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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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娘娘還不肯算完,非要有泉水之處,說要對著泉水拉胡琴才叫什么二泉映月。 兩人只得給她披上厚厚的大斗篷,然后只宣了一頂二人小轎,兩人跟做賊一樣跟在轎旁,一路悄悄來到了別有洞天的泉水處。 這一方泉眼由白玉圍欄圈著,旁邊小坡上有一小亭,坐在上頭正好俯視泉眼叮咚,夏日是極好看的。 紫藤見貴妃要坐,忙從轎中取了軟墊和腳爐。 如泣如訴的二胡聲響起。 高靜姝考上研究生那年,師門里排過一出話劇,要在學(xué)校一百一十周年慶典上演。 她負責演在街頭拉二胡等人扔錢的盲女。 那三個月,她閑了就抱著一把二胡,反反復(fù)復(fù)練《二泉映月》里的挑出來的三分鐘旋律。 “唉?我的碗呢?”高靜姝閉著眼拉了一會兒,忽然問道。 紫藤實在是沒脾氣了,醉了的主子跟孩子一樣不講道理,方才臨走前還非要個碗。紫藤只得從多寶架上拿了個琉璃碗帶上,此時遞給貴妃。 高靜姝就俯身小心的把碗擺自己跟前的空地上。 紫藤和木槿是真沒見過街頭賣藝、擺碗要錢的行為,也不知娘娘在干什么,只好隨她。 好在琉璃碗宮里有的是,打了也不怕。 如今她們只祈禱這里離九州清晏夠遠,不會吵到皇上。 然而天不遂人愿,高靜姝拉到第三遍的時候,皇上就到了。 皇上未擺儀駕,只帶了李玉,再就是小祿子在前面提著燈。 他先站在別有洞天的葫蘆門外聽了片刻,嘆道:“這樣傷懷的曲調(diào),她如何想來。” 皇上出現(xiàn)的時候,木槿腦海里閃過一絲絕望,跟紫藤兩個立刻跪了請安。 然而貴妃卻未起身,仍舊將二胡珍惜的托在腿上,只對皇上笑了笑。 皇上見她雙頰紅潤如胭脂,眼波流轉(zhuǎn)不定,在燈籠燭火下倒應(yīng)了那句“蛾眉玉白,好目曼澤,時睩睩然視,精光騰馳,驚惑人心也?!毙目诒闶且惶?。 但還是先問:“貴妃這是怎么了?” 木槿忙上前快速簡單的交代了貴妃的情狀,又替主子請不給皇上請安的罪。 皇上一笑:“罷了,貴妃醉酒之態(tài)難見,朕不會苛責她?!?/br> 但走近細看,只見貴妃玉指極白,毫無血色,又立刻蹙眉:“主子醉酒,你們原該勸著她在屋里歇著,怎么又縱著她出來吹風。若是再凍病了,你們仔細著。” 木槿的臉兒也白了,忙跪了道:“鐘粹宮已有宮女去請林太醫(yī),奴婢們有罪,勸不住主子,請皇上恕罪?!?/br> 一聽說已經(jīng)請了太醫(yī),皇上也就臉色稍緩。 貴妃的脾氣他還是知道的,這些宮女但凡能勸住,當日也不會由著她抗旨不交鈴蘭,更不會由著她半夜站在外面把自己凍得重病。 木槿交代貴妃情況的這段時間內(nèi),高靜姝又將自己僅會的那段二泉映月拉了一遍。然后才愛惜的放下了胡琴。 她彎腰去取地上的琉璃碗,紫藤連忙替她拾起來給她。 高靜姝雙手捧著碗,也不用人扶,雖然略有些搖晃,但還是走了個直線走到皇上跟前。 紫藤的心隨著貴妃搖晃的步子,都快要跳出來了,心道:還好娘娘晚間沒穿花盆底,而是普通繡鞋。 不然這會子肯定栽過去了。 高靜姝走到皇上面前,停下。 皇上是見慣了貴妃的姿容,然而此時燈下看美人,越發(fā)奪魂攝魄?;噬闲撵簱u蕩,不由想著怪不得唐明皇見了貴妃醉酒之態(tài),便什么也都不顧了。 貴妃開口了:“皇上,您看這個琉璃碗?!?/br> 他便低頭去看——只是個普通的琉璃碗罷了,他宮里的多寶架上頭也擺著一套琉璃碗碟,各色齊備,用來盛時令果子好看些。 高靜姝仰臉看著他,看皇上居然沒有動作,就繼續(xù)道:“您想不到什么嗎?” 皇上見她眼瞳清澈,寒風一激,顯得越發(fā)明亮,又因酒氣上頭而含了不自知的淚。 他不由心軟起來,貴妃啊。 彩云易散琉璃脆。 他如何不懂貴妃的心思?上回自己冷落她十三天,到底是讓她生了畏懼,只怕君恩如流水一去不回頭。正如這世間‘大都好物不堅牢,彩云易散琉璃脆?!?/br> 皇上難得傷懷。 只是傷懷到一半,卻聽貴妃道:“這琉璃碗還空著呢——您聽了曲兒難道不給賞錢嗎?” 皇上:…… 被貴妃要小曲兒錢,皇上先是又好氣又好笑,然后遽然動了疑心,轉(zhuǎn)頭問紫藤:“最近內(nèi)務(wù)府又克扣了貴妃?” 紫藤忙否認,替內(nèi)務(wù)府摘下這個飛來橫鍋。 主要是自從純妃搶牛乳事件后,內(nèi)務(wù)府后悔不迭,最近花樣表現(xiàn)著給鐘粹宮行方便送東西,實在是殷勤的不得了。 于是紫藤只能尷尬解釋道:“皇上,娘娘是醉了,奴婢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皇上見貴妃仍舊眼巴巴捧著碗看著他,也無可奈何,只能摸了摸身上準備給貴妃‘賞錢’。 然而他哪里會帶著錢。 轉(zhuǎn)頭去看李玉。 李玉頓時一臉驚恐:他是養(yǎng)心殿總管大太監(jiān),走到各宮,娘娘們才不會只給幾兩銀子,要不不賞,但凡賞了就是精致金玉玩意兒,所以他也沒錢。 皇上用一種‘你真沒用’的眼光盯了他一下,然后摘下自己腰上懸著的一塊羊脂九龍佩擱到了貴妃的琉璃碗中。 貴妃屈膝:“多謝客官?!?/br> 見皇上嘆氣,紫藤和木槿都要哭出來了。 林太醫(yī)在眾人如火如荼的期盼中,終于到了。 他都沒帶小太監(jiān),是自己親自拎著藥箱一路飛奔過來的。身后跟著鐘粹宮二等宮女臘梅,提著的食盒里是一罐油紙扎著口的醒酒湯,并一個空碗。 皇上說第一句話的時候,林太醫(yī)就差點給跪了。 “是你允了貴妃喝酒的?” 林太醫(yī)真是比竇娥還要冤,卻又不敢跟皇上對辯:他為了盯著貴妃不多飲酒,這些日子一日兩趟的去請脈,人都瘦了三斤呢! 皇上見這亭子四面透風,也沒法安坐請脈,便索性親自彎腰抱起貴妃,就近去了別有洞天的圍房。 圓明園占地闊朗,各處都有方便主子們起坐更衣的圍房,別有洞天雖然冬日少有人來,但還是被打掃的干干凈凈。 皇上將貴妃放在榻上,也坐下來讓貴妃靠在自己肩上,然后點點下頜,示意林太醫(yī)把脈。 見貴妃一手擱在小枕上被把脈,另一手還不忘牢牢抓著玉佩,皇上也覺無奈。 林太醫(yī)在皇上的注目禮中,勉強鎮(zhèn)定下來把了脈,然后就松了一口氣。 “回皇上。娘娘脈象平和,并無風寒侵體之癥,只是喝了酒有些心火旺,等喝了解酒藥,再將現(xiàn)用著的方子加一味穿心蓮喝兩日即可。” 他知道皇上不愛聽那些虛亢復(fù)雜的脈象,于是只撿重要的說了。 果然皇上頷首。 紫藤聽了太醫(yī)的話方才倒了一碗解酒藥,哄著騙著直接給貴妃喂了下去。 且說高靜姝自打喝了酒到現(xiàn)在也折騰了一個多時辰,天色都從青灰轉(zhuǎn)為潑墨一樣的濃黑,酒勁也耗費的差不多了。兼之臘梅見娘娘醉的厲害,就將醒酒湯熬得nongnong的,這一碗下去,不過半刻,高靜姝就漸漸清醒過來。 其實方才她并不是大醉以至于斷片,只是半醉到腦子沒法完全掌控行為。 現(xiàn)在漸漸回想,倒是將方才的事情想起了十之八九。 “皇上,臣妾失儀?!彼侠蠈崒崗拈缴险酒饋碚堊?。 貴妃離開懷抱,皇上便也坐直了身子,感受著方才貴妃倚在身上時的溫熱漸漸散去。 “起來吧?!被噬习肭飞恚焓謱⑺銎饋淼溃骸澳愕膶m女說,你非要來尋朕?!?/br> 皇上拿出金懷表看看時辰:“貴妃,朕還有許多折子要批,你若是想留在九州清晏,就在偏殿等等朕?!?/br> 高靜姝連忙十動然拒。 如果說在后宮里精細的吃穿用度是她的工資,那么服侍皇上的每一刻都是她的工作時長,能不加班還不加班的好。 況且今天…… 她想起方才的舉動,臉色再次紅的如酒暈般:“臣妾,臣妾得先回去沐浴換衣。既然皇上有許多折子要批,臣妾不敢再留在九州清晏擾了皇上?!?/br> 皇上也就站起身來:“李玉,不要驚動人,叫頂小轎將貴妃送回去?!?/br> 皇上今日未翻牌子六宮皆知,這深更半夜的,要是大張旗鼓把貴妃送回去,別人只怕還以為貴妃夜半來邀寵未遂,被逐出了九州清晏呢。 只要皇上愿意的時候,也可以做個很替人著想的人。 紫藤忙屈膝道:“回皇上,鐘粹宮的小轎就停在別有洞天外的夾道上。奴婢去叫即可?!?/br> 皇上點頭:“既如此,你陪貴妃回去?!鳖D了頓:“林太醫(yī)和木槿隨朕來?!?/br> 高靜姝瞪圓了眼睛:“皇上……” 皇上聲音溫和卻不容置疑:“朕交代他們幾句,你先回去歇著。紫藤一個朕也不放心,小祿子跟著去?!?/br> 小祿子伶俐的應(yīng)下來,又趕緊跑腿去叫轎子。 高靜姝望著木槿,就像被王母無情分割的織女看牛郎一樣戀戀不舍,然后才不得不上轎。 皇上照例囑咐了林太醫(yī)兩句后就也就讓他跪安。 林太醫(yī)非常靈,當即對皇上表示,自己是悄悄出來的,連拎藥箱的小太監(jiān)也沒帶。不會有人從他這知道貴妃醉酒鬧的皇上放下朝政這件事。 不然不光六宮的議論,連太后都要不悅。