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他道:“天君請你過去,隨我來吧?!?/br> “師父?” 緣杏問。 柳葉應道:“是?!?/br> 緣杏內(nèi)心有些疑問,但此時也沒有多問,乖巧地跟了上去。 柳葉帶著她七彎八拐,沒多久就到了內(nèi)殿。 北天宮面積極大,宮宇眾多,而眾多宮殿當中,唯有北天君的天君殿最為要緊。 這是北天君平時居住的地方,有時還要辦公議事、會見重要的客人。 緣杏一路張望,隨柳葉穿過內(nèi)庭花園,她發(fā)現(xiàn)北天君在花園里養(yǎng)了一大池錦鯉,但還來不及看,就被柳葉帶到仙殿里面了。 這似乎是北天君的一個書房。 書房內(nèi)為了私密安靜,還垂了三重簾帳珠簾隔斷。 北天君就坐在最里面一重簾帳中,但在他對面,還坐了另一個人。 是一個少年。 和緣杏這樣的小孩子不一樣,那男孩雖只比她大一點,但十一二歲的孩童身量增長,幼年的童稚氣也褪了幾分,已經(jīng)足夠被稱作少年了。 緣杏好奇地望過去。 那少年同樣穿著北天宮的弟子服。 男弟子的弟子服是與女弟子相反的,他是淺綠色內(nèi)襯、杏黃色外袍,身邊放著一個很大的琴匣,風度翩翩。 隔著幾重簾帳看不清臉,但在這個地方與北天君坐在一起,還穿著弟子服,除了那位傳聞中的大師兄以外,不會有第二人之選。 而且,在緣杏緊張地往里面打量的時候,那個少年聽到聲響,似乎也望了過來,看向她。 緣杏一時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與煈不一樣,她對這位大師兄沒有什么厭惡感,更多的是探究。 這位公子羽,勝過了她的兄長。 “天君,杏弟子來了?!?/br> 柳葉一邊匯報,一邊替她撩開簾帳,讓緣杏進去。 緣杏進了里面,連忙低下頭,行禮道:“師父?!?/br> “杏兒,總算來了。” 北天君微笑,卻沒有說喚她來什么事,而是先給她介紹。 “杏兒,先來認識一下,這位是我的大弟子,也就是你的師兄。他單字一個羽,你喚他師兄就好。” 緣杏順勢抬頭望過去,正迎上少年的臉。 少年在北天君身邊坐得筆直,對緣杏謙和一笑,道:“師妹?!?/br> 緣杏定住了。 日后回憶起來,這便是,她第一次見到師兄的場景。 眼前的少年猶如月光降臨。 他五官清俊,膚色如瓷,琴匣不離身,舉手投足淡雅出塵,如心有明月,整個人仿佛攏著一層清透的光暈。 那時緣杏讀書還不算多,這個年紀也還生不出什么旖旎的念頭,只是見到羽師兄的剎那,她腦海中只剩下一行字—— 君似皎月畫中影,清風皓雪入世間。 第十章 緣杏今年七歲。 比她大三四歲這個年紀,是很微妙的。 既不會年長到直接劃出同輩范圍,讓人產(chǎn)生距離感,又因為“稍微大一點”而足以令人向往。 小孩子對同齡人相貌的感覺,和對成人相貌的感覺,也不一樣。 就像師父長得再美也是師父,不會因為師父長得貌美,就嘗試去與他交朋友。 但師兄就不同了。 北海女君之前說,公子羽在北海一眾神仙中評價甚高,是個胸懷明月、謙遜高潔之人。 而在緣杏看來,羽師兄何止是胸懷明月,他根本就是明月化形,說是北天君直接從天上摘下來的,緣杏也未必不會信。 見到羽師兄本人,緣杏立刻就明白了,為何羽師兄身份似有問題,師父仍會將他收作大弟子,還會大費心機,為他遮掩。 而少年看到緣杏,似乎也微微一滯。 北天君則對少年說:“這是你杏師妹,排行第三,昨日剛?cè)氲膸熼T。還有一個煈師弟,等下回玉樹閣,你就能見到了?!?/br> 少年從容地微笑道:“好,我知道了。今后,我會好好與師弟師妹相處。” 北天君淺笑:“我對你是最放心的。” 說到這里,北天君停頓了一下。 “以前我門下只有你一個實際的弟子,多年前定下的門規(guī)也形同虛設,但如今,師弟師妹都拜師進了門,要與你朝夕相處,和以前不同了。你終究是大師兄,得多擔待注意一些?!?/br> “好。” “其實杏兒比較乖巧,但還有一個煈兒,棱角太過分明,鋒芒畢露,你可能要多多引導。” “師父不必擔憂,我會妥善處理。如有困難之處,再來詢問師父?!?/br> 公子羽的答案實在無可挑剔。 北天君的華容禁不住帶上三分笑意,悅?cè)坏溃骸坝心阍?,實在讓我輕松不少?!?/br> 公子羽謙遜地受了夸獎。 但這時,他注意到緣杏還在看他,又側(cè)過頭,面露疑惑的神情。 “——師妹?” 迎上師兄不解的神情,緣杏慌忙回過神,這才意識到,自己盯著羽師兄一個勁兒地看,看得太久了。 緣杏張皇失措地低下頭,小小的臉蛋浮上三分難為情的微紅,故作鎮(zhèn)定地解釋道:“對、對不起,我是第一次見師兄……” “你是對我的琴感興趣吧?” 公子羽思索了一瞬,便是了悟。 他摸了摸自己身側(cè)的琴匣,向緣杏介紹道:“這是七弦仙琴,是我的法器,所以隨身攜帶。我叫它琢音……不過給琴起名字,你或許會覺得奇怪吧?” “沒有……” 聽到羽師兄的琴有名字時,緣杏也怔了下。 但既然是有感情的法器,其實也算正常。 那個琴匣花紋精致,無聲無息,安靜地躺在公子羽手邊。 而緣杏還悄悄望著師兄。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 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羽師兄含笑望她,溫文爾雅。 這時,北天君道:“對了,杏杏,我叫你過來,是因為你家里來了信。” 北天君拿起他放在桌上的一封信函,遞給緣杏。 緣杏昨日才到北天,今日家里的信就來了。 緣杏思念爹娘,得知是家里來的信,回過神,當即欣喜的接過。 北天君見她歡喜的樣子,勾唇笑了下,揮揮袖道:“好了,你回去吧。日后有信,就是由柳葉給你了,你若是想往外寄,也交給柳葉?!?/br> 緣杏再無暇顧及其他,向師父道了謝,就捧了信離開。 不過她轉(zhuǎn)身后,公子羽的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她的背影上,好像在想些什么。 而等緣杏離開,北天君又開了口:“羽兒,明日,你這兩個師弟師妹第一回 隨我修煉,我打算看看他們的能耐,你也一起過來看看?!?/br> 公子羽收回視線,微笑應允:“好?!?/br> 與師父聊完,公子羽也背著琴匣回到玉樹閣。 他在路上沒有碰到人。 等回到自己居住的頂樓后,公子羽放下琴匣,說:“那位杏師妹,看著有些眼熟?!?/br> 琴匣里傳出一個幼嫩的聲音,清清脆脆,像是幾歲大的孩童:“你也這么覺得?” 公子羽側(cè)目看向琴匣:“你還有印象嗎?” “沒有了??v使見過,應該也有不少時間了吧?!?/br> 公子羽皺起眉頭。 他想了一會兒,還是沒有頭緒,垂眸:“罷了,若是有緣,日后總會憶起?!?/br> …… 此時,緣杏捧著信,欣喜地回到玉池樓。 北天君給她的信封是封死的,信封前前后后都是空白,看不出何處寄來,這大約也是因為北天君的門規(guī)。 緣杏將信封拆開,里面才是爹娘寄給她的信。 吾女緣杏: 至北天境已有一日,不知是否安好? 吾女初次離家,吾心難安,徹夜輾轉(zhuǎn),甚是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