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陶玨騎著馬近了幾分,“今晚上長街鬧燈會,帶你去瞧瞧熱鬧?!?/br> 榮呈因口是心非:“我去湊那熱鬧做什么?” 看她披了件單薄的披風(fēng),兜帽將腦袋都遮住了大半,陶玨似笑非笑道:“是啊,不去湊那熱鬧,那你鬼鬼祟祟地出來做什么?” “我自然有我的事做!” “我也有我的事做。”陶玨再次伸出手去,“過來,陪我去逛逛燈會,不然,今晚你去哪,我就跟著你去哪?!?/br> 縱是百般不情愿,榮呈因還是上了馬。 不過這回她機靈得很,直接坐在了陶玨的后面,叫他不能對自己動手動腳。 她的小心思,陶玨自然曉得,尚未等榮呈因坐穩(wěn),他便開始驅(qū)馬離開。 榮呈因晃了晃身形,好容易拽住了他的衣角穩(wěn)定下來,又隨著他不斷加快的疾馳而顯得有些吃力。 陶玨空出一只手來,將她的手拽過,摁在了自己的腰帶上。 “可惜了,今晚沒什么東西給你偷,你就勉強扶著吧。” 陶玨的聲音順著冷冽寒風(fēng),鉆進榮呈因的耳朵里。 原來他早就知道。 榮呈因垂眸,總是這樣,她對上陶玨,總是不占半點上風(fēng)。 索性雙手都環(huán)上他的腰,叫自己坐的舒服穩(wěn)當(dāng)些。 察覺到那兩只不安分的手在自己腰間摸來摸去,陶玨低頭看了眼,眸中的笑意愈加深厚。 “去東郡吧?!彼蝗徽f,“跟我去東郡吧,好不好?” 榮呈因的手不動了,渾身都不敢再動了。 那個噩夢般的下午又再次闖入她的腦海中,毫無征兆的,她又回想起陶玨說,要帶她去東郡,再也不到京城來…… 雖然陶玨只是詢問的語氣,可她還是從心底里對此感到害怕,她想要縮回手,卻被陶玨死死扣在腰間。 “去東郡好不好?那里沒有人敢動你,就我們兩個,所有你不喜歡的都不會有,好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昨晚跑步后遺癥,渾身酸痛太累了,所以沒更,以后還是正常日更~ 第二十五章 再溫柔繾綣的話,從陶玨的口中說出來,都只能叫榮呈因瑟瑟發(fā)抖。 到了地方,陶玨伸手要抱她下來,被她特意避開。 伸出去的雙手怔在半空,隨即放下。 “走吧?!碧斋k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閣下究竟為何要一直與我過不去?” 榮呈因掀了兜帽,火紅燭光下?lián)溟W的眼睛炯炯有神,好一個精明伶俐的模樣,問出的問題卻叫陶玨發(fā)笑。 “我知道你是東郡王,可是東郡王又如何,東郡王就能總是欺負(fù)人了嗎?” “是啊?!碧斋k好整以暇地看著她,“東郡王,就是能欺負(fù)人。” 榮呈因憋著一口氣,怒視著他,良久,終于別開眼神。 陶玨掰過她的腦袋,齊整的妝發(fā)在兜帽的掩護下沒有被風(fēng)給吹散。 他撫了撫發(fā)鬢一角,從袖中掏出一支珍珠流蘇墜子,正是昨日他從榮呈因頭上取走的那支。 墜子重新回到榮呈因的頭上,陶玨推了推,聽它們碰撞發(fā)出叮啷的響聲。 榮呈因伸手摸了摸,卻正好碰上陶玨還未挪開的大手。 陶玨順勢牽住她的手,“這可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 榮呈因下意識地想要收回手,又被他攥緊了幾分,拽著往前面熱鬧的街市去。 紅燈籠,綠羅裙,滿眼風(fēng)光,十色陸離。街市上,所有的小販都卯足了勁兒叫賣著,姑娘漢子們路過一個個攤口,興奮地直走不動道。 “記得從前蒼南山下有集市的時候,你總是跑的比任何人都快……” “我不記得?!?/br> 陶玨話未盡,便被榮呈因打斷,她漠然地看著眼前這些東西,“真奇怪,你們都要跟我提起這個地方,可我壓根就不想知道這是個什么地方?!?/br> “阿因?!碧斋k喚她,“越想逃避的事情,就越容易露出馬腳,那塊玉佩……” “玉佩是昨日我家丫鬟在外頭撿到的,說是見上頭刻了我的名字,這才將其帶回,怎么,刻了我名字的東西,王爺莫非還要說是自己的?” 蒼南山書院的規(guī)矩,但凡入學(xué)的學(xué)生,都會得到刻有自己名字的一塊玉佩,玉佩的顏色形狀各異,不盡相同。 可偏偏巧合的是,榮呈因的玉佩是個白月牙,陶玨的,是個黑月牙。 為此,許多的師兄弟們都還曾調(diào)侃過他們倆,說是天作之合。 從前的榮呈因?qū)@些話倒也受用,如今卻只剩下滿滿的諷刺。 哪來的什么天作之合,玉佩是老師給的,便也是人為的。 人為的東西,又干上天什么事呢? 榮呈因睫毛眨得飛快,仰面向上,蹙眉看著滿天的孔明燈,忽覺震撼。 這樣的場面,她已經(jīng)有兩年未曾見到過了。 陶玨見她走不動道了,便跟著一道駐足下來,靜靜地陪著她。 天上的孔明燈越放越多,順著風(fēng)的方向往京郊的山野地方飛去,一往無前,永無止境。 后面是漫天繁星,是金黃圓月,是無盡黑夜。 榮呈因忽然想起小時候聽過的傳說,人死后,會變成天上的星星,繼續(xù)看著留在凡間的親人。 那這么多的星星里,有沒有一顆,會是她的父親呢? 本來仰面只是為了止淚,如今卻是催淚一般,淚珠奪眶而出,洶涌澎湃。 陶玨一下便愣住了,這似乎,還是榮呈因頭一回在她面前哭。 他沒有動靜,靜靜地看著她哭,見她久久不肯停下,這才輕微嘆息一聲,將其摟進了懷里。 真難得,榮呈因沒有反抗。 “我沒有爹爹了,我沒有爹爹了……” 她臉埋在陶玨懷里,帶著明顯哭腔的聲音戚戚糯糯,全然沒有平日里的傲氣。 她有一下沒一下地捶著陶玨的胸膛,不停地念叨著自己沒有父親這一回事。 陶玨知道她大抵是觸景傷情了,只是擁著她,也不說話。 待榮呈因哭的夠了,他才稍稍松了手。 本以為她會掙開自己,卻不料,榮呈因原本捶著他胸膛的拳頭攤開,主動抱住了他的腰。 他有些吃驚。 榮呈因斂下眉眼,不敢看他,聲音卻顫顫道:“他們都說父親是過勞而死,可他明明是那樣身體強健的一個人,怎么會是這個原因呢。我不信,告訴榮呈玉,榮呈玉也不肯去查。你是,你是東郡王,你能不能,幫我查清楚,我父親究竟是怎么死的?” 原來是因為這個嗎? 陶玨微有些失落,垂眸看著她的發(fā)頂,輕聲道:“我是可以查出來,可是有求于人,不應(yīng)該有個像樣的求人態(tài)度嗎?” “什,什么?”榮呈因縮著小身板,還是不敢抬頭。 陶玨心里沒由來地升起一股煩躁。 他看了看四下嘈雜喧鬧的環(huán)境,忽地抱起她,將她拐進了一旁幽深無人的巷子里。 頭頂一盞昏黃的燈籠掛著,散著源源熱氣。榮呈因的臉頰逐漸升溫,變紅,手心的汗不住地往外冒,發(fā)顫的指尖劃過陶玨的外衫,搭在他的后頸—— 她終于鼓起勇氣看了眼他。 …… 是意料之中,是期盼許久,是星火燎原,亦是春風(fēng)如訴。 陶玨閉了眼,帶著她一步步加深,一步步淪陷。 直到榮呈因快喘不過氣來了,他這才離開流連許久之地,抵著她的額頭,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著她的嘴角。 “去東郡,好不好?”他又問了一遍。 “幫我查出真相,好不好?”榮呈因也再問了一遍。 分明方才還親密不可分,她的手還摟在自己的脖子上,人也還在自己懷里,可陶玨總覺著她的眼里隔了層薄霧,透著疏離。 他心里一陣吃痛。 “好?!?/br> 鬼使神差的,終究是他先低下了頭。 只要榮呈因肯這樣跟自己多撒撒嬌,他想,別說是天上的星星月亮,她就是要了自己的命,他也會雙手送上去的。 榮呈因等了許久也沒聽到回音,本以為他還是不肯,卻又驟然聽到回復(fù),瞬間喜極而泣,紅腫的嘴唇稍稍咧開,眼里滿是興奮的淚水。 陶玨一一替她吻去。 “不哭了,小哭包?!?/br> “待會兒給你買糖吃,好不好?” “好?!?/br> 榮呈因癟著嘴巴,鼻子一抽一抽地應(yīng)著。 陶玨實在沒忍住,又低頭啄了一口。 “不哭了,咱們?nèi)コ院贸缘??!?/br> 榮呈因拽住他,委屈巴巴地說:“有瀉藥……” 陶玨面色忽然變得不大自然,問她:“昨日吃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