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主子剛剛說什么?”阿瑾聲音太小,白露都沒聽清。 “沒什么。就是在想,這東宮多了一個良媛,怕是要熱鬧起來了。”阿瑾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 可不是嗎,各處院落都可熱鬧了。 膳房就有不少人后悔得很, “都是你,說什么 ‘不過是對付一個不受寵的小主’,人家轉(zhuǎn)眼就成了良媛,這哪像是不受寵的!” “這不是太子妃的意思嗎,你不干,難不成還想得罪娘娘?” “太子妃又怎么了?進門五年了都沒子嗣,也就只能在東宮耍耍威風了,你看外面誰把她放眼里。這新人不得寵就罷了,眼見著受寵又有孩子,以后這風朝哪吹還不一定呢?!?/br> “就是,太子妃是主子,人家良媛不好得罪,可我們這幾個做奴婢的,要收拾還不是手到擒來?!?/br> “萬一她跟太子殿下告狀,我們可是一個都跑不了?!?/br> …… 春華苑。 吳側(cè)妃心情有些煩躁,“我說那邊怎么遮遮掩掩的,原來是封了良媛,看來這位meimei很得殿下心意了?!?/br> 她身邊的芳草提醒道,“那吳侍妾也不過是晉了承徽,生下孩子還不再另行冊封,這人一進來就是良媛,要不是側(cè)妃的位分滿了,豈不是要踩到咱們頭上來了,娘娘不可不防啊?!?/br> “到底只在大門那里見了一回,也看不出性子到底如何,我也不好隨便出手。本以為是個懦弱的,可今天又鬧了一通,實在是看不透。太子妃那個蠢的,在位分上做什么文章,也不過就是讓她吃幾天苦頭罷了,不痛不癢的有什么用,白白落人話柄!”吳側(cè)妃煩得一口喝光了杯子里的茶。 夏蟬苑。 祁側(cè)妃又在砸東西,“我還以為表哥只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才把人帶回來,結(jié)果居然封了良媛,那生下孩子呢,要怎么封賞,讓我騰位置嗎?” “娘娘不要亂想,太子殿下是您的親表哥,皇后娘娘是您的親姑姑,誰敢動您呀?!蔽堇锏膶m女趕忙上來勸她。 “我怎么能不亂想,表哥有那么多女人,一個懷孕了,兩個也懷孕了,只有我,表哥甚至都不肯碰我一下,到底是為什么!為什么!”祁側(cè)妃不禁哭了起來。 冬雪苑的兩個人倒是像隱形了一樣,沒什么動靜。 承德苑里。 郭侍妾也難受的很,因為太子妃壓著,她到現(xiàn)在都沒行冊封禮。而且就算生下了孩子,也不過是個承徽,連親生骨rou都不能撫養(yǎng)。哪像人家,一上來就是良媛。 郭侍妾還在偏殿里傷心著,正殿里,太子妃心情也不好。 剛剛太子身邊的眼線回報,殿下終于忙的差不多了,明日大概就要進后院了,那個狐貍精是不能再在那里放著了。 這勤勉閣到底還是要被住進去了。 這時候,聽琴進來了,“娘娘,奴婢的哥哥有消息傳來了?!闭f著,攤開了兩張紙,“左邊這張上寫的生辰八字是個兇煞的命格,刑克六親,右邊這張上是您寫的那個,高人說了,這人寡親緣,薄情緣,遇貴?!?/br> “寡親緣,薄情緣,遇貴?!碧渝行┦?。 “對呀,這個日子出生的除了能遇上貴人,有些前程,沒什么父母子女緣分,姻緣上也是有緣無分,算不得是個好命格,娘娘,這生辰八字是誰的?”聽琴真的很好奇。 “好了,不該你問的別問,讓你哥哥嘴也閉緊些?!碧渝龅睦淞四?。 聽琴見太子妃挺嚴肅的,也不敢再多探究,“那娘娘,就按這個八字去安排了?” “不必了,用這個吧。”太子妃拿起了右邊的那張,“刑克六親,萬一克著殿下就不好了?!?/br> “是。”聽琴退下了。 太子妃有些無力地坐回了椅子上,心里說不清是什么滋味,是幸災樂禍多些,還是釋然多些? 寡親緣,命該如此,怪不得她。況且能遇上貴人,說不定日子過得也很好呢。 所以,不是她的錯,不是,太子妃不斷對自己說著。 她又想到了阿瑾,這個生辰八字還真是合適呢。太子算是貴人,可沒有父母手足,沒有子女,最后再失了丈夫歡心,老死深宮,真是個好結(jié)局。 阿瑾尚不知自己的生辰八字被太子妃寫成了那樣,要是知道了,一定會感嘆一聲孽緣。她可從沒擔心生辰八字被做手腳,反正她的上一世也結(jié)束了,一切都塵歸塵,土歸土了。 這么多年,因為不記得小時候的事,她從沒慶祝過生辰,當然也沒人替她慶祝就是了。她已經(jīng)決定,就將自己重回年少的那一天作為自己的生辰,她今生的一切都會是新的。 到了傍晚,就陸陸續(xù)續(xù)有人過來幫阿瑾整理東西了,說是依她的位分本不該住在這樣的地方,新住處已經(jīng)收拾好了,可以搬進去了。 阿瑾都要被氣笑了,現(xiàn)在想起來住的不對了,早干什么去了。不過她也不打算和這群聽命行事的奴才多費唇舌,她的東西反正也不多,都是路上置辦的一些用品和殿下收到后轉(zhuǎn)送她的一些禮物,把貴重的交給白露她們拿著,阿瑾就安靜地跟著這群人走了。 “勤勉閣”,三個字氣勢不凡,阿瑾看著這匾額,是真的驚到了。 放好東西,阿瑾就四處逛了起來,殿下居然把她放進了這個地方。 白露和金蘭也大為驚嘆,“奴婢還以為之前的院子就已經(jīng)很好了,沒想到這里才是真正的雕梁畫棟呢。這柱子,還帶香味呢?!?/br> “那是你沒見過其他人住的地方,我之前進了太子妃的承德苑,才發(fā)現(xiàn)咱們主子住的有多偏多寒酸?!?/br> “我剛剛看到那塊匾,還以為是那種小閣樓,沒想到后面這么大,還有小花園呢。” “也不知從前住的是什么人?” “從前住的是太子殿下?!卑㈣蝗徊逶挕?/br> “太子殿下?”金蘭很吃驚。 “對啊,你看這里一草一木都是殿下的喜好。”阿瑾道。 白露和金蘭四下里瞧了瞧,可真沒看出來。 阿瑾撫摸著柱子,這勤勉閣直到殿下登基,也從沒有外人住進去過,現(xiàn)在居然給了她,看來在殿下的心里,自己的分量比想像的還要重些。 晚膳也是相當豐富,據(jù)說晚點分派給她的宮人們也會過來。從入東宮以來,難得受到這么好的待遇,阿瑾心中了然,看來殿下差不多也要來了,否則那邊動作不會這么利索。 雖然菜式很多,可阿瑾嘗了一點就放下了,都是一些油膩的吃食,實在難以下咽,只能全給白露和金蘭她們吃了。 阿瑾正打算去外面消消食,沒想到還進來了一個小宮女,送“安胎藥”來了。 “這是安胎藥是哪來的?”阿瑾并沒碰。 “您現(xiàn)在有孕,按份例每日都是有安胎藥的。”小宮女回稟道。 “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安胎藥不是大夫開的,而是后宅‘份例’里的?!卑㈣穆曇魶鰶龅摹?/br> 金蘭也覺得有些不對勁了,“對呀,都沒太醫(yī)把過脈,怎么就熬安胎藥了?!?/br> 小宮女也慌了起來,“奴婢也不知,只是上頭嬤嬤吩咐,奴婢就來了?!?/br> “誰給你的,你就再給誰送過去,白露,送客?!卑㈣獞械枚噘M唇舌。 白露黑著臉把小宮女拽出去了。 “主子,難道是有人想害您?是太子妃?”金蘭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太子妃了,除了她,其他人主子可都沒什么交集。 “這么明顯的事她可不會做,應該是有人覺得今晚這里正亂,想渾水摸魚罷了?!卑㈣]了閉眼,也不知是哪個小人做的試探,成了,自然是傷了她的胎,不成,死一個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宮女,也查不出什么。這一次,她可不會再輕易中計了。 只是,經(jīng)此一回,幕后之人也會對她多有防備了。上一世,她一直不知道那孩子的死都有哪些人參與了,不過想來也就這么幾個人,都不干凈。 殿下終于來了 即便已是冬日,勤勉閣里依舊滿目蒼翠,綠意盎然。 外面種了不少耐寒的樹木,屋里頭也擺放了很多宮中暖房里培育出來的花草,一早醒來就看到這么生機勃勃的景象,阿瑾覺得周身的寒冷都少了幾分。只是想到以后這里歸了她,底下的人怕就不會再這么盡心了,阿瑾又不免有些郁悶。 白露服侍阿瑾梳洗完畢后便去拿早飯了,只是回來的時候明顯心情不大好。 阿瑾有些奇怪,按理說膳房那邊剛吃過虧,不應該現(xiàn)在就對上她吧,“怎么了,有人給你委屈受?” “倒也不是,她們可熱情了,什么好的都往奴婢手里塞,”白露把飯菜擺上了桌,“就是這菜好的讓人生氣,合著都把人當傻子呢?!?/br> 阿瑾瞧了瞧,果真是十分的“好”啊,一個早飯全是大魚大rou的,分量十足,不知道的還以為要辦宴會呢。 “前些天準備的全是些清湯寡水,現(xiàn)在又是都是這些油膩之物,這腸胃不好的人吃下去可不得直接病了。咱們雖說是邊關長大的,那也是出自五品將軍的府邸,難不成還是那種見了好東西就胡吃海塞走不動道的嗎?真是門縫里看人,把人給看扁了?!卑茁稓鈵赖暮?。 “耍這種小把戲,想來是等不及要試一試咱們的深淺了?!卑㈣肓讼耄馨咽稚爝M膳房的,除了太子妃,目前就只有吳側(cè)妃了。太子妃可以直接略過,看來她的位份改變倒引得旁人也蠢蠢欲動了。這位吳側(cè)妃是整個東宮城府最深的,也是最不好對付的。 ”好了,也別氣了,橫豎白給了這么多好吃的,咱們也不虧?!卑㈣矒岬馈?/br> 滿桌的菜,阿瑾照舊只用了一點點,其它的也吃不下去。這東宮的膳食真的是一點都沒變,也不知是不是怕冬日里主子的味覺都不太靈敏,菜里都放了很多的油鹽醬醋,她這種口味淡的真是不適應。 想到這里,阿瑾又有些幸災樂禍,太子殿下居然和沒事人一樣吃了這么多年,要知道,他的口味也是偏淡的,哼,誰讓他什么都憋在心里,等著別人去猜,活該! 不過,為了能吃上合口的飯菜,也為了防止“禍”從口入,這小廚房還是要置辦起來了,否則還真是讓人不放心呢。 剛用完早膳,管著東宮里宮人們調(diào)動的錢公公就過來了。 “見過良媛?!卞X公公肥胖的臉上擠出了討好的笑容。 “現(xiàn)在就稱良媛,早了吧?!卑㈣痪o不慢道。 “不早,太子妃已經(jīng)吩咐下來了,明日就給您和郭承徽正式冊封,早叫晚叫都一樣?!卞X公公十分熱情,又指著后面的幾個人,“良媛主子,按規(guī)矩,您這里是可以有四個宮女,兩個太監(jiān)和一個嬤嬤服侍的,您帶來的人占了兩個名額,奴才把剩下的人給您帶來了,您瞧瞧行不行?!闭f著讓后邊的人趕緊上前。 “抬起頭來我看看。”阿瑾打量了一下,兩個熟人,其它的都不認識,“穿綠衣的宮女和兩個太監(jiān)留下,其它的請公公帶回去吧?!?/br> “這,您是有什么不滿意的地方?”錢公公緊張了起來,這怎么還退回去了。 “公公挑的人自然都是好的,只是我來東宮也好幾天了,想自己再挑兩個人?!卑㈣忉尩?。 “您說的是?” “一個叫青宛,一個叫心兒,公公可認識?!?/br> “是您原先住的那院,里面的掌事宮女青宛,和灑掃處的心兒?” “公公好記性,就是她們?!?/br> 錢公公心下訝異,雖說之前住在偏院,免不了和掌事宮女打交道,可據(jù)他了解,這位主子這幾天日子都不好過,那個青宛也從沒出手幫過,一直冷眼旁觀,至于那個心兒更是沒去偏院干過活,這到底是怎么有的交情? “公公可有難處,莫不是我沒資格要這兩個宮女?”阿瑾見錢公公不說話,問道。 “當然不是,良媛主子既想讓她倆伺候,奴才馬上就去安排,馬上就去。”錢公公又帶著人走了。 留下的四個人,阿瑾就讓他們自報家門。 綠衣宮女叫小紅,原來是宮中繡房的,后來被分到東宮做針線活。 兩個太監(jiān)一個叫小田子,一個叫錢銀,都一直干著些雜活。 聽到錢銀這名字,金蘭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錢銀自己也有些尷尬,他當然知道這名字有些怪,可誰讓這是干爹取的呢。 阿瑾也笑了笑,這錢銀正是剛剛那位錢公公的干兒子,前世并沒有分到她這里,不過殿下登基后,錢公公意外沒了,他失去靠山,倒是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到了她的宮里伺候,除了和他干爹一樣有些貪財,人倒是沒什么壞心眼,也挺忠心。 至于這小青,算是個非常深的釘子了,要不是她有上輩子的記憶,只怕做夢也想不到這么個不起眼的小丫頭也能干出那么大的事,祖宗三代都被查了一遍都愣是沒找出幕后之人。說起來,用一個小小的宮女換一個皇子,這背后之人做的買賣倒是劃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