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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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羽無奈地睨了杏師妹一眼,嘆了口氣,但眼神里倒沒有責怪的意思。 他問:“多出來的靈肥你帶來了嗎?我灌給它?!?/br> “帶來了!” 緣杏連忙去拿。 小畫音樹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已經(jīng)在慌張地用樹枝捂著自己的樹盆和樹干,怕被強喂。 緣杏將小畫音樹總不肯吃的一小袋石頭似的靈肥遞給羽師兄,然后又想將小畫音樹推到他面前。 而緣杏想用去推的時候,公子羽正好也伸手去碰,兩人的手指指尖,驀地在小畫音樹的樹盆上一觸。 緣杏指腹一顫,略感慌亂,不受控制地飛快收回了手,將手握在胸口,低頭不語。 公子羽也感到自己抵到了師妹的指尖,一怔,還來不及反應(yīng),師妹就先一步收回了蔥白的小手,像含羞草收葉子似的縮了回去。 他抬頭去看緣杏,卻見到師妹有些慌張的模樣。 公子羽微愣,當即明白過來。 師妹畢竟是大了,也開始有了避諱之心。 百般滋味涌上心間,既有作為師兄的欣慰,亦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思緒,似是果實剛成熟的酸澀。 日后,果真不能再將師妹當作是小女孩。 公子羽定了定神,假裝沒有在意杏師妹的疏離,將小畫音樹拿到自己面前,將靈肥化作一團靈氣,對著小畫音樹的樹干,直接給它喂了進去。 公子羽垂首看著小畫音樹的時候,緣杏將手收在胸前,心臟卻還是砰砰直跳。 好奇怪,心跳還是好亂。 她以往見到羽師兄也覺得緊張,可如今這一趟師兄從外面回來以后,她看著師兄,似乎感覺又與過去隱約有些不同了。 是因為師兄比以前更高了嗎? 還是因為他的輪廓,比以往都更有男子的感覺了? 緣杏偷瞄著師兄清俊的側(cè)臉,心神游移不寧。 小畫音樹被灌了不少它討厭的靈肥,很快垮下來,葉子蔫耷耷的。 公子羽滿意地收束好錦囊的系帶,然后一望外面的月色,對緣杏道:“天色晚了,我送師妹回去吧?!?/br> 緣杏回過神來。 她本來正偷窺著師兄的側(cè)顏,驟然聽到師兄說要送她,一驚一乍,忙紅著臉道:“不用了,師兄好不容易從外面歸來,長途奔波,哪兒能再讓師兄送我。” “無妨?!?/br> 公子羽起身,將琴匣背到背上。 “好久沒有回北天宮,我本來也想在內(nèi)廷散散步,正好送送小師妹。” 緣杏聽言,就不吭聲了。 她內(nèi)心本來也是希望能與師兄再多待一會兒的,還不想這樣分開。 于是公子羽背著琴匣,緣杏捧著小畫音樹。 他們師兄妹二人穿著顏色相似的弟子服,漫步在月色下,兩人并肩而行,一高一矮,影子一長一短,緣杏走得慢些,公子羽特意放緩了步子等她。 緣杏走在羽師兄身邊,不知怎么的,她覺得今晚的夜色好寧靜,皓月星空都透著爛漫的意味,她很想去勾師兄的手、拉他的袖子,但他們畢竟不再是小孩子了,她不好意思這么做。 她拜入北天宮時才七歲,悠悠近九載。 猶記年幼的時候,也是這樣的月色,師兄背著她從山上走下來,師兄一句一句地教她背心訣,師兄夸她的畫極有靈性,師兄讓她拉著他的袖管。 星星點點的回憶,匯入記憶的長河中,都如寶藏般被珍藏。 緣杏問:“師兄,你下回會不會再走呀?” 公子羽頓了頓,道:“不會,偶爾或許還會有外出,但百年之內(nèi),應(yīng)當不會再長時間離開北天宮了?!?/br> 這幾年,他在外面已經(jīng)游歷了許多,學(xué)了許多技藝,他自幼被夸贊天資卓越得罕見,在外面的時候,又像是石頭般心無旁騖,花了比想象中還要短的時間,就完成了父母本來預(yù)計要耗個百年的安排。 于是剩下的時間,就能如他自己所愿的那樣,在北天宮像一個尋常弟子,安然修煉一段時間。 而緣杏聽到師兄這樣說話,面上按捺著喜悅,心里卻開出了無數(shù)朵小花。 她說:“那太好了!日后又可以一直與師兄一起修煉了!” 公子羽低頭看向師妹,只見小師妹的杏眸之中,映滿繁星,似是要驅(qū)散他心底里的陰霾。 公子羽莞爾,應(yīng)道:“嗯?!?/br> 他將師妹送到玉池樓樓下,溫雅道:“師妹,我看著你上去好了。那……明日見?!?/br> “師兄,明日見!” 緣杏與羽師兄道別,她先揮了揮手,然后跑了幾步,到樓前發(fā)現(xiàn)師兄果然還沒走,又揮了揮手,這才歡快地跑上樓去。 公子羽眼看著小師妹樓上的燈火亮起來,方才離去。 緣杏則將小畫音樹放下,奔到窗前,遙遙看著羽師兄離開。 這夜,緣杏睡得不大安穩(wěn)。 她總夢見羽師兄。 醒來以后,夢的內(nèi)容不大記得了,只隱約記得有琴、有樹、有月亮,師兄著白衣,望著她淺笑。 但心口卻是甜甜酸酸的,有種說不出的情緒。 * 幾個月的光陰轉(zhuǎn)瞬而過,待第一縷秋風夾著金葉拂過,師兄就變得比往日活潑了數(shù)倍,整日催著師父快履約帶他們出門。 弟子大會的日子臨近。 自從直到北天君今年要帶他們?nèi)サ茏哟髸?,就比往日刻苦了許多,雖說不曉得都有些什么人要去,但他顯然是抱著要大展風頭的計劃,修為也確實比之往日突飛猛進。 “往日我從來沒有拿出過真本事,等到了弟子大會上,就讓你們都開開眼界!” 自信地說道。 水師弟略帶嘲諷地輕輕哼了一聲,似乎不以為意。 則催北天君道:“師父,你到底什么時候帶我們出門???秋天都已經(jīng)到了!” 北天君照例先白了他一眼,然后悠然道:“不急。這回用的是北天宮的白鹿仙車,不同于以往接送你們的無名車駕,快得很,到西天女君那里才小半天功夫。你們隨便收拾點行李,等著出門就行。” 北天宮是有名望有身價的仙宮,晚到一些也無妨。而北天君那幾條“同門弟子不可互問出身來路,不可炫耀資質(zhì)血脈”的規(guī)矩,在仙界弟子中更是赫赫有名。 他們往年低調(diào),都守在仙宮中清修,神龍見首不見尾,其實許多仙門弟子,都對傳聞中的北天宮弟子充滿好奇。 緣杏他們,這回是有史以來第一次集體正式露面外出,不止是,其實緣杏也期待得緊。 終于,當翹首以盼盼得脖子都仿佛長了三寸以后,北天君有一日,總算輕飄飄地宣布了出門。 緣杏收拾好行李。 她在北天宮本就沒有太多私人物品,都是北天宮原有的東西,她就帶上了畫筆、畫紙、各色顏料和提前畫好的幾幅或許能在弟子大會上用上的畫,又將小畫音樹托給天宮的植物園林的仙官照顧,便上了北天宮的仙車。 北天君的帝車,乃是萬匹白鹿共駕的神車。 車駕一出,白光耀目,仙霧皚皚。 緣杏往日只見到師父宮中養(yǎng)著白鹿,但從未見他用過,今日見到車駕,不覺驚艷高呼。 與水師弟,也都是目瞪口呆的模樣。 北天君見自己驚到了家中的小弟子們,頗為得意,美眸輕挑,一撩衣擺,雍容地上了帝車,這才對他們喚道:“愣著做什么?都上車吧,吵了這么久,別到了出門的日子,反而誤了時辰。” 緣杏他們回過神,這才紛紛往北天君后面的弟子仙車上去。 * 這一年的弟子大會,定在西天女君的西天境仙城中舉辦,乃是仙門弟子的盛事。 白鹿車的速度果然非同凡響,才不到一個時辰,緣杏他們一撩車簾,便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置身西天仙城當中。 第四十九章 白鹿車進了仙城, 速度就慢了下來。 北天君自持身份,饒是他們?nèi)咚膯?,出發(fā)仍是懶洋洋的。 他們來得算眾弟子中遲的,仙城中已經(jīng)住滿了來參加弟子大會的仙門弟子, 來來往往都是身穿弟子服的人。 而聲勢浩大的北天君白鹿車一進仙城, 當即就引起了轟動。 仙門弟子望著那浩蕩的白鹿群, 邊是震驚, 邊是議論紛紛。 “好多匹白鹿!” “聽聞那便是北天帝君與其弟子的仙車?!?/br> “那竟就是北天帝君……” 北天宮弟子的規(guī)矩放眼整個仙界都很有名,而北天君又是五大天君之一,掌管北天,他們時隔十年,頭一次再度出山, 難免引人注目。 北天君一行人在西天宮下車。 有不少人跟著他們到了西天宮, 四方而來、現(xiàn)在住在西天宮中的弟子們, 聽聞北天宮到訪,也紛紛出來圍觀。 北天君本人就是個少見的美人,眉心一點朱紅, 男生女相,雌雄莫辨, 卻有尊貴的華美之感。 而跟在他身后的四名弟子, 緣杏與公子羽的風姿自不必說,與水的相貌雖略顯平庸, 但正所謂人靠衣裝, 北天宮飄逸風雅的衣裝,就比仙宮不是青就是棕的干巴巴弟子服勝了百倍有余。 更何況四人都在北天宮修煉多年, 早已修得一派好氣質(zhì),各個修腰直肩, 挺拔瀟灑,遠遠望去,真是一行超凡脫俗的仙中龍鳳,引得他人嘖嘖側(cè)目。 “那些便是北天君和他的弟子們嗎?真是好氣質(zhì)……” “北天君美得像個女子?!?/br> “他們的弟子服為何如此好看……” “那個跟在北天君身邊背著琴匣的,想來就是之前傳聞中的公子羽吧?!?/br> “快看!跟在公子羽后面的那個女孩生得好生漂亮!竟比北天君還要美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