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已經(jīng)睡著了，我坐在可可的床邊，看著可可睡著的模樣，心里又是一陣抽痛，鼻尖酸澀，眼淚泛上來。

    我背著霍容修抹掉眼淚，給可可蓋好毯子，壓低聲音說：“我有話對你說?！?/br>
    我先走出去，霍容修走在后面，關(guān)上燈，帶上門。

    我們?nèi)チ藰窍碌目蛷d，他給我煮了我最喜歡喝的咖啡，我卻選擇了喝白開水。

    霍容修瞥了我一眼，欲言又止：“你哭了，明天你們就要結(jié)婚了，怎么會來這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今天流過太多淚，眼圈一直都是紅的，霍容修又怎么會看不出來。

    我捧著水杯，目光落在杯中毫無波瀾的白開水，許久才沙啞開口：“明天的婚禮會有變化，我不放心可可，明天你別帶可可去了，最近我可能會有點忙，沒辦法照顧可可，你能不能……能不能先照顧她？”

    我腦子里現(xiàn)在都是一團漿糊，可可此時不能再跟著我，也不能跟著去沈家，最好的避風(fēng)港是霍容修。

    霍容修急切地問：“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沈家出事了？”

    近來本就人心惶惶，他如此猜測也不是毫無根據(jù)。

    “你別問了。”我抬頭看著他：“明天你按時送可可去上學(xué)，等我……忙完了就去看她?！?/br>
    有些話，我根本無法向霍容修說出口。

    丟下這話，我準(zhǔn)備起身離開，霍容修抓住我的手腕，目光定定地看著我：“不管出了什么事，讓我?guī)湍??！?/br>
    “你幫不了，誰也幫不了。”我悲戚地將手抽回來：“若真想幫忙，那就幫忙照顧好可可，我先走了?！?/br>
    我不顧霍容修的阻攔，交代完事情后，我離開了他的住處。

    剩下的路，只能我自己一個人走。

    誰也幫不了我。

    在沈少航給我打了三十個電話，蔡母也給我打了十個電話后，我給沈少航回了一個電話。

    當(dāng)電話接通，沈少航焦急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恍如萬箭穿心。

    “海棠，你在哪？你去哪里了？出什么事了，怎么沒有接電話，你告訴我你現(xiàn)在的位置，你站著沒動，我馬上過來?！?/br>
    我掩住嘴，將手機拿遠(yuǎn)了點，不敢讓沈少航聽到我的哭聲。

    待我平復(fù)了情緒，我盡力讓自己的語氣平穩(wěn)：“我在湖濱路，沒事，手機不知怎么靜音了，沒有聽見，我馬上就回去了?！?/br>
    “你現(xiàn)在在那別動，我馬上過來，聽著，別動，等我?！?/br>
    電話還沒掛，我聽到聽筒里傳來車子發(fā)動機的聲音，還有呼呼風(fēng)聲。

    他在朝我這邊來。

    我閉上雙眼，已經(jīng)流不出眼淚了。

    曾以為悲傷就是有流不完的淚，如今才知道，真正的悲傷是連一滴眼淚都找不到。

    我將手放在腹部上，凡是到我肚子里的孩子，都沒有一帆風(fēng)順的。

    可可在我肚子里的時候，霍厲延失蹤了，而之前的孩子已經(jīng)快足月了，卻被陳紹南害死了，如今，我以為看到了光明與希望，卻又在轉(zhuǎn)瞬間被推入深淵里。

    沈少航只用了十五分鐘就趕到了我所在的地方，看著他將車子停好，焦灼的下車過來，我當(dāng)時在想，命運為何如此捉弄我們？

    我推開車門下車，沈少航過來一把將我摟在懷里，他真急了，滿頭是汗，緊緊地抱著我，眼角泛紅。

    我知道這個懷抱或許是最后一次擁有了，我沒有推開他，任由著他一直抱著我。

    “海棠，海棠?！彼粩嗟貑局业拿?，我卻沒敢應(yīng)他。

    我怕自己忍不住哭啊。

    他抱了我許久才松開我，輕輕捏著我的胳膊：“餓了沒有？”

    這個傻子，他又如何看不出我今天的不對勁，卻還是只關(guān)心我有沒有吃。

    我沒有吃晚飯，也吃不下，可我又如何能拒絕他？

    我點了點頭，他立馬帶著我去悠然居吃飯。

    我看著他點菜，看著他給我夾菜，我說：“按著習(xí)俗，結(jié)婚前一天不能見面，否則不吉利?！?/br>
    “這都是迷信，我見我自己的老婆，還不準(zhǔn)了？”沈少航笑了笑，將剔了魚刺的魚rou放我碗里：“魚類的蛋白質(zhì)最高，吃了對人有好處，據(jù)專家研究，女人吃了對皮膚也很好?！?/br>
    我一點點將魚rou吃完，我感覺不到魚rou的鮮美，只有滿滿地苦澀，看著他笑著問我：“好不好吃?！?/br>
    我點著頭，心里卻愈加難受。

    我吸了吸鼻子，放下筷子，隨口問他：“對了，你之前不是說訂了一個娃娃親嗎，你有沒有想過，你的童養(yǎng)媳長什么樣子？”

    他眸光微閃，低頭替我剔魚刺：“怎么又提起這個問題了，明天你可就是我的新娘了，不管什么娃娃親，童養(yǎng)媳，你才是我唯一的女人。”

    確實是唯一，跟他訂娃娃親的人，不就是我嗎。

    我盯著他，漫不經(jīng)心地夾菜吃，不再看他，也不敢看他：“今天我一個人去看了一場電影，可賺了我不少眼淚，電影里的男女主角他們很相愛，可就在他們要結(jié)婚，即將步入婚姻殿堂時，編劇卻弄了一個狗血劇，這位女主發(fā)現(xiàn)自己所愛的男人，竟然是自己的仇人……”

    沈少航剔魚刺的動作瞬間凝滯，眸子里全是愕然與慌亂，還有一絲急切。

    大概是想解釋，卻又怕會錯了意，自亂陣腳。

    看著他的表情，我的心狠狠抽痛。

    他問我：“那后來呢？電影的結(jié)局是什么？”

    我抬眸迎上他深情地眼眸，語氣冷冷地說：“后來女主在他們的婚禮上，親手殺了自己的丈夫，為自己的家人報仇，你說女主做得對嗎？如果換成是你，你會怎么做？”

    沈少航垂眸，若無其事地繼續(xù)剔魚刺：“雖然女主殺了自己的丈夫，可她一定很愛他，她的心，一定很痛，丈夫一定不會怪自己的妻子這樣對待自己，因為那是他欠她的，就算我是電影里的女主，也會這么做?！?/br>
    他將剔好的魚rou又放我碗里：“多吃點，最近你都瘦了，氣色也不好，明天你可要做美麗的新娘?！?/br>
    他的話就像是一把尖銳的刺刀扎進心窩，我一時沒有忍住自己的情緒，倏地一下子站了起來，盯著他的雙眼，恨恨地說：“如果我是女主，也會在自己的婚禮上親手殺了自己的丈夫?！?/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