的即位天帝,師妹就要出任天后。他還從來沒有跟杏師妹仔細分析過其中利弊,盡管他自己已經(jīng)有了一肩扛下來的打算,可也不想用糊弄的方式和師妹提親。 其實,如果師妹不愿意,他們可以不成婚。 而萬一師妹得知他就是太子弦羽,誤以為這回求親是他自己的意思,顧及到他的情感,回去就在不清楚情況的條件下,不小心答應下來,那就沒有退路了。 其三…… 他得先把狀況搞清楚。 這回提親,是他父母的意思? 他們?yōu)槭裁粗苯泳腿ヌ嵊H了?是怎么想的? 弦羽想著,心里也有些急躁。 他眼神略暗,披上外衫,大步出了玉樹閣。 * 另一邊,緣杏跟羽師兄說完那些話,就又重新進了仙車,再往狐宮回去。 她說是會在仙車上睡覺,可實際上根本睡不著。 等緣杏回到家,天已經(jīng)快亮了。 她一到天狐宮,就直奔自己的臥室,化成狐身,跳到床上,用九條尾巴蒙住了臉。 第一百三十二章 (毛球滾動) 緣杏將自己裹成一個白白蓬蓬的團子, 懊惱地在床上滾來滾去。 “嗷嗚嗷嗚嗷嗚……嗷!” 因為用尾巴蒙著臉打滾,緣杏撞到了墻,發(fā)出“咚”的一聲。 她可憐巴巴地從尾巴里轉出來,晃晃撞得暈頭轉向的腦袋, 但還是團進了棉被里。 先前在羽師兄那里一頭腦熱, 硬著頭皮將所有事情全說了, 現(xiàn)在卻越想越覺得尷尬。緣杏回憶自己當時的措辭, 還有師兄的表情,越想越想死,恨不得當場在床上刨個坑,把自己就地埋了。 她干嘛要一股腦兒全說了? 她當時的語氣,會不會看上去很像是居高臨下的炫耀? 師兄看上去沒什么反應, 會不會是因為被她弄懵了? 緣杏這樣一想, 又開始裹著棉被瘋狂滾動。 屋外的仙娥們, 已經(jīng)起來晨間灑掃了,得知公主又回家了,正好過來看緣杏的狀態(tài)。 窗外探著女孩子們的腦袋, 有人拿著掃帚,有人拿著木盆。 只見公主的床紗之后, 一會兒一個大蒲公英似的毛球滾來滾去, 一會兒棉被底下拱起一個小小的圓塊,又滾來滾去。 仙娥們的眼神, 隨著緣杏滾動的動作, 一會兒看左邊,一會兒看右邊。 年紀小的新來仙娥問:“公主她在做什么呢?” 其他的仙娥回答道:“可能是因為被天庭太子提親, 正在煩惱吧?!?/br> “可是那是太子殿下呀!公主應該開心才是,有什么可煩惱的?這不是開心的打滾嗎?” “好了好了!” 為首的仙娥領班站得筆直, 震聲道:“不要閑聊了!公主殿下自幼聰穎靈慧,肯定有她自己的打算。我們做好自己分內的事,勤勞修煉,爭取早日成為真仙就是,大家都去做事吧!” “是!” * “太子殿下回宮!”“太子殿下回宮了!” 弦羽回到中心天庭,已然脫下北天宮的弟子服,換了一身干練的衣袍。他頭佩玉冠,身著白錦,大步流星,滿身矜貴之氣。 天宮中的氛圍,不同尋常。 仙官們來來往往,仙侍仙娥都帶著平時沒有喜氣的,看著他的眼神,也都帶著一絲祝賀。 弦羽回到天宮,神情沒了以往北天宮的溫柔隨和,面上不知不覺覆上一層霜,變得不好親近。 他走到天后面前,行禮道:“母親?!?/br> 天后看向弦羽,不覺驚訝。她這個兒子,平時一催二催不歸,這一次連信都沒有去一封,就自己積極主動地回來了,實在罕見。 弦羽也不等她開口詢問,就自己主動問:“母親,我聽說中心天庭向天狐宮緣杏公主提親了,這是怎么回事?” 關于自己與杏師妹的關系,弦羽一個字都沒有告訴過天帝天后。 然而,顯而易見,天帝天后知道得一清二楚。 也是,他們畢竟是天界之主,萬物萬理,皆在掌控之中。他不過是個太子,他的事,怎么可能瞞得過父母兩人的眼睛? 這是意料之中的,可眼下的情形,卻讓弦羽心中愈發(fā)冷凝。 他有一種身不由己的被cao控感,仿佛自己是一個傀儡,一舉一動都在他人掌控之下。 天后見他來興師問罪,倒也不太意外,只是微微詫異,就安然下來。 她凝望著弦羽,問:“據(jù)我所知,你與杏兒感情深厚,又是青梅竹馬,遲早是要談婚論嫁的,定下來也好。早些替你到天狐宮求親,你不愿意嗎?” 弦羽面若寒霜:“我與杏師妹情投意合是一回事,你們待我求親,又是另一回事。我還沒有將自己的情況好好告知師妹,我們兩人也還沒有走到這個地步。母親,你與父親為何如此著急,甚至都沒有知會我一聲,就擅作主張,去了天狐宮?” 天后靜靜地聽弦羽講完,然后說:“我原本也覺得以你們二人的年紀,或許有些急了。不過,此番提親,是你父親的主意……甚至,是他主動說的。” “?!” 弦羽驚怔。 天帝單方面決定要讓他去天狐宮提親,和天帝天后兩人商議做出這個決定,不是同一回事。 如果天帝天后兩人商議,是屬于家長的獨斷專行、心急辦壞事,是自己家里的私事;而若是天帝單獨提出,那就是命令,是當作公事處理的。 天帝,是在替他決定太子妃。 他替他決定的這個人,是杏師妹。 是他從小看大的meimei,是他心愛的戀人,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女孩。 對弦羽來說,這不是一個壞選擇,他是想要與杏師妹成婚的。 可是做決定的人是天帝。 想到那個人冷冰冰的眼神,弦羽那種被cao縱的感覺就揮之不去。 在那個人眼中,他仿佛是一個接替天帝之位的用品。他被擺在一個需要他在的位置,掛上需要他佩戴的裝飾。 然后天帝又用挑選物品的眼光看向世界,要找一個和他匹配的人,放在他旁邊,做成一對,當他的太子妃。 他喜歡杏師妹。 所以天帝多看了杏師妹兩眼,覺得可以,于是替他做了決定,將杏師妹抓起來,放在他旁邊,將他們兩人綁在一起。 然后他又會用那種淡漠無情的眼神凝視他,說,這樣你應該滿意了吧,不是你自己挑的嗎? 杏師妹的確很好。 可是,如果杏師妹是一個入不了天帝眼的人呢? 如果杏師妹不是天狐宮的公主,沒有畫心伴生,沒有落筆成真的能力呢? 那結果又會怎么樣? 而且,也沒有人問過杏師妹,她喜不喜歡太子弦羽,愿不愿意當太子妃,成為未來的天后。 他看到的是杏師妹的人,喜歡的是杏師妹的靈性,愛慕她的品性人格、心有靈犀,出于情感,作為一個男子,想要與她終身相伴。 無論她的貧窮富貴、天資美丑。 然而,天帝卻是在權衡,她是不是一個合適的人選,去安放在一個名為太子妃的位置。 弦羽問:“父親在覽卷嗎?我過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