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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繼承亡夫遺產(chǎn)后在線閱讀 - 第59節(jié)

第59節(jié)

    提及這等關(guān)乎著大老爺們的顏面問題能絲毫不在意旁人的眼光, 還十分有臉的宣稱自己要報備,要守時,手里沒錢, 把夫人在上當口頭禪一般得意洋洋的宣揚。

    這滿場的老爺們, 也就只找得出這樣一個,就是被眾人擠兌過的沈凌在這個問題上都自覺比周秉高一等,他還笑稱, “堂堂一個大男人竟被一個婦人給轄制,恕我直言,周兄這等行為是在給我們男人招黑, 男子漢在外行走, 家里家外,哪有被婦人左右, 受女人管束的道理?!?/br>
    沈凌在這一點上是十分有優(yōu)越的。

    當時天色已經(jīng)不早了, 他們?nèi)齻€一同被邀請來, 本就是出面走一圈, 在眾人面前刷個臉。商人圈子就這么大, 再有錢都要融進這個圈子里, 混個臉熟,不能孤傲, 家財向來不是靠著一個人就能起來的, 還少不開下邊有無數(shù)人供出來的貨物鋪著,加上商人的敏銳目光,這才能一步步壯大。

    像他們湯池莊子上, 有錢財投入,但建造莊子上的每一樣材料,從木材石板甚至到磚瓦, 都需要采買,而賣這些的商家也大多在這個場合里頭??偟膩碚f,本就是互惠互利的關(guān)系,但誰若是仗著有錢就能眼長在頭頂上,目空一切,下邊暗地里給下幾個絆子就能叫人應(yīng)接不暇。

    周秉算了算時辰,起身要走,就著沈凌得意的口氣回了他一句:“你不要人管?”

    沈凌拉了陳公子給他作證,氣勢雄赳赳的:“我沈凌,絕對不會要婦人管到頭上的?!?/br>
    行。他們倆不是一路人,周秉聽聞了,也不跟他爭辯,由得他得意洋洋的,一雙眼都快長到頭頂上頭去了。

    亥時家去,他可不敢忘的。

    喜春后來聽他聽過一嘴黃老爺?shù)氖聝?,叫他形容了一下黃老爺?shù)哪觼恚敿凑麄€人就忍不住笑得倒在他懷里,把他身上的白錦袍給弄得皺巴巴的,喜春點了點眼角的淚兒珠,又笑又是感嘆黃夫人的厲害,這女人一旦狠起來當真是叫人招架不住的,她又止不住問,“那后來呢,那黃老爺有沒有說甚的?”

    周秉絲毫沒理皺巴巴的衣裳,把人摟著,回想起了黃老爺當時的落魄來,那副樣子堪稱是場合里最寒酸的了,男人好面兒,黃老爺能說到這兒已經(jīng)是極限了,自是不可能再跟不認識的人說自己被家中夫人給收拾的凄涼來。

    黃老爺再三重復著請周秉好生管一管自家夫人,她厲害哦,把他黃家的夫人給煽動得不止管了他的用度額度,還直接拿了府上的中饋把持,一進一出都要過目詢問,問起來時,她還振振有詞的,說:“你們黃家當初聘我的時候不是說看我性子乖巧,是個賢惠人,能理好家嗎?”

    誰家娶妻不往這上頭夸的?

    這就相當于是在給女家做面兒,夸得多也代表她有面子不是,哪里能盡數(shù)當?shù)谜娴?,做一個衣食無憂的富太太還不好哦,夫人又有理由了,說不是真的,娶她做甚?怎的不聘別人的?黃家要說的不是真的,那就是在唬弄她,唬弄她娘家,可是有騙婚的嫌疑了。

    騙婚都搬出來了,黃老爺再也沒話了。

    他就出了趟門子,回來后一向嬌軟的夫人走出門兒去開了鋪子、掌了家、管了事,說話比他還硬,手腕干凈利落,是不是下回再回來,這府上的門匾都撤下?lián)Q上了黎府。

    黎,是黃夫人的姓。

    “該,誰叫他貪花好色,想享齊人之福的?!?/br>
    左擁右抱可不是這樣好抱的。

    左邊一個家,右邊一個家,可把他們給能的。也是提及了兩地安家的事兒,喜春這才特意打聽了一下,這不打聽還不知道,原來就在他們這府城中,就有許多老爺已經(jīng)在兩地置家了,早前喜春沒想過這些,還不曾發(fā)現(xiàn),就拿他們府上這巷子,就有好幾家,都是四鄰,早前也碰到過幾回,喜春還覺得有幾家老爺瞧著十分面善的。

    各地的都有,有在關(guān)外跑的在關(guān)外置家,有在其他州府跑的,就在別的州府置家,還口口聲聲是為了家中,是為了子孫后輩,但男人長期在外,身邊沒個女人又怎么行的,沒人照料飲食起居怎么辦?

    說來說去也都是寂寞惹的禍。

    家中厲害些的婦人,直接把持著家中的財務(wù),行,要出去置家也行,但家中大頭的銀錢握在手中,再是蹦跶也翻不起浪花來,拿著大筆的銀錢好吃好喝的,把兒女們給養(yǎng)大,不厲害的,家中整日就吵吵,反正翻來覆去也離不開一個錢字兒。

    銀錢這個東西,有時候確實是個好東西。

    周秉也是聽喜春說起過黃老爺在關(guān)外那一攤子風流事兒的,連來處是覃五口中說出來的都沒瞞著,他已經(jīng)給覃五那邊說過了,下回再有這些事兒別說出來臟了夫人的耳,商人圈子風氣好壞摻半,但總歸是亂得多,尤其是在這男女關(guān)系之上,常年在外跑的商人都隨意,聽多了難免叫人把整個商人行當都看低了兩分,覺得他們一團亂。這里頭,到底也是有好的。

    關(guān)于黃老爺?shù)氖聝?,他是這樣說的,“覃五各處的人都有熟人,他嘴里的事兒雖說不是空xue來風的,但還未曾證實過,這里頭就還有變數(shù)?!?/br>
    手頭握了錢財那就不必裝聾作啞去虛與委蛇,倒不如直接了當?shù)膯杺€清楚,有了怎么過日子,沒有又怎么過日子。黃老爺?shù)降子袥]有兩地安家,也只是憑著覃五的口風罷了。

    “這倒是?!毕泊狐c頭,她特意打聽起這兩地安家的商戶來,黃老爺也有傳他有,但到底怎么回事,他們外人也不清楚。

    喜春隨后與黃夫人見面兒,倒也沒提過她家中的事和黃老爺?shù)氖聝?,只在說話間提及凡事都要問個清楚,才不會給自己留遺憾。

    閑聊時,她還拿出過一冊由周秉給幾個弟弟畫的小像,身穿著書院青衫,提著小籃子,文靜有禮的小郎君們身上未沾絲毫銅臭之氣。

    黃夫人捧著畫冊,也看得滿臉含笑,還說也要照著給黃家的小郎君們也畫上,待他大了后再看看自己小時候的模樣。

    “但是怎都是穿著學子衣衫的模樣?”

    周秉也有此疑問,他還在作畫,喜春就給他提意見了,“畫一身兒白的,白色的學子衣衫也好看,斯斯文文的?!?/br>
    周秉就問,“怎的是學子衫?”

    喜春就回:“穿著好看,人就跟滿腹詩書浸染過的一般,自有一股書香之氣?!?/br>
    穿學子衫好啊,多穿一穿,一看身上的衣裳就知道要努力上進,勤奮進學,爭取以后做一個文士,靠上科舉,為朝廷效力!

    朝廷官員是可以娶妻納妾,但卻不能在兩地置家,娶上兩個大婦,這要是叫御史們知道了,一參一個準,哪里跟當個商人一般,兩地置家沒人管。

    喜春都想好了,以后她的子女就要努力進學,走科舉道路,受朝廷御史監(jiān)督,她可不想要兩個天各一方的兒媳婦。

    小叔子也是!

    周家在周嘉幾個小叔子的學業(yè)上原本是放養(yǎng)著的,由著他們自由發(fā)揮,家中不缺銀錢,他們長大又有自己的家業(yè),做什么都可以,也不知從何時開始,周嘉發(fā)現(xiàn),他嫂嫂就經(jīng)常開始過問他的學業(yè)情況了,跟伴讀蔣翰的父母差不多。

    蔣翰他爹娘每日必問一回他在書院學了什么?學得如何?可有甚不懂的?長輩愛問,偏生他們又不懂學問上的知識,蔣翰每日光是跟他們講述在書院的經(jīng)歷就覺得自己精疲力盡。

    但他們情況不同,蔣翰爹娘不懂,但他嫂嫂懂啊,還能給他指出來哪里做得不對,這一局還可以有幾種釋義等,除了書院的先生,家中請的夫子,連嫂嫂都要單獨給他布置課業(yè),與他授課,兄長就坐在一邊聽著,像是在教兩個學子一般。

    等做完,嫂嫂還會摸摸他的腦袋,同他說上一句,“嘉哥可要加油哦,你超過那幾個挑釁你們的同窗了嗎?”

    為了這一句,周嘉發(fā)憤圖強,等蔣翰偷偷來找他去玩時才發(fā)現(xiàn),就為了這一句話,他已經(jīng)一月都是在讀書中度過了。

    這一瞬,周嘉懂了為何旁人都說他嫂嫂厲害了。

    喜春不是那等只會叫人讀死書的,學了一月就給周嘉放了幾日假,不必在由她來授課布置課業(yè)了。接了黃夫人約她出門,回房先打扮了一番才出門兒。

    在赴約之前,喜春先帶著人登了知府劉家大門兒,劉夫人托他們周家給尋到的兩匹云深綢已經(jīng)尋到了。

    這兩匹綢緞是跟人做花水買賣,淮州的商家送來的,周家并沒有單獨為了兩匹云深綢去耗費人情,犯不著,也沒到這關(guān)系上頭,只正巧遇上,喜春這才抱來給劉夫人看看。

    她從巧香手里接了綢緞來,往前遞了遞:“你瞧,就是這兩匹菱花綢的,一匹顏色淺一些,一匹深上一些。”該說的話喜春還是先說了清楚,“不過這兩匹云深綢不是今年的新綢,去前年的舊綢,一直壓在綢緞坊里,若不是前年多制了幾匹,也是沒有的?!?/br>
    云緞多難得,京城的王公家里倒是不缺,但像他們這等人家,就是夠都夠不上的,這就是連銀子都買不到的東西了,有的人家不缺。

    劉夫人自己都沒有一身云緞制成的衣裳,只有一塊兒早年在京里得過的一塊兒手帕,如今還時不時拿出來呢,哪里會嫌棄這兩批云緞的,當下就接了來,“這已是極好的了,據(jù)我說知,有不少得了云緞的人家還能放上好些年傳給下邊的兒媳閨女呢?!?/br>
    大晉綢緞面料繁多,卻只有一種云緞能有那行走涌動的水流波濤的光芒,尤以在陽光充足之時,在角度的映襯之下,造成七色涌現(xiàn)的瞬間,為此被列為綢緞之首,一匹便是十分珍貴的了,多少人都舍不得,便存著。

    喜春就是舍不得的人之一。

    劉夫人對喜春向來是客客氣氣的,這會兒就更是熱切了,幾乎把人奉為上賓一般,又是命人送了熱茶,又是瓜果點心如流水一般送上來供她享用,“還是周夫人你們周家路子寬,這可是解了我家的燃眉之急了?!?/br>
    喜春不敢當,“我們商戶人家往來的也都是商戶人家,也是正巧碰上罷了?!?/br>
    云緞送到了,喜春略坐了坐,便告辭了,劉夫人挽留再三這才親自把人送到二門兒。

    出了劉家大門兒,喜春就去赴了黃夫人的約了。

    黃夫人把重心放在了鋪子和兒子身上,學著喜春,也請人給兒子畫了不少小像制成冊子,平日沒事就翻一翻。

    這回沒約在城里甚茶坊酒樓,而是約喜春去了城外,說是要帶她去做好事,一起的還不止她們,喜春還見了不少的富貴夫人們。

    城中的夫人們也是熱衷于做好事兒,發(fā)發(fā)善心的,都說商戶人家掙的銀錢太濁,一旦發(fā)家了后家中的夫人就喜歡到處施米施糧,捐捐香油錢,捐香油錢是在寺里,施米施糧是給城里城外的窮苦人家,還有粥棚呢,就設(shè)在城外。

    喜春沒發(fā)過善心,這還是頭一回。但她不是沒有,一聽黃夫人說了原委,沒成拒絕就來了的。

    十來個夫人早就約好了地兒,早前黃夫人說要帶個夫人來,都沒拒絕,等人一到,一見了喜春,滿場的夫人們都詫異得很。

    喜春不是拘在后院的女子,早前這些夫人們也不是沒想跟她打好關(guān)系,約著出來一塊兒做做善事,但喜春來去如風,整日在外頭談買賣,在時間上跟他們對不上,且城中流言多,誰不知道周夫人是個厲害的,一來二去也就歇了這心思。

    有人悄悄拉了黃夫人到一邊兒,小聲問,“你怎么把她給帶來了?”

    黃夫人笑瞇瞇的:“不是你們說想認認人的?周夫人手頭寬,咱們做善事不正需要么?”

    話是如此,人又來了,一群夫人推了推,推了個人出來給喜春介紹她們做善事的儀程。

    駱氏臉上不大好看,唇都快抿成一條線了。

    喜春見了她,面上笑瞇瞇的,心里頭也十分驚訝。

    只見過一面兒,但駱氏給喜春留下的印象早早就定了形。目下無塵,高高在上。

    哦,如今還得添一樣了。

    還做善事。

    作者有話要說:  話有正反,人有兩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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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74 章

    駱氏有府城官家千金們獨有的特性, 見了他們這等商戶都是恨不得把眼長在頭頂上頭的,覺得他們不通筆墨,滿身銅臭。

    官家千金們有官家千金們的圈子, 他們商人婦有商人婦的圈子, 向來是互不過界,過玩過的,駱氏的出身按理應(yīng)該是在千金圈子里的, 但她現(xiàn)在不但出現(xiàn)在商人婦的圈子里,瞧著這模樣在里頭還并未受排擠,被這些夫人們已經(jīng)接納入了其中的。

    駱氏扭捏了好一會兒, 在夫人們的目光下, 朝喜春走了來,仍舊臭著張臉, “我們平日一旬做一回善事, 逢初一十五去寺廟里捐香油錢, 余下的就在城外施粥施糧, 若是定下了時間, 就是天公不美也要做完?!?/br>
    她抬著下巴, 眼里仿佛在問,你做得到嗎?

    喜春笑笑, 沒理會她的挑釁。

    駱氏見她笑瞇瞇的, 但就是不吭聲兒,心里又氣了,但她自幼教養(yǎng)擺著, 對著人時,那眼仍舊像是長在頭頂上一般,嘴里就跟背書一般說了起來:“每回由大家一起捐錢, 得來的錢買米買糧來施粥,去寺廟里捐錢就由自己負責,這一回我們就是在城外捐粥米,你頭回來,領(lǐng)個心意先在旁邊看著就是。”

    “行?!毕泊哼@回倒是應(yīng)了,她原本也打算先看看,看看她們這善事到底是個甚流程來的。

    夫人們來得早,這會兒日頭升起,棚子上蓋著蓋子,倒也曬不到。她們做善事顯然是有些年頭了,粥米剛擺下沒多久,就有從四面來的衣著破敗的人端著碗排起了隊。

    喜春心頭不由一動。

    城中歌舞太平,卻在許多看不到的地方,仍舊是有許多吃不上飽飯的人。

    人群里,一個穿著漿洗得發(fā)白,卻衣著整潔的婦人在隊伍里十分顯眼,她手中端著大盆,確切的說是提著個桶,跟其他排隊的滿身臟污的人相比,實在是像極了城里的普通婦人。

    黃夫人見她看著那中年婦人,與她解釋:“這是城里育養(yǎng)院里的袁嬸兒,她是來給育養(yǎng)院里的老弱婦孺?zhèn)兇蛑嗟?。咱們府城的育養(yǎng)院原本是安排那些無家可歸的老人,后來又收容了許多嬰孩兒,袁嬸兒一個人照顧不過來,這些老人便幫襯著照顧,把孩子們養(yǎng)大?!?/br>
    喜春見那袁嬸兒一人提著個大木桶走了,步伐踉蹌,卻兩手緊緊抱著那木桶,下意識開口:“那些粥夠吃嗎?”

    黃夫人一怔,似是從未想過一般,“應(yīng)、應(yīng)該是夠的吧?!?/br>
    “袁嬸兒平日還帶著幾個能走動的老人和稍大的孩子去城外采些野菜,果子,吃不完的就曬干了等冬日當菜干,衙門每月里也會給一筆銀錢的。”

    喜春看了看排隊的人群,笑笑,沒說一些一些粥并著野菜果子的哪里能飽腹的,“育養(yǎng)院近嗎?”

    “不遠不遠,就在挨著城門的院子里,你這是要...”

    喜春點點頭:“我去看看,這里你幫我說一聲兒,平日里我還有事兒,許不能次次都來的,只銀錢卻是可以多捐一些的?!?/br>
    黃夫人應(yīng)下:“行,我明白你意思了,你去就是?!?/br>
    喜春便帶著巧云兩個去了黃夫人口里的育養(yǎng)院。離城門確實不遠,只離了兩條街,街道干凈,平日有守城兵士們在不遠,這里倒是干凈寧靜,破破敗敗的土墻頭里還傳出孩童們嬉戲的笑聲,聲音里盡是滿足,還有年邁的老者擔憂叮囑。

    門開了,袁嬸子滿面笑容的端了木桶出來,桶里的米粥已經(jīng)打完,水米被勺盡,正要端了木桶去洗漱,一見她們立在門口,臉上的笑收了收,添了幾絲拘謹,“這、這位貴人是有甚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