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星午休起來，和他瑪法一起用晚膳，一邊吃飯一邊琢磨，一邊散步一邊琢磨。

    皇上好奇：“弘星在想什么？”

    弘星還沒回神兒：“瑪法，弘星在思考……現(xiàn)在國家的概念完全成熟，法律的地位進一步提高，‘禮’的地位也更加弱化，對于血親復(fù)仇，朝廷也有了詳盡的法律限制……”

    皇上一愣，隨即哈哈哈笑：“思考的不錯。現(xiàn)在人已經(jīng)習(xí)慣了，有了仇恨先報官，國家、家族、個人——這很好。

    《大清律例》規(guī)定：如果祖父母、父母為人所殺，而子孫不告官，擅殺行兇人者，杖六十。其即時殺死者，勿論。少遲即以擅殺論。

    如果兇手已經(jīng)被國法懲處，則禁止私人復(fù)仇的行為。

    情、理、法，在律法之外，如果律法解決不了，道德的血親復(fù)仇再開始，最后論罪，以輕來論……”

    皇上搖頭：“人的仇恨之心起來，往往眼睛和心都蒙蔽了。《大清律例》另有規(guī)定，復(fù)仇者只允許是被害人子孫；被復(fù)仇者只允許是兇手本人，不能累及家屬……”

    弘星安靜地聽著，似有所悟。

    小系統(tǒng)總結(jié)：“這是一個以倫理治國的國家，在法律上給予血親復(fù)仇的行為加諸的最大限制。這是好事兒?！?/br>
    弘星問他瑪法：“瑪法，等將來，大清的作坊越來越多，家族和部落的地位進一步削弱，國家、作坊、家族……

    國家成為個人賴以生存的第一單位，作坊第二……金錢的能力無孔不入，未來的律法，也是徹底廢除血親復(fù)仇嗎？”

    親親瑪法思考片刻，點頭又搖頭：“站在國家穩(wěn)定的方面來說，這可能是瑪法的希望。但是瑪法知道律法做不到……明白不？情~理~法……”

    “弘星……明白。”

    “殺人償命。血親復(fù)仇是一種樸素的報復(fù)行為。而從本質(zhì)上說，法律本身也是一種成系統(tǒng)、可量化的報復(fù)體系。

    前者由個體和私人來實施，后者由公權(quán)力來執(zhí)行。兩者實際上是矛盾和不可調(diào)和。而毫無疑問，如果真有，真正的法治國家，自然是提倡后者，而絕不能容忍前者的恣意妄為?！?/br>
    弘星去無逸齋上課，小系統(tǒng)呱呱呱不停，弘星感覺自己的解開了：“小系統(tǒng)，弘星真的明白了。情~理~法……這是東方文化的根本之一?！?/br>
    還是那句話，柳宗元的問題非常好?？上?，柳宗元是文人，不是政治家。柳宗元只能代表他自己，不能代表所有人。

    “小主人你不明白。小系統(tǒng)也覺得，這個真是復(fù)雜。”

    “冤冤相報何時了？遲到的法律正義究竟算不算正義？如果連遲到的法律正義都沒有的時候……”

    小系統(tǒng)感覺自己的數(shù)據(jù)要混亂了。

    弘星搖頭笑：“如果商品經(jīng)濟發(fā)展到極致，‘命’這個詞光明正大地，等同于權(quán)勢、金錢，一切可交易物品的時候……”

    小系統(tǒng)：“?。?！”

    弘星又問：“如果那位姑娘的上輩子，和那些話本兒小說的主角一樣，突然變得有錢有勢美貌且年輕，最后的結(jié)果還是死刑嗎？”

    小系統(tǒng)：“?。?！”

    小系統(tǒng)鄭重聲明：“小主人你的想法非常危險。當律法大于私人道德的時候，那就要接受律法的處罰。個別案列以權(quán)謀私買賣人命，那是要批判，那不應(yīng)該是常態(tài)?！?/br>
    弘星一張臉皺巴成一團，苦惱得很。

    “弘星也不知道……

    弘星通過歷史可以看到，未來的時代發(fā)展趨勢，一切可稱為資本的時代，權(quán)勢頂峰，金錢制霸……科技進入每一個人的生活和人類命運息息相關(guān)……

    弘星不知道，這樣的發(fā)展真的好嗎？

    新的道德文化出現(xiàn)，科技和數(shù)據(jù)大一統(tǒng)，誰有天賦資本誰在頂層，沒有天賦資本的人，合該被拋棄，被鄙視……”

    弘星自己問自己。感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rou眼可見的一條路擺在眼前，他突然開始猶豫。

    小系統(tǒng)混亂的數(shù)據(jù)歸于平靜，機械的聲音沒有一絲人類情緒：“小主人，小系統(tǒng)知道，每個人的良心、底線都不一樣。但是大部分人都在尋求一個基本的‘公正’。

    世間萬物，存在即是合理。如果人類真的發(fā)展到那一步，萬物皆是商品，那也是自有其原因。和個人無關(guān)。

    小主人只記得，未來是未來，現(xiàn)在是現(xiàn)在，我們做好自己，處理好現(xiàn)在，即是完美?！?/br>
    弘星迷糊：“……那如果弘星去問瑪法，英吉利革命對其他國家的影響，對未來的影響……瑪法一定不會回答?！?/br>
    “小系統(tǒng)可以確認，東方國家，暫時沒有這個煩惱。大清的資本主義經(jīng)濟和思想，剛剛只是一個萌芽——小小的一個芽兒?！?/br>
    “好吧，等弘星百歲之年，估計也還是一個小不點兒的小苗兒。”

    “正確。所以小主人，盡情享受你的少年時光哦?！?/br>
    “正確。所以弘星要多做事。達到一個基本的‘公正’——為什么普通人都知道富人一個月的開支，知道他們十年的辛苦也比不上？信息如此透明嗎？”

    “這也是小系統(tǒng)要提醒主人的一個事兒。

    對講機開始大賣，小報開始大賣，人和人之間的距離，一下子沒有了千山萬水的阻隔……如果江南的一個富商在酒席上的一句話，‘我家這個月的伙食五千兩銀子’……”

    弘星：“?。?！”

    小系統(tǒng)：“第二天，全大清人都知道他這句話。然后老百姓算一算自家的賬目，一大家子十口人，一個月也才花不到幾兩銀子，甚至一兩銀子?！?/br>
    弘星下課后，一面聽他九叔呱呱呱地說，電動汽車的試驗成功，一面走神兒。

    九叔伸手在小侄子面前揮一揮：“弘星侄子？弘星侄子？”

    弘星迷瞪眼：“九叔你說，等到作坊大量出現(xiàn)，作坊逐漸形成新的居住地點，取代家族給予個人的保護和凝聚力，九叔，作坊主和普通工人，比如那店掌柜和店小二……

    他們的薪水差距，很大嗎？再比如那大商家的收益？”

    親親九叔摸摸下巴，模糊明白小侄子的問題：“作為一個大商家，比如山西商人新出來的股份制和經(jīng)營制度。我投了錢，我自然要收益。我經(jīng)營，我自然也要收益，我做工，也是為了收益……

    這個問題很大。三方博弈，一個處理不好，影響引發(fā)大問題?！?/br>
    弘星緊跟著問道：“如果大商人的收入過高，做工的人收益過低……‘工人’，會變得消極沒有希望嗎？”

    “當然。金錢雖然是‘銅臭’，但金錢也是一個衡量。要不不同品階的官員俸祿不一樣？金錢的多少不光關(guān)系實際生活水平，還關(guān)系到價值肯定……對了，九叔聽說，大清的官員要再一次調(diào)整俸祿。”

    弘星小眉頭緊皺：“上次取消火耗，全國稅賦統(tǒng)一攤丁入畝后，已經(jīng)調(diào)整一次，高薪養(yǎng)廉。這次，瑪法不想同意。他們要第一批電燈特權(quán)，還要電費補助等等等等?！?/br>
    親親九叔樂哈哈地笑：“這很正常。取消了他們的土地免稅政策，他們當然要在其他地方找補回來。這啊，只是一個開始。”

    “弘星明白。九叔，山西商人的股份制和經(jīng)營制，很多人都知道了嗎？”

    “當然。這事兒，陳廷敬他們哪里瞞得??？這法子多好？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有腦袋的出腦袋……比自個兒經(jīng)營好多了。

    九叔還聽說，有些商家希望能招收女子做工，男子不好管理。特別是高麗日本的女子，勤勞，要求也特別低?！?/br>
    弘星：“?。。　?/br>
    親親九叔提醒道：“九叔還聽說，汽車即將在民間和軍隊大量出現(xiàn)，朝廷正在討論京畿地區(qū)和關(guān)外的一些馬場……馬場主意見很大。”

    弘星：“?。?！”

    首先，目前小報上的內(nèi)容，朝廷嚴格管制，這類炫富的文章絕對不會出現(xiàn)。

    其次，貧富差距不可能杜絕。合適的貧富差距是人奮斗的動力，和目標，朝廷要管控好。

    最后，最重要的，要給勤勞做事的，有能力的人，更多的晉升渠道，而不是血緣、親友、婚姻……各種關(guān)系的壟斷和扯皮。

    一項一項的，弘星決定，不管未來的道德文化是什么樣子，不管大清可以存在多少年，東方這個國家，必須是大國，要做大國，科技必須領(lǐng)先。

    合理、有秩序的，一步一步前進。

    所有試圖阻礙的人……哼！

    弘星安排人去做《作坊法》和《報業(yè)法》，又去安排京畿地區(qū)和關(guān)外的馬場的馬，先盡可能地朝沙俄和其他國家販賣，大清國內(nèi)的汽車普及反正也需要時間，正好有一個緩和……

    弘星還親自去看看京畿地區(qū)的汽車作坊建設(shè)，力求穩(wěn)扎穩(wěn)打不求快；在和文武大臣們辯論的時候，主動提出來，目前汽車的行駛還需要進一步提高，電池也需要提高技藝，發(fā)電站大缺……

    不著急替換馬匹的代步功能……

    軍隊的騎兵們更不需要擔心。

    他阿瑪和叔伯們都樂哈哈地笑：“小弘星也會使用‘謀略’了?！?/br>
    文武大臣們半信半疑，可他們哪里能想到，他們的小殿下在和他們打太極那？

    皇上搖頭失笑：“這話要是朕來說，他們不知道怎么七拐八拐的思考琢磨……各種陰謀論……”

    大臣們忙完秋審開始忙乎《作坊法》和《報業(yè)法》，都知道這才是影響后面百年發(fā)展的大事兒，為了自己的家族和后人，誰也不敢怠慢。

    弘星的瑪法、阿瑪、叔伯們……自然也是鄭重以待。

    家族、后人，人類從氏族部落走到國家和家族，眼看著要走到國家和作坊……可不管怎么走，血緣是割不斷的啊。誰不為了自己的后人考慮？

    弘星作為小少年自然考慮不到這些，光是一個作坊機器的安裝，工人的培訓(xùn)、環(huán)境保護設(shè)施等等等等，都使得他忙碌不已，

    他九叔負責汽車作坊，他帶著一頂紅色的安全帽天天在工地車間晃悠，有時候就直接和工人們匠人們一起睡大通鋪，一起吃大鍋飯……

    他九叔看著小侄子穿著粗布衣服刮得皮膚通紅，吃的那個伙食，心疼得來……

    弘星倒是沒有感覺，刮幾天皮膚結(jié)實了就好了，飯菜嘛，干凈安全就好，口味方面這個時候就不講究了……

    弘星那是真的拿出十成十的精力，打定主意，要把這第一批國家領(lǐng)頭羊作坊做好，做成標準和楷模，做成一個“希望”的代表。

    目前作坊是新興事物，有很多機會給農(nóng)戶們，給一般老百姓……等到哪一天，作坊開始和官場一樣，那就……等那一天到來再處理吧。

    弘星認為，人的天賦基本上在五歲的時候就定性，弘星積極地鼓勵各地方學(xué)校里的小孩子們，小少年發(fā)揮特長，培養(yǎng)孩子們的動手能力，設(shè)計能力……

    還在皇家匠藝學(xué)院的旁邊開辦“特長班”“天才班”……

    還改革普通學(xué)院的考試內(nèi)容，要各地方官員和院長積極推薦人才，比如牛頓先生那樣的人才，牛頓先生當年學(xué)習(xí)的時候，成績那是真不好啊……

    弘星要打破大清常規(guī)教育模式……

    弘星忙啊忙，眼看康熙五十年的春節(jié)到來，他九叔硬拉著他回京。

    “你要不回家過年，你瑪法能扒了九叔的皮?！庇H親九叔嚇唬他。

    “弘星和九叔回家過年。九叔，弘星長大了。”弘星表示，他不是過年過節(jié)必須回家的小孩子了。

    九叔生氣：“毛都沒長齊就長大了？你就是到九叔這個年紀，你瑪法也要求你回家過年?！?/br>
    九叔開著電動汽車的第一批樣板車——總共就十輛，特威風，特風流倜儻地行駛在瀝青路面上，那個激動興奮啊。

    兩邊跑著燒柴油的摩托，后面跑著軍用皮卡，叔侄兩個就這么，“大大方方”地回家過年。

    弘星躺在汽車后座——他也喜歡開汽車，可他瑪法說他年齡小，不給開。汽車行駛的平緩，他九叔還播放一曲舒緩的曲子，弘星迷迷瞪瞪的，聽小系統(tǒng)講故事。

    話說，在三千世界的一個時空中，整個世界的所有國家一起，科技大發(fā)展。作坊工廠盛行，各種資本充斥人們的生活，金錢萬能。

    然后那，官員們也開始接地氣兒，連表面上的嫌棄“銅臭”味兒也沒有了，官商大大方方地相親相愛……

    商人紛紛走上歷史舞臺，風云變化中，各種傳奇故事上演，有關(guān)于電動汽車的，《誰殺死了電動車》《電動車的復(fù)仇》……電動車經(jīng)歷過的兩次大規(guī)模的“失戀”，怎么樣的撕心裂肺……

    第一次，電動車剛剛開始，幾乎是大多數(shù)人購車時的不二之選，開起來安靜平穩(wěn)，還可以在家里充電。相比起來，燃油汽車噪聲大且顛簸。

    燃油汽車必須在戶外手搖點火，說起來就是一個大寫的“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