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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摩帶著姜知津離開得意樓,姜知津戀戀不舍地回望:“獅子頭……” “別看了別看了,”溫摩捧著他的臉,把他的頭扳回來,“jiejie帶你去吃好吃的!” “比獅子頭還好吃嗎?” “嗯,應該是?!?/br> 這語氣顯然毫無說服力,姜知津一臉狐疑。 溫摩嘆了口氣,從袖子里摸出兩粒散碎銀子,“jiejie沒錢了?!?/br> 這點錢估計真的只能在得意樓吃碗貨真價實的陽春面。 而且她記得進城之時,她看見過得意樓附近有一處攤子,專做蛇rou羹。 當時她還驚喜地向阿娘道:“原來京城也有蛇rou吃!” 阿娘皺眉:“京城人怎么會吃蛇rou?” 溫摩當時還要指要阿娘看,但馬車已經拐過彎,再也看不到了。 這會兒站在街頭,她又一次陷入了人與車馬的洪流里,絲毫想不起那處攤子在得意樓哪個方向,只記得那一片的房屋好像比較低矮,街道也比較擁擠,到處都是小攤小販的叫賣聲。 她把記得的描述給姜知津聽,“你知道是哪兒嗎?” 姜知津歪了歪頭,很想說,我是個傻子啊jiejie,你這么指望一個傻子給你帶路真的好嗎? 這個時候他應該直接搖頭說不知道,或者胡亂將她帶到什么地方,都能允分展示出自己的傻子本色。 但她的眼睛明亮,眼底一片澄澈,沒有他在別人眼中見慣的輕蔑、嘲諷以及惡意,那里頭全是認真。 她是認認真真向他求教,哪怕他是個京城知名的傻子。 是裝的吧? 不然世上怎么會有這么奇怪的人? 但,裝得可真像啊。那雙眼睛像是清澈見底的湖泊,倒映出晴朗的天空,單只是這樣看著,也讓人心情無端地好起來。 “嗯,我知道!”姜知津露出燦爛的笑容。 他帶她多穿了幾條巷子,然后在那片區(qū)域附近低頭發(fā)愁:“咦,我記得是這里呀!” 溫摩舉目四顧,在不遠處看到了那面當初在馬車上一晃而過的店招牌——王記rou羹。 “哈哈哈,就是這里!”溫摩大笑著拉起姜知津的手,“津津真聰明!” 姜知津被她拉著,從小巷陰涼的陰影中,跑到大街明亮的陽光中。 她身上那件奇異的衣裳緊密地貼合出流暢的曲線,挺拔的肩,柔潤的胸脯,纖細而清韌的腰肢……蔥綠的錦緞在陽光下明亮到耀眼的程度,但比衣裳更耀眼的是她的笑容。 京城的貴女們,好像從來笑不到這樣燦爛的程度。 她們從很小的時候就被告誡要笑不露齒,再長大些就知道笑容太大一則失儀,二則容易長皺紋,她們認為輕抿淺笑才是最優(yōu)雅、最動人、最合適的。 長到二十一歲,才知道女孩子原來會為了一頓rou羹大笑著一路狂奔,也算是長見識了。 看著這樣的笑容,姜知津心里也莫名變得松快起來,一直翹著的嘴角微微上揚,正要勾勒出一道更深的笑意,忽地,眼角余光瞥見身后有道身影,在他回頭的那一瞬,倏然消失。 這種感覺太熟悉了。 自從七歲之后,就如影隨行。 是姜知澤的人。 他的目光再度落在溫摩的臉上,溫摩開心地回望他。 他臉上也帶著笑容,只是這笑容不再是方才如泉水般涌現的那一抹,而是回到了他一貫的笑。 天真而明媚,像一只完美無瑕的面具。 鋪子不大,只有三張桌子,擠在狹小的鋪子里,桌子已經看不出本來是什么木料,統(tǒng)一地變成暗紅色澤,泛著一層油光。 上好的木料保養(yǎng)得宜,確實會有一層油光,姜知津頭一回來這種地方,就犯了一個錯誤,心想這店雖小,木頭卻還不錯,因此還上手撫了一把。 然后,一股油膩的手感從指尖傳來,他整片后脊都顫了一下,連忙掏出帕子把手擦了一遍又一遍,還是覺得指尖粘膩,渾身上下都不舒服。 溫摩則是長腿一邁就去了廚房,姜知津聽到她問:“老板有蛇嗎?” “有!姑娘你好口福,我清早才出城捉的菜花蛇,你看,少說有四斤重!” 四斤重的蛇……姜知津擦手的動作都頓了一下,若是放在京城貴女面前,貴女們唯一的選擇就是暈倒,倒下之前還要先發(fā)出一聲尖叫。 溫摩也叫了一聲,不過聲音里全是快活:“好好好!我全要了,一半燉rou羹,一半拿來烤,多多地放辣子。有酒么?吃這個必須配酒!” 老板哈哈笑:“姑娘是個懂行的?!币幻鎿P聲喚妻子打酒。 溫摩搓搓手坐下來,一臉興奮,忽見姜知津還在擦手,手上的皮膚都快擦紅了:“怎么了?” 姜知津苦著臉道:“太油了,好難受,我要回去洗手,母親說沾上油,一定要用香胰子才洗得下來。” 溫摩想了想,從后廚抓了把東西出來,道:“伸手?!?/br> 姜知津遲疑:“是什么?” “草木灰,雖然沒有胰子香,一樣可以去油?!?/br> 姜知津一臉嫌棄:“臟?!?/br> “你要臟還是要油?” “都不想要。” 溫摩瞪著他,“你講講道理,我總不能為了帶你回去洗個手就不吃了吧?你知道我出來一趟有多不容易嗎?等咱們成了親,你們姜家的規(guī)矩更大,下次我還不知什么時候能吃上呢!你乖乖的,除非天上下刀子,否則jiejie我是不會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