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奪子

    澈兒已經(jīng)出生好幾天了，皮膚還是紅紅的，甚至有點發(fā)黑，阿瑾挺擔(dān)心，明明她記憶里的小娃娃都是又白又胖的。

    又請了太醫(yī)過來，只說是正常，滿月后就會變白了。阿瑾看著睡得正香的兒子，盤算著自己這里沒個年長的嬤嬤真是不行，她前世也沒能生下一兒半女，大家都沒有照顧小孩子的經(jīng)驗。

    正想著呢，心兒氣呼呼地走了進(jìn)來，“主子，事情有結(jié)果了?！?/br>
    阿瑾抬起頭，看著心兒一臉的不忿，“看樣子，是沒查到什么東西了。”

    “產(chǎn)婆抵死不認(rèn)，太子妃一點沒受到牽連，那蘭平郡主一句不是故意的就揭過去了。”

    “人都放了？”

    “郡主被放了，那兩個產(chǎn)婆還關(guān)著呢。”心兒直冒火，“這也太過分了，您受了這么大的罪，到頭來竟是誰都沒有責(zé)任！”

    阿瑾倒是平靜得很，“意料之中的事，不論是太子妃還是蘭平郡主，都是有來頭的，就算證據(jù)確鑿也輕易動不了，更何況是沒有?！?/br>
    “那就這么算了？”心兒不服氣，“不看您的面，也得看在小皇孫的面上吧，白遭這一回危險了？”

    “至少明面上是不會再有什么了，不過暗地里咱們當(dāng)讓不能就這么算了?！卑㈣蓻]打算讓此事輕描淡寫地就過去了，“對了，心兒，你去問問錢公公，照顧澈兒的宮人怎么一直沒送來？”

    “奴婢早就去問了，宮女太監(jiān)已經(jīng)在挑了，這兩天就能領(lǐng)過來，”心兒說著又拉下了臉，“至于小主子的奶嬤嬤，怕是一時半刻來不了了?！?/br>
    奶嬤嬤，阿瑾想了一會，才恍然，是了，澈兒該有奶娘才對。這幾天她滿心歡喜地自己喂養(yǎng)兒子，都忘了富貴人家的孩子們都有乳母的，這奶娘可跟一般的嬤嬤不一樣，得小心挑選才是。

    “不好找？”

    “這宮里的嬤嬤們都沒有嫁人，只能從宮外挑，可外面的人錢公公可管不著，承德苑那邊說您生得太突然了，一時半刻沒有合適的人選，”心兒翻了個白眼，“騙鬼呢，京城這么大，還能找不到一個剛生產(chǎn)的婦人？”

    白露也皺起了眉，出主意道，“主子，要不讓太子殿下尋個人來?！?/br>
    “這種小事，不必去打擾殿下了，太子妃不過是想拖幾天，看我們著急罷了。等著吧，真要是一直沒人，皇上皇后就要先對她有意見了?！卑㈣睦锩靼椎暮?，“心兒，我有件很重要的事交給你?！?/br>
    “主子您說?！毙膬捍蚱鹆司瘛?/br>
    “澈兒還小，這照顧的人格外重要，你去打聽一下，哪個嬤嬤以前照顧過皇子公主的，再好好地選幾個機(jī)靈的宮人，旁的不要緊，最重要的是‘忠心’二字，你明白嗎？”

    心兒喜不自勝，這小皇孫身邊的位置可是很搶手的，讓她挑人，這可是個收人情的大好時機(jī)，“主子放心，奴婢一定盡心盡力，保證到小主子身邊的人祖宗十八代都是干干凈凈的。”

    這時，金蘭突然急急忙忙地跑進(jìn)來了，“主子，皇后娘娘身邊的青姑姑來了?！?/br>
    “人呢？”

    “被錢銀攔在大門口了?！?/br>
    “干得好！這種時候來……”阿瑾覺得有些不妙，“白露，把澈兒抱進(jìn)去?！?/br>
    阿瑾在正堂嚴(yán)陣以待，青姑姑很快帶著兩個看著就不好惹的嬤嬤過來了。

    阿瑾很客氣地笑道，“青姑姑怎么來了，快請坐，金蘭，上茶?！?/br>
    “見過瑾良媛，不敢勞煩，奴婢還要趕快回鳳儀宮復(fù)命呢?！鼻喙霉每瓷先ヒ餐蜌獾?。

    “姑姑今日來可是皇后娘娘有什么吩咐？”

    “娘娘聽說良媛為太子殿下誕下長子，十分高興，這不，讓奴婢送些賞賜過來?！鼻喙霉檬疽馍砗蟮娜税褨|西放下。

    阿瑾掃了一眼，都是些宮制之物，華而不實。

    “另外，”青姑姑又道，“皇后娘娘很想見一見小皇孫。”

    阿瑾的臉上絲毫看不出異色，“天倫相聚，我明白的，過幾日就讓殿下帶著澈兒去拜見皇后娘娘?！?/br>
    青姑姑卻沒應(yīng)，“娘娘見孫心切，不如今日先讓奴婢先把小皇孫抱過去給她瞧瞧，晚上再讓太子殿下接回來就是?！?/br>
    “這……青姑姑，不是我推脫，實在是今日不太方便，”阿瑾臉上瞬間掛上了憂愁，“你也知道，澈兒是早產(chǎn)，身子本來就虛，太醫(yī)囑咐了，這幾日都要要好好靜養(yǎng)，萬不能吹風(fēng)的?！?/br>
    “良媛多慮了，奴婢會好好護(hù)著小皇孫的，絕不讓他受一點寒?！?/br>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呀?！?/br>
    青姑姑見狀，臉色有些變了，“良媛這是什么意思，怕奴婢害了小皇孫不成？”

    “姑姑莫要亂想，你也要體諒我這初為人母的心啊，這孩子啊，一刻也離不得身，就怕什么時候他就突然不見了?！?/br>
    青姑姑心底也有些打鼓了，瑾良媛難不成事先收到了風(fēng)聲，所以才百般推拒，她盡量用著懇切的語氣道，“瑾良媛，奴婢說的是真話，皇后娘娘確實只是想見見親孫子。”

    “姑姑，我說的也是真的，澈兒這兩日確實不宜出門?！卑㈣绮讲蛔尅?/br>
    青姑姑身后的一個嬤嬤忍不住站了出來，“這是皇后娘娘的旨意，瑾良媛想抗旨不成？”

    “旨意？好啊，這位嬤嬤請把懿旨拿來，我絕不敢抗旨。”阿瑾涼涼地看了過去。

    “你！”那嬤嬤被阿瑾堵得說不出話來，看孫子這種小事怎么可能有專門的懿旨。

    “青jiejie，不如……”

    阿瑾突然道，“姑姑還想強(qiáng)搶不成，恕我直言，就憑你們這幾個人，怕是有點不夠?！?/br>
    青姑姑抿住了嘴角，她算是看出來了，這瑾良媛絕對是提前收到了消息?？隙ㄊ翘渝?，不知哪里又露了馬腳，真是的，難為娘娘都沒計較她干的那些破事，還要來添麻煩！

    金蘭和心兒偷偷扒在門口，看著阿瑾和青姑姑之間針鋒相對，屋里都似乎冒起了無形的火花，不禁說起了悄悄話，“電閃雷鳴……”“火光四濺……”“你死我活呀！”

    最終還是青姑姑先敗下陣來，“既如此，奴婢就去回稟皇后娘娘，定將良媛的話如實相告。”

    “姑姑慢走。”阿瑾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青姑姑又帶著人走了，金蘭回到了屋里，“主子，您怎么和青姑姑成直接對上了？她可是皇后娘娘最信任的人了。”

    阿瑾臉上的笑也消失了，“殿下這幾日天天和澈兒膩在一起，形影不離，也沒見皇后娘娘這么心急要見孫子，殿下一走，倒是派人過來了，說這中間沒有貓膩，誰信呢。”

    “主子是覺得，皇后娘娘想搶走小主子?！苯鹛m想了想，也是后怕不已，“只是，就算皇后娘娘真有這個意思，您也拒絕不了吧，今日還直接和鳳儀宮對上了?！?/br>
    “孩子若是被抱走了，我對上的可就不止一個皇后娘娘了，之后麻煩事多著呢?！卑㈣剂?，皇后不可能撫養(yǎng)澈兒，難不成是想給太子妃？不能吧，裴容秀是個什么人她不知道嗎？總不會是皇上突然興起想要養(yǎng)孫子了吧？

    “不是還有太子殿下嗎，皇后娘娘總不能連殿下的面子也不給吧?！?/br>
    “到時候皇后娘娘堅持不放人怎么辦？難道要殿下硬搶嗎？一邊是老婆孩子，一邊是親娘，與其到最后叫殿下兩面為難，不如從從源頭把引線掐滅了，也免得引出來一堆事?！卑㈣刹皇且粫r沖動才說出那些話的，“女人之間的問題，就讓我們女人自己解決好了，我可不想讓殿下受這夾板氣?！?/br>
    “可那是皇后娘娘呀。”金蘭還是很擔(dān)心。

    “我難道還怕惡婆婆嗎，有什么招接著就是?！卑㈣o了拳頭，誰都別想把兒子從她身邊搶走。

    青姑姑回去敘說了當(dāng)時的場面，皇后并沒有如阿瑾所想的那樣暴跳如雷，“她真這么說？”

    “是?！?/br>
    “倒是個聰明的，知道這宮中處處是危險，不能把孩子交到幾個不熟悉的人手上?！被屎髮Π㈣故怯辛藥追中蕾p，“不過女人啊，光聰明是不夠的，要怪就只能怪她沒能投胎到侯門世家。呆會讓熙兒過來一趟，本宮有事和他商量?！?/br>
    ——

    太子剛處理完政務(wù)又被青姑姑請到了鳳儀宮。

    待聽完皇后的提議，太子微微皺起了眉，“太子妃干了什么，您不會真的不知？還要把澈兒記到她的名下，不妥吧。”

    “不是沒有證據(jù)嗎，到底是不是還有待商榷，”皇后解釋道，“況且，就算真是她做的，也未必是想對孩子下手，她一直想要個兒子，一時想岔了也情有可原?！?/br>
    太子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看向了皇后，“母后在宮里呆久了，心腸竟也變硬了，一條人命就只是情有可原？”

    “世家之間，去母留子本就是心照不宣的事，”皇后也有些底氣不足，“這想法又不是只她一個人有?！?/br>
    “兒臣長這么大，可從未因利益二字害死過任何一個無辜的人，哪怕他有多微不足道?！?/br>
    “母后當(dāng)然知道我兒心腸好，這，我也不是要為太子妃開脫，只是你的長子確實需要一個身份高貴的母親。你看你五弟，不就因為是宮女所出，才處處被人看不起嗎。”

    “五弟被人看不起，并不是因為生母出身低，而是他的生母不受父皇寵愛，位分低性子又懦弱，反過來還要五弟護(hù)著她?！碧又苯臃瘩g道，“而且瑾良媛是京郊農(nóng)戶的女兒，家中世代務(wù)農(nóng)，老實本分，兒臣不覺得這身世有什么見不得人的?！?/br>
    “事實如何，你自己心里清楚?！?/br>
    “戶籍上就是這么寫的，這就是事實?！?/br>
    “一份假戶籍，也改變不了她奴婢出身的事實，總會有人抓住這一點說閑話的?！?/br>
    “那澈兒就算被記到太子妃名下，也改變不了他是阿瑾所生這一事實，旁人照樣會說閑話，”太子直接站起了身，“母后若沒有別的事，兒臣先告退了，還有很多政務(wù)要忙呢?！?/br>
    皇后看著太子毫不留戀的背影，恨恨地拍了拍桌子，“一個兩個都這幅樣子，我這都是為了誰！”

    太子不行？

    心兒辦事效率很快，第二天下午就挑好了照顧小皇孫的人選，和錢公公一起把他們領(lǐng)過來了。

    阿瑾略掃了一眼就讓這些人下去安置了，反正也都不認(rèn)識。

    金蘭看著滿屋的人退出去，“從前咱們這里加上主子也才八個人，這回居然一下子來了這么多?！?/br>
    “小皇孫金貴，當(dāng)然少不了人伺候，”心兒左右看了一眼，又低聲道，“這才多少人呢，等以后太子殿下即位，主子有了自己的宮殿，上百號人也是有的。”

    烏泱泱的人離開了，阿瑾也松了口氣，“心兒，這些人都可靠吧？”

    心兒趕忙上前，“主子放心，他們都是奴婢熟悉的，保證和別的地方?jīng)]有牽扯，而且個個都有些本事，絕不給您扯后腿?！?/br>
    “那就好，那兩個嬤嬤都照顧過孩子嗎？”

    說到這個，心兒對阿瑾擠眉弄眼的，“張嬤嬤是自薦過來的，從前照顧過太子殿下，雖不是奶嬤嬤卻也很受殿下看重，前幾年被放出去了，這會又進(jìn)宮，想也知道是為了誰?！?/br>
    阿瑾有些意外，竟還是個有來頭的，不過殿下可不一定能想到這些細(xì)節(jié)，只怕是樂公公急主子之所急，弄進(jìn)來照顧澈兒的。

    “另一位李嬤嬤原是照顧六公主的，六公主夭折后就失了靠山，被打發(fā)去守庫房了，奴婢特意把她挖過來的?！?/br>
    “你怎么找了這么個人，多不吉利啊?！苯鹛m有些嫌棄。

    “金蘭jiejie，你有所不知，當(dāng)初六公主也是早產(chǎn)，全靠她悉心照料身子才結(jié)實起來，要不是后來有個宮女疏忽，夜里沒關(guān)窗，六公主也不會突然沒了，責(zé)任可不在她。我也是考慮到小主子早產(chǎn)，她明顯比旁人有經(jīng)驗的多嘛。”心兒解釋道。

    阿瑾想了想，也覺得這人還不錯的，宮里更好的人選當(dāng)然有，可她現(xiàn)在還只是個良媛，澈兒早產(chǎn)又前途不明，一時半刻的人家也不會來投靠。“就這么著吧，反正澈兒現(xiàn)在也離不得我，你們平日里多留心，好不好日后總能看出來的?！?/br>
    “就是嘛，等滿月的時候小主子一定能又白又胖，堵住那些說閑話的嘴。”心兒見阿瑾信任，很是高興。

    “又有什么閑話？” 阿瑾問道，這幾天沒出門又多了流言？

    “還不是洗三那天嗎，”心兒撇了撇嘴，“太子殿下把小主子包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就那么出去晃了一圈人就回來了，恐怕除了殿下自己誰都沒看清小主子長什么樣，這不就有人多嘴了嗎，覺得是身體實在太差了才不敢讓人看?！?/br>
    阿瑾了然，太子突然有了兒子，有些人自然心里不痛快了，見殿下這幅樣子，心里幸災(zāi)樂禍起來了吧。殿下也是的，澈兒雖是早產(chǎn)，身子卻并沒有比別人差，這么緊張干什么，平白惹人猜測。

    日子就這么安穩(wěn)的一天天過去，澈兒也rou眼可見地變大了，尤其是小腿可有勁了，沒事就要蹬一腳到太子的臉上。太子也總是好脾氣地任由澈兒胡鬧，半點不見生氣，反而要到阿瑾跟前炫耀一番，說澈兒最親他了。阿瑾還在坐月子，滿身的味道，也不敢離得太近，只能每次都含糊地應(yīng)承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