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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一夜就坐一夜?!睖啬Φ穆曇粑⑽l(fā)緊,“我的喜帕絕不會讓我夫君之外的人來揭。兄長請自重?!?/br> 新娘子親自開口,姜知澤倒不好動手了,他微微一笑:“弟妹勿要多心。津弟與常人有些不同,我這個當(dāng)哥哥的,從前諸事都要幫著他,幫慣了?!?/br> “從前是從前,現(xiàn)在是現(xiàn)在?!睖啬ε呐慕虻哪?,搖搖姜知津,“津津,醒醒,你再不醒,你家娘子的喜帕要給旁人掀了。” 在喜帕掀開之前,新娘子就宛如一件被封印的神物,一聲兒不聲出,一絲兒不能動。喜娘主持過多樁婚事,頭一款遇見溫摩這樣的新娘,心想還不如讓人家兄長掀喜帕呢。 喜娘正要來勸溫摩,姜知津“唔”了一聲,伸了個懶腰醒來,只見一件紅融融的東西罩在溫摩頭上,隨手就掀了:“阿摩jiejie,你帶著這勞什子做什么?” 溫摩頭上的簪子已經(jīng)拔得七七八八,他這一扯喜帕,溫摩的發(fā)髻隨之散落,甜馥香氣蓬外四溢,霧一樣彌漫在三層雕花大床之內(nèi)。 毫無疑問,紅色一定是最適合溫摩的顏色,溫摩也最適合紅色的女人。尋常女人穿紅色,要么嬌艷,要么明媚,溫摩卻穿出了一種恢宏的鋒利之感,紅衣在她身上像火焰一樣耀眼,所以看到溫摩的人,都有一種錯覺——好像這身紅衣下一瞬便會燃燒起來。 姜知津看著她,喃喃道:“阿摩jiejie,你怎么這么好看?” “津津也很好看?!?/br> 啊,和姜知津成親,比和姜知澤成親真是要愉快一百倍。姜知津今天一身的新郎冠服,大紅緞子上以金線刺繡,衣領(lǐng)與袖口皆綴著渾圓的碧玉與珍珠,一身的珠光寶氣,現(xiàn)拉去典當(dāng)行,一定能當(dāng)出一大堆銀子,更兼膚白貌美,眉長眼清,衣飾愈是華貴,容光便愈是盛烈,溫摩忍不住拍拍他的臉,“來,咱們喝交杯酒?!?/br> “嗯!”姜知津乖乖由她牽著坐起來,溫摩看向喜娘,“我們夫婦要行合巹之禮,無關(guān)人等是不是該請出去?” 喜娘只覺得這位新娘子業(yè)務(wù)十分純熟,好像比更自己更懂流程,其臉皮之厚、神情之泰然,更是讓喜娘嘆為觀止,她連忙客客氣氣地把姜知澤請出去,又將屋子里的下人都帶出去。 一人道:“我不出去,我要留下來侍候公子。” 是個眉清目秀的少年,大約十三四歲的年紀(jì),身上穿著內(nèi)侍服色,直直地瞪著溫摩,眼睛里毫不掩飾的敵意。 姜知津從小在宮里長大,身邊一如皇子們一樣,有內(nèi)侍服侍。溫摩上一世見過這內(nèi)侍,好像聽旁人喚他“小金子”,她上一世和姜知津不多的幾次見面中,這位小金子好像確實一直都在。 喜娘勸他:“放心吧,這里有我呢!再說今天是什么日子?是你家公子的大婚之夜,你們先在外頭侍候,明兒個再來?!?/br> 小金子還是杵在當(dāng)?shù)夭豢献撸降纵p身體弱,由著喜娘帶著人半推半轟地弄了出去,門“哐”地一聲在他面前關(guān)上。 “公子!公子!”小金子急得叫喚,“你快讓她們開門放我進去!” “倒是個忠仆,只可惜忒沒眼色?!苯獫杀疽炎叩嚼认?,此時回頭道,“別喊了,今夜是你主子洞房花燭夜,再鬧,可就要挨板子了?!?/br> “都怪我那日拉肚子,沒有跟去古王府,才讓溫家這個不要臉的狐貍精爬上了公子的床!”小金子氣呼呼地,“大公子,方才您也瞧見了,那個狐貍精臉皮怕是比城墻還厚,竟然自己拉著男人喝交杯酒!從古到今都沒見過這款的新娘子!” 姜知澤眸色微微轉(zhuǎn)深:“是啊,我也沒見過……” 他見溫摩的第一眼,就是那片郊外,無意中一瞥,瞧見一個女孩子抱著弓/弩與彎刀下馬車,身段修長,腰肢纖細(xì),臉上雖有一絲沉重,但仍然掩不住眉眼間的鋒利與飛揚之意。 像一只一展翅就能遨翔于九天之上的鷹。 讓人想把她鎖起來,折斷她的翅膀。 越是強有力的翅膀,折斷起來越讓人快活啊。 他回頭看了那扇緊閉的房門一眼,嘴角慢慢地露出一個笑容。 不妨事,這只鳥兒已經(jīng)飛進了姜家,他還怕沒有機會嗎? * 房內(nèi),喜娘將白玉單鳳玉合巹杯盛上酒,遞到新郎新娘面前。 杯子造得像一只小小葫蘆,乃是取古禮之意,兩人交杯合完,喜娘將兩只杯子往床前一擲,一只朝下,一只朝下,乃是大吉之兆。 到此,婚禮算是成了。 喜娘帶著丫環(huán)替一對新人寬了外衣,將兩人送上床,放下喜帳,然后退了出去。 姜知津今夜顯然喝了不少酒,臉上紅撲撲的,眼神有些迷離,忽地皺了皺眉。 “不舒服么?你等著,我讓人給你準(zhǔn)備一碗醒酒湯……” 溫摩話沒說完,姜知津就從身下的被子里摸出一樣?xùn)|西——一支發(fā)簪。 再一摸,又一支。 他摸得興致昂然,摸出了一大捧,還摸出了一大把花生蓮子桂圓紅棗等物:“哇,jiejie,這都是你塞得嗎?” “簪子是我的,吃的不是。”不過摸都摸出來了,溫摩就剝了?;ㄉ猿?,還分了一半給姜知津。 姜知津接過來,瞧著這個歪在床上、翹著腿、剝花生的新娘子,眼神里的疑惑一時差點兒沒掩飾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