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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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不是沒見過天帝天后多少工作,兩個人尚且夠嗆呢!你一個人全扛下來,真會累死的。要是真以這種方式隕落,搞不好要被其他人討論幾萬年呢!” 弦羽:“……” 他頓了頓, 道:“不要緊?!?/br> 琢音說:“哪里不要緊了?更何況, 你自己也希望自由自在的啊。你不是一直向往那種避世隱居, 不為世俗所累的生活嗎?” 弦羽未言。 琢音則一個勁兒地開始給他描繪未來的畫面:“你想, 你和杏杏兩個人,在天涯海角的云巔霧里,搭一個漂亮的竹廬,就你們兩個人?!鞍研‘嬕魳浞N在院子里,那時(shí)可能都長成大畫音樹啦! “竹廬里給杏杏建一個大畫閣, 讓她可以盡情地畫畫。 “當(dāng)然, 你也要記得做一個好看的琴架給我, 能跟在天宮一樣,有一個單獨(dú)的房間就更好啦。我想被放在能看到窗戶的地方,我還喜歡聽雨, 嘿嘿。 “庭院里種幾排竹子,天空那么大, 你們種一個竹林都可以。 “你可以在院里自在地彈琴譜曲, 你可以教杏杏彈奏,杏杏也可以帶你畫畫。你們還可以一起下棋、看書、寫詩, 時(shí)不時(shí)外出游歷, 幫助凡人。 “你能給仙界寫出很多好曲子的,修為又高超, 即使不是太子,也能成為名震天下的琴君上神, 就像玉明君那樣。 “將來,將來,你和杏杏說不定還會有小孩。 “到時(shí)候,小朋友就可以在竹廬和庭院里到處跑來跑去,跟你學(xué)琴,跟杏杏學(xué)作畫,其他事情你們一起教,一起慢慢照顧。你們的孩子,肯定會又聰明又可愛的。 “你和杏杏想法性情那么像,你向往這樣的生活,杏杏也一定會喜歡的。 “你看,這樣不好嗎?” 琢音描繪的畫面太美太好,連弦羽聽了,都覺得心弦被扣動。 這正是他所向往的生活,只是…… 弦羽垂眸:“這不太可能成真的。” 琢音道:“你可以和杏杏兩個人商量嘛,杏杏善解人意又聰慧,你們兩個人一定會有解決辦法的?!?/br> 弦羽沉默半晌。 他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 在他這副身體里,蘊(yùn)含著天帝血脈,有獨(dú)一無二的掌管仙境之能。放眼整個仙界,除了父親,就只有他有。 這不僅僅是使命,還是一種責(zé)任。因?yàn)橹挥兴梢?,所以他勢必放不下這重?fù)?dān)。 但這是他的重?fù)?dān),并不是杏師妹的。 杏師妹本不需有所拘束,她自幼因病不能外出,對未來期盼了那么久,不該將她從一個方寸大小的病榻放出來,又囚入另一個行動不能自如的天宮。 他心愛杏師妹,在知道杏師妹也喜歡他以后,就無法對她放手。 這已經(jīng)是他能想到的,最兩全其美的方法。 夜色中,星光霓霓,大殿內(nèi)是觥籌交錯、酒氣微醺,天兵天將們勾肩搭背、談笑暢快,無人注意到殿外清冷靜涼。 公子羽在寒意中嘆了口氣,那口氣化作白色的云霧,飄向遠(yuǎn)處。 * 而此時(shí),緣杏不過是去跟東天女君說了幾句話,一回頭,就發(fā)覺原本跟她在一起的羽師兄不見了。 “啊,公子羽啊?!?/br> 龍井和毛尖都玩野了,情緒高昂,不過好在他們還是看見了一些情況。 毛尖指路道:“我看到他被緣正師兄叫出去了,都還沒回來!” 哥哥? 緣杏愣了愣。 哥哥對羽師兄一向有若有若無的不對付,聽說羽師兄是被哥哥叫走了,緣杏不免有些擔(dān)心。 她問:“你們知不知道,他們?nèi)ツ睦锪???/br> 龍井偷偷喝了酒,此時(shí)搖頭晃腦:“沒見過。” “那他們是幾時(shí)走的?” “可能有一刻鐘……或者半個時(shí)辰了?” 龍井醉醺醺的,說得很含糊。 緣杏見他們都不清楚羽師兄和哥哥去哪兒了,而且好像離開了很久,索性熄了過去找的心思,乖乖坐在位置上等。 聽起來,他們都離開許久了,既然如此,恐怕也快聊完了。她費(fèi)神地跑一大圈,不如等師兄和哥哥自己回來,這樣也不容易和他們錯開。 不過,一邊等人,緣杏一邊心不在焉地思考。 哥哥剛才的表情,仿佛是預(yù)料到了一些關(guān)于羽師兄的事,而且他臉色一變,又說羽師兄“不得了”,似乎羽師兄的身世很特殊似的。 緣杏不由揣摩。 羽師兄到底是什么樣的身份,才會讓哥哥說出“不得了”? 是很特別嗎?特別好,還是特別差? 可是,哥哥他的棋心有所作用以后,即使得知了一些關(guān)于羽師兄的事,他臉上也一絲笑意都沒有,反而比之前還凝重。如果,羽師兄的背景很好的話,哥哥他應(yīng)該多少會開心一些吧? 這樣一想,緣杏“啊”了一聲,心里就了然了。 羽師兄的來路背景,估計(jì)真的問題很大。 哥哥他一直以來的擔(dān)憂,或許的確是不無道理的。 這樣一來,也就解釋得通了。為何師兄當(dāng)初明明也喜歡她,卻在向她表明這件事上百般猶豫,就連畫出來的羽師兄,都用一種無限無奈傷感的眼神,對她說有“難言之隱”。 幾乎是一瞬間,緣杏腦海中就浮現(xiàn)出七八種無比糟糕的可能性,且一種比一種可怕。 緣杏倒沒有覺得失落什么的。 只是羽師兄那般明月高照、皓雪無瑕的一個人,緣杏理所當(dāng)然地覺得兄長什么都應(yīng)該得到最好的。得知羽師兄的背景肯定真的有難以向他人展示的短板,緣杏心里有些為師兄難過。 緣杏想得入神。 于是,公子羽吹完冷風(fēng),從仙殿外回來的時(shí)候,就看到緣杏已經(jīng)回到了席宴上。她也沒吃什么東西,就乖乖巧巧地坐著,盯著自己的膝蓋,好像在發(fā)呆。 宴席的暖意微微拂去公子羽心頭的寒意,緣杏等他的姿態(tài),更是給他帶來了一習(xí)融融的春風(fēng)。 說實(shí)話,說起他們兩人的未來,弦羽雖是中心天庭太子,又是緣杏的大師兄,但他畢竟也只是一個年紀(jì)輕輕的神仙,能不能如他所想的那樣挑起大梁,弦羽想想還是有些緊張。 不過,看著師妹,他忽然又涌現(xiàn)出奇怪的力量和信心,有了一定要做到的勇氣。 將這樣的師妹千年萬年地關(guān)在天庭里,磨去她的靈性和棱角,讓她放下畫筆,去學(xué)那些她本沒必要鉆研的枯燥的事,是弦羽無法容忍的。 他走到緣杏身邊,伸手去捉緣杏袖子底下的手,喚道:“師妹?!?/br> 公子羽本來想向緣杏解釋一下,自己為什么中途離開了,誰知杏師妹聽到他的聲音一抬頭,公子羽才發(fā)現(xiàn)她今日的眼神有些許搖曳晃動。 公子羽一愣。 還不等他說什么,緣杏已經(jīng)拉著他坐下,然后轱轆一下滾進(jìn)他懷里,埋在他胸口蹭蹭。 “師兄,你別擔(dān)心,我會好好修煉,將來就算我們離開北天宮,我也……我也會保護(hù)你的,不會給師兄拖后腿?!?/br> 緣杏不想讓師兄知道,她已經(jīng)從哥哥的態(tài)度里猜到了一些事,所以說得含糊。 公子羽卻是一懵,繼而好笑。 胸口忽然被小狐貍師妹填得滿滿的,她身上的水墨味一如既往得可愛,說出來的話也怪可愛的,不知道他不在的功夫,是從哪里聽了奇怪的東西。 仙殿上人還挺多的,杏師妹連害羞都忘了。 不過,公子羽想了想,他們是師兄妹,雖說這姿態(tài)還是有點(diǎn)過度親密了,但緣杏只是抱了抱,說是師兄妹情深,也不算很失禮。 于是他并未推開她,反而輕輕扣住緣杏的腰,讓她舒服地靠在自己肩膀上。 公子羽低頭不動聲色地嗅了嗅,看她身上有沒有酒氣,擔(dān)心是他離開的那一會兒,有人給她喝了酒。 不過,緣杏身上干干凈凈的,沒有酒味,倒是公子羽嗅到她發(fā)間沐浴過的清香,夾雜在墨香里,那一抹少女的甜意,讓他忽然有點(diǎn)心猿意馬。 公子羽適時(shí)地止乎禮,抬起頭,謙和道:“師妹怎么忽然說這個?” “沒、沒什么。” 緣杏有些擔(dān)心地揪了揪裙子。 她躊躇道:“我聽說剛剛是正哥哥又找你出去了。正哥哥他人不壞的,他只是太擔(dān)心我,還有,我……” 緣杏在猶豫。 她忽然想,要不找個機(jī)會將自己的身份告訴羽師兄吧。 師父現(xiàn)在對他們的口風(fēng)不像以前管得那么嚴(yán)了,師兄弟妹之間也建立了很深厚的感情,他們都長大了。最近一段時(shí)間師父的種種安排,都說明師父其實(shí)在給他們制造互相坦白的機(jī)會了。 當(dāng)然,現(xiàn)在在宴席上,大庭廣眾還是不太合適,但可以等回到北天宮,私下里。 她將自己是天狐宮公主的事告訴羽師兄,雖然羽師兄可能會受到驚嚇,但應(yīng)該也能讓他安心。 如果羽師兄的身世真的是糟糕透頂?shù)木置?,比如說被人追殺、神魔混血之類的,還可以讓師兄將來住到天狐宮來。 爹爹娘親肯定會高興的,哥哥應(yīng)該也不至于和師兄完全相處不來。更何況,他們一直希望她留在天狐宮里,這樣正好。 緣杏在心里想得很樂觀,噼里啪啦打著算盤。 就在這時(shí),只聽另外一張桌子上傳來一陣喧鬧聲。 許多人都被那一陣爆發(fā)出的笑聲吸引了注意,包括緣杏,不自覺往那里望去。 只見,是穆將軍那一桌。 師兄也在那里,他將小辮子在脖子上纏了一圈,不知與天兵天將們在聊些什么,臉頰激動得撲紅。 剛才,大概就是師兄偶然說了什么有趣的話,引得哄堂大笑。 穆將軍其實(shí)也被逗笑了,但還吹胡子瞪眼睛,硬忍著保持嚴(yán)肅。 他抬起大掌,一巴掌重重打在師兄的背上,嚴(yán)厲道:“你小子,不要給我得意忘形了!今天勉強(qiáng)算你合格,但真要當(dāng)將軍,你還早了八年呢!” “哎呀,知道了,這話我都聽了八百遍了?!?/br> 今日大概是的確興奮上頭,說話口沒遮攔,聽穆將軍這一句話,他一時(shí)不高興,一下子打掉了穆將軍的手,不耐地大聲抱怨道:“你吵死了,外公!” 這句話一出,整張桌子都忽然靜了。 不止是那一桌,還包括旁邊的靈淼師弟、東天女君的弟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