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兒看著地上已起不了身的小紅，恨不得沖過去直接掐死她，這個叛徒！“娘娘，您應(yīng)該早點告訴奴婢的，怎么能放任這種居心叵測的叛徒找到機(jī)會呢？”

    又轉(zhuǎn)頭惡狠狠地盯著小紅，“說！到底是誰指使你的！”

    小紅并沒有理會心兒，而是看著阿瑾，“娘娘，事到如今，奴婢也無話可說，只有一個問題，望您解惑，也好死個明白?！?/br>
    阿瑾很是耐心，“但說無妨?！?/br>
    “奴婢自認(rèn)從未露出過半點破綻，您為什么會發(fā)現(xiàn)？”

    “防人之心不可無，在宮里更是如此，今日心兒青宛被你支走了，孩子們被太后叫去了，皇上也忙于朝政，最后竟只剩下你一個人陪本宮逛御花園，偏偏還走到了一個偏僻的地方，不可疑嗎？”

    “這不是理由?！毙〖t不相信，“青宛姑姑突然出現(xiàn)在那，可見您早就有所防備了。我自問這些年勤勤懇懇，任勞任怨，所作所為完全符合一個老實小宮女的身份，要不然心兒也不會挑中我來做這個貼身宮女。白露金蘭雖是您的陪嫁丫鬟，可實際上也不過是臨時被調(diào)任的，在您身邊的時間也不比我多多少，您可以那樣信任他們，為什么會對我產(chǎn)生懷疑？今日所為雖是冒險，但依常理來說，應(yīng)該是能的手的才對?！?/br>
    阿瑾卻是反問道，“是啊，其實本宮也挺好奇的，你并沒有與旁人串通過計劃，究竟是怎么知道那根房梁一定會掉下來的，不如你先回答了這個問題。”

    “并不是一定的，只是博個機(jī)會而已，我之前就發(fā)現(xiàn)了偏殿屋頂?shù)膯栴}，算了算時間，即便今日沒有掉下來，也不過是護(hù)住心切，烏龍一場罷了?！毙〖t閉了閉眼道。

    “原來如此，你還有這本事呢?！卑㈣故敲靼琢它c，“那本宮也給你一個答案，打從你第一次隨錢銀他們來到勤勉閣，本宮就知道，你是吳側(cè)妃的人。”

    “什么？”

    “作為一個細(xì)作，你既不來向本宮投誠，也不在暗地里弄出些事來，更是從沒有跟那邊有過只言片語的聯(lián)絡(luò)，反而老老實實地當(dāng)個不起眼的小宮女，這不是明擺著有問題嗎？更別說最近又突然大獻(xiàn)殷勤，太扎眼了?！鄙陷呑舆€坑死了一個皇子，真是想忘記都難。

    “原來如此……”小紅突然覺得很可笑，她還一直以為自己是隱藏的最深的棋子，卻不知，自己的路數(shù)早就被人家摸得透透的，“這后宮的諸位嬪妃敗得當(dāng)真不冤，您哪里是一個沒見識的舞姬，根本就是擅玩人心的千年狐貍。”

    ……

    照月宮。

    “皇后娘娘今日怎么有興趣到臣妾這里來了？”吳賢妃溫和地給阿瑾倒了杯茶。

    “昨日本宮身邊的小紅不慎被御花園偏殿的房梁給砸著了，太醫(yī)說傷了內(nèi)臟，沒有多久好活了。”阿瑾也很溫和地說道。

    “怎會如此？”吳賢妃一臉的憐憫，“真是飛來橫禍。”

    “只是報應(yīng)而已，本想謀害本宮，卻是坑到了自己。”阿瑾慢悠悠地喝了口茶。

    “什么，那丫頭竟如此大膽，都已經(jīng)是娘娘的貼身宮女了，還有什么不滿足的，居然下此毒手。”吳賢妃義憤填膺。

    “一個宮女，害本宮有何意義呢，自是受人指使了?！?/br>
    吳賢妃聞言僵了一瞬，又慢慢放松了身體，“那皇后娘娘可曾問出主使之人？”

    “她背后之人，賢妃應(yīng)該很清楚才是?！卑㈣聪蛸t妃。

    “娘娘這是懷疑臣妾？”吳賢妃十分委屈，“皇后娘娘明鑒，臣妾對您可從無半分不敬，莫不是那丫頭說了什么？定是有人挑撥，您只管將照月宮上下的奴才拿去盤問，我到要看看誰存了叛主之心！”

    阿瑾輕輕放下了杯子，“賢妃不必緊張，她沒有畫押認(rèn)罪，本宮也沒有追究的打算?！?/br>
    “娘娘這是何意？”吳賢妃心里不僅沒有半點放松，反而更緊張了。

    “只是覺得，宮里現(xiàn)在這幅景象挺好的，要是能一直這么下去就更好了。”阿瑾由衷道。

    吳賢妃聽著這話，總覺得有些不好的預(yù)感。

    阿瑾接著說了下去，“賢妃當(dāng)初進(jìn)東宮，無非也是為了家族，現(xiàn)在吳家靠著你的妃位，過得好好的，你在宮里同樣平靜順?biāo)欤鋵嵰膊槐囟嗲罅?，是不是？?/br>
    吳賢妃只覺得阿瑾的話是在羞辱她，平靜順?biāo)欤恳惶端浪€差不多！“娘娘當(dāng)真這樣覺得？”

    阿瑾滿面認(rèn)真，連看過來的眼神都十分深邃，“難道有誰對賢妃不敬，給你氣受，大可以告訴本宮，本宮替你做主?！?/br>
    吳賢妃總算是聽出來了，這位皇后是來新官上任三把火的，獨占了皇上的恩寵還不夠，居然還想叫她們自己喪失斗志?！俺兼F(xiàn)在過的什么日子，旁人不知，娘娘你還不知道嗎？外表光鮮，內(nèi)里都成什么樣了！”

    “天下女子有幾個成了親是真的幸福？可外人看來還不都是夫妻恩愛，內(nèi)里如何根本無從得知，賢妃就這樣過下去不好嗎?！?/br>
    看著阿瑾一臉的純良，吳賢妃簡直要氣笑了，“皇后娘娘自己占盡了便宜，還想讓別人心甘情愿地守一輩子活寡？”

    “有何不可，賢妃怎么說也占著妃位，就當(dāng)是犧牲自己為家人祈福清修了。至于其他人，她們心都不大，應(yīng)該很樂于就這么相安無事地過下去?！卑㈣剖呛苷?jīng)地在勸她。

    “你怎么就能理直氣壯地說出這些話呢，這后宮的女子都是皇上的妻妾，卻要為你一己之私毀掉一生，何其無辜？”

    “說得好像本宮大方一點，她們就能幸福了一樣。皇上又不是個物件，想要就能隨手拿過來，想丟就再隨意推給旁人?！?/br>
    “誰都有爭的權(quán)力！”

    阿瑾卻是又道，“本宮早有所聞，賢妃的母親賢惠端莊、治家有方。吳大人的后院多年來進(jìn)了一房又一房的美妾，卻從未鬧出過什么風(fēng)波，那些庶子庶女更是安分守己，賢妃從小耳濡目染，想必受益良多。不知你嬌寵長大，名滿京城的時候，可曾想過，那些被當(dāng)做棋子的妾室，被磨成踏腳石的兄弟姐妹，又何其無辜呢?！?/br>
    “成王敗寇而已?！辟t妃從不覺得那些爭斗有什么不妥。

    “那你今日也是成王敗寇?！卑㈣馈?/br>
    “賢妃這么聰明，應(yīng)該清楚，今日今日，即便本宮憑空栽你一個罪名，皇上也照樣會信的?！卑㈣难凵癯錆M了冷意，“如果你不肯，那我也只好先下手為強(qiáng)了?！?/br>
    “我吳家也不是吃素的！”吳賢妃覺得阿瑾簡直不可理喻。

    “吳家雖是高門，卻終究違逆不過皇權(quán)?！卑㈣⑽幢粐樆５剑案挥谜f賢妃你在族人眼里，還沒有那么大的分量。我若允諾他們再送兩個姑娘進(jìn)宮，想必他們會興高采烈地棄了你這個馬前卒。”

    “呵，好算計。”賢妃很想反駁回去，卻清醒地知道這個辦法很管用，“那些蠢貨不會覺得是皇上癡情，只會覺得是我無能，換了人還是有機(jī)會重獲盛恩的。”

    “賢妃一直都是個明白人?！卑㈣c頭。

    吳賢妃盯著阿瑾，“看來皇后娘娘今日是有備而來。”

    “本宮是真心希望能和賢妃和平相處下去，能勸降再好不過，若是不能，還得謀算，太麻煩了?！卑㈣拷藚琴t妃，聲音充滿了蠱惑力，“就這么平靜地過下去，對你對我對吳家都是一件好事。想來你也沒有信心把皇上的心搶回去，與其賭這個九成會輸?shù)木?，還不如保著手上現(xiàn)有的籌碼直接退出，對吧。你看小紅，本宮自她踏入勤勉閣的那一日起就知道她是誰的人，可這么多年了，什么都沒說過，賢妃清楚好鋼要用在刀刃上，我亦清楚。你從前插手的那些事，其實我也一直心知肚明，勝負(fù)早已分出，何必徒做掙扎呢。”

    “只怪我從一開始就輕視了你，若是早做打算，或許事情就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吳賢妃聽罷忽的就xiele氣，原來自己早就在別人的局中了，“你知道嗎，雖然你自入宮就獨得圣寵，可我的心一直是穩(wěn)的。即便是你當(dāng)上了皇后，我除了有些不快，其實也并不慌，畢竟你正是風(fēng)華正茂，又育有皇子，占得一時風(fēng)光也很正常?？陕牭交噬蠟榱四憔挂笈峒覔Q姓的時候，我是真的慌了，迷戀美貌的女子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愿意為了那個女子改變自己的原則?！?/br>
    吳賢妃看向阿瑾，眼中竟含了淚，“我有信心擊敗層出不窮的美人，卻沒有信心去抓住一個付出了真情的帝王?；屎竽锬?，你確實比我幸運(yùn)。今日所言，臣妾記著了?！?/br>
    阿瑾離開了照月宮，回首看去，似乎連宮墻都落寞了幾分。

    “娘娘，您何必說那些話，她都讓人害您了，就這么放過嗎？”心兒覺得自家主子太心慈手軟了。

    “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也不用逼急了她。”阿瑾道。

    “可賢妃那樣的人，怎么可能真的安分，這宮里哪有妃子會真的不想要皇上寵愛的，您可別被蒙蔽了?！毙膬嚎刹恍拧?/br>
    阿瑾回憶往事，笑了笑，“本宮知道她是什么樣的人，所以今日才來說這一番話的。她既應(yīng)下了，就一定會做到的，畢竟她一直都很聰明，也很識時務(wù)。同在屋檐下，能少個敵人總是好的，這深宮，確實太寂寞了。”

    ——

    慈壽宮。

    太后看著手里的一張張紙，整個身子不住地發(fā)抖，“不可能，不可能的……”

    “這幾年，張家一直在為兒臣搜集這些案例，如今，差不多也能下個定論了。”收到這樣的結(jié)果，楚元熙也不知道自己該道一聲果然如此，還是該震驚于這竟是真的。

    “不可能的！”太后憤怒地把東西摔在了地上，“一定是你故意捏造這些證據(jù)，好順理成章地冷落明珠，讓哀家死心！”

    楚元熙很冷靜地將地上的紙又重新?lián)炝似饋?，“母后，這些都是真的，一萬多人，分布各州各地，沒有其它關(guān)聯(lián)，不可能是巧合。兒臣很快就會將此事公布天下，并下旨今后三代內(nèi)的血親不得通婚，也免得徒增冤孽?！?/br>
    太后現(xiàn)在只覺得一切都十分的荒謬，連圣旨都要下了，看來真的不會是故意蒙騙她的，“怎么會這樣？”

    “表妹，兒臣會讓她們母子一輩子安樂無憂的，至于其他，兒臣真的給不起了?！背趿粝逻@么一句話便行禮告退了，只剩下太后一直呆呆愣愣的。

    “竟是我害了明珠嗎……為什么事情會變成這樣呢？”太后突然感覺一陣無力，明明表哥表妹自古就是佳話，怎么到了她這里就成了如此。

    不久之后收到消息的祁妃，看著床上呆呆傻傻的兒子，眼里的光也慢慢地寂滅了。

    或許整件事，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

    ——

    可能是新后太過厲害，又或者是皇上真的非常專情，總之，這后宮真的平靜了下來。

    又是一年中秋夜，楚元熙陪著阿瑾坐在院中，看著滿天的繁星和皎潔的明月，耳邊是孩子們的嬉鬧聲，“阿瑾，我真的很高興，此生能有你相伴?！?/br>
    阿瑾握著身邊人的手，“元熙，我也很高興，或許這就是上輩子修來的緣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