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與我當(dāng)面談？”素寒璧重復(fù)了一邊這個要去, “沐霖谷遠嗎?！?/br>
    “與小店不過十里路程，柔云玉已經(jīng)送到他們谷中, 仙子若想要，與那谷主協(xié)商便好?！苯哟奘啃⌒囊硪碚f道。

    素寒璧看了看天色，見著不算太晚，也便答應(yīng)了。

    正巧她煉制這劍殼子也不需要多復(fù)雜的工序，去見識一下海外仙山的勢力也是不錯的。

    “好。”她喚上宋牧晴，往沐霖谷而去。

    “師父？”宋牧晴不解，“您這段時間有些不一樣了?！?/br>
    “我如何不一樣了？”素寒璧在風(fēng)中摘下自己的白紗帷帽, 將自己有些雜亂的發(fā)絲整理好。

    “以往遇到這種事，您都是直接打上門去，強行一手交靈石一手交貨，哪會與別人交涉？”宋牧晴笑了起來，“在海外仙山, 您似乎有意在做一件事?！?/br>
    “什么事？”素寒璧知道宋牧晴心知肚明，但還是想要從她口中知曉答案。

    “您有意經(jīng)營您的人設(shè), 讓海外仙山的修士對您崇拜尊敬?！彼文燎缏曇舻暗銖那耙幌虿辉诤踹@些虛名?！?/br>
    素寒璧理順著手中白紗帷帽，那如流云般的薄紗從她的指縫間滑落：“有些事我自己做不了，不正是需要他們的力量么？”

    她垂眸, 神色淡然, 聲音平靜如水：“你不會真的以為, 我真的會放過東封行殿與西玄霧殿吧？”

    素寒璧望向遠處的云海, 那濛濛的云氣在仙山之間翻涌著，仿佛有游龍潛蛟在其中穿梭。

    “先去沐霖谷, 將柔云玉取來?！彼睾祵⒄砗玫陌准嗎∶贝髟陬^上, 掩蓋自己的面容, 朝前方那被古榕巨樹包裹著的山門飛了過去。

    她觸動沐霖谷禁制，片刻便有穿著墨綠色衣裳的弟子打開禁制，朝二人行禮，他早已接到命令，要迎接這兩位神秘來客。

    “是……黑市藏寶樓中想要花費大價格購置我沐霖谷預(yù)定柔云玉的兩位仙子？”那沐霖谷弟子躬身，禮貌問道，“不知二位仙子師從何處，隸屬于哪一勢力？”

    素寒璧的面容隱藏在白紗之后，那沐霖谷弟子僅僅能透過那朦朧的白紗看到她翕動的紅唇。

    她薄唇微微翹起，冷聲說道：“待見了你們谷中長老再說?！?/br>
    “是?！便辶毓鹊茏硬桓以俣鄦?，只領(lǐng)著兩人來到谷中。

    沐霖谷坐落于一片榕樹群中，那長長的氣根垂下，帶來潮濕溫暖的氣息，仿佛一棵棵小樹，幾人就穿梭在這榕樹迷宮之中，直到來到了沐霖谷中心。

    有一位白須老人與一位中年男子正在對坐飲茶，聽聞三人動靜，這才齊齊轉(zhuǎn)過身來查看情況。

    “二位仙子速度如此快？”那中年男子站起身來，介紹自己，“沐霖谷谷主唐羲?！?/br>
    素寒璧朝他點了點頭，與宋牧晴一道落座。

    唐羲身后的弟子為二人沏茶，芬芳茶香四溢，素寒璧隔著白紗，看到了唐羲略有些疑惑的神色。

    “二位仙子，都到了沐霖谷，還不說出自己的身份嗎？”唐羲問，眼中流露出探究的目光。

    素寒璧撩開白紗帷帽一角，紅唇嫣然，她輕輕抿了一口茶道：“不過是購買柔云玉而已，不用說明自己的身份吧？”

    唐羲一愣，笑了起來：“這倒是，只是唐某想借此機會，交個朋友而已?！?/br>
    素寒璧看到唐羲桌上擺放著的山海會請?zhí)瑫猓骸叭粲芯壏?，與唐谷主自然會在山海會相見?！?/br>
    唐羲聽聞素寒璧所言，面露難色：“這正是請仙子親自前來的原因，我購置柔云玉，是因為我想要煉制一對寶印，但我之前因奇遇偶得的古榕木質(zhì)地太過堅硬，極難鑄造，因此需要嵌入柔云玉當(dāng)做中和材料，古榕木難得，即便是這塊也是因為——”他扭過頭看了一眼坐在他身邊一直不發(fā)一言的白須老者。

    “所以若無柔云玉當(dāng)做緩沖，這塊珍貴的古榕木非但可能做不成寶印，也有可能完全破碎，得不償失?！碧启藝@口氣，“若能夠勻出一部分給仙子，我也樂意做這個穩(wěn)賺不賠的買賣?！?/br>
    素寒璧輕輕“嗯”了一聲，繼續(xù)沉默，等待唐羲接下來的話。

    “仙子當(dāng)真聰明，已經(jīng)猜到了我請您親自來我沐霖谷是為什么。”唐羲輕嘆口氣道，“我聽藏寶樓中修士，說您也購置了煉劍材料，想來也精通煉器之道，所以仙子若能幫助我不使用柔云玉便將寶印煉成，這柔云玉自然可以拱手奉上?！?/br>
    素寒璧看了眼唐羲擺放在桌上的古榕木，又看了眼閉著眼坐在椅子上閉目養(yǎng)神的白須老者，點了點頭。

    “這古榕木質(zhì)地堅硬，但在煉制之時，還沒到達需要使用柔云玉才能切割形狀的地步?！彼睾狄谎郾憧闯鲞@原材料的堅硬程度，“唐谷主沒必要浪費那百斤的柔云玉。”

    唐羲一愣，他除了是沐霖谷谷主之外，亦是一位煉器大師，這古榕木連他都沒有把握在沒有柔云玉的情況下煉制，這年紀(jì)輕輕的小姑娘怎的如此自信？

    “唐谷主既然請我來，便要相信我。”素寒璧朝他翹唇一笑，“若是煉制毀了，我再賠您一塊古榕木?！?/br>
    她能用自己的肋骨煉制出無瑟劍來，這煉器功夫自然不容小覷。

    宋牧晴的腰上軟劍“焰心”和蘇禹的長劍“悲問”皆是名震四方的法寶，實際上全部出自她之手。

    世界上珍稀神奇的煉器材料不缺，但優(yōu)秀的煉器師卻極少。

    素寒璧知曉這塊古榕木靈妙，是一塊極佳的煉器材料，因為這塊古榕木來自一棵還活著的古榕樹……

    木從樹上分離，便失了靈魂生命，但這塊古榕木卻有，素寒璧從煉器師的角度出發(fā)，能夠有機會用這古榕木煉制法寶，亦是有些激動。

    “仙子……”唐羲看到素寒璧將桌上古榕木拿起，掂量著重量，欲言又止。

    坐在他身邊的白須老者卻拉住了他，沉聲道：“唐羲，你也是知道的，縱然加上柔云玉，你也很難將這古榕木煉制成功，若是毀了，我再給你一塊便是?！?/br>
    素寒璧閉目，感受著古榕木上的每一寸紋路，計算著它最佳的切割路線。

    要將一塊木頭煉制為法寶，需要在古榕木上印刻下與主人功法相似的陣法紋路，再以主人精血填入紋路之中。

    唐羲全神貫注地盯著素寒璧看，在她身體里氣息暴漲的一瞬間，他忍不住往后退了兩步。

    狂風(fēng)卷來，堅定又強大的氣息在一寸寸地在古榕木上刻畫下紋路。

    唐羲知道，光這一招，以他潛心鉆研了數(shù)千年的煉器功夫就已經(jīng)比不上了。

    他一臉震驚，扭頭望向跟著素寒璧一道來的宋牧晴，聲音已帶上些顫抖。

    唐羲不敢打擾正在專心煉制古榕木的素寒璧，只能問送宋牧晴道：“仙子，你們究竟是何來頭……”

    “區(qū)區(qū)柔云玉，以這手煉器功夫，想要多少拿不到？”唐羲震驚。

    宋牧晴拉低自己帷帽，聲音帶著笑意：“唐谷主，這世界上總有比區(qū)區(qū)柔云玉還要重要的東西?！?/br>
    “以我?guī)煾傅哪芰?，想要什么拿不到？”宋牧晴在素寒璧煉器卷起的狂風(fēng)中掀開了自己的帷帽，露出一張笑意盈盈的臉來，“她更想要的是你們?！?/br>
    唐羲看到宋牧晴的臉，便知這是南琉璃殿中那位前圣女，關(guān)于她身份的流言早已傳遍了整個海外仙山。

    宋牧晴的師父，自然便是……素寒璧。

    “我們，是什么意思？”唐羲語氣困惑，“想來，向素姑娘拋出橄欖枝的門派與勢力不少?！?/br>
    “他們呀……”宋牧晴托腮，把玩著手上的茶杯，聲音如黃鶯出谷般好聽，“他們渴望羨慕我?guī)煾笍姶蟮牧α浚胍秊樗麄兯?，成為他們手上鋒利的劍?！?/br>
    “但我?guī)煾干阶顓拹褐卤闶恰尤讼??！彼文燎缧α似饋恚傃壑泻器锏墓?，“她不會將他人踩在腳下，但也從不允許他人凌駕于她之上。”

    “我?guī)煾笇δ沣辶毓鹊膽B(tài)度，便是對整個海外仙山……乃至于云上之境的態(tài)度，唐谷主，您看到了么？”宋牧晴問。

    唐羲面露震驚，宋牧晴之意，他已隱隱知曉幾分。

    海外仙山修士數(shù)量眾多，但大多性格自由不羈，不喜管束，所以這么多年來，海外仙山一直處于群龍無首的狀態(tài)，難以與在紫宸管轄下的云上之境抗衡。

    素寒璧對他沐霖谷的態(tài)度，自然是一樁公平互惠的交易，你給我柔云玉，我替你煉制法寶，而非……單方面憑借武力的掠奪。

    這是令唐羲感到舒服的方式，他討厭紫宸和所有行事方式像紫宸的人。

    就在唐羲站起身來，袖袍在風(fēng)中鼓蕩之時，只聽見“?！钡囊宦暋?/br>
    坐在他身邊的白須老者將手中茶杯與宋牧晴的茶杯輕輕碰了碰，發(fā)出響聲，總算是睜開了雙眼。

    “有趣有趣?！彼穆曇舴路鹕n老樹木上剝落的樹皮，“唐羲，你倒碰上了樁好生意?！?/br>
    他看向在前方素寒璧掌心逐漸成型的一對寶印，低聲笑了出來。

    而此時兩枚寶印自素寒璧手中飛起，落在幾人面前的桌上，完美無瑕，散發(fā)著淡淡寶光。

    素寒璧將頭上帷帽摘下，發(fā)絲一點兒也沒有亂。

    “唐谷主，看看有無問題，若無問題，這柔云玉我可帶走了?！彼睾嫡Z氣含著笑意。

    她將從季淮那里坑來的十五萬靈石放在桌上，挑眉望向唐羲：“唐谷主，十倍的價格，可說好了?！?/br>
    唐羲搖頭輕嘆道：“素仙子，既然親自為我煉制了法寶，可就不用在另付靈石了?！?/br>
    素寒璧一愣，馬上搓搓手，非常無所謂：“唐谷主盡管收下便是，反正是我騙——”騙來的。

    “反正不差這點?！彼铧c原形畢露，話鋒一轉(zhuǎn)，強行將這句話扳回正軌。

    第39章

    “什么騙——”唐羲疑惑, 但馬上被素寒璧搪塞過去。

    “唐谷主，你有了這古榕寶印, 在山海會上我可能又多了一位勁敵?！彼睾敌χ?/br>
    她自進入沐霖谷之時，便知唐羲實力不凡，雖這個沐霖谷并無什么名聲，但唐羲本人實力也比宋牧晴要強，更遑論與他對坐飲茶的那位白須老者。

    若素寒璧沒有看錯，這白須老者根本不是人，而是古榕樹妖, 唐羲制作寶印的古榕木，就是從他的樹身上剝離下來的。

    唐羲自己不說，素寒璧也不會主動說出他的底細，只是與唐羲禮貌告別道：“唐谷主，這柔云玉我?guī)ё吡? 若有緣，在山海會上見?！?/br>
    聽聞素寒璧要走, 唐羲將桌上寶印收起，竟有挽留之意：“素仙子，不在我沐霖谷中游玩幾日？”

    素寒璧搖頭，拒絕了他的邀請：“你應(yīng)當(dāng)也聽說我的劍在云上之境遺失, 倒是參加山海會, 想必會歷經(jīng)多場戰(zhàn)斗, 劍修手上無劍如何能行？我趕著回洞府煉制一把新的。”

    “用太乙冥鐵和柔云玉？”唐羲笑問, “不愧是素仙子，用這等普通的材料也能煉制出趁手的寶劍?！?/br>
    素寒璧當(dāng)然不會暴露自己煉劍的真實目的, 只點了點頭道：“差不多能用便可?！?/br>
    她正打算離開沐霖谷, 卻見唐羲命人駕駛了一家造型古樸的車輿出來, 這車輿用四匹青鹿拉著，綠樹自然的芬芳氤氳其上。

    素寒璧也有一架類似的五色金車，由四只鸞鳥拉著，后來由于那四只鸞鳥實在太能吃，所以素寒璧將那四只胖乎乎的鸞鳥賣給冤大頭了。

    “這輛鹿車，我出行時常乘坐，怎會勞煩素仙子親自飛回洞府，且上車吧?！碧启嗣奈煌幼线@鹿車，替素寒璧駕駛。

    素寒璧知道這是唐羲的善意，她不再推辭，與宋牧晴一道踏上這古樸鹿車。

    那四匹青鹿腳下生出云霧，將整輛車拉著，飛入了云層之中。

    素寒璧靠著這鹿車，朝遠方眺望，隨意觀賞著這海外仙山的景色。

    正巧這時，她瞇起眼，竟然又在前方云霧之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手中瀚海劍在空中劃出一道優(yōu)美的弧線，季淮身姿挺拔，臨風(fēng)而立。

    季淮的手中，正拿著云霄宗給沐霖谷的拜帖，雖然沐霖谷谷中弟子不多，但谷中唐羲實力深不可測，隱隱有他們云霄宗那一帶數(shù)百個宗門勢力中第一人的趨勢。

    云霄宗想要在海外仙山這一帶立足，就非要與沐霖谷交好不可。

    所以素辛石命季淮為沐霖谷送去拜帖，以示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